正文 99、第 99 章【三章合一】
作品:《劝娘和离之后(科举)》 初一拜年, 盛言楚拎着三斤猪肉先去程家向程有福一家人拜个早年。
程菊柳安惠抱着半岁的女儿也早早的娘家,见盛言楚身后带着盛允南,程家人盛言楚拉到一旁。
“楚哥儿, 你一个月给他少”
盛允南没有卖身给盛言楚,按照惯例盛言楚每个月该付盛允南做小厮的月例银子。
程有福之所以问, 主要是去年盛家祭祖不是闹盛允南继母杨氏被族长以苛待长子的罪名狠狠打一顿吗杨氏从前就是程家庄的人,做姑娘时就刁钻刻薄,没想到嫁进盛家后不收敛罢,变本加厉。
“起先南哥儿他爹谈得是一个月给十个铜板。”
盛言楚瞟眼坐在年席上的盛允南, 对程有福道“一般人家的童前年是一个子都拿不到的,我给十个铜板算高的,可南哥儿他爹竟觉得少, 我索性绝他的指望,只道前年人家一样, 除包吃喝,一年八节给四套衣裳, 旁的什么都没有。”
“那南哥儿他爹也同”
盛言楚嘁声“不同又能咋盛家族里十三四岁的哥儿的是,他家南哥儿不愿,我重新挑一个就是。”
程有福点点头“我看南哥儿穿一身新衣, 料想是你娘给他做的, 你们对南哥儿我倒没话说,但你得防着南哥儿的爹娘,尤其是那杨氏。”
“我省的。”盛言楚从容道,“南哥儿是家中长子, 从前在家就是一个劳力,如今我人讨这,又不给月例银子给杨氏, 杨氏白白少个帮手肯定会怨我,少不得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坏事,为此”
说着,盛言楚凑近程有福的耳边悄咪咪的说句小话。
程有福一听,乐“原楚哥儿你早就有安排”
从程家后,盛言楚抽空又去拜院的山长教谕们,老山长得知吴记被杀后,一张颓然死灰的脸瞬起红晕,一口气拉着盛言楚说话。
“等开春,烦请盛秀才其他几
位廪生秀才就岁考的试题做个讲解,回头老夫一定到场。”
盛言楚忙起身拱拱手,笑道“喊什么秀才,老山长折煞学生。”
老山长抚着长至腰腹的白胡子,咧没牙的红牙床,笑着连声摇头“读人虽说尊师重道,然老夫这辈子大抵考不中进士,你小小年纪就高中秀才,此时老夫尚且能叫唤你一声盛秀才,再过年,老夫得喊你盛大人咯。”
盛言楚唇角微扬,却没有顺着老山长的恭维骄傲自大,而是安静如鸡只听不说。
老山长上年纪,说会话就开始靠在床头打睡酣,盛言楚掖被子轻手轻脚的走屋子,刚关上门就见同样老山长家拜年的赵教谕不知何时站在柱子身后。
“夫子安。”盛言楚作揖拜年。
赵教谕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眼前愈清隽的少年,嘴一撇“听说你年前在家里写对子”
盛言楚楞下,如实道“确有此事。”
秀才们要准备明年的乡试,所以赵教谕不敢拉秀才们帮他写对子卖对子,这也是为什么盛言楚赵蜀推荐给程以贵的原因。
既然赵教谕看到街上他们卖得对联,他索性隐瞒罪行揽在自己身上,省得赵教谕回院刁难程以贵梁杭云。
赵教谕看向盛言楚的眼颇为复杂,往年不是没有生背着他卖对联,但没人像盛言楚这般大咧咧的承认,众所周知,静绥城每年对联都是他们教谕几个给包圆,盛言楚的突然插入,直接导致他们手中的对联卖不去,眼下都大年初一,他家里积着一大堆对联。
后一问才知道县学院有几个秀才在大张旗鼓的卖,赵教谕教盛言楚年,即卖对联的小子支支吾吾不肯说写对联的秀才是谁,但赵教谕是辨盛言楚那一手矫若惊龙的字体。
至于其余几字迹,赵教谕懒得去分辨,总之他去年卖对联没赚到银子积压一堆对联是他一手的学生导致,这人就是盛言楚。
听闻郊外一些老百姓知晓卖给他们的对联是盛言楚所写,竟疯狂到过大年就大门上
的对联撕下珍藏,一夜之,但凡是盛言楚写的对联悉数没踪影,而赵教谕写得对联的贴在门上,任由寒风肆虐吹打。
赵教谕那叫一个气啊,倒不是嫉妒盛言楚在民声望如此之高,而是恨自己教教大半辈子竟比不过一个小小秀才。
所以在老山长家看到盛言楚,赵教谕忍不住喊住盛言楚。
“你就没话老夫解释”
盛言楚弯弯身子,微笑道“夫子想学生说什么”
赵教谕在院一贯喜欢有钱的生,就比夏修贤。在县学当这么年的教谕,几乎年年都把生们拉过去当苦力,要么帮他抄,要么就是写对子,忙得头晕脑涨却连一个铜板都见不到。
赵教谕是个吃软怕硬的人,只会挑那些不敢忤逆他的学生,像夏修贤,王永年这些性格不掌控的,赵教谕从不随招惹。
见盛言楚丝毫不觉得与自己抢生有不妥之处,赵教谕倏而瞪眼,拔高音量训斥“盛言楚,是谁教你用这态度对待师长不尊不敬你读读狗肚子里去吗”
声音之大,震得屋里的老山长都惊醒。
“谁在外边”
盛言楚嘴角一抽,扬声道“山长,是赵教谕。”
赵教谕吓一大跳,忙冲屋子解释“山长,是我赵嵘,我”
“嚷嚷个什么劲”
老山长其实没睡着,赵教谕盛言楚在外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落到老山长的耳里,赵嵘这些年利用教谕身份使唤生这件事,老山长一直有所耳闻,偶尔使唤一回没什么,可赵嵘一而再再而三未免吃相难看。
“卖对联人人都可以,你赵嵘行,盛秀才自然也行,你要他给你什么说法”老山长沉声问。
赵嵘努力调匀气息,弯着身子像条醉虾一样,不甘的控诉“山长,我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上有老下有小盛言楚只有寡母,又有郡守大人给他撑腰,家中有日进斗金的铺面,他压根就犯不着我抢着卖对联”
一旁的盛言楚目光定定的睨着赵教谕,他委实没有想到赵教谕心中竟是这样想他的
。
屋里的老山长被丫鬟搀扶着起身走,一门就拿拐杖敲打赵嵘的后背,赵嵘被打得抱头乱窜“山长您打我作甚”
当着盛言楚的面打,他这个夫子不要脸
“不打你,你就不知歹”
老山长喘口粗气,厉声骂道“这么些年,你也该知足,那些到年尾帮你卖对子的孩子,你可给他们一星半点的辛苦钱就你赵嵘要养家糊口他们难道没有家人孩子要养”
些童生比盛言楚的年纪要大 ,成家生子的不下有七八个人。
老山长的话掷有声,直骂得赵嵘抬不起头。
盛言楚静静的走过去扶着老山长,老山长看看乖巧懂事的盛言楚,再看看曾经是自己的学生如今为人师的赵嵘,缓几口气后,情沉痛“你且先回去,细细想想适才老夫的那番话。院里的生虽是你的学生,可他们年轻力壮聪慧斐然,有朝一日定会超过你这个夫子,你何必在此时压着他们的财路,一回回他们只当卖你这个夫子的人情,次数谁不烦何况、咳咳”
盛言楚忙抬手拍老山长的后背,顺气后老山长抬眸觑觑盛言楚,色有些愧疚,最终没嗓子眼那句何况盛言楚非林中之鸟这句话说。
赵嵘在老山长埋怨的眼下走老山长的家,盛言楚跟在后边,师生俩谁也没有再提起过卖对联的事。
正月初八,院复课。
春回大,化雪初始,气温降得比过前年要冷,不论是秀才坊是童生居,时不时都能听到有人跺脚驱寒的咒骂声。
盛言楚穿得厚实,棉袄底下藏一个铜制的汤婆子,此时汤婆子里灌满满的热水,手附在上面暖的很。
翻一页,盛言楚就手缩到汤婆子上,配上杜氏大老远寄的那一身狐裘袍子,远远望去,盛言楚似一个毛茸茸的小企鹅。
秀才坊里的秀才都比盛言楚大,有些秀才家里的孩子比盛言楚小不几岁,故而大家几乎都盛言楚当孩子看,平日里看看累,大
伙都喜欢揉揉盛言楚毛茸茸的脑袋开玩笑。
这不,众秀才又开始凑在盛言楚桌子前嬉笑打闹。
“盛小弟,你这乡试题哪的”有人眼尖看到盛言楚压在底下的乡试卷子,搓搓手讨的问“能不能借我看看哈”
市面上很难找到历年的乡试题,三年回的乡试考完后,考卷会密封保存在郡守贡院,除郡守大人,谁也不能进去。
盛言楚是郡守卫敬的义子,拿到乡试考题不是什么稀罕事。
“你要看,借给你就是。”盛言楚瞪眼在背后薅他头的赵蜀,乡试题抽给面前的人。
乡试卷子一共有套,虽然不,但里边夹杂几份往年乡试头名之人的案卷,这几人做得答案言必有中简明扼要,不失为借鉴的标本。
卷子一摊开,周围的秀才们纷纷挤过观摩,就连揪盛言楚身上狐裘毛玩耍的赵蜀都靠过去。
“我的老天爷,这几人不愧是乡试之中的佼佼者,看看,言辞干练精简,寥寥几句话就令人幡然醒悟字字珠玑,言之凿凿啊。”
“何止,你们看这道。”
一秀才拿起乡试考卷,指着其中一道题,高声道“题破得巧,三四句申述题也十分的精妙,道一家之言难抵万人之口,吾乃”
秀才直接试题后边写的答案读,底下的秀才们听完后纷纷拍手叫,直呼这样的答案确确实实是案首该有的体面,总之话说一箩筐。
坐在那的盛言楚清清嗓子,声打断一众人“兄长们似乎看错答案,黑笔才是前辈们所写,至于你们口中读的其实是是我写的”
他用的蓝笔,颜色很吸引人,秀才们一时看岔情有可原。
话一落,秀才们眼中浮起一抹惊艳。
看看试题答案,再看看端坐在那的小少年,秀才们忍不住赞道“盛小弟不得哇”
“我等适才所言全是肺腑之言,这题答得确实妙哉”
盛言楚谦虚的笑笑,他上辈子学得正是研究史学,如今变成稚子亲身古题接触,于那些土著生而言,他比他们要一重见解,因
而做题时他考虑的更全面,下笔前他会字斟句酌,故而用词稍显干练。
但这仅限于在同辈之中,若是让高中殿试的进士站,盛言楚当然要稍逊一筹。
研究考题,生们忍不住问起蓝笔的事。
“我只知世上有人用朱砂粉熬制红墨,这蓝墨是”
“这你就孤陋寡闻吧”身为画师的赵蜀微微一笑,“蓝墨石昂贵,一般都会买回家用以点缀女子头上的翠蓝簪子首饰,光指甲盖那般大就要几银子呢。”
“这么贵吗”有人咂舌,“难怪肆中甚少有卖蓝墨石。”
“几银子啊盛小弟一张考卷都用蓝墨”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盛小弟,你可真舍得花钱”
一套乡试卷可不是单纯的一张纸,几十张呢秀才们忙剩下的考卷翻开,果不其然用得全是蓝墨。
翻玩考卷,秀才们看盛言楚的眼都变。
有羡慕,有眼红,有讨
盛言楚没想到小公寓里取之不尽的中性笔竟惹起这样大的反应,见秀才们爱不释手的摸着乡试卷上的蓝墨笔迹,盛言楚眼睛转转,欣然而笑“这蓝墨并不是什么难得之物,你们若想要,我下回让义父寄一些过就是。”
遇事不处理就推卫敬挡,他以后歹要赔一个儿子给卫敬,拿卫敬搪塞秀才们应该不为过吧
果然,一听蓝墨是卫敬给盛言楚后,几个秀才讪讪一笑“我们岂敢跟郡守大人要蓝墨,盛小弟是留着自己用吧”
有几个家境的秀才很是喜欢这能让文人写的蓝墨,小声问“盛小弟,要不你跟我说说这蓝墨在郡城哪家肆有得卖,我差家里人去买。”
盛言楚一噎,中性笔是后世之物,郡城哪里会有,但话茬子已经往卫敬头上抛过去,他得稳住这帮人。
“义父没跟我说过,我也不甚清楚是哪家肆”
几人失望的哦一声“我家中有作画的蓝墨,可颜色远不及盛小弟这块,字迹容易糊纸不说,褪色。”
“朱墨唯有官吏才可使用,像我等在中做小记只
能用黑墨,不显眼也罢,容易中的字混为一谈。”
盛言楚干笑声,说这话的人是有大的脸呐,县学院分下的都由官家印刷,这人的字能端正得印刷体
“盛小弟,你再想想这蓝墨是从哪家肆买的”一秀才拽着盛言楚的袖子一个劲的哀求,“我若用这蓝墨写字,我定会用心的记下夫子们在课上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也是”
“每回用黑墨写后我总是忘记返回去再看,若用蓝色,看起醒目,翻时也容易找着。”
“何止醒目”赵蜀也加入想要购买蓝墨的队伍中,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盛言楚“盛小弟,要不你问问卫大人”
盛言楚嘴角一抽,果然遇见新奇的东西,不论年纪大小都会心动。
上辈子小学僧初次看到同学使用上七彩蜡笔,而自己只有灰溜溜的铅笔,心里腾升的羡慕嫉妒眼前这帮秀才不是一样吗
反正他小的时候看到同桌有七彩蜡笔,他为此偷偷羡慕长时
如今羡慕的人换成其他人,作为一个过者,盛言楚当然要替这些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中性蓝笔的秀才们考虑一二。
直接拿小公寓里的蓝笔给他们用当然不现实,他记着梅自珍给他的单中就有相关制墨的文章,但上面介绍的传统制墨手法相当的粗糙。
要么提纯碳灰,要么精致些就烧松烟,用竹篾做成小小的雨篷撑住,再用桐油熏考黄土陶碗,不时会在碗中形成一层薄薄的炭黑色的灰,然后再经过洗烟、蒸胶、竹板定型等环节,可得到一块块墨石。
制墨石废牛骨胶鱼胶以及金箔有冰片这些稀罕物,故而人都知道制墨的手法却没勇气金钱在上面研究,毕竟制一批墨石要耗时近一年。
不过盛言楚倒觉得他可以试试,他已经习惯用蓝笔在上做记号,日后用蓝笔的时会越越,总不能回回都躲在小公寓里用吧
如果蓝墨石不再是世少有的东西,届时他就可以大大方方的拿蓝笔
写。
及此,盛言楚不再迟疑,道“义父那里我会提一提,但一时肯定不会消息,毕竟开春忙得很。”
主要是他研制蓝墨要很久。
秀才们闻言面露喜色,纷纷作揖感谢盛言楚:“盛小弟无须太过费心,以免扰大人。”
“是啊,盛小弟有这份心就够,至于蓝墨有则更,无也算不得什么。”
都是成年人,不可能为区区一块蓝墨盛言楚闹翻,不过盛言楚为他们不辞辛苦的跟卫敬询问蓝墨的事,是寻不到蓝墨,秀才们也对盛言楚心存感激。
撇开蓝墨,秀才们开始拿盛言楚手中的乡试题议论纷纷,一时,秀才坊不热闹。
乡试要考九天,九天的考卷一天当然论不完,论不完就日复一日的论,因而开年复课的头几天,每当教谕们不再,秀才们就会自的拿着乡试题去台上众人辩驳。
一堆人一起解一道题,各说纷纭,有人巧解有人硬说,辩驳中有人为破题入题吵得面红耳赤,却又会因为下一道乡试题的一反一正、一深一浅的相通立喜得抱在一块大喊知己难逢。
秀才坊的热闹不由吸引童生居的童生们躲在角落偷听,这天赵教谕抱着厚厚的进到童生居,一进去却现里边竟一个人的没有,就在赵教谕准备火时,隔壁秀才坊传抑扬顿挫的说笑声。
“盛小弟此番话于我而言宛若醍醐灌顶”
赵蜀的话没说完,就见赵教谕猛掀开竹帘满腔怨气的站在门口。
“这里不是卖唱的戏台子,由着你们在这嬉笑打闹”
赵教谕瞥眼坐在正中的盛言楚,尖酸道“若你们当中有谁觉得盛言楚能胜任人师,你们往后也不用再听老夫的课,只管收拾包袱回家”
盛言楚摸着汤婆子面不改色,旁边几个秀才小小声的躲在一侧的童生往外赶,程以贵想替盛言楚说几句话却被梁杭云制止“赵教谕因为卖对联的事记恨上楚哥儿,你这会子怼赵教谕,会让赵教谕下不台,到时候赵教谕只会气撒在楚哥儿身上。”
程以贵没辙,只能由着梁杭
云拉着他离开。
秀才坊内,赵教谕一群秀才骂个狗血喷头,尤其是盛言楚。
“怪老夫说话难听,乡试考题自有老夫其他教谕日后说给你们听,你们拔苗助长听盛言楚的有什么用他不过是个小小秀才”
盛言楚五指不由攥紧,一旁的赵蜀实在听不下去,随即打断赵教谕“夫子,盛小弟答得题十分要,哪里有夫子说得那么不堪常言三人行并有我师,盛小弟擅长破题承题,我等自然要跟他学习,夫子怎能如此有偏见”
“是啊”有人小声嘀咕,“我觉得盛小弟所写比那些乡试举人要上三分”
“盛小弟这般色,不嫌弃我等愚笨,温声细语的我等讨论乡试题,能不藏私的破题技巧告知我等,我等感激他得及 。”
赵教谕冷不丁被秀才们一阵说道,气得牙痒痒,未开口反驳,就听赵蜀道“夫子,你那番话未免有些诛心,当今皇太子比盛小弟年纪要小,他是未的天子,夫子敢说未太子年岁少而指责他不堪大位吗”
“放肆”赵教谕额头涔涔落汗,对着北边拱拱手,赶忙道“我何曾说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盛言楚按住欲开口反击的赵蜀,深深看眼脸色涨红气愤万分的赵教谕,旋即鞠躬一拜“学生越俎代庖扰夫子传授乡试课,学生愿领罚。”
“盛小弟”赵蜀不甘心的喊。
盛言楚抬眸示赵蜀稍安勿躁,直视赵教谕,铿声道“罚,学生愿领,但夫子若以公灭私报复学生年尾卖对联一事,学生自然不允”
“卖对联”一石激起千层浪。
秀才们看赵教谕的眼瞬变味,这些少少都被赵教谕拉去写过对联,如今盛言楚事儿往门面上一说,秀才们立马心里有数。
敢情赵教谕在这阴阳怪气的一顿数落盛言楚是因为盛言楚做赵教谕赚银子路上的拦路虎
“切。”不知谁不屑的嘁声。
赵教谕的脸一下拉得跟马脸不相上下,胸中气血翻涌,一连说三声哇哇,都翅膀
硬也没消气。
最终是几个墙头草秀才过去言相劝才让赵教谕体体面面的走秀才坊,赵教谕甩袖刚走,盛言楚就去院学正面前负荆请罪起。
学正问清事由后,为赵教谕的小心眼气得吹胡子,见盛言楚自请罪行,免责罚,但口头训斥跑不掉。
回到舍馆,程以贵梁杭云有赵蜀都跑过看望盛言楚,见盛言楚身上毫无淤青,顿时松口气。
“赵教谕乃我赵家远方表叔,虽不是什么顶尖小人,但骨子里却是实打实嫌贫爱富,咱们动他对联的羹,难怪他会对盛小弟言语不客气。”
“简直枉为人师”
程以贵才不给赵教谕面子,怒拍桌面道“只许他一人卖对联,合该我们这些做学生的干看着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楚哥儿,哪里有半分为人师的作为。”
梁杭云因有卖对联的银子一家人才过上年,对赵嵘一家独大的无耻行径当然厌恶,道“楚哥儿,如今院上下都在传赵教谕拿师长身份欺压你,既然他当着众人的面挖苦你,你又何必去学正那受罪”
盛言楚盘腿坐在床上拿小桌板,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人言可畏,我不去找学正,等这事在院闹大,学正肯定会找我。再说,赵教谕毕竟是师长,我当众顶撞他实属不该。”
赵蜀是几人中年纪最大的,琢磨一番后方道“盛小弟说得对,咱们不能落下口舌,否则今日院传得就不是赵教谕欺辱盛小弟,而是盛小弟目无尊长。”
梁杭云叹口气“说到底,卖对联的人是我们仨,楚哥儿不过是替我们背锅罢”
程以贵心头一阵堵“是这样没错要不我去说清楚”
盛言楚翻开,淡瞥眼程以贵“表哥你谁说清楚赵教谕赵教谕这会子铁心的认为是我抢他的对联生,你去说他就会听听又能如何白白的遭他一顿骂罢,不如消停些,左右我在县学呆的时不长,你呢,你跟杭云兄没过院试,这会子是不要得罪他才。”
“
可我”程以贵握紧的拳头松开,哑声道“可我就是气不过他辱骂你。”
赵蜀梁杭云亦点头。
盛言楚扯唇笑笑“你们仨替我打抱不平我心里感激,但该忍得得忍,我如今是学生身份,不尊师重道是大不逆之罪,回头赵教谕若急去外头造谣,吃亏的只会是我。”
“他敢”程以贵挥舞拳头,胳膊上的青筋勃起怖人。
“他有何不敢”盛言楚正色问,“辛华池的名声不就是被廖夫子给毁掉的吗”
提及辛华池,程以贵举起的拳头放下。
廖夫子为保全廖家私塾,对外辛华池的名声毁得一塌涂,辛家因此连夜搬离怀镇到静绥县城,是这样,风言风语依旧不断。
辛华池此生除非衣锦乡狠狠的抽廖夫子的脸,否则想走廖夫子的阴影。
“廖夫子是秀才,又是夫子,他结交的朋友全是文人,上下舌头这么一嘚,有关辛华池的事请轻轻松松的传到十里八乡。”
盛言楚没气的哼声“赵教谕是院的老人,他的人脉更广,届时他抓着我不敬他的小辫子不放怎们办”
忍一时风平,退一步海阔。
他院是为学知识,而不是为丁点小事怄气结仇的。
盛言楚退一步求,然而赵教谕却陷在小心眼的胡同里没走。
接下的几天,无论盛言楚在课上回答什么,赵教谕总会冷嘲热讽半天。
“盛秀才如今是大家眼里的小童,何须站起回老夫的话,岂不是折老夫的寿”
“盛秀才既说得头头是道,老夫这教谕的位子不若让给你做”
诸如此番冷言冷语之外,赵教谕会故不批阅盛言楚交上去的文章课业,盛言楚气不过就自学。
赵教谕见盛言楚隐忍不吭声,愈的得,开始在课上为难盛言楚,但凡起回答迟些,赵教谕就如幽灵一样高高举起戒尺。
一次,次才结疤,赵教谕立马又黏上,以至于盛言楚的手掌心整个正月就没消过肿。
程
以贵等人实在看不过去,喊上梁杭云有赵蜀以及其他盛言楚交的同窗去学正那告状,学正听闻此事后勃然大怒。
很快,有关赵教谕被停课的消息传开。
盛言楚摊开血肉模糊的手掌,重重的叹口气。
三月的一天,时隔近个月,盛言楚在院再次见到赵教谕。
那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赵教谕站在院中正在给马明良等人开乡试小灶,盛言楚背着箱从旁经过时,赵教谕头微偏偏,待余光看到人是盛言楚后,赵教谕嘴唇翳动几下,最终厌恶的开脸。
盛言楚冷眼瞧着赵教谕,见赵教谕不待见他,拱拱手告辞离去。
自那以后,盛言楚再也没有上过赵教谕的课,只要有赵教谕的课,盛言楚都会去藏馆呆着,或是温,或是查找制蓝墨的法子。
有事情打时,盛言楚慢慢从赵教谕的冷暴力中走。
四月杏花开满园,科举四宴之二的琼林宴会武宴结束后,题名金榜的三甲进士名单如海中波涛瞬席卷大江南北。
这天,盛言楚收到远在京城的夏修贤的信,夏修贤虽没有摘下一甲头名,但能当上二甲传胪也很得。
收到信后,盛言楚真心替夏修贤高兴。
二甲传胪虽没有一甲三人春风得,但夏修贤尚且年轻,若是朝考中能在诗文四六上大风彩,届时一样能进翰林院当差。
翰林院,清贵的官位啊,储相之才,只要三年稳妥得当,日后必风光无限。
其实就一个字,熬。
熬到三年后退馆,按夏修贤目前的成绩,肯定会留馆授以编修、检讨之职,只要能留馆,前途就不可估量。
夏修贤是老样子,人没回就在信上占他的宜,什么他已经在京城落脚,年盛言楚上京时得记得提前写信,他这个做兄长的也在京城设下宴席替他接风洗尘。
“明明比我大不几岁”盛言楚照着信呸声,脸上的笑容却不减。
信的末尾处,夏修贤矫情一番。
“代我向院的同窗友以及夫子们
问,尤其是赵教谕,我上京的时候,他直哭得像个娘们”
“赵教谕”盛言楚轻呢一声,旋即放下信没再去看。
夏修贤是赵教谕的得门生,可如今他赵教谕却闹得针尖对麦芒,也不知道夏修贤有朝一日知晓此事会作何感想。
为不给春风满面的夏修贤添烦恼,盛言楚回信时没有他跟赵教谕的恩恩怨怨写进信中,反倒是赵教谕听闻爱徒高中二甲没有寄信给他这个夫子后,气得卧床病重几日。
不容易气色些,赵教谕气冲冲的提笔写一封责怪信寄去京城,言语中盛言楚拉鞭笞一顿,说说去无非是夏修贤认识盛言楚不过才年之久,他赵嵘教夏修贤七八年的,难道都不值得夏修贤单独一封信
信的末尾,赵教谕抹泪哭诉,言及夏修贤走后盛言楚对他百般不敬,总之负屈衔冤至极,让人闻之悲怆不已。
五月中,刚进到翰林院的夏修贤前后脚收到驿站封信,看到赵教谕漫天的怒骂讨伐盛言楚的话语,夏修贤楞在那久久没有反应过。
明明他离开静绥的时候人并无隙啊怎们才短短半年的时,竟闹到水火不容的步。
赵教谕在信里铆足责骂盛言楚目中无人言不逊,却从头到尾都没说自己为何会跟盛言楚一个小孩闹到这步。
夏修贤提起一口气拆开盛言楚的信,本以为也会看到满目的脏言秽语,不料盛言楚在信中只字不提赵教谕的嫌隙,只一味的交代他安心朝考,以及问候他在京城住得可习惯之类的话。
觑着份情绪截然不同的信,夏修贤缓缓拿起盛言楚那封。
赵教谕私自给夏修贤传信的事盛言楚本不知情,可耐不住赵教谕见天的在院炫耀自己教一个二甲进士。
“看把他嘚瑟的啧啧啧。”赵蜀翻个白眼,不屑一顾的哼哼,“夏大人分明是自个聪慧,跟他的教导有何干系”
赵教谕年轻时考三四次会试都没中,后是老山长怜惜自己这个学生,
让赵教谕留在县学教,起初赵教谕认为自己歹是个举人,要教也该去府学,然而府学岂是那般进,考三回没考进去后,赵教谕只灰头土脸的回静绥县学,这一呆就二十年。
二十年中,赵教谕手中倒是过秀才,举人却不,像夏休贤这样一口气做成翰林官得更少之又少。
所以看夏修贤资历不错后,即夏修贤在院横行霸道嚣张无二,赵教谕都不会真的对夏修贤脾气,因而院的人有一段时纷纷谣传赵教谕过分偏爱夏修贤的话。
然而,看人一向很准的赵教谕却跟资质比夏修贤跟胜一筹的盛言楚闹到翻天覆。
院子里,赵教谕敲敲手中的戒尺,得洋洋的跟一众生炫耀夏修贤的事。
有小童生忍不住问“夫子,夏大人可在信中与您说京城的事”
“夫子,夏大人觉得今年的会试难不难啊”
“殿选能见到皇上吗”
“夏大人没中一甲,能留在京城吗”
后边的问题赵教谕尚且能糊弄过去,只不过唯有一点京城中的风光。
赵嵘压根就没去过京城,哪里说得。
“夫子,您快说说哇,夏大人在信中都写什么”
写什么写个卵子。
赵嵘在心底又夏修贤骂一顿。
可赵嵘话都放去,身为翰林官的恩师,赵嵘就是编,也要编一封信。
赵蜀胳膊肘戳戳背靠着墙默读文章的盛言楚,眼中布满狡黠“盛小弟,你说夏大人到底有没有写信给赵教谕”
盛言楚合上,从怀中掏一封信展开,不咸不淡的挑眉“你见谁给正主寄去一封信后要问另外一个人有关正主的事”
当然,那男女闹扭通过三方问候的除外。
院中的赵嵘在那侃侃而谈,说得跟真的似的,赵蜀盛言楚手里的信拿过,信中谈及赵嵘的唯有信尾一处问安。
试问,夏修贤为何要此一举在寄给盛言楚的信中提到赵嵘,不是因为夏修贤没有单独再寄信给赵嵘。
至于夏修贤为何没有寄给赵嵘,那就得问问夏修贤。
赵蜀的嘴不严,没半天的功夫,院里连厨娘都知晓夏修贤没有寄信给赵教谕的事。
望着院一干人投的异样眼光,赵嵘再也受不,索性抱病在家不再去院教。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阔不阔以戳戳我专栏里的农家小童生退亲后科举这篇预收收藏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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