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9、第 89 章【二更合一】
作品:《劝娘和离之后(科举)》 角落里的巴柳子听到盛言楚的矢口否认, 神色微黯,却也没出言反驳。
夜里,程春娘将铺子交给萧氏等人忙活, 自己则喊上大哥程有福一家以及程菊一家三口来盛家小院聚了一顿。
一行人进了院子,扫了眼没见到巴柳子,程有福纳闷的问“春娘, 巴柳子去哪了”
“回家了。”
程春娘斟了杯羔羊酒给程有福,见程家几人疑惑的站在那, 程春娘又补了一句“是我让他回去的, 下元时节要祭祖, 他爹娘兄弟都等着他呢。”
这时, 书房的门一开,走出来的盛言楚眉心结起来, 不虞道“不止这些人,他前头婆娘也还等着他过去送纸钱。”
乌氏听得一头雾水“楚哥儿, 你这话啥意思”
“对呀春娘, 我还以为今晚这一顿是给巴柳子接风洗尘呢”程有福傻了眼, “祭祖又不急于这一时, 他明天回家不行吗”
程春娘仰头喝下一杯羊羔酒, 腥辣的滋味刺得程春娘紧紧闭上双眼, 打了个哆嗦后又埋头继续喝,程有福快手将酒杯夺走,小心翼翼的问道“春娘,你这是咋了”
“哥, 你别管我,今晚你且吃你的,我一时馋酒, 你快些将酒给我。”
说着,程春娘伸手就要拿酒壶,程有福自然不愿意给,程春娘也不闹,扭头进屋新开了一壶女儿红。
乌氏担心程春娘在屋里出事,便拉着女儿程菊进屋劝程春娘别糟践自己,也没糟践酒,程春娘愣是不听,一时间东厢房里断断续续的传来哭声和细碎的叹气声。
院子里,一桌菜乎没动,桌上的油灯随着晚风摇摇晃晃,灯下盛言楚眉目之间笼罩着烦闷。
“巴柳子是不是欺负你娘了”程有福猛地拍桌子,咋呼道,“难怪他急匆匆的要回家,敢情是怕我找他算账”
盛言楚嘴角讽刺一弯“下午铺子的客人问巴柳子是不是我后爹,我顾及我娘的清誉,便说不是,后我也跟他解释了缘故,毕竟他一没请媒人上门,二没有下聘礼,我作为外人上竿子的说他是我继父委实不妥,便旁敲侧击问他何时娶我娘,我这边也好准备准备。”
“楚哥儿这办得
没错。”
柳安惠抱着女儿在院子里漫步,闻言道“婚嫁之本就该男人先张嘴,楚哥儿白天若是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巴柳子就是你后爹,然姑姑和巴柳子还没过明路,若叫有心人听了去,定会编排姑姑和素姑娘是一样德行的人,对巴柳子死缠烂打,毫无羞耻”
盛言楚考虑的正是这点,嘉和朝是封建古朝,民风虽开放却比不过上辈子,他这么做无非是照顾他娘,他娘身为女人在名声上不能落下口舌,何况先前不是有一个素姑娘的例子在么。
程有福也觉得外甥此举做得毫无指摘的地方,抬眸问道“巴柳子就因为这跟你娘闹开了”
不说还好,一说盛言楚就一肚子的怄气。
“他若因为此跟我闹,我敢让我娘跟了他”
盛言楚气势凌然,抬着两根手指猛敲桌面,面露怒色“可恨他却提出那样的说辞,说什么我娘不能生养,等成了亲他就去外面买个丫鬟进来,日后生了男丁就抱在我娘膝下养着至于那丫鬟,给与不给端看我娘的意思。”
“我”呸。
盛言楚在心中默念了句清心经,才没将脏话骂出嘴。
“不愧是南来北往见过世面的人,花花肠子真多。”
盛言楚冷嗤一声“前些年听闻我娘不能生养,他巴柳子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膛说不介意,可临到头了呢╭╰╮,男人的本质立刻暴露 ,说到底当初讲不要子嗣的人是他,如今还没成亲就要纳妾的人是他,原来说得一箩筐的好话都是骗人的”
“他千不该万不该许下承诺,如今反悔又是什么个意思不过算他良心还为泯,若等他把我娘骗到了手,届时他突然想纳姬妾或是蓄养外室,我娘作为他后院的女人能管得了他吗”
私心里,盛言楚除了想让他娘做正室外,还想他娘做家里独一无二的女主人,若要他娘守着后院和一帮子莺莺燕燕争宠,抱歉,他宁愿他娘守一辈子的活寡。
程有福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后反而微笑“他想让我妹子替他养他跟外边女人的孩子”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程有福抬起手掌又的拍了下桌面,带出的巨大声响惹得柳安惠怀
中的姐儿嚎啕大哭,程有福当即软了声调跑过去哄外孙女,柳安惠摆摆手示意没事,扭头抱着女儿进了屋里。
程有福心有余悸的摸摸额头沁出的汗,回到桌旁脸色一下转阴,厉声道“你娘不能生养的,咱们第一时刻就跟他做了交代,为了就是想让他想清楚,若真心和你娘在一起,就不能嫌弃你娘这”
“起初你娘和他来往时并不知道他族里的人都死了个精光,后来素姑娘闹了一场后你娘为了替他子嗣着想故意疏远他,他指天为誓说不要子嗣,如此你娘才慢慢敞开心怀新接纳了他,不成想他却编了个网让你娘钻,陡然间要生个庶子让你娘养,搁谁谁能接受”
盛言楚恼恨不已,说话间咬牙切齿“早知他反悔,我就不该拾掇我娘寄东西给他,倒让他得意忘形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搭乘李老大人的官船时,他因少将军的凄惨婚姻触景生情,觉得他娘苦了前半生合该好好的追寻自己的幸福,故而有了寄去西北的那一包衣裳。
终究是他高看了巴柳子,以为此番巴柳子从西北归家将会给他娘一个完美的交代,殊不知,竟是往他娘心窝上插刀。
他娘嫁给巴柳子可不是原配,是继室身为继室本就矮了一大截,还要替巴柳子养着巴柳子和别的女人的孩子,他娘难道是吃饱了撑着
巴柳子这是在骗感情
若非早先说不要子嗣,他压根就不会让他娘深陷在这段情爱之中。
“回头将他这个月从西北送过来的东西都还给他,还不了就折成银子。”
程有福心里膈应的厉害,妹子程春娘之所以要跟盛元德和离,个中缘由不正是因为那梦姨娘背着她这个正妻生了一个女儿吗
春娘不嫉恨男人盛元德纳妾,就算没有梦姨娘,有朝一日盛元德提出找个颜色好的女忍服侍自己,春娘大抵也是一声不吭的将纳妾的给办妥,但前提这妾是夫妻二人一道物色的,而不是像盛元德或巴柳子这样,说都不说一声直接按着素未蒙面的孩子喊她娘。
程有福腹诽完后叹了口气,暗自庆幸巴柳子尚且有点人性,若是春娘和巴柳子成了亲后巴柳子才将这桩要求说出来,到时候春
娘岂不是要受气一辈子早早说出来也好,春娘可以及时止损。
“等会我会列个清单,回头还要请舅舅替我送还给他,我是没脸和他见面了。”
盛言楚乍然听到巴柳子要他娘成亲后养个庶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喊盛小黑追着巴柳子跑了里远,总之,巴柳子折返回来拿行李时脸色铁青。
“多少银子你写清楚,别到时候他赖账说给少了。”
程有福烦躁的学着程春娘的模样猛地灌了一大口黄酒,骂骂咧咧道“早知道巴柳子出尔反尔,我还不如让春娘跟着张大人呢好歹张大人家室好人长得又俊,他巴柳子能得春娘的心是他巴家上辈子攒的福气,他不想要,有的是人要”
气急攻心,又连喝了好几大碗火辣的烈酒,程有福脚步有些软绵绵,抱着盛言楚埋头痛哭“你娘的命咋就这么苦呢你爹盛元德不是个东西,巴柳子更不是你娘何等矜持的人,给他做衣又做鞋,以为两人能相互扶持到老,没想到巴柳子弄这一出”
一阵凉凉的夜风吹过,将醉醺醺的程有福送回厢房后,盛言楚坐回桌子执起筷子开吃,吃了两口冷冰冰的饭菜,他猛地将手中的筷子摔向桌面。
清脆的敲击声吓得刚抚慰程春娘睡着的乌氏和程菊够呛,母女俩面面相觑,跨出台阶的脚倏而收了回去。
进了屋,乌氏拍拍狂跳的心脏,一昂脖子让程菊搁着窗看坐在院中一言不发的盛言楚,低低道“楚哥儿一向待人笑眯眯的,这回发这样大的火,看来气得不轻。”
程菊悄悄走进窗前,瞥了眼冷凝着表情坐在那的盛言楚,再看向床上睡得不安稳的程春娘,摇头一叹“何止楚哥儿愤愤不平,姑姑不也为此撒了回酒疯要我说那巴柳子就是祸害,之前素姑娘找上门,姑姑被那些人指指点点的时候,巴柳子可曾站出来替姑姑说话了”
乌氏想说当年巴柳子是遭人陷害才没站出来,可一想到今天的,乌氏彻底没了替巴柳子说话的念头。
“巴柳子这次做得相当不厚道,想要子嗣早干嘛不说若说了春娘会跟他来往断不可能跟他再有瓜葛,现如今春娘认可了他,他开始蹬鼻子上脸
要纳妾养庶子,哼,要养找别人养去,春娘还没贤良到替他收拾后院那些不相干的孩子。”
乌氏嗓门大,一番话随着风传到盛言楚的耳里,盛言楚眯了眯眼睛,其实他埋怨的不是巴柳子让他娘嫁过去后帮着养庶子这件事,他气得是巴柳子的态度。
当年巴柳子临去南域前,他将他娘身体的真相和巴柳子全盘托出,巴柳子当时怎么说的说他孤家寡人一个要子嗣何用可为何去了一趟西北后,巴柳子就变了想法
“子嗣是必须要有一个的,我家里没兄弟,若我膝下没男丁,我如何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听听,当初说绝户都不成问题的人,陡然间执着子嗣是何道理
他是成年人的芯子,同为男人,他看得出巴柳子对他娘情意很深,但那又为何宁愿看着他娘面露失望也要提出纳妾生子的要求
而且还必须是男丁。
莫非巴柳子在西北遇上了什么变故
盛言楚在院子里坐到后半夜才回屋,拖着疲倦的身子进了小公寓后拿出笔记本本,看着上面的巴柳子字样,盛言楚斟酌了片刻,最终还是提笔将巴柳子三个字划掉了。
如果巴柳子有苦衷,其实可以跟他娘好生的讲,而不是什么都不说然后一股脑的将他娘往悬崖边上推,他娘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养妾氏的孩子,这是他娘的底线,巴柳子明知故犯是在逼他娘亲手斩断这段情。
前有素姑娘,后有纳妾养庶子,桩桩件件就跟大山一样压着他娘喘不过气来,既然感情走得这般艰苦,还不如了断好。
划掉巴柳子后,盛言楚往后翻了一页。
“张郢”盛言楚语调平缓,思考了秒后他直接将张郢这一页撕了下来。
张郢虽然上了继父候选单,但张郢并没有做出令他娘难堪的,在静绥的这一年里,张郢还处处维护他娘以及家里的铺子,如果没有张家人阻拦,张郢应该会疼爱他娘一辈子吧
可惜没有如果,何况他娘对张郢不动心,如今张郢回京另娶,那张郢就该彻消失在这张继父名单中。
将写着张郢字样的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后,盛言楚往床上一倒,睁着眼望着灯火明亮的屋顶发
呆。
小公寓的墙刷得白,毫无瑕疵的墙面此时像是有一台投影仪在播放,上面有他娘从前在老盛家受苦的模样,亦有开了春娘锅子铺后每日忙碌却满足的笑容,还有收到西北来信的羞涩小表情
看着看着,盛言楚逐渐进入梦乡,梦里巴柳子突然变成一条凶猛的野兽紧追着他娘不放,无论他怎么呐喊,巴柳子都不放过他娘,最后张开血盆大嘴一口将他娘吞进肚子。
梦里他急得发疯,骑着盛小黑跑到巴柳子身边,哭着喊着让巴柳子将他娘吐出来,谁知巴柳子喉咙滚动两下吐出一堆骨头
惨烈的场面惊得盛言楚当场醒了过来,发觉是一场梦后,盛言楚长长出一口浊气。
“楚儿,起来没”
这时屋外响起敲门声,盛言楚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出了小公寓打开屋门,门外站着的赫然是他娘。
程春娘此刻眼白泛着血丝,双眼又红又肿,明显哭了一夜。
“楚儿,我有话跟你说。”
做了一夜噩梦的盛言楚略略整了下衣裳,努力扯出笑容“正好,我也有话要跟您说。”
母子俩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进了屋后,程春娘没有矫揉做作,开门见山道“我知道楚儿你想娘有一个好归宿,可惜娘没福气,巴柳子是个顶好的男人,但恕娘不能容忍他纳妾生子。”
盛言楚静静听着,程春娘抿了抿唇,眼睫微颤,又道“娘并非是个妒妇不能容人,实在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明先前说不嫌弃我这残败的身子,咋好端端的非要纳妾若成亲后他好言跟我说要给他家留个子嗣,我岂能不愿眼下我跟他好事还没成他就迫不及待的要纳妾,我”
世上的确有大度的女子存在,认为替夫物色容貌好的姬妾服侍男人是贤良之举,然这一切是建立在成亲之后,此时程春娘还是一个刚刚落入情网的女人,没必要现在就装出一副贤妻大度的模样。
“娘,”盛言楚到了变声的年纪,声音有些哑,“要我说,巴叔在跟你成亲前将自己一定要纳妾的和您说其实是好,瞒着倒是害了您,您看,您现在不是还有退路吗”
程春娘哀声点头“你说得对,我
现在抽身还来得及,我与他断了便是,日后他要纳多少妾室都随他”
说到后边,程春娘渐渐镇定下来,拭泪吸气道“娘就是觉得有些可惜你的心血,你为了让娘有个好归宿花了不少心思吧虽然娘不识字,但瞧着每回寄去西北的信都很长,肯定不止问候的话。”
说起信,盛言楚心虚的低下头。
八月底从临朔郡回来后,为了撮合他娘和巴柳子,每每要寄信去西北,他都会唠唠叨叨的写一堆有关他娘的话给巴柳子看,其实没别的意思,单纯觉得寄一趟信太贵,不多写点对不起他出的银子。
“以后信别再写了。”
程春娘似是下了大决心,一脸颓败“昨天你放小黑咬他,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你不高兴,我也没给他好脸色,原本昨晚那一顿饭是特意做给他吃的,被他那几句话闹得心烦便吼了他句总之已经撕破脸,那就别跟他来往了。”
盛言楚掏出一张素纸,道“既然要断,那就断个彻底,这是我昨夜列出来的清单,牦牛肉和鹿肉还有奶豆腐等,咱已经吃得差不多,既拿不出货物那就折现,等会我去数银子,正好舅舅下午要回程家庄祭祖,让舅舅一并带给他。”
见盛言楚将一堆包袱从小公寓里搬了出来,程春娘眼角顿时湿润了一大片,其实巴柳子对她娘俩真不错,人也老实,只是纳妾养庶子
程春娘心头一震,摆摆头暗道不行,不能妥协
下午,程有福赶着牛车带着一家人回程家庄,快到村口前,程以贵高呼一声“爹,巴柳子在那”
顺着程以贵的手,只见村口小道上站着一个身穿深蓝色绸缎袍服的男人,男人黝黑的双目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程有福捏着牛鞭没做停顿,用力的甩起鞭子,壮牛疼得低吼一声拉车的速度倏而变快,一跃从巴柳子身边驰骋而过。
巴柳子默了片刻,长腿刚追上,就见车棚里突然扔出个大包袱,合起来怎么着也有百来斤重,巴柳子单手接起来竟毫无压力。
“接着。”程有福一点都不啰嗦,“包袱里是你送给春娘和楚哥儿的东西,后边那一小袋是折现的银子,咱们两清。
”
巴柳子腾出一只手接过钱袋子,不落痕迹的扫了眼几个包袱后,忽然扔下东西大步朝牛车奔去。
“你想干嘛”乌氏抱着三个孩子的头,吓得脸色都发白了,“马上就要进村了,你敢对我们下手试试”
程有福倒有胆色,即便巴柳子腰上插着一柄弯刀也没发怵,站到车板前头,一咬牙道“巴柳子是你先食言而肥,不是春娘故意不嫁给你”
巴柳子伸出手抵住前行的牛车,听闻此话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惆怅,车上的程有福时刻警惕着巴柳子怒而杀人灭口。
见程有福这般防着他,巴柳子心若巨石沉入湖底永不见天日,漫长的沉默后,巴柳子嚅动嘴唇“我我对不住春娘,我原本是不打算要孩子的,可可事有变故”
“你只管去纳妾。”
瞅着巴柳子没害人之心,乌氏跳出来埋怨“你说你闹这一出做什么想要子嗣,春娘会拦着不让你要,你好生与她商量就是了,或买妾或是收养,可你非要在亲还没敲定的时候膈应她作甚谁家妇人甘心还没成亲就给男人纳妾”
巴柳子压抑着难受“我不想骗她,所以才在成亲前将情和她道明,若是成亲后再提纳妾,春娘会难过”
乌氏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现在说了春娘就不难过得了吧,别弄得春娘非你不可似的,你也甭在我跟她哥面前卖惨,如今春娘想跟你断了联系,你日后想娶谁想纳个妾都没关系。”
说完催促程有福“愣着干什么,还不回家”
程有福幽怨的瞪了眼巴柳子,挥起牛鞭的同时还不忘在巴柳子身上戳一刀“楚哥儿昨夜发了好大一顿的火,你也甭想让楚哥儿再替你在春娘面前说话,这回你恼得不仅仅是春娘,还有楚哥儿”
牛车跑起来溅出一地的土灰,巴柳子站在浑浊的灰尘中半天没动,直到月落西沉,巴柳子才挪动僵硬的腿往回走。
个包袱和银袋子还落在地上,巴柳子俯身捡起。
十一月初的月亮圆又亮,巴柳子魁梧的身影映在地上却显得格外的寂寥,清冷的月光下,只见他紧紧绷着腮帮子,眉眼棱骨凸显的越发森然。
这
时候若是有人从旁经过,定会被巴柳子这一副阴沉的模样吓个半死。
可无人走过,因而没人发现高大威猛的汉子此刻环搂着包袱紧紧不放,深吸一口气仰头望着凄凉的月空时,汉子双目淌出两行湿热。
下元节祭祖后,盛言楚便要恢复书院课业,黎明天边还黑着,盛言楚在小公寓洗漱好后蹑手蹑脚的趴在东厢房窗下往里边看了眼。
屋子里程春娘睡得正熟,呼吸声绵长。
盛言楚躬着身子从窗下溜过,开院门时几乎没弄出声响却依然惊醒了柴房里的盛小黑,盛小黑以为是贼,仰着脑袋嗷呜两声,屋内快传出程春娘惺忪的声音。
“谁在外边”
盛言楚脚下一个趔趄,低声一看,门口堆码着好几个包袱。
他边蹲下身察看包袱,边回应他娘“娘,是我。”
“要去书院了吗”程春娘貌似起来了,打着哈欠懵着眼开门,“晚上铺子里有鱼头羹吃,回头你到了时辰在大门等着,我让宁狗儿给你送去,贵哥儿也有。”
脚步声越来越近,盛言楚手一挥,将脚下个眼熟的包袱收进小公寓,直起身道“知道了。”
程春娘气色比昨天要好,但眼底的青黑依旧没有消失,顺了顺儿子衣摆下的褶皱,程春娘侧头轻抬“楚儿竟比我还高了。”
盛言楚笑了笑,转言道“高了能当家里的顶梁柱”
程春娘凑趣笑开,附和道“是是是,家里有你,娘还找劳什子男人做什么,赶紧去书院吧。”
盛言楚蹲下身摸摸盛小黑,目光从刚才放包袱的地方一略而过,和程春娘打了招呼后大步往书院走去。
程春娘拢起袖子立在门口良久,直到儿子的身影消失在巷道才扭头进院,脚刚踏进去,盛小黑突然往前呲溜跑去。
“小黑,你去哪”程春娘赶忙追了上去。
盛小黑往右边巷口狂奔,拐角时,程春娘恍惚听到了一声男人的闷哼。
程春娘艰难的出声“小黑,乖,别咬人”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