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 私塾

作品:《吾皇

    姜雍容看到这只小壶, 是在清点天虎山上的财物之时发现的。

    没错,她连风长天屋子一起搬空了。

    一来好服众,二来也是为了更好地收买人心。

    但出乎她的意料, 风长天的屋子虽然最大,东西却是最少的。

    据花仔说, 每回北狄人那边来的收成, 风长天基本都是让兄弟们分了,富户那边的, 则是把最值钱的直接换成金条。

    “金条呢”姜雍容当时问。

    花仔把风长天被褥一掀。

    金光耀眼。

    姜雍容“”

    一样东西从被褥上滑到地上,直滚到姜雍容脚下。

    姜雍容弯腰捡起来, 正是那只当初灌醉她的小酒壶。

    “这是什么”花仔好奇。

    姜雍容告诉她“酒壶。”

    花仔惊异了“我草,这么点酒给谁喝的俏娘吗”

    左看右看,都觉得奇怪, 拿在手里掂了掂“不是纯金的,顶多镏金罢子,也不值钱啊, 老大留着这玩意干嘛还搁床头上”

    她甚至怀疑这里壶里头有什么奇异的秘药或是药酒之类, 但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

    姜雍容接过那只小壶,手指却不受控制地, 微微有些发颤。

    风长天当初在皇宫用这酒壶,乃是为了上朝时塞在袖子里偷喝方便。现在回到北疆, 他想怎么喝便怎么喝,这小小一壶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当然是用不上了。

    一只用不上的、又不值钱的小酒壶, 他为什么一直戴在身边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能深思, 一深思, 一颗心便十分动荡。

    这只小壶既然来自宫中,和北狄无关,和城中富户也无关,按说她不必管,可是鬼使神差,她把它带下了山。

    原也没打算拿它做什么,就放在手边,时不时会拿出来把玩一下。

    是到了有一次,她发觉自己对着它出神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才觉出不对。

    她在想他。

    很想很想。

    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想。

    思念像是会发酵,一旦察觉了这一点,想见他的念头便在胸中汹涌澎湃,止都止不住。

    她做了一件蠢事往小壶里灌满了酒,然后,悄悄地尝了一口。

    酒气入喉,滚进腹中,像是有一团火在肺腑中燃烧,驱散了北疆厚重无边的寒冷。

    身上开始发烫,而小壶冰冷,刚好可以拿来冰一冰她发烫的脸颊。

    她就这么每一小口,一小口,浅尝辄止,没有让自己醉到失态,又比清醒时多几分微醺。

    是喝了酒之后,她才明白风长天为什么那么喜欢酒。酒真好,好像能带着人的魂魄前往另一个世界,飘飘荡荡,世界在远离,心离自己想见的人越来越近。

    如果鲁嬷嬷在这里,一定会目瞪口呆,她就这么一口一口练出了酒量,从前一滴烈酒也不沾的姜雍容,变成了不喝上一口烈酒便睡不着觉的女酒鬼。

    “大概是在北疆待久了,入乡随俗吧。”两个多月的思念,两个多月的牵肠挂肚,说出口好像有些矫情,更何况姜雍容向来不习惯披露自己心中的感情,于是口里只是随意道,“不知不觉便会喝了。”

    风长天沉痛扼腕,这下想看喝醉的雍容可越来越难了。

    不过他是不会放弃的,想了想,“既然都会喝了,那,再来一杯”

    他就不信灌不醉她

    “别闹。”姜雍容道,“你的要事问完了,我还有正经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

    “云川赛马会不久就要开始了,你知道吧”

    北疆遍地是草原,孩子们会走路就会骑马,每年的七月都会有举行赛马会,这是整个北疆的节日,所有的马术高手会在七月前齐聚云川,等待赛马会的到来。

    “知道。”风长天道,“兄弟们这一天都过节似的。”

    “天虎山的人也能赛马”

    “自然,赛马会不管出身,只以马术论高低,就算是北狄人来了,只要他们想赛,北疆的汉子们一样会跟他们比。”

    姜雍容点点头“很好。”又问,“你赛过没有”

    风长天“哧”地一笑“爷跑起来,十匹马都追不上,跟他们赛,那是欺负他们。”

    姜雍容道“今年你最好赛一赛。不仅要赛,还要赢过所有人,赢得越多越好。”

    风长天不解“为什么”

    要赢他们太简单了,太简单的事情,风长天懒得去做。

    “不管是我在云川城还东西办粥厂,还是阿郎四处带戏班唱戏,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宣扬天虎山的强大与正义,简而言之,便是收买人心。”姜雍容道,“赛马会的影响力巨大,天虎山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我们要让整个北疆的人知道你风老大是个顶天地立的汉子,你在赛马会上夺魁,所有男子都会敬佩你,所有女子都会仰慕你。”

    风长天原本老大的不愿意,但姜雍容的最后一句打动了他,他一笑“那你呢”

    姜雍容“什么”

    风长天眼角带笑,眸子深深“所有女子都仰慕我你仰不仰慕”

    “我仰慕强者。”姜雍容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谁最强,我仰慕谁。”

    “那你选对人了。”风长天俯下头,轻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在镜中望着她的眼睛,“我永远都是最强的。”

    但一亲就完蛋。

    姜雍容在心里补充。

    风长天显然看懂了她眼中那一点戏谑,不由低骂了一句“等我找到姓萤的牛鼻子,非拆了他一身老骨头不可”

    萤道长萍踪浪迹,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时候连首也见不着。姜雍容道“道长是世外高人,你既然练了这门功夫,自然要照他说的做。以后我这里,你最好还是少来。”

    风长天想也不想“不可能。”

    姜雍容叹了口气“你真的不怕一个把持不住,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尤其是大战在即,万一有个闪失”

    “我不怕。”风长天说着,从后面抱住她,脸搁在她肩上,哭丧着脸道,“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得逞。”

    姜雍容“”

    明知不能得逞还在这里搂搂抱抱,真的是嫌命长么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姜雍容下逐客令。

    风长天动都没动一下,赖在她肩上道“天黑路滑,回山上太远了,我没了内功,走夜路很危险的。”

    姜雍容“”

    那你还亲

    “还有,没有内功我连城墙都翻不出去,就算是想回也回不了啊。而且万一碰上个老虎啊豺狼啊,万一尸骨无存了怎么办”

    姜雍容“”

    刚才是谁说永远是最强的来着

    最后只得让韩妈把客房收拾了出来,让风长天住下。

    风长天坐在客房的床榻上,十分惆怅。

    谁来告诉他,这么小的宅子,住了这么多人,怎么还能有一间客房多出来呢

    第二天一清早,风长天是被吵醒的。

    长途跋涉两个多月,好不容易睡个囫囵觉,天刚亮就有魔音穿脑,他拿被子盖住脑袋 都挡不住。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像是有一万只鸭子围着他叫唤。

    他忍无可忍地爬起来,发现这是他最讨厌的那种声音,比大臣们在早朝上的奏对还要讨厌。

    读书声

    他一脸发青,姜雍容的宅子旁边竟然有个私塾

    不过没关系,爷会让他们换个地方读书的。

    风长天一撸袖子,准备去搞定这碟小菜。

    结果循声而至,发现声音不在隔壁,而是来自宅院的厅堂上。

    昨晚他径直入的后院,没瞧见厅堂上已经摆上了十几张小书桌,十来个孩子坐在那里摇头晃脑,大声诵读。

    个别分神的瞧见了风长天。也不知是认得他,还是为他这一身杀气腾腾所摄,嘴里登时没了声音。

    “有事”

    厅上的大书桌之后,一人抬起头,衣裳简素,发式简单,面容清艳绝美不容人逼视,正是姜雍容。

    风长天忍不住看了看天色,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我大概是还没睡醒哈哈哈”风长天喃喃道,“我居然梦到了雍容你当夫子教书哈哈哈”

    “风风爷你不是做梦,姜先生本来就是我们夫子”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孩子堆中传来,居然还颇有几分熟悉,一看,是元元。

    风长天一呆“怎么回事”

    “你昨晚来时没看到灯笼么”姜雍容道,“这里是天虎私塾,不管是城内城外,凡是无力延师又想进学的孩子,皆可以在这里入学。”

    天虎私塾,不单不收束脩,还免费发放笔墨纸砚,还包一餐午饭。

    单是从这一项,天虎私塾便爆满,老母亲们不指望孩子能学多少本事,有人能帮忙看一天孩子还管饭,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事

    开始人们还担心这是天虎山沙匪掳小孩上山吃小孩心肝的新法子,问津者寥寥无几。是韩妈和李妈先把自家的孙子和外孙接了来她们的想法更简单,读不读书不要紧,自己一面挣工钱,一面还能带孙子,多么划算

    是到姜雍容开始教孩子们读书,两人才知道这私塾是正正经经的能让孩子学本事,也是真的不收钱,饭食都是韩妈和李妈自己做,姜雍容给的菜钱又丰厚,孩子们的午饭吃得跟过年似的。

    这才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云川城都知道了。

    “是不是吵着你了”姜雍容道,“不如你先回山上吧,我们要上书了。”

    风长天真觉得自己没睡醒,雍容这是为一群陌生的小崽子们撵他走

    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才起,就听外面的院门被拍得震天响,一个妇人在外面扯着喉咙道“开门怎么不开门姓姜的,你出来让街坊邻居们评评理,让我们来念书的时候,说的千好万好,我们来了,却把我们的孩子打得头破血流,这哪里是私塾,分明是匪窝”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