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单竺知道凌檬一旦确定目标，就比任何人都执着，正如他在长跑赛场上一般。从那一天起，凌檬的世界里除了吃和打游戏，还多了一样东西。

    他一有空闲就看各种各样的星河视频――赛后采访、娱乐综艺、正经访谈，吃饭时看，睡觉前看，用触角走路时也要看。

    他会在单竺解说比赛时非常认真地旁听，然后在比赛即将结束时拟下对选手的提问。

    他会上各种星河玩家活跃的社区收集各种新鲜有趣的梗，直播时段子张口既来，不知觉中观众也翻了一倍。

    他甚至在制作人的牵线下，到甲级联赛担任了一天实习记者，采访他根本不熟悉的战队，为了不闹低级笑话狂补了一周选手资料。

    单竺为自己准备的办公桌完全被凌檬霸占，上面满满堆着他的手写便签和笔记。

    一年一度的星河传说年度颁奖盛典投票通道开启，单竺拍了一张凌檬认真伏案书写的照片，发到微博上为他拉票。

    gosteen：我一直在反省，是不是滤镜蒙蔽了双眼，让这个人的每一举一动都对我充满吸引力，直到看到这样的他。任何人都无法抗拒一个会发光的人，这么努力的on 值得你为他投上一票。

    [认真的檬檬.jpg]

    接下来是单耀卖萌：

    ：请大家支持我柠sao…啊不爸爸一票[狗头] on

    [皮一下爸爸也不会打我.gif]

    然后薄落卖唱：

    eapple：我一天一天更爱你我不管不管不管爱会苦苦地海蓝蓝的天气我的爱是lemon tree用我动人的歌声，为on 柠爸爸拉票

    [不投票我就循环演唱嘿嘿.gif]

    《我不是黑粉》官博卖惨：

    我不是黑粉官博：柠爸爸跟小黑的代理记者合约只到下一期为止，如果你也跟小黑一样希望柠爸留下来，请把你宝贵的票票投给on ,没准柠爸爸拿了最受欢迎男主播，一高兴就不走了[可怜]

    [柠爸表情包九宫格.gif]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声称忘记密码的向蛟也重返微博，一发还发了两条：

    ana：投on

    a：转发微博//ana：投on

    ――fana：向神，你终于记起来你还有个…有两个微博吗

    ――fanb：那一天向神终于记起了自己的微博密码。

    ――fanc：[凌檬：你还能记起你的微博密码吗向蛟：忘了.jpg]

    ――fand：感谢柠爸治好我男神失忆症。

    ――fane：收到提示的时候还以为我特关坏了。

    ――fanf：没收到提示的我才是特关坏了。

    ――fang：收到提示贼开心，以为我向神终于宠粉了，没想到点开一看竟然是追星。

    ――fanh：向神捧主播真的出钱出力，希望这次能抽张好卡[狗头]

    ……

    凌檬自知人气比不过单竺，对于众人跟风为他拉票更多地是当个乐子，自己也在直播时开玩笑地要大家把票都投给他。

    “投我吧投我吧，这样票榜上我就排在芒神上面了。”

    ――救救孩子吧，这是他唯一能在芒神上面的机会了。

    “对了，到时候现场是不是会有很多粉丝啊举着灯牌那种。”他问单竺。

    “应该是。”

    “那怎么办，要是没人举我的灯牌岂不是很没有排面”

    “我给你举”

    “你不是要跟我一起走红毯吗”

    “我边走边给你举，全场属你最有排面。”

    “别闹，”凌檬笑着推他，“要不我提前雇几个人举有谁知道市场价多少吗”

    ――五十块一个牌子，一百块举一天。

    ――柠爸雇我！灯牌自带！

    ――雇我雇我！只要半价！

    凌檬得意地抖着腿，仿佛自己一只脚已经迈上了红毯，两边粉丝为他疯狂打call。“到时候灯牌写什么好哇柠爸柠爸，我打电话”

    ――这么睿智的灯牌还是让芒神给你举吧，告辞！

    ――对方不接你的电话并拉黑了你。

    ――柠爸：你举不举芒神：不敢不举。

    ――芒神：我不举……不行啊，檬檬会生气的。

    ――好端端坐在幼儿园校车上，谁突然踩了油门

    “诶，你们这帮人说话不算话的……房管顺便封了那几个不举的。”

    ……

    82.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柠爸全球黑粉后援会的几位主力黑私下一沟通，平时黑就黑了，大场面不能让咱爹没有排面，于是搞了众筹，定了灯牌，立志要闪亮全场。

    毕竟――黑，我们是专业的。

    芒粉女友粉们听说后，表示气势才不可能被爸爸压，不然岂不是丢我男朋友的脸又是一顿暗中筹谋。

    向蛟的粉丝收到风声，作为联盟人气最高选手的粉丝团，自然不甘落后，也大手笔定了同等规格的灯牌。一场红毯秀尚未开走，三方应援大战先暗搓搓交手了好几个回合。

    于是颁奖典礼当天，凌檬和单竺乘坐赞助商豪车抵达会场，一下车便看到了这样的盛况：

    红毯左手边领头的是柠爸的黑粉团，前排八人每人举着一个硕大的单字灯牌，连起来是一句话：

    ――柠檬爸爸父爱如山

    紧挨着他们的是芒神女友团，灯牌同样八个字：

    ――芒神老公盛世美颜

    跟女友团面对面打擂台的是向蛟粉丝团，灯牌仿佛跟前两伙人在同一家淘宝店定的，连字体都一样：

    ――夺父之仇不共戴天

    凌檬：……=.=#

    “我现在退场还来得及吗”他低声问身边的单竺，“太丢人了，这还不如‘柠爸柠爸我打电话’呢。”

    单竺笑着拉住凌檬的手，把他往红毯上带：“微笑，十一点钟方向有摄像机。”

    “……星河狗。”说完他朝十一点钟方向挤出一个尬笑。

    斗猫对颁奖典礼进行了全程直播，无法前往现场的水友也可以躺在被窝里看直播吃零食刷弹幕美滋滋。

    ――西装芒神满分！

    ――你们男生穿西装真是太帅了！

    ――帅到劈叉！

    ――双标党，明明我家檬檬穿的也是西装！

    ――黑西装是帅，白西装……就只是受┓┏

    ――身高差真萌啊。

    ――这是游戏主播不是男模天团

    ――我干爹和爸爸手牵手走红毯，四舍五入就是结了个婚。

    ――说手牵手的，难道柠爸不是被芒神拖过去的表情很委屈了。

    ――委屈是因为夺父之仇吧，设计灯牌的人相当懂向神了。

    ――向神粉丝针对wuli芒神，举报了。

    签完名，外场主持照例要两个人讲两句再入场。

    “二位对今天能否获奖有信心吗”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凌檬先说：“我对他获奖很有信心。”

    “对你自己难道没有信心吗”

    “我就是来打酱油的。”

    主持将麦克对准单竺：“芒神认为呢”

    “我是来陪檬檬打酱油的。”

    “好吧，我只剩下一个问题：flavouring战队的soysauce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他”

    凌檬：……=.=

    ――哈哈哈哈哈哈！

    ――soysauce：

    ――soysauce：你们秀恩爱，为何要打我

    ――soysauce：突然被cue。

    ――人在会场坐，狗粮天上来。

    颁奖典礼从星河传说开发公司高层讲话开始，公布了今年几大喜人进展：一是游戏在线人数翻倍；二是比赛收看人数创历史新高；三是跟湖朔大学城几所著名高校签署协议，接收优秀的职业选手保送深造，完成一定学分即可颁发毕业证。

    选手方面，薄落斩获最佳新秀，单耀拿下最佳进步，至于完全靠群众投票选出的最受欢迎选手，以及含金量最高的年度mvp，都无可争议地颁给了向蛟，fruit也当之无愧地荣登年度最佳战队宝座。

    到了主播颁奖环节，第一个颁布的，也是凌檬最有希望冲击的一个奖项，最佳新人主播奖。

    当大屏幕上出现凌檬的提名时，日常怼天怼地的柠爸爸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单竺在摄像机拍摄不到的地方，轻轻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安心。

    颁奖嘉宾拆开信封：“年度最佳新人主播奖，获奖得主是――”

    五个被提名新人主播的实时影像在屏幕上依次排开，经验明显不足的他们，还没学会表情管理，紧张和期盼在每个人脸上一览无余。

    “――passionfruit！”

    ――哇，我柠爸居然不是最佳新人，心疼。

    ――看檬檬表情就觉得他鼻子酸酸的。

    ――太惨了呜呜，刷个爬架安慰安慰爸爸。

    凌檬飞快地咬了咬下唇，被动地跟着大家鼓起掌来，说不失望是骗人的。获奖主播上台领奖，欢天喜地地发表获奖感言，凌檬被摄像机对着拍，内心失落，还要保持微笑。

    单竺捏了捏他的手：“后面还有机会。”

    “后面是你的帕了，”凌檬强颜欢笑，“你上台记得多说几句，把我的份也讲了。”

    想到单竺很快要上去领奖，凌檬好像又不那么难过了。

    “接下来颁发的是，由星河玩家票选出的最受欢迎男主播奖，被提名的候选人有――

    “mangosteen，斗猫签约主播，以其精湛的游戏技巧，及独特的解说视角，成为星河传说人气最高的主播之一。初登解说台，他思维敏捷，分析透彻，深受广大玩家好评，是未来冲击职业联赛解说台的实力人选。

    “lemon，斗猫新晋人气主播，游戏主播中唱歌最好的，娱乐主播中段位最高的。他时而威严，时而卖萌，时而卖萌，时而卖萌，粉丝们都尊敬地称他一声――柠爸爸。由lemon参与制作的网络节目在玩家中广为传播，也使他成为星河传媒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

    “我宣布，获得年度最受欢迎男主播的是――”

    凌檬摆好鼓掌的姿势，一脸期待地看着身边人，只等颁奖嘉宾一公布结果就第一个送上祝福。

    “――lemon！恭喜！”

    凌檬：啪啪啪啪啪啪啪――

    他的形象被全屏放大，现场所有观众以及直播间的百万水友们，都亲眼目睹了柠爸从“好开心好开心”到“嗯”的全过程。

    ――我柠爸是不是以为这个奖板上钉钉是芒神的，巴掌拍得好自然，停得也很僵硬[捂脸]

    ――檬檬日常蠢萌 1/1

    ――刚才这段动态图我能笑一年。

    ――柠爸：组委会，又耍你爸爸。

    单竺从一开始跟他对着鼓掌，直到凌檬当场愣住，才强忍着笑起立，把冻柠从座位上拽起来，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往台上轻轻一堆。凌檬就像摩擦系数为零的平面上的一个物体，获得了一个加速度，飘啊飘地飘到了台上。

    他从颁奖嘉宾手里接过奖杯，表情迷茫地往麦克风前一站，脚底仿佛还踩着棉花。台下众人一见他就笑场――不愧是表情包本包，别的主播是段子手，他就是个段子。

    “……”好不容易笑声渐歇，凌檬艰难憋出一句话，“投票系统是不是坏了”

    大家好不容易不笑了，又被他逗得前仰后合。

    ――震惊！获奖主播现场质疑票选公正性！

    ――哎唷笑得我八块腹肌都出来了。

    ――大半个星河职业圈都出来给柠爸拉票，柠爸是对自己的实力不自信，还是对职业选手的人气有误解

    凌檬压根没准备这段获奖感言，之前腹拟过如果拿了最佳新人该说什么，这会儿也都忘光了。

    “那个，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拿这个奖，我之前觉得……我还是觉得投票系统可能坏了。”

    “哈哈哈哈……”

    “也没有准备好说什么，”凌檬低头看着脚尖，“大家都喜欢说莫忘初心，我直播的初心其实就是想跟芒神较劲。我在他直播间一夜爆红后，其实是很羡慕芒神的，因为他有很多很多粉丝，他的粉丝就像人梯一样，把他举得高高的，我想跟他一争高下，可连他脚下的尘土都摸不着。直到我开始直播，渐渐地粉丝越来越多，当然初心也忘得差不多……”

    “哈哈哈哈……”

    “现在我非常感谢我的粉丝们，如果我没有直播就不会遇见你们，感谢你们日复一日、锲而不舍地吹我、黑我、刷我的表情包……”

    “哈哈哈哈……”

    凌檬动情地遥望单竺：“当然也感谢你们把我举高高，让我能够跟喜欢的人肩并肩，成为能够跟他匹配的……”

    ――呜呜呜突然感动。

    ――檬檬的获奖感言真是太感人了。

    ――努力举手，把檬檬举得更高些！

    ――碧云天，黄叶地，我是柠爸小人梯！

    凌檬一时卡壳，停顿半天才冒出一个词：“……男人。”

    ――噗――

    ――刚酝酿出些许感动的情绪，全喷出去了。

    ――惊！檬檬自称男人，究竟对自己有何误解！

    ――笑到不举。

    ――不好了！人梯笑塌了！檬檬掉下来了！

    ――你们男人说获奖感言真是太厉害了……

    导播很懂地把镜头切给单竺，他也跟现场所有人一样捂着眼睛笑到难以自已。

    凌檬拿了奖，很感动，其实是想煽一下情的，不想换来全场爆笑，气得在台上现场cos活体河豚。

    “好吧我知道煽情路线不适合我，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多给爸爸一点尊重。”

    “哈哈哈哈哈哈……”

    “中华美德，孝字当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都不许笑了，我柠爸是认真的！

    ――我们也很认真地听话了！爸爸说笑字当先！

    ――本柠爸笑子先笑为敬！

    ――父痴子笑。

    “最后感谢所有帮我拉票和为我投票的人，直播改变了我的人生，我很喜欢主播这个职业，也因此发现了自己喜欢的事业，我会一直为之努力的。”凌檬向台下鞠了一躬，“《星河传说》真好玩，芒神真帅！”

    啪啪啪啪啪啪――

    凌檬说完最后一个字，长长地松了口气，在众人的掌声中跳下台，与单竺交换了一个紧紧的拥抱――刚才整个懵逼，都没能好好庆祝。

    最终单竺获得了官方特别颁发的最佳游戏传播奖，以感谢他对游戏推广做出的贡献。

    全场最帅男主播起身整理了下西装，款款走上台：

    “感谢组委会颁给我这个奖项，感谢星河官方，感谢斗猫平台，感谢粉丝……”

    他非常官方地感谢了一圈，又道：“我还要感谢的是――”

    在他故意拉长音的这段时间，导播聪明地把镜头切给凌檬，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说出那个名字，连凌檬本人都这么以为。

    他下意识坐直腰板，绷紧脸部肌肉，免得待会笑得太开心不够矜持。

    单竺卖足关子，微笑着接下去：“星河传说的随机匹配系统。”

    凌檬：

    这跟说好的发言稿不一样啊

    “无论排位赛，还是娱乐局，我们在游戏中，会随机匹配到很多人。

    “我们可能匹配到心有灵犀的队友，可能匹配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当然也有可能匹配到，让我们气得摔鼠标、砸键盘的菜鸟。

    “我们可能一声gg后再也不见，可能互加好友相约开黑，当然也可能一起挂机喷到天亮。

    “你永远都不知道你下一个随机匹配到的是什么人，是你喜欢的人，你讨厌的人，还是……”他从台上视线准确地锁定了凌檬，“会跟你在一起的人。”

    “感谢星河传说随机匹配系统，让我遇到了我的这个人，在成千上万的玩家中，在不早不晚的时间里，我们同时按下匹配，然后遇到一起。这是星河宇宙，带给我的，最难得的相遇。

    “这只是一个游戏，但玩游戏的是人。重点是，你只有打游戏很厉害，才能征服你想拥有的人。”

    台下众人刚被动容到含泪，又因这一句话笑出泪花。

    “顺便，就算没有粉丝把你举高高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会将你举得最高，比所有人都高。”

    凌檬拼命鼓掌。

    “最后祝每个人都能匹配到，你想匹配到的那个人。谢谢。”

    就在所有人被芒神获奖感言感动得七荤八素时，弹幕上某个人一语道破天机：

    ――醒醒喂醒醒！百万星河狗，带把九成九！芒神这是在诅咒我们所有人都成为基佬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