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高考只有一周时间时, 林城一中的学生在教学楼前的小广场拍好了毕业照，没有撕书、没有呐喊、没有痛哭、没有不舍,

    也没有太多感慨地正式结束了高中校园生活。

    唐佳琪和周睦一起坐车回家。在车上，她肆无忌惮地牵着周睦的手，靠在周睦肩膀上，随着车的颠簸，渐渐意识迷糊, 毫无防备便睡了过去。

    初夏的风飒飒作响，车窗外车水马龙。

    唐佳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是很小的年纪, 爸妈很恩爱, 她偶尔会被爸妈叫到叔叔阿姨面前背唐诗, 背完一首诗爸爸就会给她一颗糖。

    唐佳琪边吃糖边说“谢谢爸爸”, 妈妈把她抱在自己的膝盖上，轻声呵斥爸爸小孩吃多糖会蛀牙, 爸爸便嘿嘿一笑, 和妈妈服软。

    下次她再要糖吃爸爸便板着脸不给她，唐佳琪天生会撒娇, 一撒娇爸爸就又把糖拿出来。

    接着她八岁了，上了三年级, 她学习成绩很好, 爸妈同事接孩子都要夸“赵雅静的女儿生病缺了一个月课都能考第一。”

    唐佳琪直接从三年级跳到六年级，和大自己两岁的哥哥姐姐坐在一个教室, 小学生不喜欢和比自己小的人玩儿，唐佳琪又有一对全学校同学都知道的“很凶的父母”,

    她总是一个人，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回家。

    爸妈工作忙起来，唐佳琪连回家都成了一个人。

    梦中场景像胶片一样滚动，画面一转，她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她和他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学习。

    唐佳琪凑近了看他，这才发现他的头发很短，几乎贴在头皮上。

    他对她说：“你看我这发型，像不像劳改犯?”

    唐佳琪被“劳改犯“”吓醒了。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不是她平时睡的那张床。床单是淡蓝色的，枕头上有她熟悉的味道，唐佳琪很熟悉这个房间，她和周睦视频的时候见过。

    她这时看到床头的照片，便把照片拿过来，仔细地盯着看。

    照片上的周睦还很小，隐约能看到现在的轮廓，但整个人的气质与眼神都和现在截然不同，没有深沉，眉头也没有皱起来，是舒服闲适的样子，倚在慈爱端庄的老人旁边。

    周睦这时走进来，倚在门口问唐佳琪饿不饿。

    “周睦，”唐佳琪把照片放回原位，坐在床上说，“你小时候好乖哦。”

    她后知后觉是有些饿了，便从床上起来坐到床边。

    周睦从外面给她拿拖鞋进来，蹲下身把唐佳琪的脚放进拖鞋里，问她：“想吃什么?”

    “我们上去让外婆做饭吧，”唐佳琪迷迷糊糊间又想到什么，“几点了?”

    “七点半。”

    “天呐!”唐佳琪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我睡了快三个小时。”

    周睦站起来，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唐佳琪想到外婆这会应该是去跳舞了，便和周睦说：“我们煮方便面吧。”

    在唐佳琪经常造访后，周睦家的冰箱重新塞满肚子。

    唐佳琪睡了一觉，脑袋昏昏沉沉，却还没忘记自己煮泡面功力一流，要在周睦面前大显身手。

    “你不要影响唐老师做饭，”唐佳琪把调料包撕开，推了推周睦，“独家秘笈，绝不外传。”

    “我算外吗?”周睦问她。

    唐佳琪转过头看周睦，周睦对她笑了笑。

    周睦穿了很随意的t恤长裤，比之前又高了一些，头发不长不短很精神，那双狠厉的眼睛里装满了柔情。

    唐佳琪愣了愣，不客气地说：“出去出去。”

    周睦没走，从背后抱住了唐佳琪。

    唐佳琪的头发乱糟糟的，额角还有一条红印，周睦弯下身，把下巴搭在唐佳琪的肩膀上，声音懒洋洋地说：“我不看，你继续。”

    唐佳琪转头，周睦便吻了过来。

    起先这个吻是浅尝辄止的，只嘴唇压在一起慢慢摩挲。到后来，周睦的呼吸变得很急促，像是忍耐了很久，温柔地撬开唐佳琪的牙关，开始用力地吮吸，要把她三魂六魄都吸到自己身体里。

    唐佳琪几乎挂在了周睦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厨房，在周睦母亲的照片下继续接吻。唐佳琪腿脚发软，手无力地向下滑，被周睦抓住了抵在墙壁上。

    恍惚间，唐佳琪觉得周睦的呼吸变得好烫好烫，她嘴里断断续续地呜咽着，化成了一滩水。

    又亲了一会儿，周睦终于把她放开，拉着唐佳琪的手让她和自己对视，接着将额头抵在了唐佳琪的额头上，几乎是嘴唇挨着嘴唇，声音低哑地和她抱怨：“你怎么还不长大……”

    唐佳琪的腿还发软，周睦自然地把她搂进怀里抱着。

    过了一会儿，唐佳琪终于能站起来，这时她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接着大叫道：“我的面!”

    唐佳琪飞奔进厨房，面已经糊到了锅底。

    “周睦，”唐佳琪喊周睦，声音带了哭腔，“你赔我的面!”

    罪魁祸首毫无愧疚心地站在门口，表情平静地表示正好可以去下馆子。

    唐佳琪和周睦去那家馄钝店，给外婆打电话说她和周睦在外边吃了，便一起走了进去。

    唐佳琪坐在对角有风扇的地方。周睦点了两份馄钝，一份不要香菜，和唐佳琪大大方方在桌上拉着手说一道预测卷上的大题。

    “是这样的吧?”唐佳琪话音未落，余光便瞥到门口刘姥姥和孙老师背着包，朝门里走了过来。

    唐佳琪下意识想要放开和周睦拉在一起的手，孙老师已经先看到了两个人。

    “周睦，唐佳琪!”孙老师有些惊讶地叫了他俩一声，目光落到了两人拉在一起的手上。

    既然被看到了，唐佳琪索性便继续和周睦牵着手，喏喏地和孙老师解释说：“我和周睦出来吃饭。”

    孙老师眉头皱了皱，这时刘姥姥脸上堆出一个笑：“多亏了唐佳琪，周睦才能进步这么快。”

    周睦点头，算是同意刘姥姥的说法。

    这时唐佳琪和周睦点的馄钝上来了，刘姥姥对两人说了句“高考加油啊”，便拉着孙老师去了背对着两人的一桌。

    “我觉得刘姥姥还蛮可爱的，”回去的路上，唐佳琪和周睦说，“而且对你也挺好。”

    周睦点头，很顺畅地从唐佳琪手里拎过给外婆打包的馄饨。

    “对了，”唐佳琪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我问你一个问题。”

    周睦转过头，“嗯”了一声。

    “刘姥姥全名叫什么你知道吗?”

    唐佳琪看周睦眼神一瞬间呆住，放肆地在街上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