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又下了场雪。

    雪还没消, 路边的树上一片银装素裹，道路倒是早被清理过, 看不出一点儿湿滑的痕迹。

    唐佳琪和周睦并排向前走着，忽然被周睦拉住了手。

    唐佳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心跳又开始变快。她向周围瞥了瞥，看到并没有人看他们，便慢慢放松下来。

    周睦握得很紧, 像怕她走失了一样，一直到电影院都没有放开。

    检票的时候周睦一只手把两张票递过去, 唐佳琪总觉得影院工作人员盯着他俩看, 便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躲到周睦后面去。

    两人坐下, 周睦依旧没有放手, 唐佳琪刚要说话，周睦就已经开口：“刚才那个工作人员可能以为我要诱拐未成年儿童。”

    唐佳琪顿时要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 却被周睦牢牢握着。她咬着牙说：“我比你年轻。”

    周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电影是唐佳琪选的喜剧片, 她全程和影院其他人一样笑得前仰后合，出来的时候还和周睦说：“太好笑了吧, 我觉得那个女二号和周琳琳有点儿像。”

    话音未落，唐佳琪忽然听到有人叫了她一声。

    她转过头, 看到沈宇飞和另一个男生并排走在一起。

    唐佳琪也不知道为什么, 忽然便放开了抓着周睦的手。

    沈宇飞说他也过来看电影，问唐佳琪有没有什么推荐, 唐佳琪便把刚刚看的那部推荐给沈宇飞，末了, 补充了一句：“周琳琳演的女二号。”

    “啊?”沈宇飞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是不是，”唐佳琪赶紧纠正，“那个梁什么演的女二号。”

    沈宇飞皱了皱眉：“怪不得之前听周琳琳自称一中梁什么。”

    周睦这时上前来抓住唐佳琪的手，沈宇飞和唐佳琪都愣了愣，唐佳琪于是说：“我们先走了。”

    沈宇飞看着两个人的手，点了点头。

    沈宇飞走远了，唐佳琪歪头问周睦：“吃醋啦?”

    “嗯?”周睦扭头看她。

    “那你为什么看见沈宇飞就要牵我的手?”

    “我想一直牵着。”周睦说。

    唐佳琪脸有些热，周睦又把她的手攥紧了一些。

    他们走得很慢。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牵着手的情侣也很多，但唐佳琪觉得，今天他们是最幸福的一对。

    “今年跟妈妈去外婆家过年好不好?”除夕这天早上，唐佳琪在卧室和周睦打电话的时候，赵雅静忽然推门进来。

    她慌忙把电话挂了，放到一边，随口说道：“好。”

    赵雅静推门进来，坐到唐佳琪的床边，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宝宝，爸爸过年要去国外出差，所以不能和我们一起过年，我们去外婆家，舅舅舅妈也在，把点点也带回来了，你不会不开心吧?”

    “不会。”唐佳琪摇了摇头。

    “那就好，”赵雅静摸了摸她的头发，“过了年就又长大一岁了，今年什么都别想，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以后就轻松了。”

    “知道。”唐佳琪点了点头。

    “那行，你收拾收拾东西，等下妈妈开车，琪琪还没坐过妈妈开的车吧。”

    赵雅静起身出了门，唐佳琪给周睦发了条微信，解释说：“刚刚我妈忽然进来，吓我一跳。”

    赵雅静开车的时候，看到唐佳琪一直在旁边看手机，便问道：“宝宝在看什么?”

    “我们班群里在说一套卷子。”唐佳琪喏喏地说。

    “少看点儿手机，对眼睛不好。”赵雅静话音未落，她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我帮你看吧，妈妈。”唐佳琪说。

    “没事，妈妈自己看。”赵雅静慌忙拿过手机，解开锁扫了一眼，又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唐佳琪故作好奇地问道：“是谁呀?”

    “广告促销的。”赵雅静说。

    唐佳琪低头，给周睦发了个表情，再看赵雅静，觉得好没有意思。

    “我爸妈怎么还不离婚呀。”她给周睦发消息。

    唐佳琪和赵雅静走到三楼的时候，下意识往周睦家门口望了一眼，周睦这次真的听进去她那句“不用留门”的话，门禁紧锁着。她装作不经意地撞了一下，门丝毫未动。

    两人推开外婆家的门先看到了点点。

    点点是唐佳琪舅舅的女儿，今年四岁，上幼儿园，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奶声奶气地对屋里喊道：“姑姑和琪琪姐姐来啦。”

    舅妈从沙发上站起来，和赵雅静打招呼，又说：“琪琪来啦，快过来舅妈看看。”

    唐佳琪和舅舅舅妈说了会儿话，便去了她的小卧室呆着。舅妈和赵雅静还在外面讲话。

    “我看点点和琪琪差着呢，回家根本不写作业，到现在也不认识几个字。唉，咋办呢，点点要是有琪琪一半让人省心就好了。”

    “琪琪小时候也光知道玩儿，哪知道写作业呀，点点现在还小，这么大根本看不出来。”

    这时门被推开，点点站在门口，问道：“琪琪姐姐，你在干什么?”

    唐佳琪的手机亮了，周睦的消息回过来：“我在写英语卷子，怕自己老看手机就把手机关机了。”

    唐佳琪给他回复：“那现在写完了吗?”

    “写完了。”周睦说。

    唐佳琪对站在门口的点点招招手：“点点，过来。”

    点点过来，唐佳琪半蹲着跟她平视着。

    屋外大人间的谈话还在继续，点点眼里却只有唐佳琪。

    “姐姐带你出去玩儿去不去呀?”唐佳琪笑着说。

    “玩儿什么?”点点睁着亮亮的眼睛问。

    “可以看小猪佩奇，但是问你去哪儿，你要保密。”

    点点迅速点头：“妈妈不让我看，我一定不告诉她。”

    “跟姐姐拉钩。”唐佳琪说。

    点点小脸上全是疑惑：“姐姐，什么是拉钩?”

    “就是这样，”唐佳琪把点点的小拇指和自己的小拇指扣在一起，大拇指轻轻按住，“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点点跟着念：“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妈，我带点点去广场玩儿一会儿。”唐佳琪拉着点点的手，走到客厅开始换鞋。

    赵雅静转过头：“去吧，小心点儿。”

    “琪琪你别太惯着她，”舅妈说，“别她嚷着要出去就带她出去。”

    外婆在一旁说道：“小孩子嘛，想玩儿就玩儿。去吧。”

    周睦万万没想到打开门，唐佳琪旁边还跟着一个小孩。

    “这是点点，”唐佳琪给周睦介绍，又对点点说，“这是睦睦哥哥。”

    “睦睦哥哥好。”点点乖巧地说。

    “你好，”周睦笑着摸了摸点点的头，让唐佳琪进来，把门关上了。

    唐佳琪熟门熟路地换上了周睦的一双拖鞋，又把外套脱了，抱怨道：“大人们的交谈可真烦躁。”

    点点在屋里转了一圈，问道：“小猪佩奇呢?”

    唐佳琪走过去打开电视，调了好几个台都没找到小猪佩奇，点点急得快哭了：“琪琪姐姐骗人，没有小猪佩奇。”

    “有的，有的，”周睦在一边用手机打开了视频网站，手忙脚乱地拿给点点看，“是不是这个?”

    点点的脸色瞬间阴转晴，甜甜地说了句“谢谢睦睦哥哥”，周睦指着屏幕说：“是小猪佩奇吧?”

    “不是，”点点很不赞成地摇头，“这个不是佩奇，这是小羊苏西。”

    点点在一边乖巧地看起了手机，周睦就和唐佳琪在书桌旁坐着，听唐佳琪随便讲一些话。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半黑，刚刚打开的电视在介绍着各地的过年习俗，唐佳琪忽然抬起头说：“周睦，你头发长了。”

    她顿了一下：“我给你剪头发吧!”

    当周睦看着镜子里那一头狗啃的头发时，唐佳琪由衷地评价道：“果然人帅了剪什么发型可以。”

    这时手机响了，是她妈妈让她回去吃年夜饭的微信。

    唐佳琪有些不舍地看着周睦，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在周睦的怀里，说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周睦把手轻轻放上去，在唐佳琪后背拍了拍，“快回去吧。”

    “好想快点开学。”唐佳琪终于松开了手，想到什么，往旁边看了一眼，点点还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手机屏幕，便又看了周睦一眼，“以后过年你都不是一个人了。”

    周睦没说话，把头转向了一边。

    唐佳琪想看周睦是不是哭了，便踮起脚，凑近他，好一会儿，周睦转过头来，叫她：“唐佳琪。”

    他说：“谢谢你。”

    唐佳琪咬了咬下嘴唇，听到“谢谢你”三个字从周睦嘴里说出来，指尖都开始发麻，接着周睦慢慢低下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又迅速离开：“新年快乐。”

    “睦睦哥哥刚才亲了琪琪姐姐一下。”点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看着两个人。

    唐佳琪的脸瞬间红了，恶狠狠地警告点点：“不许说出去!”

    点点顺从地点头：“我跟琪琪姐姐拉勾过了。”她又看向周睦，说：“睦睦哥哥的头发剪坏了。”

    唐佳琪赶紧过去拖着点点的手，看了一眼周睦，转移话题说：“我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