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三章
作品:《长安》 这是第一次, 长公主觉得姜怡宁竟然如斯恶毒。上回长安当面问责姜怡宁要害她性命之事,因着没亲身经历过, 她便只当是长安误会。今日亲眼所见姜怡宁的种种事态,长公主也不是傻的,她终于有了真实的感受。
能叫两个泼皮的婆子闯进府上来, 没有府中主子的首肯是决计不可能的。
怪不得嚷嚷了半日腹中疼痛, 她也没见她哪里不妥。可长公主就想不通了,出阁这一日害长安她能讨到什么好处都是一家子姐妹, 哪怕闹得再不好,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她姜怡宁难道今日出了姜家的大门, 往后就跟公主府一刀两断了
长公主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只觉得齿冷。心胸到底是有多狭窄才会这般紧咬着不放。长安的人都已搬离公主府,居然还要如此害她
还别说,姜怡宁确实打着出了这个门就跟长安撕破脸的主意。
她眼神飞快闪烁了下, 镇定地与长公主对视。
姜怡宁心里盘算得十分清楚。按照对姜长安的了解。以姜长安那不知变通的顽固性子,搬离公主府就不会再搬回来。今日虽然还在公主府里出嫁, 实则与长公主之间的隔阂已深如天堑,根本不可能弥补回来。长公主哪怕知道事儿与她有关,也不会拿她如何。
毕竟,若舍了她, 膝下就当真没了承欢的子嗣。
况且,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姜怡宁与姜长安水火不容姜长安如何,又关她姜怡宁何事难不成一个乡野蠢妇教导十几年的野丫头, 品性,做派,难道是能一年半载改变的若当真犯了什么错,如何能怪到她一个从小以郡主身份教养长大的人头上
她不管今日公主府闹出了怎样的笑话,但只要长公主还在,就没人敢小瞧公主府。
姜怡宁这模样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长公主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忍无可忍,站起来就一巴掌扇了过去“姜怡宁”
脸被扇偏到一边,姜怡宁都有些没反应过来。顿了顿,她扭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长公主,满脸无辜道“祖母,你这是作甚”
“作甚”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能摆出一张无辜的脸,“是本宫太放纵你了是吗你可还没走出公主府的大门呢,当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
“祖母你在说什么呢”姜怡宁心中虽然不以为然,嘴上却不会傻到承认。
“说什么事情做得错漏百出,还以为旁人跟你一样都看不出来”
长公主已然不想再装糊涂了,她本就不是什么糊涂的人。不过念在十多年的情分,狠不下心而已,“你想做什么害了长安婚事还是想害了她的性命弄那两个不知所谓的婆子上京城,大闹皇子娶亲当真以为自己做了事,就能全身而退”
姜怡宁捂着脸立即就哭了“怡宁根本不知祖母在说什么。”
长公主却根本不理会她辩解,反手又是一巴掌。她手劲大,一巴掌下去,姜怡宁的半张脸都肿起来“本宫今日告诉你,自作聪明是会万劫不复的”说罢,她忽地扬声道“来人告诉靖王府的人,怡宁姑娘突发急症,今日怕是不能出阁了”
姜怡宁猝不及防地,整个人都惊呆了“祖母”
长公主冷声道“吩咐下去,封锁飞花院,任何人不得进入”
姜怡宁意识到长公主是认真的,顿时害怕了。
她从榻上扑下来,扑过去便抱住长公主的腰。这回是真哭了“祖母,祖母你不要这样。不是我,当真不是我姜长安的事,你不能不问缘由就怪罪与我啊我不过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家,如何能有那等通天的本领找到这些人这必定是别人栽赃与我”
“栽赃”长公主不想被糊弄的时候,谁也别想糊弄她,“放两人进来的是不是你”
姜怡宁身子一僵,死死抱着长公主呜呜哭。
“我公主府跟别人家不同,孤儿寡母,府上守卫一项森严。若没有主子首肯,轻易不会放外人入府。怡宁你自小在公主府长大,别说这点你不清楚”长公主干脆把话挑开了说,“你说,这个府上,除了你,还有谁会叫门房放人呢”
“那也不能说害姜长安的那两个婆子就是我的错啊”姜怡宁立即辩解道,“就算,就算祖母怀疑我,也该实事求是。孙女当真没那个本事去找这两个婆子来”
“找不到,找人假扮总是可以的吧”
“冤枉冤枉啊祖母”
这个真的是冤枉,那两个婆子当真不是她找的,是安王。周德泽接手安王势力之后才发现安王私底下还藏了这桩事儿。其实这事儿一想也简单,安王素来贪慕姜长安的美色,哪怕姜长安定给了周和以也依旧贼心不死。早就弄了这一手,就等着时机成熟将此女拉下神坛。届时他只需伸出援手,趁机将人纳入后院便可。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安王的这一手还没露呢,自个儿先被周德泽弄进了天牢。周德泽跟姜怡宁好了后,偶然将这事儿当笑话讲给姜怡宁听。姜怡宁因此便上了心。如此,才有了今日这一出错漏百出的大戏。
但是这种话,姜怡宁没办法说出口
就算说出了,她一样逃不出罪责,“祖母,祖母你信我,你千万信我这两个婆子,当真不是孙女招来的孙女没这个本事吉时快过了,祖母,祖母你别这样”
姜怡宁之所以嚣张,就是吃定了长公主舍不得她。哪怕再生气,再恼火,也不会耽搁她的婚事。本想着只要一出阁,府上闹翻天也碍不着她什么。可她着实没料到长公主居然会出手拦了她出阁这怎么可以
长公主已经不想跟她多纠缠,刚想踢开她,一想起她如今身怀有孕,顿时气急“还不快把人给本宫拉开都是死人吗”
话音一落,立即上来两个人将姜怡宁,小心地拉开她。
姜怡宁奋力挣扎,奈何身娇肉贵,根本挣不脱。她急了,顾不得形象哭得涕泗横流。长公主此时再没心思考虑她是真是假,冷冷瞥了怡宁一眼,转身便大步离开“看着她今日不论谁来也不准放她出去”
今日这事儿,她必定要给出一个交代
门缓缓从外阖上,上了锁,将姜怡宁的哭喊全锁在了屋里。
与此同时,外院的宾客看着扬长而去的溧阳王府迎亲仪仗队,再看一看特意给脸上门却被拒之门外的靖王,不由地议论纷纷。周德泽硬邦邦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恼怒,他当下一挥衣袖,转身离开“走”
说走就走,当真是干脆利落。
宾客们眼睁睁看拥在庭院里的靖王府仪仗一瞬间退个干净,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就这么走了纳侧妃可不是乡间地主纳妾,哪能就这么走了
靖王却头也不回,全然没将此事放心上。
今日之事,别人猜到了,靖王更是明明白白。虽说闹这一桩与靖王没多大妨碍,但大喜的日子撞上这一桩,给了旁人麻烦,也给他找了晦气。原先靖王对姜怡宁的礼遇,就是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如今发觉她居然如此蠢笨,心中的那点体贴也荡然无存。
这种女人弄进后院,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周德泽这人最不喜没事找事,姜怡宁今日之举,算是碰到他的底线了。坏就坏在,这女人肚子里已经揣了他的种
心中一阵厌烦,周德泽狠狠一甩鞭子,甩下仪仗队绝尘而去。
溧阳王府的花轿绕城走了一圈,终于抵达了府门口。
方自仲一身喜庆,老脸笑成花地在门前等着。宾客早已在府中等候,朝中有头有脸的人都前来恭贺了。不得不说,周和以即便是脾气臭,也多了去的人来巴结。兄弟十几个,除了靖王今日纳侧妃没能亲自到场,连刚从天牢放出来的安王都来了。
周涵衍看着花轿,眼神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天底下好看的人怎么都走进一家门去了周和以自身都如此绝色,娶个妃也是倾城之色,当真是羡煞旁人
今日周和以大喜之日,招待宾客这重任,自然不能还交到一个下人手上。司马府的宗妇,其他皇子妃都来帮忙。溧阳王府的这个喜酒,也算是声势浩大。若非明德帝近来身子不适不能到场,怕是成亲之时,陛下亲临少不了。
长安反正全程只当自己是木偶人,一会儿跟随的嬷嬷说怎么做,她便怎么做。
不过她显然是想多了,轿子落地后,根本不用她多做什么。周和以这个人不爱拘泥,踢过轿门,直接探身进轿子将长安给打横抱出来。且不提跨火盆,不敢迈大步子。她只需抱紧了周和以的脖子,配合即可。
耳边是宾客们小声的惊呼,长安心口跳得有些快,红盖头下脸止不住地烧了起来。
周和以抱着她仿佛一片树叶那般轻松,步履生风地进了礼堂。
不知是不是长安的错觉,老觉得耳边有叮铃叮铃轻微的铃铛声。周和以在放她下来的同时,忽地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一句十分莫名其妙的话“本王没那么容易走丢,以后,莫要给本王的手腕上栓铃铛了。”
这没头没尾的,长安一脸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