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秋恢复神智后第一件事就是擦了擦手心的汗，不知道干了什么，即使在空调间里也变得滚烫。在她的记忆中，好像见到了星野鸣理。因为太久没见到她，时秋不得不拉着对方的手才能确认自己真的留住她了。

    ――是梦啊。

    还没能仔细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时秋又重捂着头弯下腰，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人用鞋尖对准那薄薄两层皮肉用力踢踹一样。紧接着，她的肚子也咕噜噜叫起来，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与回声来了个二重奏。

    一时之间，时秋也不知道应该继续捂着头，还是应该去按按肚子。

    霍克斯伸了个懒腰，滚轮在光滑的地面转了一圈。维持一个姿势近一个小时，他也十分疲惫，唯一比时秋好受的地方就是他点了外卖，现在不饿。

    他敲敲桌子：“先吃饭。有什么疑问晚点再问。”

    时秋被饥饿占据大脑，乖乖打开外卖，小口小口吃起来。趁着这个时间，霍克斯出门透气。

    时秋满腹疑惑，她最关心的当然是自己父母的嫌疑有没有洗清。她昏睡过去的那一刻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脑内甚至还飘过了［不会现在要把我给解决掉吧］这种耸人听闻的想法。

    她吃着吃着站起来往外跑，看到霍克斯踮脚而起又落下，反反复复在走廊舒展羽翼的身影。

    他转头惊讶地看时秋：“这么快”

    时秋飞快摇摇头，肚子适时发出强烈的抗议。霍克斯看上去更加疑惑不解了，他踮着脚上上下下，发出询问的信号。

    【我父母的嫌疑洗清了吗】

    到了昏睡的前一刻，时秋才明白所谓间谍并不是单纯对着她自己而来的。如果仅仅是她自己，那当然没什么好怕的。时秋可以随便放狠话，因为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弱点。

    可是她的父母就不一样了……

    时秋也不确定他们曾经干过什么，在那个年纪，虽然父母不会避着孩子说重要的事，但也不会刻意当着她的面。

    那句话还是一样的。

    她相信，别人相信吗

    所以时秋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像条鱼一样半躺在椅子上，记忆任由人翻看――她有什么好怕的她的生活实在无趣极了，有四分之一被学习占用，四分之二用来锻炼，剩下的才是吃喝拉撒与其他，――也因为如此，她更希望自己的隐私被窥探过后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时秋还没有从梦境中的苍白憔悴中完全脱离，她的脸看上去虚弱又无助，眼神却像火星，仿佛下一刻就会燃烧。

    霍克斯能理解她。

    ――算了，拉着他的手喊妈妈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霍克斯想。

    他的脚完全离开地面，然后叹了口气，时秋顿时变得如临大敌，因为霍克斯的表情用四个字就能形容出来――［我很遗憾］。

    “很遗憾。”霍克斯干脆利落地说，“我不知道。”

    “你的记忆已经储存在电脑里，委员会还要进一步调查――但是，恭喜你。”

    “‘从记忆片段来看，你虽然有被诱导向敌人的经历，但是对方并没有成功。’”霍克斯重复着那个年轻男人临走的话，事实上他走之前看着时秋的表情颇为不忍，以至于霍克斯都生出一点好奇。

    …………

    “怎么了她的父母嫌疑很大吗”霍克斯理所应当想到这一点，他仰头看着这位姓三笠的男人推推眼镜。

    三笠西装笔挺，头发梳的工工整整的模样与外面在写字楼里进出的精英别无二致。他看上去有点优柔，有点女相。

    “这倒没有，结果没出之前谁也不能这么说。”他松懈了一些，给人感觉不再一板一眼，“就是觉得她以后会成为一个好英雄的。”

    三笠站在逆光处，拉拉自己束到喉咙的领带，开了个玩笑：“说不定以后比霍克斯你还要厉害。”

    …………

    “总之――”霍克斯转了个语调，脸上出现一些笑意，“在结果出来之前，怎么担心也是没用的。你相信你的父母，而你父母又如你所愿当然是最好的，你只需要安安静静等着就足够了。”

    “如果……结果与你预料的完全相反。”

    霍克斯的脚终于落地。

    “那你也只能接受不是吗”

    霍克斯其实还想说点别的，比如一些更现实的东西。就算最后她的父母被发现真的是间谍，那也和时秋没什么关系了，不然三笠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火/枪头还是法律上的领养人，而霍克斯又听到风言风语说时秋曾为欧尔麦特疗伤，就他所见雄英的老师也很偏袒她。

    时秋只要按照自己的既定道路往下走就可以了。

    时秋没有被安慰到，只能说是明白了霍克斯的良苦用心。她还是相当尊敬这位英雄的――特别是经过今天这一遭，霍克斯的间谍身份一目了然。

    她蔫了吧唧小声叹气，与霍克斯告别后回到会议室继续吃饭。已经凉了的米饭变硬，时秋默默咀嚼，顺手拿出手机。

    如果不看点别的，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乱想。

    欧尔麦特：【校外活动要小心哦，时秋少女！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相泽老师：【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打电话给我。如果不想退学的话，遇到事情就不要第一个冲上去。】

    心操君：【星野，你这周末来β操场吗】

    出久：【时秋酱，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说。对了！校外活动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响香：【你请假了一切谨慎为上，注意安全。你的那份点心回来再吃吧。】

    ……

    时秋咬着筷子，为难地皱眉，手指一动往下划拉信息，a班大部分人都发来问候，但最后总不忘记带上那么一句――

    注意安全哦。

    能得到关心当然好啦，这些关心稍稍给了时秋一些慰藉，可是她有这么需要人担心――时秋讪讪打字，才一个学期就干了不少事，她看着相泽的信息无法违心说出自己不需要人担心。

    时秋一手勺子一手手机，给自己又塞了一口饭，按下群发。

    星野：【谢谢关心――！】

    时秋吃完饭，诚惶诚恐接过霍克斯给她买的护目镜，就差没直接问您怎么这么好心了，虽然怀疑解除，但是之前的戒备太深，她下意识就犹疑起来。她的眉毛抽一抽，目光在橙色镜片上停留两秒，霍克斯就奇异的明白她此刻内心的想法。

    ――别说时秋了，霍克斯现在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评估她的一举一动。

    这大概就是天道好轮回吧……

    他把自己的护目镜一拉：“啊。最近要飞很多地方，你的箱子太重了。对了――”

    霍克斯示意时秋转过身去，自己则是从后背拥抱住她。起飞的时候角度倾斜，因此两人紧紧依靠在一起，连声音都像是在彼此体内传递着那样低沉，仿佛下一刻就会产生轻远的回声。

    “跟你的同学们说一声吧，你这两天就不回去了。”

    时秋一开始只以为是因为九州太远，一般事务所都是有住宿的地方的，霍克斯那儿肯定有，再加上别的事情――他与相泽起争执的起因，或者是当地的犯罪事件，才会因为方便让她留下。

    所以时秋毫不意外一到九州，就被扔去和助手们一起处理后续事件。她看着霍克斯飞快远去的身影，终于明白为什么常暗在提起九州的职场体验时是那个表情了。

    ――也就这样吧。

    霍克斯比谁都快，九州又是他的主场，常常是助手们一边跑一边带时秋抄近路，而他已经快到了。而等他们已经到了，霍克斯就站在屋顶、电线杆，或是一切高处俯视他们，肇事人员和敌人被钢羽揪着衣服在半空。

    “接下来的后续处理就交给你们了――！”

    话音未落，助手才报出地点，他就又离开了。

    时秋回想一遍跑过的路，看上去像受了打击似的，助手安慰她：“霍克斯他就是比较快啦。之前你们班上的常暗君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时秋对他笑一笑，问出自己的疑惑。

    【九州这边一直这么乱吗】

    由英雄这个职业衍生出来的各行各业根据地大多数在静冈，大部分原因是雄英在静冈。因此那一带属于事件低发区，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一旦有事也多半会更严重。

    欧尔麦特忙那是因为他不仅要管他们那一带，还要管周边，有什么事情传入他耳中都会及时解决。而现在霍克斯才回到福冈没两个小时，已经忙得东奔西走，翅膀都小了一圈。

    琦玉也没有这样啊，火/枪头也总是有偷闲的时候的。这样的犯罪率未免太高发了，以霍克斯的名头来说反常的可怕。

    “这个啊！”助手回答，“不是抓到敌联盟的人了吗其中一个送到九州来了，就在长崎。所以最近这里也很乱，有的忙啦。”

    现在一听到敌联盟的名字，时秋就觉得眼皮直跳。死柄木t那张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脸从脑海深处被捞出来，在记忆中咧开嘴无声的狂笑。

    上一次和他见面是什么时候

    时秋usj时的记忆很清晰，但对死柄木t这个人最清晰的印象还是在他站在甜品店门口对绿谷伸出手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说什么

    ［“让我们送给英雄一份大礼吧。”］

    时秋在收工后，从霍克斯嘴里证实了这份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