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和时秋是朋友吗”

    ――“……不是。”

    ――【是的。】

    那是真堂摇与星野时秋认识的第三个年头，他们因为这个问题打了第四百三十二次架。

    双双吃了两位小学班主任的批评，两个人差一点绝交。

    一

    这人老了，就想回忆一下曾经。

    真堂摇坐在桌子面前，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棉麻质地的白色衬衫袖子折三折，一直到手肘下方两厘米，露出男人富有力量感、线条凛冽的小臂。

    他难得戴着眼镜，银丝边框的半框眼镜是时秋为他选的，用她的话来说就是――

    “斯文败类”，非常适合他。

    说起来，他的人设不一直是爽朗帅哥吗怎么到那个人嘴里就没有什么好话了

    第一次见面的评价就是如此。

    二

    听说低年级新转来了一个学生，是好看的女孩子。

    小学二年级的真堂摇对此嗤之以鼻，以自己为例，他从来不觉得长得好看的是什么善茬，更何况对刚入学就吸引走大家视线的“学妹”他抱有天然的恶感。

    啊，很抱歉，他真堂摇就是这样的人呢。

    那个时候自以为很酷的真堂摇在说出［真无聊］的第二天主动去找了星野时秋。

    因为他的小弟被对方打趴了。

    三个男孩子。

    被一个女孩子。

    打趴了。

    奇耻大辱――！！！

    他要教教这个人什么叫做尊敬！！！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时候的星野时秋，不得不说她的长相的确是很好看，还不懂什么叫做真人不露相的真堂摇怒气冲冲的说：“给前辈道歉啊！”

    然后他就看到她写了两个字。

    【我不！】

    紧接着，两个小学生打了起来。

    激烈程度震惊了旁边爬起来的小弟。

    真堂摇被打趴下了，和他的小弟一起。

    三

    真堂摇放下杯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

    他非常没有偶像包袱――多亏了这张脸与身材，真堂摇的人气在英雄里可以排进前十，是与同期生可以争锋的［最英俊的男性英雄］榜眼，偶尔是探花。

    第一和第二和这一章无关，暂且压下不提。

    真堂摇没有偶像包袱的扭了扭腰、再揉了揉脸，走到厨房，将炉灶上的微小火苗关掉，打开小铁锅的盖子，扑面而来的奶香味就随着热蒸汽一起飘出来。

    他不喜欢牛奶，原因很简单。

    四

    无论如何，打架总是不对的，高年级又是男孩子的真堂摇被勒令道歉，他的母亲压着他，与他爸来了个混合双打后，塞给他女孩子最喜欢的营养奶嘱咐他带过去给时秋。

    ［要好好道歉啊，摇！］

    ……道什么歉啊，他都没用个性，被打得很惨好不好。

    他将时秋约了出来，非常诚恳的说：“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的，我只是知道二藤他们被你打了一下子有点急。”

    真堂摇……长得也不错。

    那个时候同样不明白何为真人不露相的时秋别别扭扭的在心里原谅了真堂摇。

    “这是赔礼。”真堂摇把牛奶拿出来，拆开吸管插好递给她，“顺便，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打他们吗”

    【他们问我收保护费，我不想给。】

    错以为他很好说话的时秋很老实，刚抬手想接过牛奶就看到面前的男孩子笑嘻嘻收回手。

    真堂摇喝了一口牛奶。

    “是这样啊――真是对不起了。”他说，“可能他们看你太弱了吧，又是个哑巴。”

    ――然后真堂摇的牛奶还没咽下去，被时秋按在地上又打了一顿，这一次两个人都用上了个性。

    真堂摇差点被牛奶呛死，时秋差点脑震荡。

    ――火/枪头和真堂夫妇面对面鞠躬道歉了十分钟。

    五

    真堂摇把牛奶倒进瓷杯里，打开橱柜拿出甜橙酱，随手把吐司放在盘子里，在上面挤出了漂亮的花朵。

    他看了一会儿，在边角唯一一块空地挤出了几个字。

    ［真堂夫人早］。

    真堂摇一手盘子一手牛奶端着出去了，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抖开报纸看起来。

    其实他就随便看看，主要目的是为了等时秋。

    没错，星野时秋已经嫁给了他。

    但是她不愿意改姓。

    真堂摇很气，气到只能给她准备早餐的时候表达一下愤怒。

    不然会被揍。

    ――说起来，他们的确是从小打到大的，只不过自从时秋小学三年级那一次偶然的事件之后，原本看到就打的模式突然之间改变了。

    如果当时她没有过来看一看的话……

    六

    真堂摇的个性是［摇晃］，能使双手触碰的物体摇晃，但是根据震动的幅度和速度自己本身也要承受相当的余震而无法动弹。

    每一个个性都是从弱小逐渐变得强大的，这也是为什么需要锻炼的原因，如果个性超出了身体承受的能力，那个性就会为主人带来毁灭。

    真堂摇也想要当英雄。

    虽然深知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但是摇晃这个个性在弱小时根本没什么威胁力，急于求成的真堂摇在某个午后悄悄的发动了超越自己能承受的范围的摇晃。

    成功把自己晃成了脑震荡。

    差点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就是这个时候，看他跟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的时秋路过了附近，从教学楼上跑下来抱住了他。

    真堂摇以为自己要死了。

    重新清醒过来的他忍受着身体的难受，盯着时秋看了一会儿。

    “你当我小弟吧。”

    【我拒绝。】

    七

    时秋拉开椅子，坐到真堂摇旁边。

    她喝了一口牛奶，就看到这个现年已经二十九岁的现役英雄真堂摇先生皮笑肉不笑的说。

    “这都九点半了，你是猪吗”

    早就习惯他说话方式的时秋放下杯子，撑着头写字。

    【恭喜你啊，和猪结婚了。】

    “谁让我这么好心呢。”真堂摇不甘心的追问，“你为什么不说［早安］啊。”

    时秋拿起吐司，一口咬掉［真堂夫人早］五个字，敷衍的写字道。

    【早，星野先生。】

    时秋以为这个人会继续嘲讽的时候，就听到他那一把年纪依然清亮的少年音说：“那我们第一个孩子就姓真堂吧。”

    【好。】

    真堂摇看着那个字突然喜笑颜开，又觉得这样太过明显端起茶杯掩饰了一下，若无其事的回道：“那我晚点去登记改名，以后喊我星野摇。”

    “星野摇……还蛮好听的。”

    时秋舔了舔指尖的果酱，敷衍的点点头。

    【嗯，好听。】

    八

    时秋以前一直觉得真堂摇这个人有病。

    贬义的。

    无论是第一次见面，还是第二次的道歉，都充满了真堂摇的自我主义，按照时秋一惯的逻辑，这种人还是先揍为敬。

    在某次无意救了脑震荡――她真的很想吐槽这一点――的真堂摇之后，这人的态度一变再变，以前是笑着怼她，如今是笑着怼别人。

    ――星野时秋是哑巴。

    嘲讽和排挤总是不可避免的，再加上她的家庭问题，足以让看不惯的人揪着说上一整个小学了。

    言语有时候比肉体的伤害更可怕，特别是开始学习国文后用词越来越丰富的小学生们。

    那个时候的时秋还没有装上钛合金心脏，也无法对这种事一笑置之。

    然后真堂摇就是这个时候站出来的。

    他那张秀气的脸蛋笑起来十分讨喜，说起话来却一句一句往人心里戳，每一个字都在打击人的自尊心。

    ……这人。

    时秋想，如果那堪比蛇类毒液的言语不落到自己身上，好像还是不错的

    刚刚升起一点这样的想法，她就看到真堂摇一脸臭屁转过脸来。

    “看吧，果然还是我比较厉害吧叫大哥啊！”

    【……神经病。】

    九

    时秋和真堂摇混的越来越好，曾经目睹这两个人打起架来有多凶的两个班主任很欣慰，至少这两个人一、二年级的时候他们可不敢想这个，天天擦屁股都来不及。

    然后有一天两个人作为班级的班干部刚好一起来到办公室。

    其中一人的班主任开口了。

    “摇和时秋的关系好了不少呢。”

    “是啊，这可真难见。”

    “那，摇，时秋。”

    两人一齐看过去。

    “你们两个是朋友吗”

    真堂摇：“………不是。”

    时秋：【是的。】

    四百三十二次架打起来了。

    差点把办公室拆了。

    已经非常习惯流程的火/枪头和真堂夫妇再一次面对面鞠躬道歉了十分钟。

    回家后，真堂夫妇逼问自家儿子：“你跟朋友打起来干嘛啊！”

    真堂摇阴着脸：“……没什么。”

    十

    等时秋吃完了早餐，刚刚抬起头就发觉真堂摇一直看着她。这个人难得的露出一点真心的温柔，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吃饱了吗”

    时秋点点头。

    真堂摇蹲下来，凑到时秋已经隆起的腹部，手掌小心翼翼覆盖在上面。

    “医生说是个女孩子呢。”他的嘴角扬起，“我已经想好几个名字了，待会儿你来选一个吧”

    他凑过去，在那孕育生命的地方亲了一口。

    “我们的孩子，一定无论随谁都很好看吧。”

    【性格不要随你就可以了。】

    “太过分了吧你！！我要生气了！”

    十一

    我们才不是朋友。

    升上国中后，真堂摇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一直否认［朋友］这个字眼。

    我更希望你是我的［彼女］，而我是你的［彼氏］。

    不过，升级一下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