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冰封时代 (9)

作品:《快穿之三千世界

    刘予恩也是个可怜孩子。

    这孩子的父亲当年死在抗击虫族的战场上,只留下一对孤儿寡母。

    刘仁对兄长的死心怀愧疚那次本该是他去战场的。

    他认为是兄长代替自己接受了死亡的命运。

    兄长死后,刘仁肩负着照料兄长遗孀遗孤的责任,事无巨细一律亲自经手过问。

    刘予恩的母亲拒绝居住在刘家,刘仁就特地找了个距离合适又安全的地方安顿他们母子。

    他以为跟着母亲,幼小的刘予恩能得到最好的照料和关爱。

    此后经年,刘仁无数次后悔。

    虎毒不食子,也只是未到穷凶极恶时。

    刘予恩的母亲深爱着自己的丈夫。以至于丈夫意外离世,这个脆弱可怜的女人无法接受事实。

    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白天没有任何破绽。每到夜深人静,望着窗外散发着凄冷气息的银灰色土地,她则会猛然醒悟自己的丈夫已经离开。

    深重的爱化作蚀骨的毒,困住她的思想和精神。

    而对于刘予恩来说,每一个夜晚都是折磨。

    曾经是异研所高级研究员的母亲将自己在实验动物身上操作得到的经验用到了儿子身上。失控的爱情逼疯这个女人,也同样将她的儿子拖行至无间地狱。

    刘予恩爱自己的母亲。

    他恐惧夜晚冰冷失控的女人,也贪恋白天带他散步,给他亲吻拥抱的母亲。

    刘予恩由此憎恨黑夜。

    黑夜不是黎明前的希望,是彻彻底底的梦魇。

    白天温暖微笑的母亲会在夜晚举起锋利的解剖刀。闪着冷光的针尖刺进皮肤,穿透真皮层,直达血管。

    母亲曾经是最好的研究员。

    刘予恩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他在肌肉阻滞剂的作用下无法挣扎,体会着熟悉而细碎的痛感一点点切割自己的感知,而他清楚自己并不会有过多的出血。

    母亲会很细致,轻巧的避开他的血管。

    多么美啊。

    我以后也要成为母亲这样的人。

    可以拿着锋利的刀具,主宰别人的一切。

    幼小的刘予恩眼里没有泪水,也丧失了恐惧。他眼中映照着深沉的黑暗,窗外不算明亮的反射光散射出银灰色的光芒。

    如同母亲身上银灰色的制服。

    这样的日子,刘予恩过了三年。

    一切的终结来自于一场意外。那一天,工作人员给刘予恩送来了入学通知书。

    望着母亲微微发抖的手,刘予恩明白自己将要遭受的痛苦将会翻倍。

    已经失去丈夫的女人绝不容许任何人夺走她的儿子即使那只是寻常人看来无比正常的入学。

    那一天的黑夜很漫长。

    她死在第二天的早晨。

    注意到这位夫人没有如约将孩子送到入学点的工作人员带着疑惑前来询问。

    但很快,疑惑化成了惊惧,而后是恐慌。

    慌张赶来的刘仁见到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掉的画面。血腥气扑面而来,蜿蜒而过的黑红血迹如同溪流,昭示着生命的消逝。

    年幼的刘予恩躺在窗边一张书桌上,身上凌乱细碎的伤痕触目惊心。

    刘仁记得,那张书桌是兄长曾经工作用过的。

    如今桌面铺了一层手术用的无菌布,成了刘予恩的受刑台。

    刘仁强忍着震惊与悲痛将还有一点生命体征的刘予恩送去治疗,并下了死命令封锁消息。

    从那一天开始,刘予恩成了刘仁心中最为亏欠,又最无处下手的存在。

    经过救治醒来的刘予恩经历了很久的恢复期他的心理出现了很大的障碍。

    收到入学通知书的那一天,母亲给他注射了实验药剂。

    这个可怜又疯狂的女人无法接受儿子将要离开自己的事实,陷入失控状态的母亲宁愿亲手终结儿子的生命。

    那一天的黑夜格外长。

    刘予恩最后的意识,是天边淡淡的亮。

    他不敢确定是黎明的曙光,还是自己期望光明太久从而出现了幻觉。

    天亮了。

    他闭上了眼。

    这一次,年幼的刘予恩希望是一切痛苦的终结。

    事与愿违。

    清醒过来的母亲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陷入悲痛和绝望的女人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曾经在夜晚切割儿子皮肤,分离脂肪与肌肉的刀刃,划在母亲身上也是一样的锋利。

    刘予恩醒来在散发着消毒液味道的医院。

    带给自己一切温暖和痛苦的母亲已经去往生命的终结。

    二叔心疼的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脸,轻声劝慰着说以后会照顾好他。

    刘予恩没有反应,只是偏转过脸拒绝了肢体接触。

    母亲的葬礼在七天后举行,刘予恩没有去。

    他甚至都不知道葬礼的地点。

    事实上,只有极少数的人参与了这次葬礼。

    精神失常的母亲对年幼儿子施虐的暴行无法公之于众,辉煌的家族门庭无法容忍这样负面消息的打击。

    刘予恩母亲的死亡,只能成为各大家族隐秘且永远无法宣扬的秘密。

    天亮了。

    齐玉伸个懒腰,从床上一跃而起。

    并没有起来。

    跃到一半栽了回去。

    真丑。

    “你懂个屁舒服最重要。”

    敲门声如约而至。

    刘予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齐小姐我在楼下等你。”

    随后就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齐玉动都不动一下,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还是有点困困。

    昨天和刘予安交流了一下关于兄弟阋墙的经验和应对方法,齐玉好久没有这么用过脑,竟然感觉有点费劲。

    别忘了,你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二花嘀咕着脑子没锈掉算好的,还嫌弃这嫌弃那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说我坏话”

    二花草叶子一个哆嗦,怂了。

    当我什么都没说。

    齐玉不回答,兀自打了个滚儿。

    昨天和刘予安分析局势,对于四六八小队遭遇虫族袭击这件事,俩人一致认为是刘予恩下的手。

    齐玉别的本事没有,唯一好处是有些时候头脑还算清醒。

    什么政敌情敌统统不用管,只要看这件事谁好处最大就好。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刘予安死后,谁得利最大,受益最多

    答案显而易见。

    刘予安则是与堂兄一贯不对盘。

    尤其是刘仁上位成为执政官后,这种不对盘越加明显。

    一个是亲生子,一个却是素有亏欠,童年经历又极为悲惨坎坷的侄儿。

    可以说很多时候,刘予安得到的关注还不如刘予恩。

    这就造成了一种错位。

    明明是亲儿子,父亲的关爱却给了堂兄。

    刘予安无法不郁闷。

    而刘予恩呢

    明明是侄子,却拥有比亲生子还要多的关注与待遇。

    有句话叫德不配位不,不能这样说。

    孔夫子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人皆有相应的社会角色。

    为君者要做好君王应做的一切,为臣者要做好臣子应尽的义务。

    父亲要做好父亲的角色,儿子要做好儿子的角色。

    一旦错位,就是秩序的崩溃。

    如果大臣拥有了君主的车架,他就会想要君主的王座。

    刘予恩拥有了刘仁最多的关爱和照顾,甚至超出自己的堂弟这就让他生出了别样的野望。

    他想要成为刘家将来的话事人,乃至月星基地以后的掌权者。

    那么挡在他面前唯一的障碍,就是正统的继承人刘予安。

    他完全有动机,也完全有实力这么做。

    事实是他的确这么做了。

    以刘予恩在异研所的权限,他可以轻易修改虫族活动探测报告的数据结果,并且伪装得像一个不小心出现的测算意外。

    在齐玉看得到的世界线里,刘予恩如愿以偿。

    对于刘予安的死亡,刘仁最后也应当看出了点什么。

    毕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但刘仁什么也没有说。

    他成全了刘予恩的野心。

    二十多年前,他对兄长心怀愧疚。二十多年后,他对自己的儿子心怀愧疚。

    对兄长的愧疚让他选择成全刘予恩,而对儿子的愧疚让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众生皆苦。

    有时候,生者的痛苦胜过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