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清你疯了！”

    “有人受伤了！！！”

    有人尖叫着后退, 有人大声叫着跑过来，有人跑去叫老师。

    “小柔姐姐你不要吓我……小柔姐姐！！！”

    周小光眼睁睁看着叶小柔闭上眼睛，她像疯了一样叫她名字, 让身边人打电话叫救护车，抬起头来却发现站在人群中已经傻了赵清清。

    赵清清回过神来，对上了周小光目光，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她真不是故意！叶小柔死了吗她杀人了！

    周小光愤怒看了她一眼，紧紧抱住了叶小柔。

    你等着, 赵清清, 你给我等着！

    周武是来最快, 他原本当时就在和周小光打电话, 忽然听到她尖叫声时候, 差点把他魂给吓飞了，一路冲到学校里也就是三分钟不到时间。

    “让开，让我来。”周武一把推开周小光，把叶小柔抱了起来。

    救护车显然没有他车快，周武一把把叶小柔抱上了车。

    周小光已经哭撕心裂肺了, “怎么办怎么办, 姐姐不能死啊！哥，小柔姐姐要是出事我怎么办啊！”

    “闭嘴！”周武很冷静：“没那么严重。”

    周武也是专业车手, 他和言枭都有一个特点, 就是在赛道上可以玩命, 但在外面马路上开车比谁都稳。

    然而他们谁都不知道, 另一个人, 今天却在路上拼了命。

    没有人知道言枭在听到叶小柔出事时候是什么情绪，什么表情，又是用了多快速度去开车，但是很多人都知道，今天有一辆保时捷在马路上闯了三个红灯，并且超速驾驶，违反了很多交通规则，等他到达医院时候，把交警都已经惊动了。

    有人以为他是去送病患，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从车上下来。

    在周武把车停下瞬间，就有一个人就拉开了后面车门，把晕倒叶小柔从车里，轻轻抱了出来，放到了后面医生抬着担架上。

    周小光已经哭眼睛模糊，可她看见言枭刹那，还是低下头，不敢看他。

    抢救室门口，周武一直在安慰周小光，可她哭完全停不下来，到最后声音都哑了。

    直到她看到言枭回来了。

    言家也来人了，而言枭在把叶小柔送去抢救室之后就转身去处理交警事情，前后也只不过离开了十分钟不到时间，周小光看到他面容，瞬间哭声就停了。

    她看着他走到椅子前坐下，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抢救室门。

    周小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两手死死抓着周武胳膊，周武胳膊都被她抓红了，也没吭声。

    不远处声音仿佛被屏蔽了一样，空气里有一种让人胆战心惊静默。

    周小光紧紧依偎在周武身边，他甚至不敢去看言枭眼睛。

    她害怕看到一双平静到极致，又仿佛隐藏着无尽疯狂眼睛。

    “怎么回事。”

    言枭终于开口，“说。”

    明明语气还是冷淡而平稳，周小光却打了个寒颤，开口时声音都是结巴。

    “是……是赵清清，赵旭坤女儿。”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透出了哭腔，“还有我……如果不是我非要骂赵清清，她就不会疯了一样袭击我们……是小柔姐姐把我推开了，那个花盆砸到了她身上……”

    她越说越颤抖，到最后连声音都变了调。

    言枭没有说话。

    他像一个没有生气雕塑一样静静坐在那里，那种无声无息沉默，甚至让人感觉，他连呼吸都没有了。

    周小光感觉自己也快窒息了，她抱住周武胳膊靠在了他身上，周武想背她出去松松气，她摇摇头，不管怎么样，她都要等叶小柔从抢救室出来。

    从进抢救室，到被推着出来，时间其实并不久，但有些人却感觉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叶小柔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脑震荡有些严重，从肩膀到后脖颈处都有伤口，流了不少血，因为怕中途醒来，缝针时候应该还打了麻药。

    在她被推出来时候，第一个站起来人是言枭。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路陪着叶小柔进了病房。

    周小光原本想进去，却被周武拦住了。

    “让他单独陪小柔一会儿吧。”周武说：“你一会儿再进去。”

    周小光点点头。

    她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言枭坐在床边，握着叶小柔手，像是在对她说什么。

    他们在门口等了很久才进去。

    言枭抬起头，看了周小光一眼，“在这里守着她。”

    周小光点点头，“好。”

    周武问：“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他走出病房，只说了一句：“放心，不会再闯红灯了。”

    周小光忧心忡忡看着叶小柔，“小姐姐，你要快点醒过来，我好害怕。”

    叶小柔没有什么危险，这不是让人最担心地方。

    他们最担心，是言枭状况。

    他要是发怒，情绪失控还好，至少把愤怒和担忧全都发了出来，可他什么也不说，脸上甚至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就连说话都是冷冷，听不出一点情绪，这就不得不让人担心了。

    “言枭哥去干嘛了他为什么不守着小姐姐”

    周武摇摇头，“肯定是去做他应该做事情了。”

    周小光握着叶小柔手，可怜巴巴道：“哥，我有点害怕。”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言枭另一面。

    她一直很奇怪，明明生长环境那么好，也那么顺利言枭，为什么会有双重性格出现，可现在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是，另一个言枭会做出什么事来。

    周武摸了摸她头，“他不会，他还有小柔要照顾，他舍不得。”

    周小光一想，觉得也是。

    哪怕是另一个言枭，为了叶小柔，应该也能够控制自己。

    她看向闭着眼叶小柔。

    除了缠在脖子上绷带，她看上去安安静静，像只是睡着了一样，怎么看都是恬静而美好，仿佛什么痛苦都没有经历过。

    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受伤倒地那一幕，周小光心脏就一抽一抽疼。

    “赵清清那个混账玩意儿。”

    周小光咬牙切齿道：“当时我就不应该对她留情。”

    她懊悔是，在那之前就应该把赵清清教训老实了，也不至于还敢找她们麻烦。

    刚说完她就被周武拍了一下脑袋，“不留情你还想打断她腿你就给我老实点吧，周小光。”

    周小光看着叶小柔又哭了起来，“都是我，都是我没有保护好小姐姐。”

    她又捏起拳头打周武，“还有你，你为什么那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啊……”

    “……我错，我错。”周武无奈，他哪里知道，她们会遇到赵清清。

    明明和周小光一样年龄，却做出了那么恶毒事情。

    哪怕是周小急了跟人打架，也从来都是有分寸，绝对不会伤害别人。

    周武也心疼不行，对于他来说，叶小柔和周小光一样，都是善良小女孩儿，她们谁都不应该遭受这样伤害。

    叶小柔仿佛听到周小光在哭。

    她想说她没事，让小光不要难过，可她睁不开眼睛。

    世界一片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

    这种漆黑空间实在是让人感觉到太压抑了，哪怕是还能听见声音，那声音也仿佛是从世界之外传过来，她摸不到，也碰不着，更看不见，就好像一切外界声音都与她毫无关系，她像个被全世界抛弃存在，渺小蜷缩在黑暗角落里，哪怕大声呼喊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忽然想，曾经言枭，是不是也经历过这样时刻

    如果是这样黑暗，哪怕只有一天，她也无法忍受。

    因为实在是太压抑，太痛苦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失去光明，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他曾体验过最极限速度，也见过最灿烂阳光，所有美丽事物，只要他想要，都可以去得到。

    可忽然有一天，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再也看不见自己心爱东西，世界上所有颜色都再与他无关。

    这种孤独和痛苦，是平常人感受不到，这世上也没有谁能真正感同身受。

    就连当初她，也不知道他失明后感受。

    她只是想，陪着他，照顾他，不让他再受到一丁点伤害。

    可到头来，伤害他最深，竟然是她自己。

    一想到自己离开后他样子，她就难受不行。

    忽然间，她感觉到了什么。

    她抬起头，在黑暗中到处寻找，终于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融入到黑暗中身影，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在黑暗中静默着。

    可她依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言枭，是那个她曾经深深爱过言枭。

    她跑到他面前，想要开口喊他名字，眼泪却先一步流了下来。

    她看到他身上缠满了枷锁，那些在黑暗中延伸出来锁链困着他身体，让他无法动弹。

    “……言枭。”她压抑着哭腔轻轻开口，“言枭哥哥。”

    有什么震动了一下。

    是那些锁链，被他身体微微颤抖带动。

    他抬起头来，那双熟悉眼眸看向了她。

    “……栩栩”

    叶小柔说：“是我。”

    他朝她伸出手，声音仿佛几年未出声一样嘶哑，“你终于回来了。”

    就好像她曾经只是离家出走了几天，他一直在等，等到她回来。

    她把手伸过去，放在他手心。

    他站起身，把她紧紧抱入怀中。

    “去哪玩儿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回家。”

    他嘶哑声音带了点笑意，就仿佛面对离家许久调皮孩子，即便已经找了很久很久，却在她回来时候，依然还是用这样纵容和宠爱姿态，问她在外面玩开不开心，肚子饿不饿，有没有想家。

    甚至连一点责怪都没有。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叶小柔紧紧抱住他，把头埋进了他胸膛，“对不起。”

    “对不起，言枭哥哥，对不起……”

    她不停说对不起，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我不该离开你，对不起……”

    “没关系。”他捧起她脸，一点点吻她眼泪，“你还愿意回来就好。”

    他眼睛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光亮。

    可当他‘看着’她时候，那里面全都是仿佛要满溢而出，灼热爱意。

    “我栩栩，受伤了。”

    他轻轻摸着她脖颈上伤疤，笑容渐渐收了起来，“告诉我，是谁趁我不在，欺负你”

    叶小柔摇摇头，“我没事，一点也……不疼。”

    “可是我疼。”他握着她手放在自己胸口，“我这里很疼，撕心裂肺。”

    或许世界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

    可是有人，却能把你感受过痛苦放大数倍，你所受折磨，他都能一一感受得到，他甚至会变本加厉更加折磨自己，却看不得你掉一滴眼泪。

    “我说过，任何人，胆敢欺负你一点，我就会狠狠欺负回去。”他低声说：“十倍百倍，我会让他后悔到死。”

    叶小柔愣愣看着他。

    “言枭哥哥。”她颤抖着问他：“你喜欢我，对不对”

    “喜欢。”他点点头，“全世界最喜欢你。”

    “哪怕我长得丑”

    “我栩栩，是全世界最好看小姑娘，怎么会丑”

    “可是你都没有见过我模样。”

    他笑了一下，说：“我不需要看见，也知道。”

    他喜欢上一个不知道长相女孩儿，喜欢到了骨子里，在他心里，她就是最可爱模样，世界上所有美丽东西，都无法跟她相比。

    “那你会原谅我吗”她垂下眼眸，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我做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会。”

    “哪怕……我离开了你”

    他沉默了一下，“只要你还愿意回来……只要我还找得到你。”

    “那如果……”

    我没有回来，也不让你找到我……

    这一次，他没有等她说完，就温柔打断了她：“那我就一直等，一直找，一直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