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很快, 就轮到了倪歌这一组跑800米, 她一听到体育老师让她们过去做准备就立刻抬脚走开了。

    孟辞在她身后看着梳着马尾辫的她往前走，露出来的两只耳朵红通通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随即也跟着她去了跑步的起点。

    因为800米的终点和起点在同一个地方。

    他要在终点等她。

    八九个女生依次排开，在体育老师手里那把枪一打响，女孩子们就向前跑去。

    倪歌起跑是很靠后的, 在倒数第三个, 后面有一个比她矮不少的瘦弱女生，另一个就是她才帮过的夏婉然了。

    第一圈, 倪歌不紧不慢地跑完。

    第二圈前半段，她开始慢慢地提速, 中间超过去好几个一开始在她前面后来体力不支慢下来的同学。

    其中就包括齐梦娅。

    那个前几天和她在早自习上起过冲突的女孩儿。

    倪歌跑步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 她一开始还想不通为什么孟辞非要通宵, 后来恍然明白。

    因为他曾经跟她说过他想多陪她一段时间, 她也见过睡了一觉后孟辞消失不见而陈斯越毫无征兆就回来的情况。

    所以……他通宵不睡觉是怕自己消失?

    倪歌豁然开朗, 她回过神来, 发现转了这个弯就到最后一个直道了。

    她远远地望过去, 终点那儿站了不少人。

    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孟辞的身影。

    大概是他长得太高了。倪歌心想。

    她收回目光, 正想最后冲刺一下，结果脚下忽然就像是被人抓住了脚踝似的, 而身体的惯性还在向前, 倪歌一瞬间就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 齐梦娅从她的身边跑了过去, 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倪歌从她那目光里看到了眼底的慌乱和表面上的故作镇定。

    膝盖、胳膊肘、手掌心……只要是和地面碰到的地方，都在钻心的疼。

    而且摔得有点寸，他的手掌心刚好摁到一块很小的细碎玻璃渣上，出了血。

    孟辞在倪歌摔倒的那一瞬神情就变得凛然，他快速地跑到倪歌身边，蹲下来扶她：“十一!”

    倪歌被孟辞扶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白色的鞋带上印了一段与鞋差不多同宽的污渍。

    她正想艰难地蹲下去先把鞋带系好，孟辞就在她面前单膝跪地，低头垂眸将她的鞋带重新绑好。

    倪歌垂着眼帘盯着他看，攥了攥手指，想要把脚往回缩，最终却没有动。

    孟辞起身，连问都没问，直接就把倪歌给打横抱了起来。

    倪歌没想到他会这么放肆，在他怀里咬着牙面无表情地说：“我自己能走，放我下来!”

    孟辞冷着一张脸，表情阴森又可怖，抱着她走到了终点。

    体育老师是个凡事都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所以在孟辞抱着倪歌走到终点的那一刻，他摁了计时器，对倪歌说：“41633，这个就当你的成绩吧，及格了。”

    “谢谢老师……”倪歌的话音还未落，孟辞就对体育老师说：“老师，她摔伤了，现在走不了路，需要去医务室。”

    体育老师非常通晓情理，连忙道：“那赶快去看看，别出什么大问题!”

    场边不仅有十三班的人，还有另一个班的人都在。

    两个班的学生眼睁睁地看着孟辞抱着倪歌离开。

    在孟辞快要走出操场的出入口时，忽的停了下，他扭头，往右侧看了看。

    齐梦娅此时正注视着他们，没想到那新来的转学生忽然朝她看了过来，她立刻心虚又害怕地扭过头去。

    孟辞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若无其事地抱着倪歌走了。

    五班的唐欣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们的身上，直到两个人转了弯不再在她的视线里，她才缓缓收回来。

    倪歌居然也能和人这么亲密。

    能看到可以让倪歌低头顺从听话的人，可真不容易。

    其实倪歌真的没有伤的很严重，也就是刚摔倒的那几分钟疼的剧烈，一时之间反应有点大，但是走路她是完全可以走的。

    可她根本拗不过孟辞。

    从出了操场到医务室的这一路，倪歌说了无数次要自己走，孟辞就是不听。

    于是倪歌被孟辞抱着进了医务室。

    校医务室的医生是个大概三十多岁的女医生，女医生本来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一看到一个女孩子被一个男生抱进来，她立刻站起来，急忙问：“怎么了这是?”

    “刚刚摔倒了，”孟辞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随意地甩了下，指了下倪歌，“手出血了。”

    “来我看看。”女医生说着就让倪歌伸出手来，她瞧了瞧，松了口气，对他们说：“没事儿，就是被碎玻璃片扎了下，伤口不深，我用消毒水帮你处理一下，贴个创可贴过几天就好了。”

    倪歌礼貌地回了句：“谢谢医生。”

    “嘶……”棉签刚一碰到倪歌的伤口，她就被疼痛刺激地条件反射性地缩了下手，旁边的孟辞忽然话语冷厉地说：“你给我轻点，不准弄疼她!”

    女医生抬眼看过来，但并没有生气，只是脾气很好地笑道：“清理伤口多多少少都会有刺痛感的，不要过于担心她。”

    倪歌皱眉低声轻斥了他一声：“孟辞!”

    孟辞神色不愉地冷哼，撇过头去不再看她，像是生气了。

    因为孟辞那句话，后来倪歌再疼也咬着牙一点声儿都没出。

    “我看他是抱着你进来的，怎么?腿也不舒服?磕到哪儿了?”女医生一边用棉签帮倪歌手掌上的伤口消毒，一边问道。

    倪歌强忍着消毒水触碰到伤口时的刺痛感，眼神有些幽怨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然后淡定地撒谎说：“刚摔倒的时候膝盖很痛，不能走路，现在感觉好点了……”

    “唔，”女医生很理解地笑道：“正常，一会儿把裤腿挽上去，我看看你膝盖有没有擦伤。”

    等女医生把倪歌手掌和胳膊上的擦伤都处理完，倪歌才把病床上的褥子撩开一个小角，让自己受伤的那条腿踩在上面，慢吞吞地把校服裤子往上挽起来。

    不过因为她擅自找人改良了裤子，现在比较修身，所以往上挽的时候有点费劲儿，一不小心就会摩擦到膝盖受伤的地方，惹得她自己不断地倒吸凉气。

    站在一旁本来还在和她生气的孟辞见状，走过来拨开她的手，弯着腰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上挽裤腿。

    倪歌垂着眼，安静地望着他，嘴唇微抿，身体里就像是有小蛀虫似的，正在一点一点地啃噬她在心里筑起的那道屏障。

    女孩子的小腿很细，一点赘肉都没有，皮肤又细腻又光滑，白皙的腿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毛孔。

    孟辞缓缓地帮她挽着裤腿，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似乎生怕把她弄疼。

    女医生转身就看到这幅景象，又默不作声地笑着转回了身。

    直到孟辞起身，她才走过来，瞧了瞧倪歌的膝盖。

    本来莹白的膝盖上有两块青紫，旁边还有处地方擦破了皮，正在往外一点点渗血。

    并没太大的事儿。

    倪歌和孟辞回到教室的时候下午第三节课已经上课了，戴岳松正在讲台上讲课，倪歌和孟辞出现在班级前门门口的那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报告。”倪歌平静地出声。

    正在写板书的戴岳松扭过头来，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扫视了下，淡声说：“进来。”

    随后他又加了句：“腿怎么样了?”

    倪歌顿了下，有点诧异地抬头看向戴岳松，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没大碍。”

    说完她就从讲台前经过，转弯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孟辞跟在倪歌的身后，在走到自己座位前时，他又瞥了一眼现在只和他隔了一个过道的齐梦娅。

    齐梦娅在他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就低下了头，她感觉到有很大的压迫感袭来，心里越来越闷。

    她当时根本就没多想，就是想出口气。

    谁让倪歌多管闲事把她的早餐扔了还让她在班里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

    可她踩了她的鞋带之后，在看到陈斯越不顾一切朝倪歌奔过来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因为前两天在厕所里她才听到有几个女生在讨论陈斯越，说他在餐馆里把萧嘉轩给摁在了地上，掐着萧嘉轩的脖子，十分狠厉。

    萧嘉轩是谁啊，那可是一中谁都不敢动的校霸大佬。

    可陈斯越把他摁地上了。

    那他想要整自己，岂不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他的真实面目可能就如那几个女生所说，根本就不像第一天展露在大家面前的那般人畜无害斯文温润。

    因为她现在只看到他的眼神就已经快要被他吓死了。

    怎么会有人能做到这样，在大家面前那么谦逊温和，私下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个杀人都不会眨眼的恶魔。

    齐梦娅心里又恐惧又害怕，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这节课齐梦娅都没怎么听，浑浑噩噩的她最终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去找倪歌道歉。

    只要倪歌原谅了她，陈斯越也没有理由再找她茬了。

    然而，第三节课一下课，前面的夏婉然刚扭过头来声如蚊蝇地问了倪歌一句“你没事吧”，戴岳松就把倪歌和孟辞给叫走了。

    “倪歌，陈斯越，你们俩跟我来办公室一趟。”戴岳松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就率先出了教室。

    他一出去，其他同学的目光全都向倪歌和孟辞投射过来。

    每个人的目光不尽相同，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怜悯、好奇、八卦、好自为之、幸灾乐祸……

    倪歌孟辞互相对视了一眼，淡定自若地出了教室，一起去了高二年级的数学办公室。

    仅仅这一个课间，短短的十分钟内，校花和十三班新来的转学生因为早恋被班主任请去办公室喝茶聊天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高二年级。

    在路上倪歌甚至都开始嘱咐孟辞，告诉他不准乱说话，没有的事不能瞎承认。

    最后不知道第几次对他重申：“我们没早恋!”

    孟辞只是挑眉笑，并不说话。

    到了办公室里，戴岳松拉了两把椅子让她们坐下来，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这样要求你们，但是为了你们能更好的发展，我还是决定……”

    倪歌和孟辞淡定地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要宣布的比如见家长或者调开他们座位的决定。

    结果就听到戴岳松说：“决定让陈斯越来辅导倪歌的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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