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市中学放寒假的第二天, 姜亿跟粟小米一块回了萤市, 开始准备补拍婚纱照。

    之所以说补拍，是因为圣诞节的时候姜亿和粟小米已经在松城拍了几套内景。

    内景相对比较简单, 就在粟小米和姜亿的新房里就完成了拍摄。可能是因为在自己家里状态比较放松的缘故, 所有看过样片的朋友都说这几套内景照拍得非常好,

    随性又自然。粟小米自己看了也觉得非常喜欢，最关键的是在松城拍照既不用舟车劳顿又省时省钱, 所以她一直以为剩下的那几套外景肯定也是留在松城继续拍的。

    结果没想到是回莹市拍。

    最初听到姜亿说要回萤市补拍婚纱照的时候，她还稍微愣了一下。

    姜亿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喜欢这个安排，于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是不是不喜欢回萤市拍婚纱照啊?那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海边?或者是松海雪原?要不我们去莹市拍完再去你喜欢的地方再拍一套?”

    粟小米摇摇头：“没有不喜欢，我只是没想到你会选择回萤市拍外景而已。”毕竟莹市算不上什么旅游城市, 风景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 姜亿正斜倚在卧室的飘窗上, 而粟小米则枕在他的腿上。新房装修完成后一直在散味,

    所以粟小米和姜亿现在还住在粟小米之前住的那套小房子里。

    这套房子的租期早在粟小米出国期间就已经到期了，姜亿当时看粟小米挺舍不得这套房子的，其实他也舍不得，毕竟两人确定恋爱关系，包括后来的同居，都是在这套房子里完成的。于是姜亿后来索性就把这套房子以粟小米的名义买了下来。

    粟小米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曾经剪过一次头发, 后来在姜亿的要求下一直没剪，此时头发已经很长了。海藻一样的长发松松散散地披在姜亿腿上,

    越发衬得那张脸小而精致。而跟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相对应的则是那双眼睛，真的是又大又明亮，琉璃一样，熠熠发光。

    姜亿伸手盖住她的眼睛，然后弯腰凑上去亲了她一口。亲完才压低声音解释道：“生日那天收到你发过来的那个动画，就想着一定要回莹市拍套婚纱照。我穿高中时期的那套蓝白色校服，就像我们十六岁时刚认识的那样。”

    粟小米忍不住笑起来：“哪里还能跟那时候一样，我那时候才十六，现在都二十七了。”

    姜亿想了想，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确实不一样了。”

    粟小米仰脸看他，然后就听到姜亿继续说道：“你那时候是小公主，现在都已经是小仙女了。”

    粟小米：“油嘴滑舌。你见过150斤的小公举啊?”

    姜亿伸手摸摸她的脸：“见过啊!你不就是么?以后要多吃一点，争取把掉下去的肉再补回来。你不知道你以前那样有多可爱。”

    粟小米当时根本没把姜亿这话放在心上，以为他就是在随口哄她。

    直到后来在两人的婚礼上见到了姜亿高中时的舍友，才从他们口中得知，有一次深夜他们宿舍的人在讨论班里哪个女生最好看，其他人都说班花校花，或者是班上其他几个公认长得好看的女同学，只有姜亿慢悠悠地说了句：“我觉得我同桌长得挺好看的。”

    姜亿的舍友们在婚礼上调侃姜亿说他有特殊的鉴别美女的技巧，还有个文邹邹的室友说姜亿是他们所有人里唯一一个能透过皮相美看透骨相美的男人……姜亿对此只想说：“你们不觉得我媳妇当时白白胖胖的，看起来特别让人有食欲吗?”

    ————

    姜亿和粟小米的飞机抵达莹市机场的时候是摄影工作室的工作人员来接的机，因为时间还早，所以两人连家都没回，直接就跟着摄影工作室的工作人员一块去了萤市中学。

    上次来的时候是莹中50周年校庆，当时两人都没怎么逛，难得今天有时间，所以趁着摄影师和服装师准备拍摄服装和拍摄器械的功夫，两人好好在莹中逛了逛。

    很多年过去了，莹中跟他们上学那会比起来变化特别大，新修了操场，铺设了新的塑胶跑道和各种体育器械，还翻新了教学楼和宿舍楼。两人边走边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男生宿舍楼下的那片小树林里。

    不管萤市中学怎么变化，这片小树林依然跟粟小米印象中的差不多。只不过粟小米当初拦着姜亿告白的那棵香樟树看着似乎比几年前要粗壮了不少。

    粟小米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面前的那棵香樟树，回忆道：“那天晚上我好像就是在这棵树下向你告白的。”

    姜亿点点头：“嗯，是!”

    粟小米：“你后来有来看过这棵树吗?”

    “高考过后来学校填志愿的时候曾经来看过一次。”

    粟小米好奇道：“你当时在想什么?”

    “想……以后要是再让我逮到你，我一定要……”

    一定要什么，姜亿没说，而是直接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出来。

    粟小米就觉得一个天旋地转的，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姜亿压在了之前的那棵香樟树上，然后下一秒姜亿就低头亲了上来。

    已经放寒假的校园，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过香樟树沙沙作响的声音。太过有纪念意义的场景，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两个人携手故地重游，都让人忍不住触景生情，更何况还是这样温情默默的画面，所以亲上的瞬间，两个人都在心里喟叹了一声。

    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两人无声而沉默地亲了很久很久，分开之后，姜亿后退两步，然后突然看着粟小米的眼睛问道：“粟小米同学，你第一志愿准备填哪所学校啊?”

    粟小米怔了下，感觉自己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又像是不明白。

    姜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是这样想的啊，虽然我未必能跟你念同一所大学，但如果可以的话，能跟你念同一个城市的大学也是好的……”

    粟小米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姜亿，这下终于彻底明白过来了，姜亿现在是在重演她当年向他告白时的场景。只不过姜亿把两人的身份彻底对调了一下，当初是她向姜亿告白，而现在，是姜亿在向她告白。

    粟小米单手插兜，学着姜亿当初的表情淡淡反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

    粟小米：“抱歉……”

    姜亿往前一步，低头凝视她，眼里蕴着笑意：“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吗?”

    太过分拉，居然用美男计。

    粟小米坚强地抵抗住了姜亿的男惑，虽然眼里的动摇赢非常明显了：“……不了，我目前暂时不打算谈恋爱。”

    姜亿继续往前，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极近：“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谈?明天谈吗?还是下周?”

    粟小米：“……”

    “谈的时候能优先考虑一下我吗?”

    粟小米小声抗议道：“不带你这样的啊，我当时哪有你这么死缠烂打啊……”

    姜亿笑眯眯地弯下腰，含了含她的嘴唇：“那谈吗?”

    粟小米闭了闭眼，彻底认输：“……谈!”

    原以为剧情进展到这里就该彻底结束了，结果没想到姜亿突然从兜里摸出一个戒指盒，然后打开戒指盒后退一步，单膝跪了下去。

    两人之前聊天的时候，粟小米偶尔也会半真半假的抱怨，说姜亿都没有正正经经地向她求过婚。但其实说心里话，只要对象是姜亿，粟小米根本不怎么在意求婚与否。否则也不会在出国之前就选择跟姜亿订婚，然后一回国就直接跟姜亿去民政局领了证。

    而且两人连结婚证都已经领了，求婚与否其实根本也不重要了。

    所以粟小米完全没想到姜亿竟然还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而且还特意选在了这么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向她求婚。

    姜亿：“嫁给我，好吗?”

    粟小米想说“好”，但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而且明明是这么简单朴实的一个求婚场景，但不知道为什么，粟小米竟然莫名的有点感动。

    姜亿跪在地上，静静地仰着脸看她，慢慢说道：“你曾经问过我，当初为什么不喜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如你现在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也一样不知道答案。我只能说，不管过去如何，从始至终，我的生命中只有你。很遗憾曾经错过了十年，但好在，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个十年。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中，谢谢你一直在。”

    姜亿说完，直接伸手拉过粟小米垂落在身侧的的手，然后把手里的戒指推了进去。戴完之后他执起粟小米的手，轻轻在上面落下了一个吻。

    太过温情的动作，成功逼出了粟小米的眼泪。

    ————

    因为怕被人发现哭过的痕迹，所以两人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等粟小米情绪平复下来之后，又在小树林里散了会步。

    摄影师带着助理和灯光师化妆师等一群人浩浩荡荡找过来的时候，姜亿和粟小米两人正站在树下研究树上刻的字。这片小树林不愧是萤市中学最受学生情侣欢迎的恋爱圣地，几乎每棵树上都刻着不少爱情宣言，比如两个名字中间画一颗爱心这种。

    唯美、纯情，又中二，以至于一群快奔三的人纷纷站在树下感慨万千的回忆自己的初恋和青葱时光。这个说自己当初是怎么瞒着老师和家长偷偷摸摸地跟隔壁班的班草谈恋爱的;那个说自己当初一直偷偷暗恋着自己高中时候的数学老师，为了在数学老师面前刷一波存在感，所以奋发图强的把数学成绩从年级倒数拼到了年级第一……

    不管当初如何，此刻隔着时光再回头去看，只觉得甜蜜而温情。

    姜亿听着听着，忍不住轻轻伸手握住了粟小米垂在身侧的手。粟小米偏过头，对他莞尔一笑。

    世上幸福的情侣那么多，但对粟小米而言，兜兜转转身边还是最初喜欢的那一个，无疑是最幸福的。

    不得不说摄影师真的很神通广大，因为他们真的弄到了符合这两人身材的萤中校服。

    只不过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心境变了，粟小米自己穿起来总觉得别别扭扭的。反观姜亿，明明是同样的衣服，粟小米就觉得他穿起来要比自己穿起来要好看。

    果然校服这种东西，归根结底还是看脸。

    粟小米偏头看他一眼，隔一会又偏过头去看他一眼。

    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就浮现出了一首老歌。

    我想偷偷望呀望一望他

    假装欣赏欣赏一瓶花

    ……

    只能偷偷看呀看一看他

    就好像要浏览一幅画

    ……

    只怕给他知道笑我傻

    我的眼光只好回避他

    粟小米觉得这个歌词莫名贴合眼下的场景，于是忍不住轻轻哼起来。她的声音很好听，混着冬日的暖阳，越发舒服松软，简直让人有昏昏欲睡的冲动。

    姜亿笑眯眯地坐在旁边听着她哼歌，眼神宠溺，脚还下意识地打着拍子。

    本来专心致志做着准备工作的摄影助理和化妆师助理最后忍不住蹲在一旁，半是艳羡半是绝望的聊了起来。

    摄影师助理：“我本来以为自己入了这行早就已经对所有的秀恩爱场景都见怪不怪了，万万没想到还有被闪瞎眼的一天。”

    化妆师助理：“是吧?看着这两个人都忍不住想谈恋爱，忒腻歪人。”

    两人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离得不远的粟小米和姜亿都听得到。粟小米听着他们半真半假抱怨的声音，忍不住对姜亿耳语道：“我们明明就什么都没做啊!”

    姜亿温温柔柔地冲她笑了笑：“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做还这么腻歪人，所以才更气人啊!”

    好吧!很有道理。

    具体拍的时候进行得非常顺利，其实两人都不是爱拍照的性格，姜亿尤其。但只要对着粟小米，他表情就不由自主地变得很放松，偶尔摄影师要求两人亲吻什么的，他也完全不会觉得当着镜头和外人的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吻得非常自然，虽然就是低下头用嘴唇碰一下粟小米的嘴唇，但粟小米还是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于是少不了又要被摄影师助理和化妆师助理用眼神”调侃”一通。

    后来……粟小米也就习惯了。

    不过虽然拍得很顺利，但等所有照片拍完，时间也已经很晚了。两人跟摄影师约定好去影楼选照片的时间，然后拒绝了摄影师送他们回去的好意，直接打车回了姜家老宅。

    姜爷爷姜奶奶知道他们今天要回松城拍婚纱照，所以早早就做好了晚餐在等着他们。姜奶奶有高血压和糖尿病，之前还因为心脏方面的问题做过很大的一场手术，所以虽然身材看起来胖乎乎的，但其实身体反倒不如姜爷爷好。平日里姜爷爷基本上什么都不让她做，更别提下厨，但每次粟小米跟姜亿回来，姜奶奶都会执意下厨给两人做几道拿手好菜。

    都是她的一片心意，大家也拗不过她，所以粟小米和姜亿每次回来，甭管饿不饿，反正姜奶奶做的那几道菜两人是一定会努力吃完的。

    这天也是一样，粟小米一直在埋头苦吃，姜奶奶就笑眯眯地坐在旁边看着。看着看着，突然问了句：“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粟小米夹菜的动作一顿，求助般地看了姜亿一眼。

    姜亿：“顺其自然!”

    姜奶奶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把想说的话说完了：“奶奶不是要逼你们啊，但顺其自然也好歹有个时间吧?比如是今年呢，还是明年?或者再晚两年。我只到你们年轻人都事业为重，但这样我跟你爷爷也好有个盼头啊!”

    两人刚结婚，而且之前也没有很深入的聊过这个话题，姜亿怕奶奶再说下去会让粟小米为难，所以下意识地先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我最近工作挺忙的，生孩子这事先不急，过两年再说吧!您放心，等有了好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等两人吃完饭回了房间，粟小米才问姜亿：“你真打算过两年再生孩子啊?”

    姜亿倒也坦诚：“我怕你不想太早生。”

    粟小米：“我想啊!”

    不是因为奶奶晚上说的那番话，也不是为了任何人，是纯粹的想要生一个属于她跟姜亿的孩子。儿女都行，像她也像姜亿。

    姜亿温柔地冲她笑了笑：“……那我们得好好努力努力才行。”

    粟小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某人给扑倒了。长夜漫漫，他们还有一整夜的时候可以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