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沈小蛮走进经纪公司, 员工们见到她都热情打招呼。

    “小蛮姐，早。”

    “早啊小蛮姐。”

    “小蛮来啦，冬姐在办公室。”

    沈小蛮在公司艺人里年龄不算最小，但是大家都喜欢亲切尊称她一声儿“姐”，刚开始沈小蛮挺不愿意被喊姐的，朱叶说这声儿姐和年龄无关，这是对她江湖地位的一种尊称。

    她就欣然接受了。

    沈小蛮放下早餐, 摘掉墨镜口罩, 甜声唤道：“冬姨, 我给你买了好吃的早餐，要排队好久呢, 我棒不棒?”

    冬姐平时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经常饿到下午早中晚饭一块儿吃，所以身体很差,

    看上去心宽体胖，实际上各种各样的毛病都有。一般人只看到她“内地第一经纪人”头衔, 看到她风光无限好, 只有沈小蛮知道冬姐这些年打拼得有多累，多心酸。

    “你说我当年要是生一个孩子，也该跟你差不多大了吧小蛮。”冬姐一边喝粥, 心里暖暖的，突然有点后悔当初为了事业打掉的那个孩子。

    “冬姨，我不也是你的女儿呀?”沈小蛮嘴甜,

    总是三言两语就能哄得冬姐心花怒放：“我想好了，现在我努力赚钱，等到您跟我妈妈都老了动不了的时候，就给你们买个大别墅，让你们两姐妹住一块儿有个伴。”

    “你妈妈有张叔叔，我去当什么电灯泡?”冬姐把食盒放到一边，在笔记本上敲了几下，打开抽屉拿出剧本：“电影剧本你应该还没看过，你的戏份用粉色标注了的，好好看，先把人物吃透了，再深入了解大背景。”

    沈小蛮翻看了一下剧本，是个女警察的角色，在大毒枭的蕾丝边女儿身边做了好几年卧底，最后一锅端，人设很带感。

    “男主角是谁?”沈小蛮问。

    冬姐说：“赵随，他扮演的是一名海军突击队队长，协助你抓毒贩。本来我听说这个角色是古槐，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换成了赵随，可能是赵随刚拿完奖，也可能是古槐气质儒雅，不大适合扮演这类硬汉角色，而大毒枭又有点破坏他在观众心目中的形象，所以你两只能无缘合作了。”

    冬姐知道沈小蛮是古槐的粉，也很好奇这次的选角是不是和最近的绯闻有关，有可能是苏先生不希望这两再合作。毕竟优秀的演员是可以演绎出不同气质的。

    至于古槐那边，貌似他本人还挺想跟小蛮合作，古槐对剧本要求很高，但是这次主动递出了橄榄枝，结果吴埕却没找过去，反而找了赵随和另一位人气仅次于疏恙的小鲜肉联合主演。

    沈小蛮已经猜到了一点：“出品人是苏芩池?”

    “对，苏芩池出品，吴埕导演，李峰编剧，主创基本是《长安夜月》原班人马。疏恙没档期换了另一位，然后加入了蓝亭。”

    这段时间主动找上门来的不是没有，冬姐对剧本要求高，而且沈小蛮起点也高，所以不会为了捞钱给她乱接角色，等了两年才等到这部戏，不希望她因为临时知道一些事而放弃。

    “蓝亭?她不是已经很多年不拍电影了么?”沈小蛮还挺喜欢这位前辈的，偶尔在微博上互动一下，感觉人挺慈祥。

    “可能是看在吴导的面子上吧，毕竟这两是初恋情人，分分合合二十几年。”冬姐说这话的时候语速故意放慢，观察着沈小蛮的表情：“我听说，吴埕向她求婚两次都被拒绝了。”

    沈小蛮露出诧异的表情。

    冬姐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说：“蓝亭饰演你的母亲，你们私底下可以好好交流一下。”

    可以不演么??

    沈小蛮脑子里突然就冒出这个念头。她甚至想拍拍屁股走人。

    这种负面情绪只维持了几秒钟。

    一想到公司已经签了合约，三倍的违约金她是拿不出来的，而且也不能毁了冬姐的好名声，一下子就焉了。

    冬姐知道她在想什么，“小蛮，娱乐圈里声称全能的艺人太多了，没真本事光靠硬捧也没用。我们有资源有制作背景，可以给你最好最优质的资源，可是如果你没有好的作品表现自己，光凭一张脸雅意就是最好的例子，火了两年就又糊了。这部电影也许会是你实现梦想的基石，你好好想想，别意气用事。”

    冬姐后面说的话沈小蛮一句没听进去，脑子里一片混沌，火山爆发一样，轰一下炸开了。

    ——蓝亭是吴埕的初恋情人，蓝亭是金马影后，蓝亭……蓝亭就是那个女人……

    在她心里，那个女人是任何人她都会恨，但是蓝亭，那是她的榜样啊，她真的没办法恨。她听说过她许多的事迹，年轻时候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为了守住自己的底线得罪了投资人，戏份全部被删，被经纪公司雪藏了三年，合约到期后跟她那个恃才傲物的亲爹合作的一部电影，第二年斩获金马影后奖杯，之后就不拍戏专心唱歌，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

    沈小蛮没想到蓝亭会主动约她出来，两人聊了一会儿剧本，沈小蛮忍不住问道：“前辈一直不婚，是因为知道我的存在，对不对?”

    蓝亭点头说：“是的。”

    “那你还爱他吗?”

    “爱不爱还重要么?”蓝亭很理性，是个聪明知性、让人很愿意亲近的女人，“小蛮，我像你这么大那会儿，也觉得爱这个字很神圣，不会轻易说出口，所以我以为男人也会这么想，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男人们说爱就是字面上的爱，女人说爱是掏心掏肺，把整颗心捧到他面前。男人说爱是除了爱你，他的身体还可以去爱别人，而女人说爱，是我们从此身心只有彼此。差别太大，怎么去碰撞出爱?”

    沈小蛮对爱的领悟还达不到蓝亭的深度，没办法产生共鸣，她只能想到表面的现象：“他出轨了，在你们谈恋爱的时候，那个人是我妈妈，是不是?”

    “你妈妈以为我们已经分手了。那年她才二十一岁，对爱的认知跟现在的你一样。”蓝亭说：“如果不是真爱，也不会有你。不要去否定你的亲生母亲，她没有错，大家都没错。”

    “前辈的意思是他也没错?他明明没跟您分手就去找我妈妈，那个渣男!”

    “他有错，但我选择了原谅。”蓝亭很平静，“后来我经历过很多次恋爱，没有一段感情能超越他带给我的，所以我选择了原谅，我们都决定忘掉那件事，重新开始。爱得太满会挑剔会无法容忍一丝背叛，爱被岁月蹉跎，不深刻了，也就变得无所谓了。现在你的母亲也有了家庭，大家各自安好，各有各的选择各有各的人生，没有必要活在过去了，小蛮。”

    “您说的很对，也不对，反正我还是不服气。我不会恨你，也不会因为你去原谅他。我要用实力证明给他看，被他抛弃的女儿比他更优秀。以后当人们提起沈小蛮的时候，会说她亲爸也是个导演，就是那个叫吴埕的，而不是说，你看那个沈小蛮，她就是被那个大导演吴埕抛弃的私生女诶。”

    蓝亭望着小姑娘气冲冲的背影，有点儿可爱，不服输的性格真是太像他了。

    沈小蛮刚出门就遇到领着女朋友过来喝茶的苏遇闻。

    跟她那个混账亲爸一样，渣男的外形好像都挺出挑，而且保养得相当不错。

    苏遇闻很会用高端大牌包装自己，手上戴的表都是百万起步永不止步的款式，不知道他有个三十岁儿子的话，还真看不出这位大伯的实际年龄。

    他身边的年轻美眉看上去年龄跟她差不多，乌黑的头发，五官也很有特点，苏遇闻喜欢的都是固定模式，清一色长得像苏芩池的妈妈。

    女孩很自然地挽起苏大伯的手，注意到她在看她，微笑同她点了点头，悍然一副领导下来巡视的姿态。

    沈小蛮没摘口罩跟墨镜，但还是微笑着同苏遇闻打招呼，也管不着他看不看得见：“苏伯伯，新女朋友挺漂亮。”

    苏遇闻瞅着炸毛的沈小蛮，朝二楼望了一眼，心想是哪位好汉把他这便宜儿媳妇惹毛了，那人也太没眼力见了。家里那小子当初为了维护她差点没跟他闹翻，这回还不得跟人拼命。

    女孩一听沈小蛮的声音，脸色都变了。苏遇闻前妻声音也很好听，每次跟她做完后都会看结婚时的录像，就像是在忏悔管不住身体，总之很让她生气。她听过他前妻的声音，就是这种听上去甜甜的软绵绵的音调。

    苏遇闻喜欢年轻女孩，难保面前这个不是情敌，她喊苏遇闻“苏伯伯”?难道是恶趣味?

    “你刚看她时的眼神充满了敌意。怎么，醋了?”苏遇闻径直上楼，女孩跟上，他扭头笑了笑：“你和她没法儿比。如无意外，她是将来苏家的女主人，收起你的妒忌心。”

    女孩反应过来，刚才那个是苏芩池的前女友……沈小蛮?

    沈小蛮边走边哭。

    她认为哭不代表软弱，只是一种发泄情绪的方式。爱哭的女孩最漂亮，隐忍会使人长痘痘。

    实在是太气人了，讨厌的人是她喜欢的人，恨不起来，这种铆足了劲儿一拳头打在软棉花上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脚边，车窗降下，露出苏芩池清俊的脸：“蛮蛮，回家了。”

    沈小蛮扑到苏芩池怀里，闻着他衬衫上的香气，情绪渐渐平复。这一定是苏芩池的心机，他知道她喜欢这个香。

    “我妆花了吗?”她趴在他怀里，闭上眼小憩。

    “没，还是很漂亮。”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还在车库里，司机已经离开，苏芩池低头看着她，眸中带笑，像是要看她到底能睡到什么时候。

    “几点了?”沈小蛮的嗓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就像刚被那啥过似的。

    苏芩池说：“八点二十。你睡了快一小时了，蛮蛮。”

    居然睡了这么久。毕竟是进入过她身体的男人，在他身边真的好安心。

    她的目光有点迷茫，脸蛋被压得红红的，车灯下这张脸透着温润的白和极致的红，让人特别想亲她。

    苏芩池抱着沈小蛮进了电梯，脱下外套搭在她腿上防止这种姿势下她会走光。

    沈小蛮不禁想，如果她能像正常人一样谈恋爱，那该多好啊。

    苏芩池去洗澡，沈小蛮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点开微信群，已经很久没和朋友们谈天说地了。一打开就看到几个女人在讨论限制级话题。说什么女人做的次数多或者男朋友尺寸超标，很容易变松弛之类的。

    沈小蛮看得跃跃欲试，经验不足又拿不定主意，等苏芩池从浴室出来，冲他勾勾手指，凑到他耳边小声问：“小叔，我紧不紧啊?”

    苏芩池愣了愣，低笑出声：“为什么问我这个?”

    沈小蛮娇嗔：“别人也没进去过呀，除了问你还能问谁啊?”

    “唔，不记得了。”苏芩池一把将她捞起来：“试完告诉你。”

    沈小蛮忙扔掉手机抱住他的脖子：“不要总是用一只手抱我!把我掉地板上怎么办?明明昨晚才试过的呀?”

    苏芩池挑起眉，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苏芩池今晚对她很温柔，前戏做了很久。毕竟30分钟仅仅垫个底的体力摆在那里，沈小蛮知道没两小时是完不了事儿的。

    两小时后，沈小蛮失去意识之前，苏芩池给出了她答案：“紧。”

    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知道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