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蹈火之足(十二)
作品:《旧日女神》 苏雅从幼儿园就开始写《我的爸爸》, 开头她永远用的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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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爸爸,是个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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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好爸爸”拿了把指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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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苏雅面对“爸爸有教过你说脏话吗”的质问, 震撼到无限重复这句话,”我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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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无天上膛,朝天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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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白影从天而降, 南丁格尔弹腿踢向,苏无天迅速抽身后撤。刚才那一枪好像打进了皮肉, 但是没有给南丁格尔造成任何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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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雅在他们俩拉开距离时, 终于回过神来,躲进了后面那张病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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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丁格尔指尖飞出玻璃刀,但是苏无天敏捷地侧身,刀子投进墙上, 人体描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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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度举枪,南丁格尔矮身欺近, 腿部力量爆发, 整个人弹射出去, 跟人形炮弹似的。她一记手刀劈下,枪管都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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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 苏雅面临一个世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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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该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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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无天手腕一转,枪托狠狠砸中南丁格尔太阳穴,然后趁机后撤,又拔.出一把手.枪,连射三发,三发近距离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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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丁格尔发出让人耳膜生疼的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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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雅抱头往床下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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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多了, 这俩人神仙打架,她还想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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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被流弹打死就谢天谢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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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丁格尔的纯白护士服染血,子弹其实射穿了她的腹部,但她几乎不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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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如说,伤痛让她更加强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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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你还不会深海之都的魔法……”苏无天渐渐掌握节奏,他扬唇笑道,“你们的神就这么吝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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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开始一轮连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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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丁格尔伸手抬起了病床,举过头顶,轰地一下将它立在两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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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锈钢床底和席梦思缓冲了大部分手枪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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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南丁格尔咆哮一声,按住病床猛然推进,将苏无天压制在墙与床之间。她的力量极大,即便是一头牛也会活活被她碾成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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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雅恨不得跳出来配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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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在跟狂战士说什么魔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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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南丁格尔低低笑起来,亚麻色头发垂落,遮住面孔,整个人浴血而立,“亲爱的苏菲亚……你要看清楚了,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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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南丁格尔连人带床被掀飞,撞破对面那堵墙,然后又撞上外面的大树,最后掉到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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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雅看见苏无天陷在墙壁里,耸耸肩,抖落石灰,然后一步步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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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出一张皮质假面覆上,整个人又挺拔了几分。他背后有肉翅,很像《杜松树》童话里拜亚基的翅膀,全由骨骼拼凑,只覆盖了一层薄皮。他翅膀一拢,再放开,转眼就把他变成了一个黑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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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和袭击深海之都暗幕的人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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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脸上的皮面具,更是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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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是你的父亲。”他朝苏雅走近,声音带点笑意,“只不过……我已经从神这里……得到了永生,不再是曾经那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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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病床前,顺着上方通风管道的走向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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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上一排弹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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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传出沈心城和孟彧的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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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同时,苏雅感觉到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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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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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趁苏无天对天花板扫射,从床下连滚带爬地翻下窗,但是没有落地。下面是个空调外机,踩着它,小心一点,可以跳到隔壁空调外机上,然后翻进旁边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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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自己的外套扔到了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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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无天听见通风管道里的哀嚎声停止,走到窗边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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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丁格尔从大树上一跃而起,跳入窗内,再度阻拦了他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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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无天微微皱眉,通过对讲机联系柊和大熊,让他们对付逃走的苏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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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雅翻进病房后有些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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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脑子实在太混乱了,找不到一点头绪,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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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心城和孟彧搞不好已经被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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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丁格尔还在隔壁跟她爸缠斗,但肯定不占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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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爸会不会痛击她的队友,然后让她抱大腿通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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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雅脑海中闪过他们父女见面的第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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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没跳起来够通风口,她现在肯定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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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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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不敢细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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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一触及那里,她就浑身发冷,双手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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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作起来……振作起来……”苏雅默默告诉自己,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正好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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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婆娑,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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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受够惊吓后,她被一瞬间的灵感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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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光照亮脑海中所有散碎的记忆,然后一把将它们攥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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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来,这棵树,她在报纸上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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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角度不同,但是树的高度、叶片的形状和枝桠分叉的方式几乎完全一致,毫无疑问是同一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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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红舞鞋卡伦病房窗外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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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上刊登她的照片,有一张特写,正是她看向窗外落叶飘零的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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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她在哪个窗口看见了这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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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雅不断比对着角度,眼中光芒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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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拔腿冲出门,跑到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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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病房带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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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和其他所有病房都不同,门上面积了灰尘,至少有两三个月没有被人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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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窗口往里看,里面的陈设还保持着报纸照片上、红舞鞋逝去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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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的被子微皱,好像刚刚还躺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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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边柜子上堆满了童话书,《杜松树》、《白雪公主》、《睡美人》、《小美人鱼》、《快乐王子》、《糖果屋》、《蓝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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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最后一本,也是最重要的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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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舞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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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是打开的,插画上的红舞鞋熊熊燃烧,生命力磅礴坚韧,火焰永不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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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雅四处张望,看见旁边的病床推车,立刻开始用它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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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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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还存在其他的通关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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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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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消灭自杀者的“自杀”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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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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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消灭自杀者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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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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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五下六下……到第二十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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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雅两条手臂都麻了,却还想再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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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意识到还存在别的通关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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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消灭红舞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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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苏雅深吸一口气,用了毕生最大的力气,疯了一般撞向病房门,“别人自己的命,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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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可以得到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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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死亡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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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一定要追求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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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在最后一撞脱手,病房门轰然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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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雅几乎要瘫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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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两道人影出现在走廊那头,是大熊和柊,他们通过监控摄像头发现了苏雅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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柊举枪射击,但是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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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雅翻过病床进了房间,抓起柜子上那本画着燃烧红舞鞋的书就开始撕。这本书十分烫手,一转眼她掌心就开始起泡流血。书页坚硬异常,完全没法徒手把它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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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大熊冲进了房里,柊紧随其后,气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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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手里有一把电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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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苏雅扬起凶器,苏雅不闪不避,迎头而上,将手里的《红舞鞋》从头到尾一把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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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页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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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和红色交杂在一起,洋洋洒洒,漫天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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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鸣的电锯去势未止,朝着苏雅的脸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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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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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见了谢潮音和刹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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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结束,即将回到幕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