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71章第 71 章

作品:《宋穿之懒皇帝

    爹爹和嬢嬢自从知道迁都之事定下来后,这都闹小情绪好几天了, 官家很担心, 今儿个忍不住直接问他们。

    太上皇瞅着儿子小委屈, 他们一家人出去看什么

    现在的汴梁城里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到处都是忙着打包,着急在燕京安家落户的京官和百姓, 到处都是因为故土难离眼睛红红的百姓们,尤其是那些无力搬迁、不方便搬迁、哭着喊着不想搬迁的人。

    太上皇后也是一想起要搬家的事儿就不舒坦,很多老姊妹都来她这里哭。虽然她知道这些人更多的想头是和她套近乎, 可是大家伙儿不想搬家是事实, 离开故土的伤心难过都是出于真心。

    对于皇家人来说, 换了地方没有一般人担心的一切都从头开始、人离乡贱之类的说法儿,但是怎能不伤怀

    官家对于父母的沉默小无奈, 瞅着又要哭出来架势更是担忧,轻轻的唤了一声, “爹爹, 嬢嬢。”

    亲爹娘俱是心头一跳,哭丧的表情保持不住, 沉默也无法继续--宝贝儿子低眉搭眼的不开心, 他们更不开心。

    “我和你嬢嬢的陵墓都建好了, 范仲淹、包拯这些人的陵墓也都建在周围, 这下子估计都要废了。”太上皇的语气幽幽。

    搬家搬家, 搬起的不是那些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东西, 而是一个家;打包的不是行礼,而是满满当当、开心或伤心的回忆。出生、成长、大婚,然后养儿子,现在还在准备娶儿媳妇,大半生的岁月都是在汴梁度过,身后事也是准备在巩县--祖宗们、忠臣良将们安息的地方。

    官家抬手摸摸鼻子没有说话。迁都燕京后,肯定不会再大老远的跑到河洛之间的巩县安葬。

    太上皇后听了这句话突然很难过。这一搬走,不光活着的时候没有希望回来看看;过了些年,就算是回来也看不到如今的汴梁了。汴梁的一草一木,山山水水、街道房屋,都只能在回忆往事的时候想想。

    因为失去了作为都城优势的汴梁,不用等到燕京和扬州的直达运河开通,它就会变得和现在的洛阳一样,彻底的衰败下去。再想想他们老两口百年后估计也是被儿子直接葬在燕京周边。太上皇后在心里叹气一声。

    虽然很是舍不得埋葬在巩县的亲人们,可是作为父母,他们当然是希望百年后也能看着儿子和将来的小孙孙们。

    “在燕京建宫殿做规划,不要忘记先把陵寝之地选好。大婚后搬家之前,带着儿媳妇去一趟巩县祭祀祖先们。”太上皇后叮嘱儿子,怕儿子不明白他爹爹的心事,直接把太上皇的希望说出来。

    “孩儿保证。”官家语气认真,眼神儿认真,整个表情姿势都透着认真。只要爹娘能够从搬家这个事儿中走出来,让他做什么都行。

    太上皇对于这样的儿子更没招儿,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岂会不明白迁都的必然性可还是那句话,故土难离啊。

    “临走前祭祀祖宗们,说明情况,道个安。也是稍稍尽了子孙的心意。”太上皇知道儿子对于祖宗们没有一般人的敬畏尊重,不得不着重说明一下。

    官家乖乖的点头,“爹爹放心,孩儿明白。”

    一家人继续慢声细语的聊天,官家特别积极地哄着爹爹和嬢嬢开心,亲爹娘很给面子的露出笑脸,最后实在忍不住把他赶去做事儿。

    做什么事儿都透着一股懒劲儿,捧着小书本说笑话也是慢吞吞的、懒洋洋的,简直让人没眼看。

    被亲爹娘嫌弃的官家,抬头看看蓝蓝的天空,露出一个懒懒的放心的笑。进入六月份,即使是天上的太阳像个大火球,他想着燕京在夏天比汴梁更热的事儿,来到文德殿吩咐下去,规划燕京城的时候,注意寻找陵寝之地和避暑避寒之地。

    功力高深的官家对于冬夏天都适应良好,夏天无汗,冬天如果不是太上皇后不放心,棉袄都不用穿。

    不过文德殿的偏殿外间还是放置了冰盆,因为宫人们和大臣们受不住热。

    包大人和范大人进来,因为走了这一路身上微微冒汗,进到凉气丝丝却没有寒气的文德殿,顿时神清气爽。

    君臣行礼落座,宫人们送上来专门配置的解暑沉香茶和小点心,两位大人喝完了一碗茶水终于缓过来。

    范大人提起茶壶给他们三个人续上沉香水;官家对着范大人和包大人把自己的意见缓缓道来,“整个案件详情朕都已看完,对于王拱辰一案中的涉案人员的判决,朕的意思是严办。”

    “虽然太=祖皇帝说过大宋不杀士大夫,可是不杀和判决的轻重没有关系。当然,对于有能力有特殊情况涉案不深的人,可以酌情考量让他们戴罪立功。”

    包大人眉心一跳,他就担心官家的杀性被引出来。范大人也是皱起眉头,因为一旦这次按律法严办,以后文人的优容就彻底没有了。

    “情理法,天地人,虽然微臣断案一直是根据《大宋律》,但是最终的判决还是围绕这六个字。”

    包大人不得不提醒官家,“法”在“情理”后面。因为这次涉案人数之多,让他也很是头疼。一个判不好官家就会落个严苛的名声,毕竟文人的笔杆子可是不讲道理的。

    “臣等知道官家是要让天下人引以为戒,可否在法理之外稍稍的怀柔”范大人觉得,为了这些人影响到官家的名声,太过不值得。

    官家从善如流的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停止太=祖皇帝以来大宋不杀士大夫的规矩,同时废除“腰斩”、“凌迟”等等酷刑。所有的死刑全部一刀,诸位以为如何”

    不如何。两位大臣在心里呐喊,却是没有出言反驳。官家对儒家文人明晃晃的打压,对天下人的仁爱,让他们在心里叹了口气。宗室们和武将们,甚至是新兴的墨家和法家都在盯着朝廷对王拱辰一案的判决和后续的“功名之人特权改革”,更让他们想叹气。

    “至于“夷三族”华夏人自古以来就是家族群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云云循环不已,这个没法改变。”官家虽然同情那些无辜被牵连的三族家属们,可是既然超额享受了这些贪官提供的家族待遇,自然要承受其结果。

    不过他终于是心软,“十五岁以下可以网开一面。”

    范大人闻言笑了笑,“死罪既免,活罪不能饶过。”

    包大人也笑了,“既如此,臣等再研究研究。”

    胆敢贪污如此庞大的巨款,坑害那么多的人家,累累血债当然是严惩。但是严惩他们的时候还要注意打老鼠不能伤了玉瓶儿。现在官家主动施恩,三族内十五岁以下的家属免于死刑,还废除了古上传下来的严刑峻法,既是大善,也解除了他们的烦恼。

    说完了这个事儿,就是另外一个事儿,躲不掉的“功名之人特权改革”。

    官家的意思是大改,“秀才举人进士的特权太高,和老百姓彻底脱节,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事儿。再怎么考功名做大官,也是吃五谷杂粮的人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舟,指的不光是皇家。”

    明白官家所指的包大人和范大人对视一眼,一样的无奈。如果儒家之人不行大道引起万民反弹,就是儒学的灭顶之日也。

    “现在的问题是,大宋立国百年,官员体系基本成型,文武官员枝蔓相连,所以才有“官官相护”之说。朕明白这是人性所致。但是我们既然明白,就不能放任这些人性中的“恶”肆意蔓延。”

    “秀才举人进士越来越多,他们不光自己免除徭役和赋税,还帮着其他亲友这么做。一个县里的秀才举人越来越多后,其他的老百姓分担的徭役就越来越重,生活越来越穷苦,这样的发展是危险的。尤其在我们大量办学,改革科考后,一半儿的大宋人都会是有功名之人。”

    官家说道最后,君臣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范大人因为官家描绘的前景心潮澎湃,端起来茶碗喝了一口茶笑哈哈的说道:“是老臣想岔了。”

    “如今墨家、法家也加入了科考,将来还有农家、兵家等等。大宋的所有人都开蒙识字,如果现在不对“功名之人的特权”进行大力改革,将来这大宋都是功名人家,就没有纳税的普通百姓了。”

    包大人也是笑,“虽然实行起来很难,但我们确实应该有个‘大同’的希望。”

    五天后,也就是六月初七这天,天气阴沉沉的,细雨绵绵。轰动整个大宋,甚至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的王拱辰案件终于有了判决。

    官家和朝廷在判决中流露出来的仁爱和严厉、果断和坚定、甚至是公平和公正、开明和公开、、、,都让所有的大宋人,尤其是汴梁人感慨良多。

    文人不再高高在上,向来同气连枝的宗族关系也不再是一人犯案三族皆灭的那种紧密不可分。其他的平民人犯也不再是低贱到了泥里,因为大宋不再有“腰斩”和“凌迟”;老百姓也不再是无知的看热闹,因为他们在端午节后几乎是全程跟进案件的进展。

    官家把这些事儿全部摊开在世人面前,摊在朗朗乾坤之下,丝毫没有什么保持文人名声,或者朝廷名声,亦或者是保守派提出来的影响到太上皇声誉的顾虑。

    开封衙门大堂里,明镜高悬。安静的听完包大人宣判的王拱辰等人,一脸的灰败。虽然他们高兴于儿孙可以逃脱生天,血脉可以也延续,可是儿孙们有他们这个广为人知、遗臭千古的名声在,如何能有好日子过

    王拱辰仰天大笑,笑声凄厉绝望,“自从官家出生后,王某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是没有躲过这一劫。”

    包大人怒喝一声,“自己造下的孽债,当然是要还。官家已经是仁慈的网开一面。”

    披头散发、全无“诚信状元”风采的王拱辰干脆放弃了他几十年如一日的伪装,对着包大人讥讽一笑,“如果不是官家,你们谁能抓到我王某人你们谁敢检举王某人”

    “简直是一派胡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纵使你生前逃脱了律法的制裁,死后也难逃后人公断。”永远相信正义的包大人丝毫不为所动。

    “后人公断算什么成王败寇罢了。”王拱辰继续疯狂的哈哈大笑。

    包大人感觉在和他说下去就是浪费口舌,刑签丢下,两班衙役唱起“威武”,虎头铡被抬了上来。

    衙门门口的群众高声叫好。

    不管正义来的有多迟,它总是不会缺席。虽然展昭有时候也会问自己,如果大宋没有官家会怎么样如果当年太上皇没有坚持庆历新政,如果大宋一直耽于和谈带来的“虚假和平”没有收复燕云十六州会怎样可是他这终归都是如果。

    第二天,天气犹自阴雨不停。还沉浸在要迁都的伤心和王拱辰一案的愤怒中的汴梁人,迎来了大宋朝的“功名之人特权改革”。

    即日起,大宋新考出来的功名之人,免除其“死罪可以特赦三次”特权,免除秀才的一切特权,举人的特权从秀才,进士的特权--也从秀才。官家希望大宋人都是秀才,可惜达不到。因为包大人和范大人都对官家提出来的“女学计划”直接反对。

    所以,还是寄希望于“一半儿的大宋人”。

    被恩养了一百多年的大宋读书人对着这个改革反对激烈,闹事“起义”的都有。庞统将军带着人一通围剿,直接镇压。

    太上皇笑话儿子,“做官家难,因为人都有私心。十个人里面有五个是拉帮结派,贪心不足的。你对工匠们和农人好,就影响到了士族的利益,他们当然要闹事。”

    官家咽下嘴里的荷花糕,轻轻摇头,“士族的利益不在土地的徭役赋税上。如果他们的眼睛只盯着那一亩三分地,那就不是合格的士族。”

    “不盯着一亩三分地,盯着什么经商做工”太上皇小好奇,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华夏人,骨子里就离不开土地。

    “土地是死的,人是活的。虽然土地很重要,可是,如果人把自己盯着土地上,就会和土地一样变成死的。”官家给爹爹续了一杯他刚刚煎出来的沉香茶,懒懒的笑容和雨后的彩虹一样美好。

    “就好比这茶一样,水要活的,煮水的过程也要是活的,煮出来的活水泡上活茶,倒在活的茶盏里,才是好的茶水。”

    太上皇端起来定窑最新出产的红定兔毫盏--茶盏的斑纹和茶水交相辉映,在稀疏的阳光折射下,焕发出各种神奇的颜色,或蓝或金或银;茶汤如冰似玉,红艳艳的醉人;闭上眼睛用心的品了一口,柔软入心,甘甜无比。

    “不错,不错。皇儿的手艺有进步。”太上皇欢喜的眯着眼睛,瞅着宝贝儿子和太阳一样灿烂、如彩虹一样夺目的风采,笑着说道:“皇儿要记得,天上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地上一样米养百样人。”

    “人和神仙都一样。即使你再努力,也总是有人他就不想努力,就想投机取巧、钻营奉承、好吃懒做、不事生产甚至知法犯法。就好比办学一样,朝廷办再多的学院,派去再好的老师,也有人不喜欢读书进学,甚至学了以后和王拱辰一样把聪明都用来贪赃枉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