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单云流
作品:《逃之夭夭gl》 谓枫捂着左边胳膊, 尽量不使鲜血流的更快,她青色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大半。
血依然顺着她的指缝流出。
谓枫一口气掠出将身后的人甩开, 全身气机流转加快, 伤口又让她大量失血, 一时间她眼前一黑, 忙用手搀扶住旁边一颗大树,才稳住身形。
快要到了。
几息之后,她来到一间小院落。
谓枫强撑着用手叩了叩门,下一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似乎做了个梦, 梦见了自己还是个稚童的时候。
那会儿她奶奶死了,她在生前跟奶奶关系要好的路边小摊上打工, 那一个月里,掌柜每天会给她吃饭, 还会给她一两个小铜板。
不但饿不死, 隔几天她还能买一些小玩意。
第一次见师傅的时候,师傅穿着平常的素白衣衫,带着她妹妹, 坐到摊上喝茶。
小小的谓枫哪里见过这般神仙的人物, 便悄悄躲在一旁的桌子上,假装发呆,偷偷看着她们。
这两人喝完茶也不付钱, 也不说话,就是笑着看着谓枫。
等到谓枫实在遭不住了,略微看起来年长的女子, 她的师傅,就挥挥手让谓枫过来,谓枫壮着胆子坐过来,心想两位客人若是没银子付茶钱,她这一个月积攒的铜板正好够两杯茶钱。
谁知她坐下来,那名年长女子的第一句话是:“小妹妹,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个练武功的……”
话还没说完,谓枫就知道,这人八成是要收自己为徒,这银子便可不用交了。
谁知最后这两位神仙般的女子给了掌柜一锭银子,掌柜笑眯眯地拍了拍谓枫。
谓枫就这样被带上两别山了。
师傅有无数化名,其中有一个,便是云岐。
她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对于她的二姨,师傅的妹妹,有些不太清晰的记忆。
只知道她的二姨跟师傅一样惯穿素衣,煮得一手好茶,医术更好,能妙手回春,她刚开始去两别山习武那会儿,有个跌打损伤,拉上了胳膊腿,都是这位二姨给她推拿治好的。
不过一段时间以后,二姨就下山,再也没回来。
此时埋藏在谓枫记忆里,若不是遇到云依,她也不会刻意去记起一个十几年不曾相见的人。
谓枫缓缓醒来,感觉自己躺在一个还算柔软的床上。
空气里有药味,香味,血腥味,但是味道极淡,想必屋主人打开窗通过了风。
灯影微曳,门轻轻开了,谓枫神情恍惚,慢慢坐起身。
“你救了我,二姨。”
谓枫语气笃定。
被叫二姨的云依没有矢口否认,只是问道:“你师傅好吗”
“不好,我已经有五年不曾见过她的面。”
云依脸色很罕见的浮起一抹担忧,她抬手捏了捏眉心。两人都有很多的话要问对方,却不知从何开口。
“谢谢二姨救我。”
云依点了点头:“你只是失血过多,不碍事,待到伤口愈合,便可以伺机离开了。”
“你这番来王府,是为了”
谓枫伸手捏起身侧茶杯,轻抿一口,略缓解了口干舌燥。
“二姨,郡主秦桃,杀了我救命恩人。”
谓枫想起小院中的假王妃,不由冷笑一声。
云依低低地咳了几声,重新看向谓枫,好似怀念:“小小枫,我当时下山时,你还不如我腿高,如今倒是长得比我还高了。”
谓枫看了看左臂包扎仔细的伤口,轻声喟叹。
小时候,谓枫刚上山时,年纪实在是太小,师傅她们叫她小枫,枫儿,只有二姨叫她小小枫。
闻山云雾也不是稀罕品种,是她师傅亲自培养出来的茶叶,世间少之又少。与她喝茶也不是因为一见如故,而是认出这茶的人,必定与她师傅有关。
哪怕小时候的记忆中二姨的面貌已经模糊,但自小给过她亲情的人,她都辨认地清。谓枫抱着试一试的心敲了云依的门,显然,她赌对了。
沉默良久。
“二姨,你跟我走吧。”
小院安静孤寂,仅有一个女仆,与喧闹王府格格不入,谓枫不明白,政亲王绝非省油的灯,秦桃也不安好心,云依一个架空的王妃,为什么要在这里待着。
“我会走的,只是,还不是时候。”
片刻,云依有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些许哀求:“小小枫,我来府里十年,你若要跟别人过不去,我无话可说,只是秦桃……我待她如己出,你要杀她……”
云依面露难色。
“二姨,这世上有长得一摸一样的人么”
云依皱了皱眉,微微吸了口气。
“若说毫无关联的二人,相貌却长得一摸一样,那虽是可能极小,但也真实存在的。”
“那有无什么功夫,可使的两个人一摸一样呢”
云依陷入深思,半晌后回答:“易容之术,两别山人颇有研究,若只是易面自然容易,若要单单复刻面容,连你都看不出破绽,少说要五年之久。”
是了,云依一语,惊醒梦中人。
“可……若她就是那人,也去过我和那人去过的地方,却不肯认我,当如何”
云依轻笑,眉头舒展:“你自小聪明伶俐,这样简单的道理却还不明白吗她的身形、面貌,都与你惦记之人分毫不差,又去过你们旧时之地,又怎么会不是她呢”
“茫茫人海,遇到一摸一样的人的可能实在太小,小小枫,你不敢确定,想必是她不认你,但世间的事,又岂能以常理揣测。你若是永远失去过一个人,便知道,倘若有万分之一再遇见她的可能,你也要抓住。”</p>
谓枫心里拨云见日。
云依似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吸了冷气,又急促地咳了两声。
谓枫又想问什么,只见女婢急急闯进来。
“夫人,郡主她……她直直闯进来……我拦不住。”
秦桃遍寻王府而不见谓枫,思来想去,还是来了王妃这里。
话音刚落,秦桃已推门而入。
一时间四人都愣住了。
女婢忙退了出去。
谓枫率先打破僵局:“这么急着找我”
她虽脸色苍白,但血已止住,并无大碍,谓枫站在云依身旁,牵起了云依的手。
秦桃一脸不可置信,浑身微抖。
云依没有挣脱。
“秦桃”,云依忽地开口,看着双目通红手攥成拳的秦桃,“你假装她不在府中,可好”
秦桃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她这样认真叫过她的名字,她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够好听,有些艳丽,但只要从云依嘴里念出来,就是最缠绵好听的二字。
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温软口气,却是为了另一个人而求她。
秦桃冷笑两声,转身走出房中。
过了片刻,谓枫脱下染血青衣,换上一身素洁白衣。
血已止住,她也得到了休息,云依给她上了药,此地不宜久留。
现在还是夜半。
先前的一场大战,搅了府里过寿的雅兴,王爷更是怒不可遏,亲自带着手底众多精锐,势必要找出那个胆大包天的贼人。
谓枫推门而出,走了两步,站定。
云依走在她身后,刚想问她为何停下,却看见院外景象。
火把骤亮,无数弓箭手弯弓搭箭对着小院,侍卫拔刀而立,为首的老王爷面色阴沉,身侧分别站着秦桃和黑衣老者。
一向外传对王妃宠爱有加的老王爷,在看到谓枫身后的王妃之后,脸色无端更加阴沉。
“姑娘,你好大的胆子。”
到底是做了半辈子权倾朝野的亲王,徐政虽脸如墨色,却到底是没有失态。
谓枫看着近百人的阵仗,内心飞速想着逃脱之法。
“云依,你现在回房去,我可当做无事发生。”
徐政声音低哑。
云依上前几步,站在两人之间。
“王爷,恕难从命。”
徐政的脸色蓦然狰狞,那张大度面具再也装不下去:“云依!同府这么多年,我对你百般呵护!你可有半日把我当作你的夫君!”
“放箭!”
徐政大袖一挥。
谓枫迅速打出一掌,将迎面而来的飞箭全部打落。
这些飞箭均配备劲弩,短距离发射而出,不亚于剑侠的飞剑。
破风声呼啸,黑衣老者一闪而逝,将云依送至秦桃身边,站定,房前便只留下谓枫与彼女二人。
谓枫将两人护在漫天箭雨之中,胆小婢女面如土色,双腿发软,却不想给云依丢了人,勉强站住。
数百人不再放箭,六位政亲王的贴身高手上前,将谓枫团团围住。
六人组成怪异阵势,谓枫一时被他们困住,被迫与他们周旋,这六人心思毒辣,招招毙命,偏偏往谓枫左侧袭来,逼得谓枫不得不数次以受伤的左手对其中数人对象,不一会儿,左手整条手臂都鲜血淋漓。
谓枫买了一个破绽,六人中最浮躁的人欺身向她打来,谓枫右臂趁机拔剑,一剑洞穿了他的腹部,谁知这人倒下之后,阵型非但不乱,反而防她防地更加严密。
“干爹,请你动手。”
秦桃怕生变故,低声道。
黑衣老者略一点头,身形暴起,气势全开,所有人都感受到一阵压迫之感,老者掌心带起一股森然冷气,直取谓枫面门,试图将其一掌击毙。
只是他的身影突然顿住。
另一道黑白身影翩然而至,一掌打出,黑衣老者被打地狼狈退出数十步,退回到秦桃身边。
单云流轻轻落在谓枫身旁,衣袖轻拂,与谓枫里应外合,五人中立刻又三人跌向一旁。
谓枫顾不得白衣已变成半边血衣,只是急喘着气,定定看着单云流。
单云流站在谓枫身边,一时间竟没人再敢上前。
“老先生修的是至阳的道家内功,苦修六十年,从无一日停歇,近来恰逢大成,来之不易。”
黑袍老者枯树一般的脸上面无表情:“绝经果然霸道。”
“王爷,人,我要带走。”
徐政双目血丝遍布:“单宫主,我劝你三思。”
单云流像是听到什么好笑话,不由展颜一笑,天地失色。
“劝我三思就凭你这小小王府”
她一笑,侧边脸上有个小小凹陷,像是一个清浅梨涡。
谓枫知道了她的名字,单云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