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早就不爱这木雕小玩意了

作品:《逃之夭夭gl

    单云流站在窗口, 脸上一直带着的轻快神情慢慢散了,她伸手把木棍支起的窗扇合上, 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出来吧。”

    房内一片寂静, 隔绝了窗外的雨声以后, 房内似乎便只有她这一声声音。

    一个身穿紫色长服的黄脸中年人从两道木柜之间走出, 轻轻拍手,阴鸷笑道:“不愧是大宫主。”

    单云流抖了一下昂贵如玉的白缎袍子,低声说道:“你走吧,我今天不想杀人。”

    黄脸男人似乎听到了天大的好笑事, 失声道:“你放我走”

    单云流似笑非笑。

    “你被人以掌拍伤,浑身内力都要护住心脉, 不断修复,不能喘一口气, 单云流啊单云流, 你执掌绝宫七年,前些年更是一消失就消失了三年!你把你叔叔我当什么人了这些年我为绝宫伏低做小,你眼里却可有我半点位置”

    单云流自然知道他这叔叔令人作呕的心思, 又无奈他没有什么把柄在自己手里, 原想着这趟回了陵州便给他下个套,等着他钻进去,没成想他却在这个时候来了。

    “先前那被你支走的人是谁那青衣女子武功也好, 一会儿叔叔便把她杀了,送她上路,想她死之前能跟侄女你这般国色天香的女人磨镜子, 一辈子也——”

    黄脸男子的声音突然哽住。

    他整个人被单云流掐住脖子,双目暴烈,满脸的不可置信,似乎是不信,单云流没有武器,没有内力,到底是怎么杀的他

    “叔叔,你怎么还是这般没用”

    “杀你,一朵木花足矣。”

    黄脸男人的身子慢慢软下去,单云流松开掐着他脖子的手,他整个人便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喉咙上,镶嵌着一朵木花。

    木梨花通体圆润,并不锋利,单云流是生生凭借一股巧劲,将其打进对方体内的。

    单云流在他正得意的时候,走到他面前,将这朵木花塞进了他喉咙里,打断了他的话。

    他若不故意说那些话激怒单云流,或许还可以多活一会儿,单云流也不会在此处杀他。

    只可惜他算错了。

    单云流一击得手,摇晃了两下,面色发白地后退几步,坐在桌边凳子上。

    单云柔这才推门而入,看着屋内一切,慌张说道:“都怪我!我竟然这般迟钝!您没事吧。”

    单云流按耐住心中摧不破的烦躁,闭上双目调息,单云柔忙把人拖了出去,叫小二搭把手把人拉出客栈,清洗了地面,开窗散了血腥气。

    做完这些,又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单云流睁开眼,正好看到面前刚刚出现的青色身影。

    单云流与先前判若两人,朝谓枫点头示意。

    “回来的有些迟。”

    谓枫冲她笑笑:“原本半柱香就解决了的事,可我小时候听家里人说,清明节时死去的人,若没有坟墓,便会化成孤魂野鬼,我便将他们埋了。”

    她以前也同向梨说过这样的话。

    向梨当时说以后看到死去的野兔山鸡,小动物们,不管是什么时节,也要埋了。

    这么一想,谓枫觉得自己还要谢谢秦桃与秦长海,好来他们将向家人埋葬了。

    她紧紧盯着单云流的细长白嫩手。

    单云流一脸不以为意,淡然道:“鬼神之说都是骗小孩的,相信谓姑娘也不会信,我就不打扰你歇息了。”

    单云流出门后,谓枫觉得屋里有什么异样之处。

    仔细观察一番后,发现桌上,她雕刻的那朵木梨花不见了。

    谓枫喜出望外。

    没想到这个女子看起来端庄大气,喜怒不形于色,背地里却喜欢她的小玩意儿,还偷偷拿走。

    是夜,小二敲门,送进热毛巾来。

    小二是个滑头,见过不少走南闯北的江湖人,从没见过像单云流这样好看的女子,之前在店内吃饭时,他也会时不时地壮着胆子看上单云流一眼。

    此刻他将热毛巾递给单云柔,起身关门时,只是余光瞥见单云流坐在床前的侧影,就赶紧深深低下头去。

    小二忘不了今天那名紫衣男人的死状,当时他就尿了裤子,要不是被那名婢女以剑逼着,他断然不会在这客栈多留一刻钟。

    “咚咚咚!”

    不一会儿,小二又哆哆嗦嗦敲开房门。

    “何事”

    单云柔脸色颇为不悦,小二难为情地说道:“姐姐,别怪我,是……楼上那位女客人,托付我将这个送过来。”

    小二双手捧着一个布袋,待到单云柔好奇接过后,赶忙转身离开。

    单云柔走进屋,凑在光线下,看着这一绣工尚可的荷包。

    白底,临纹,仙鹤栩栩如生。

    跟宫主袍子如出一辙。

    单云柔递过去,单云流斜眼看了一眼,放下手中书本,接了过来,动作快了几分。

    单云柔眼色晦暗。

    单云流轻解束扣,拿出里面的东西,是一朵白木雕刻的木梨花,教之前那朵小些,也更为精致圆润。</p>

    她爱不释手地摸了两下,又有些怀念似的看着放木花的袋子。

    单云流如此外放的喜欢情绪太过少见,等单云柔反应过来时,单云流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模样。

    单云柔开口激她:“想必是那人见桌上没了木花,以为宫主喜欢木花,就又雕了一个,想送给您。”

    无奈单云流不理她,而是答非所问:“云柔,你说我这双手,是以前好看,还是现在好看”

    她是单云流的贴身女婢,与单云流同父异母的妹妹,自幼与单云流相处,自然知道单云流这双手的变化。

    昔年,绝宫里有代代流传的心法《绝经》,只有历代宫主有资格参阅,单云流十岁时修炼绝经,随着功力越来越深,手上疤痕也愈发随之触目惊心。

    她天赋卓绝,不到二十岁时,便修至历代宫主的最高境界,只可惜还没有破境。

    几年前,单云流外出调查武林中邪派势力时,被人泄漏了行踪,遭数十位高手围攻后,她试图强行破境,可惜她太过心急,反被功力反噬,走火入魔,记忆全失。

    三年前,单云流才真正参破,修至巅峰。

    因此一双手也返璞归真,如初生婴儿皮肤般白嫩光滑,像没练过武功。

    “宫主,那自然是……现在好看。”

    单云流神情一滞。

    “以前好看。”

    单云柔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一时犹豫,不知道如何接话。

    “云柔,你将这东西送回去,告诉她我不小心弄脏了木花,这才将木花从她房中带离。”

    “我早就不爱这小玩意儿了。”

    是夜,谓枫对着那方被遣送回来的荷包,发了一宿的呆。

    一夜无雨,但昨天白天连日的雨还是让天有些冷,客栈里无人,谓枫打起精神,下了楼要了早点,慢慢吃着。

    慢慢人多了起来。

    客栈的白粥里夹着玉米粒,清香细腻,满屋粥味让略显冷清的大堂飘上暖意,三三两两的客人们也打开了话匣子。

    “诶你们听说了吗”

    不知是谁起的头,一场杂七杂八的闲谈便避免不了了。

    “最近有何大事”

    先前的浑厚声音故作矜持,压低了道:“诸位可还记得前几年的采花贼祁笑!”

    “呦!”

    几个同样爱听江湖八卦的大汉纷纷附和:“记得记得,据说那人连续两夜宿沧州头名花魁房中后便不知所踪,后来花魁也相思病犯,病逝了……啧啧。”

    “昨晚上,我从沧州赶来,诸位猜猜发生什么事”

    “何事!”

    “沧州刺史家的独子,秦家的大公子,秦长海,被祁笑追至府中,一剑封喉!除此之外,还杀掉刺史府侍卫仆役三十余人!”

    大堂里一片惊呼,杂七杂八声四起,有骂这名采花贼心狠手辣的,亦有大声疾呼干得漂亮,开了酒庆祝的。

    等那道为首的润了润嗓子,准备重新开口,喝粥群众们重又低下声来。

    “据说,前几年那名花魁,与那风流倜傥的采花贼祁笑一见倾心,花魁献身,祁笑也金盆洗手,二人准备私奔,却被这秦长海仗势欺人拦下了,祁笑重伤逃走,花魁也因此再不露面,从此郁郁而终。”

    四周又是一片骂声。

    谓枫赶忙下意识环顾四处有没有单云流的身影,却寻不见。

    眼神落空以后,谓枫自嘲地笑了笑。

    “这不,三年后,采花贼归来,险些屠了秦长海满门!”

    群众情绪最容易被煽动,一听此话,纷纷鼓起掌来,其中还混杂着几道女声:

    “干得好!”

    “是个爷们儿!”

    那道浑厚声音长叹一声:“唉,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那秦长海刚过门的正房夫人,王婉,成了整个沧州脸蛋最俊家底最厚却也最年轻的寡妇。”

    四下一片哄笑。

    “而那王婉却没有丧夫之痛,据说她见了采花贼一面后,魂不守舍,连派下人打探祁笑去向……”

    “这采花贼这般有魄力,我若是俏姑娘啊,也愿意叫她来采我!”

    一名身材粗犷的女侠放声说道。

    谓枫心里发颤,甚觉吵闹,不想再听这些愈传愈离谱的传言,便独身出了客栈,四处走了走,那辆不起眼的马车不见了。

    “小二!”

    小二正在井旁打水,听到谓枫猛地出声,吓了一跳。

    “客官您轻点……有何吩咐”

    “我问你,先前那两名坐马车的女客人哪里去了”

    小二擦擦手,神色颇为轻松:“那二位啊,一大早就退房走了,怎么,您与她们不是一起的”

    谓枫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