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完
作品:《承欢》 齐润抱着阿朗,他也是父亲, 是以朝惊慌得手舞足蹈的小阿朗露了一个微笑, 那微笑并不怎么友好, 小阿朗也不怎么领情。
“阿绣, 齐朗会好好活着的。”
是的,只有“齐朗”会好好活着, 而齐朗可以是任何人。
孟绣了解他, 所以当齐润说出这句话时, 她整个人如临大敌,齐润将小阿朗举过头顶,言语温柔:“怪只怪你托生错了人家。”
“不!”孟绣有些脱力,她这几日日夜不休地照顾齐彧,方才与齐润成雪周旋早已是心力交瘁,早就没什么气力了, 可她仍是疾步至齐润面前,堪堪接住齐润全力掷下的婴孩。
她怀抱着阿朗, 手已经抬不起来了,孩子虽小, 可齐润用了十足的力气, 手骨约是断了。
孟绣看着齐润一步步走至她跟前,拼命地想往后退,可是齐润失了耐心,索性吩咐宋展按住孟绣,而他夺过阿朗。
“温衡, 你和你父亲全然不一样。”
那声音来自遥远的彼端,威严莫测,却让孟绣瞬间安心了,她朝着榻上望去,齐彧已坐了起来,他眼下的乌青还未退去,只是人瞧着精神了许多。
她有些心疼,齐彧是强撑着的么
齐彧从榻上走下来,轻而易举地就制服了齐润,他微微咳了声,安慰道:“阿朗莫怕。”然后原本闹腾的阿朗一下子便安静下来。
他的眼眸如刀,朝成雪望去。
后者早就丢盔弃甲,失去了抗衡之力,她嘴唇哆嗦,语含惊恐:“陛......陛下,您好了”
齐彧微微一笑:“朕从未病过。”
齐润脸色骤变,恨恨地盯着齐彧:“你诈我们”
是了,齐彧被称作战神并非官场上的奉承,而是他实实在在担得起这个名号。
“我如何不如我父王”可是齐润最在乎的只有这一句,父王在世时常赞他天生聪颖,往后会是大梁的明君。
可是......一切俱往矣。
齐彧摇摇头:“你太着急了,温衡,你不适合做帝王,这个位置,能者居之。朕少年戎马,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你扪心自问,你当政的那几年,是否如你所愿”
四海升平,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他不知道。
齐润愤恨地望着齐彧。
他的四叔,那个教会他一切都需要自己抢来的男人。
父王教他施舍,四叔却一直在掠夺。
“而你的一切,都是从我这里夺走的!”曾经,孟绣、王位、大梁,一切都属于他,可这一切都被齐彧无情地夺走了。
齐彧微微摇头:“你守不住的东西,就不是你的。”
何况,温衡哪,你的一切又何尝不是抢来的
只是这句话齐彧没有说出来,他只需懂得前面的话便够了。
“温衡,陛下早就知道你未死了。”一石激起千层浪,齐润不可置信地望向齐彧,怎么可能四叔那样的铁血无情,素来崇尚斩草除根,若是知道自己尚在人间怎会容得下他
孟绣继续道:“起初我也不明白,可我后来明白了。”明白齐彧并不是一个如传闻中的冷血阎王,他只是把很少的爱,给予很少一部分的人而已。
“温衡,你想置朕于死地。”可齐彧却从来没有想过要齐润的命。
二哥死了,若他不揭竿而起,或许下一个便是他。
“当然朕也有私心,朕想告诉父皇,朕可以做的比大哥和你更好。”他淡淡说,一切已成过往,现在回头再想时,只会觉得当年的意气都是一时而起。
其实证不证明又有什么意思,在父皇心里,从来也没有他的位置。
“皇爷爷一直都知道。”齐润忽然道。
齐彧愕然,微微蹙眉,却听齐润继续道:“皇爷爷临去前让我放过你。”
如果他听了皇爷爷的,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有时候一个执念,足以害死一个人,甚至一个国家。
齐彧讶然,他倒是从未想过,父皇竟也会有为他打算的一天,可仔细一想便又明白了。
父皇老谋深算,也许早就料到这一天,也许他仍是在为他的好孙儿做打算。
可无论怎样,齐彧还是很感谢他。
“你叫宋展对吧”他指着一直护在齐润身前的那个着侍卫服的男子道,宋展不明,只是下意识地拦在齐润面前,不让齐彧靠近。
事实上,以齐彧的身手,自然未将宋展放在眼里。
他淡淡道:“带着你家主子有多远走多远吧,以后勿在胡闹了。”这一回他没有将事情闹大,便是想见一见齐润,毕竟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才好。
齐彧往宋展怀里丢了什么,宋展一手接过,待他将那物拿起来时,齐润喊道:“那是父王的玉佩!”
齐彧点点头:“朕欠兄长的,已经还清了。”</p>
幼时承蒙长兄照顾,只最终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温衡,走吧,别再来燕京了,你自由了。”
齐润呆呆地,良久才回过神来:“四叔......你不杀我”
就连孟绣也惊了,一脸诧异地望着齐润。
方才她还想着,若是齐彧要杀了齐润可怎么办,谁知,竟就这么将他和宋展放走了
齐润走的时候,深深望了一眼齐彧。
孟绣知道,他再不会回来了。
他走的是皇宫密道,便是上回离宫时走的那条,不过齐彧之后也命人封了起来。
齐润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仔细想来,孟绣觉得就像一场闹剧。
成雪真的疯了,齐彧念着她从前的旧情,只是将她褫夺了封号,削去贵妃的头衔,差人送去皇庄,并未取她性命。
王家企图勾结齐润的事不宜暴露出来,是以齐彧特找了一个别的什么罪名将其查抄,王悦卿不知其事,只是幽居漪襄殿。
至于其他两个妃子,自此之后皆是安分守己。
倒是孟绣怪齐彧,明明什么事也没有,还非要她这么担心,尤其是为了救阿朗,孟绣双手都被砸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直躺在沁芳阁。
齐彧只是吻着她的发,低声赔罪:“是朕错了,朕不该瞒着你的。”
他没有告诉孟绣,他是真的中了毒,不过是一种能让人很虚弱并一直昏睡的毒,齐润勾结了王家和成雪,前朝后宫皆在掌握,就连宫中的侍卫也多半在薛采掌控之下。
齐彧也是没有料到,薛采竟会背叛自己。
是以事发突然,他只得以身犯险。
为了保孟绣平安,他还特意疏远她。
只是齐彧也没料到,自己反倒是因祸得福。
也幸亏孟绣及时喂了他解药,齐彧才能在关键时刻醒过来,三言两语便劝下了齐润。
若真让齐润一意孤行,这里头的胜算怕是要大打折扣。
八月初五 封后大典
皇后是陛下亲封的镇北将军的嫡姐,晋国公的义女,身份贵重。
庆典冗长,齐彧与大臣们觥筹交错,直到很晚才回了皇后专门住的紫薇宫。
齐彧小心翼翼地阖上房门,孟绣坐在榻边。
尽管多年夫妻,她却娇羞如昨。
红烛照美人,越发娇艳,齐彧忍不住滚了滚喉咙,忍住了立马化身为兽的冲动,慢条斯理地坐在另一边的榻上。
孟绣不敢瞧他,只小声问了句:“陛下回来啦”
先前生孩子,后来又受伤在床,齐彧哪舍得让孟绣迎合自己自己受苦,是以一直素到了现在,算来也有一年多了。
虽说有一回孟绣帮了他......不过这么些蝇头小利,齐彧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
灯下看美人,如隔云端。
齐彧却忍着不动。
孟绣倒是忍不住了,先与他攀谈起来:“陛下是如何晓得蒙将军便是臣妾弟弟的”若非齐彧在其中牵线搭桥,孟绣怕是一辈子也不晓得蒙易便是阿意。
失而复得,她欢喜得几欲死过去。
当晚便燃了清香,向死去的阿娘报告这个好消息。
“阿娘,女儿已寻回阿意,不过他现在不需要女儿照顾啦,阿意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咱们阿意厉害得不得了,立了战功,现在做了将军拉!”
许久以来,孟绣一直活得小心翼翼,从不敢有任何逾矩的言语,是以从来没有这么痛快高兴地说这么一大通话。
可是现在不一样啦,她悄悄看了眼齐彧,在心里偷偷说:阿娘,女儿现在有齐彧了。
她不想喊他陛下,陛下是外人在时的称呼,总是带了些尊敬和疏离。
私下里,她想喊他齐彧,或者是阿彧。
孟绣想让阿娘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要照顾自己一辈子的男人,叫齐彧,而不是声名煊赫的舒王,或是什么大梁朝的陛下。
“你的一切朕都知道。”他说这话时有一点小小的得意,孟绣掩嘴偷笑,自上回之后,她总是发现齐彧原来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不过她喜欢他的幼稚。
男人嘛,当然讨厌女人说他们幼稚的,齐彧也不例外。
齐彧感觉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挑衅,作为这个帝国至高无上的存在,他当然也要让这个胆敢嘲笑他幼稚的小女人也感受一下自己伟大的存在!
是以,齐彧忍不住了,月圆之夜,化身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