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欧阳校长！”简尖高兴得原地跳起, 因为她看到欧阳景手里提着一袋小糕点。

    黎恩没想到他居然会来这里, 简尖跑过去后，她也跟了上去。

    “是给我买的吗”

    简尖想伸手接, 欧阳景把袋子拿开，很不客气说：“不是给你的。”

    简尖生气了。

    “小气！还亏我给你通风报信！”

    这回轮到黎恩一头雾水, “通风报信什么”

    而且两人怎么突然有了联系

    “懒得说！”

    简尖还不至于胆大到威胁欧阳景, 气呼呼丢下话后, 径自往小区里走。

    又是黎恩和欧阳景单独面对面了, 黎恩打从心底里不想和他单独接触。

    “你来这儿干嘛”

    “我为什么不能来教育界里出了这么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大事件, 专家学者们都在等着看我们学校如何处理, 我能不来”欧阳景装模作样说着, 振振有词的, 说得黎恩都觉得惭愧了。

    确实百年难得一遇，这话是没错了。

    “给你的。”他把袋子给她, 黎恩瞄了一眼，没接。

    她疏远的模样让欧阳景恼火, “怕我下毒”

    黎恩不解他怎么突然发火，她不想要就不想要，还由得他来管！

    “就不要！”黎恩瞪了他一眼, 加快脚步往里走。

    欧阳景摸了摸鼻子，迈开脚子跟上去。

    “生气了”

    “你管我有没有生气！”

    欧阳景拦着她路了，黎恩绕过一边走，他长腿迈过去，堵住黎恩前进的脚步。

    黎恩没刹住脚, 差点撞上他。“你在搞什么！”

    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莫名幼稚，欧阳景低笑着，声音不自觉放柔：“给你买了东西。”

    “我刚吃完，不饿。”

    “不饿也拿着。”

    黎恩觉得他怎么这么烦。

    “说了我不要。”

    “黎恩，咱们两家的交情也不止这点了吧，你这么对我，心里过意得去”

    黎恩觉得他真是神了，她为什么要过意不去而且他们两家之间的交情，关他们俩怎么事她用得着顾及他的情绪开玩笑吧。

    “很过意得去。”

    黎恩唯我独尊模样往前走，欧阳景笑了笑，转身抓住她的手腕。

    黎恩像被水烫到了似的，惊得用力甩手。欧阳景扣着她手很用力，任她怎么甩都甩不开。

    欧阳景这几日可狂补了他妈给的那本，如何讨女孩喜欢，现在的他说不上熟能生巧，但至少也对女孩子的心思也有一定的了解。

    比如，女孩子说不要，那一定是要。而且书里对他这种人，起了个不太文雅的称呼——挖墙脚。

    刚看到这个称呼的时候，欧阳景还有些不高兴，但后面也想通了。

    他喜欢她，想和她谈恋爱，他只要明白这点就够了。至于别的嘛，谁管。

    “要我就放开。”

    “真的”黎恩显然是不太相信。

    “要不你接了试试。”

    黎恩犹豫一会儿，接了袋子，果然下一秒，欧阳景真的松手了。

    “干嘛突然给我买东西”觉得她不辞辛苦过来家访，奖励她

    “想知道”

    他卖关子的时候神经兮兮，黎恩觉得他很有可能又要逗自己，眉一压，睨他一眼往前走。

    “不想。”

    欧阳景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到了简尖家，原本约好的两个家长却不见人了。

    只有简尖大咧咧地坐沙发上，拿起遥控器选电台。

    “你爸妈呢”

    “出去了。”

    “去哪儿了”

    简尖指了指外面。

    “外面”

    “一个去打牌了，一个应酬去了。”

    “打牌应酬”不是约好了今天家访是不是记错时间了黎恩赶紧找手机给两人打电话。

    简尖轻飘飘说道：“别白费力气了，他们没忘。”她转过面无表情的脸，“只不过他们有比家访更重要的东西。”

    打牌和应酬比孩子的情况还重要

    黎恩起身：“我去找他们。”

    简尖烦了，她把遥控器往地上一扔，遥控器落地，瞬间四分五裂。屋里空气凝滞，黎恩看着她，抬起的脚又放回了原地，她回头看了欧阳景一眼，后者低头盯着简尖，一言未发。

    “算了，就这样吧。”

    简尖把遥控器捡起来，直接扔垃圾桶里。黎恩过去把遥控器捡起来，拼了拼，发现全烂了。她把遥控器放桌上。

    “拿遥控器出气算怎么回事”

    “就那回事！！”简尖重重地坐回沙发。“我就是一个物品，他们不小心生下来的物品，物品有什么重要的，不想要就扔了，烂了就丢垃圾桶，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简尖很激动，说到后面直接破声哭了。

    “我艹他妈的！”

    简尖发起狂来就到处摔东西，抓啥扔啥，黎恩终于明白她妈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了，破坏力太大了。

    “简尖，你别激动，老师和校长在，一定帮你把这个问题解决好不好”

    “我不要你们解决！就这样！”

    简尖推了黎恩一把，黎恩没站好，身子朝着台桌倒。欧阳景搂着她往后一拉，这才没摔。

    扶好黎恩，欧阳景又去控制简尖。

    “再闹也没有用，忘记自己答应过什么了”

    好好读书，热爱生活。

    简尖听完，果然不再闹腾了。

    “我只是觉得难过。”

    黎恩过去把她搂在怀里，“别哭，老师把你爸爸妈妈找回来。”

    简尖扁着嘴，“他们不会回来的。”

    “欧阳校长有办法的，”黎恩抬头看欧阳景，璀璨的灯光下，他双眼明亮灿烂，像无数光倾泻其中，俊朗的面容覆着一层灯光的暮色，光与影的交错显得他轮廓无双。</p>

    “是吧，欧阳校长。”

    他弯了弯唇，“当然。”

    黎恩垂下眼，替简尖擦去泪水。

    “好了，你要相信，没有欧阳校长做不到的事。”

    往外走的欧阳景听到这句话，脚步顿了顿，可听到后半句话时，他哭笑不得。

    “说要阴险，谁都比不上他，你爸妈绝对会乖乖回来的。”

    欧阳景去安排后续工作，黎恩趁这时间给焦俊打电话。

    焦俊那里处理得差不多了，黎宣逼着焦俊给她道歉才答应不再闹。民警大约也知道其中猫腻，劝焦俊

    好男不跟女斗，委屈一下道个歉把事情翻了，以后碰到她小心点完事。

    焦俊实在是不想跟她耗了，道了歉就走。

    焦俊走后，母女俩才慢悠悠从警局出来。黎宣哭得妆都花了，眼影把眼睛染成了黑眼圈。

    她从包里拿出镜子，一点一点擦净眼角。

    “宣宣，咱们这么大费周章的啥也没讨到啊！”还白白哭喊了大半天，她嗓子都哑了。

    黎宣把镜子收起来，抹了抹口红，“没白费，不是还有大伯和大婶要是知道焦俊是这样的人，妈妈你觉得他们还会让黎恩和他在一起”

    她妈瞬间就娘明白了，冲她竖起大拇指。

    “宣宣可真棒。”

    黎宣把口红放回包包，性感地甩了下头发，“妈妈，接下去的就看你了。”

    她妈悠悠一笑：“放心吧，包在妈妈身上。”

    欧阳景让姚秘书给简尖爸妈各自打电话，说家里着火了，门开不了，消防打算破门，询问他们意见。

    简尖爸妈一听说着火又要破门，顿时就慌了，丢下手中的事急急忙忙往家里赶。

    家里门敞着，没烟没火也没消防官兵，两人傻眼了。

    客厅里，简尖和黎恩两人捧着大半个西瓜吃得津津有味，看到两人，黎恩还打了招呼。

    “简尖爸爸妈妈，吃西瓜了。”

    简尖爸妈顿时知道自己被耍了，被谁耍肯定是简尖呗。简尖爸喝了酒，有点上头，一进门就撸袖子。简尖吓得尖叫，捧着半边西瓜往黎恩身后躲。

    而黎恩也终于明白，简尖为什么会和他起那么大的争执，甚至还要摔东西的地步。话都没问清楚，撸着袖子就要揍人，换成谁都没法和他好好说。

    这种家庭相处模式太粗暴了。

    简尖妈还算冷静，她拉住差点失控的丈夫。

    “老师在呢，你干什么！”

    简尖爸酒醒了点儿，但说话还冲。

    “我干什么，我教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黎恩把嘴里的西瓜咽下去，手拦在他们面前。

    “不用为难简尖，失火这事儿是我们弄出来的主意。”黎恩不忘把主要责任推给欧阳景，“电话是校长安排人打的。”

    欧阳景沉着眼不吭声。

    简尖爸妈看了彼此一眼。

    “不是，黎老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呀知道我们有多着急吗”

    黎恩擦干净嘴后看两人。

    “我也有话要问两位，约好了今天家访，两位怎么失约了呢”

    “这，”简尖爸说，“这不是事出突然嘛，再说我们已经跟简尖说了。”

    黎恩把吃完的西瓜放下，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扫。

    简尖妈妈刚做了面部护理，皮肤水嫩光滑，简尖爸呢，满面红光，是喝上头的表现。

    这俩父母做得可真潇洒，活得跟十八岁的小伙子小姑娘似的，黎恩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先不说简尖爸爸进门就想揍人的事，我就说你们让简尖传话这事儿。她是孩子，家访你们俩有事，你们不和我说，让一个孩子跟我说，像话”

    “这不是事出有因嘛。”简尖爸还想辩解。

    “第二点，既然已经约好的时间，你们作为家长，应该尽力促成这次家访，这才是家长的态度。第三点，简尖爸爸，你的脾气也得改改，不分青红皂白就撸袖子这行为很不好。简尖之所以爱摔东西，十有八九跟你这毛病有关。”

    “黎老师，我不是真的想打她。”

    黎恩回头看简尖，“你爸爸经常这样打你吗不分青红皂白”

    简尖爸指着简尖说：“你问她，他肯定点头。”

    “好，那简尖妈妈你告诉我。”

    简尖妈妈看着丈夫急切的眼神，又看黎恩，刚要开口，黎恩说：“简尖妈妈，简尖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应该还记得她在你肚子里的感觉，身子骨把她抱在怀里时，牙牙学语的样子。”

    黎恩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但却拥有某种力量。

    一直不曾开口的欧阳景撑着下巴看她，目光柔和。

    简尖妈眼里开始出现动容，她脸上的肌肉动了动，微微笑了起来，她点了点头：“恩。”

    黎恩松口气，她就担心简尖妈也冥顽不灵，那才是真的无药可救。

    “我有个客户明天要离开，但业务没谈成，我就想趁着她还在的这一晚，努力一把。”

    “谈成了吗”

    她点点头。

    “那恭喜你。”黎恩露出会心微笑，她要同女性有自己的事业，但也不应该牺牲孩子的成长。

    有了这层谈心过程，接下去的家访进行得容易多了。女人心思细腻，黎恩只要稍稍提点简尖小时候的事，简尖妈不止会露出笑，还会红了眼眶。

    家访进行得很顺利，黎恩不时让简尖参与其中，母女俩靠在一起，关系慢慢修复至以前。

    简尖和她妈说话的时候，不会大声吼叫了，轻声细语的，偶尔还带着笑。

    简尖爸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主动和简尖道了歉。

    送黎恩和欧阳景走的时候，简尖送他们下楼。

    出了单元楼的时候，简尖往黎恩手里塞了个东西，灯太黑，黎恩看不清是什么。

    简尖丢下一句，“祝黎老师和欧阳校长永远快乐”，就跑开了。

    “什么东西。”黎恩把那东西拿起来，对着路灯看。

    欧阳景站的位置正好在她正面，黎恩仰头的时候，视线尽头便是他。

    那东西是个两个跳舞的小人，男的穿着西装，女的是一袭婚纱，还挺好看。

    只不过礼物是粘起来的，分不开，那欧阳景就没分啦。黎恩正要把东西塞回包包，发觉视线里欧阳景一直在看她，专注认真。

    黎恩垂着眼，假装没看到，她往前走，欧阳景在身后叫她。

    黎恩心砰砰跳，总觉得他说出来的，一定是她不想听的话。

    “走吧，好想，晚了，我还得去接焦俊。”

    黎恩刚说完，欧阳景突然追了上来，单手抓住她手腕，将她往自己跟前一拉。

    黎恩转了个身，睁大眼，呼吸有一瞬的凝滞。

    这时候，夜里的虫鸣声声，小区道路四周不时有人来往，情人间的耳鬓厮磨，父母小孩的童趣相处等等。

    他的眼睛如星光闪烁，在夜里依然明亮灿烂，俊朗无双的面庞上是难言于齿的红晕。黎恩愣愣看着他，只觉得夜风吹起，带着他身上独特的香气，她整个人都要晕了。

    看她比自己还紧张，欧阳景笑了，他低下头，缓缓靠近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黎恩脸上，黎恩觉得有点痒，刚撇开，他便说：“黎老师，怎么办，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黎恩的脑袋里突然一片空白，身子僵硬紧绷，她缓缓侧头，对上他的视线。

    欧阳景像恶作剧的孩子，嘴角扬起的笑带着一丝坏。

    黎恩觉得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