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 刘天成没吃多少。

    明眼人都看出他有心事。

    然而不论怎么询问, 他都敷衍回应。

    王祐泽无法，只能任他纠结。

    1月21日, 《京尔歌会》在京都电视台播出。

    当天, 全网热议。

    各大视频网携手电视台, 同步播放节目。同时, 各社交平台实时播报, 话题连番上场。

    除开微博热搜榜以外，其话题#京尔歌会#、#曙光#、#王祐泽演绎歌曲反差#、#born-boom young#更是在其他社交平台登上搜索量第一的位置。

    1月22日，热度持续上升。

    微热点数据分析显示，今日热词：曙光, 24小时热度80.21。从全网声量走势图来看, 自节目里新生派歌手王祐泽演唱结束后，有关【京尔歌会】、【王祐泽】、【曙光】的讨论热度形成多个波峰。

    通稿软文铺天盖地而来, 几乎每个帖子下面都有人评论蹭热度。

    1月23日，有关两国歌手对比的问题讨论再次引起热议。

    和去年评论几乎一面倒不同, 这次不少人拿两国压轴歌曲作对比。

    网上论点主要分成两方, 一方从唱功、歌曲本身方面对比，喷《young》就是首口水歌，根本没资格和《曙光》一较高下。另一方则从唱跳的难度反驳对方, 并且偏题扯上其他场的表演，认为一首歌好不算什么，南国的音乐水平依旧比国内高。

    最开始，这场论战仅在饭圈粉丝内battle。但随着越来越多音乐专业人的下场, 这场论战的热度不断上升。

    然而无论网友们怎么吵，王祐泽的现场演唱实力，毫无疑问地，得到业界大部分专业人士的认可。

    一夜间，《曙光》空降各音乐平台搜索榜第一的位置。

    眼看着评论数从四位数到五位数，再到六位数，刘天成的心情，既自豪又惆怅。

    他用胖胖的手指，点进tit音乐上的搜索框。

    只见热门搜索那里，“曙光”两个字，不但排在第一名，后面还跟着表示火爆的小火苗符号。

    而在这下面，“轻愁”、“与卿书”、“与卿书改编版”纷纷上榜。

    “我不应该，”他小声对自己说，“给祐泽拖后腿的。”

    就在这片刻间，他做了决定。

    翻开电话簿，找到f开头的联系人。

    “嘟——”

    “喂，你好，傅、傅姐，我是刘天成……”

    翌日，多云。

    s市地处沿海位置，全年气候四季分明。时值一月下旬，大寒过后，这里的天气越来越冷。

    今天最低温度甚至达到零下两度。

    王祐泽下午出门的时候，手里拿着条围巾正准备围上。突然间，铃声响起，他收到来自赵殊的电话。

    “什么事，赵殊哥”他接起电话，“你找刘哥他早上和我说回老家拿冬季衣服……嗯，对，他不在家里。”

    听到赵殊那边不太友善的语气，他有些担心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

    不知如何开口的赵殊，在短暂沉默过后，回道：“刚刚漫妮姐跟我说了件事，你知道后先别生气。”

    他难得地思考措辞，“就、刘天成好像把你转手卖给漫妮姐。”

    “一边去，怎么说话的，把手机给我。”

    傅漫妮瞋目斥了一句，接过电话就和王祐泽谈起事情原委。

    却原来，日前，刘天成给她打电话，说他自己没能力，不适合当祐泽的经纪人，而后问她，要是她把祐泽签下，能不能保证艺人的未来前途

    要是可以，他就和祐泽好好说说，卸下经纪人的位置。

    然而傅漫妮是那种话说三分，思虑甚多的人。

    她没有当场给予回复，而且进一步旁敲侧击，套出刘天成有此想法的原因。

    顺其自然地，就从“粉丝”这个关键词中窥出一二。

    告知完原委后，她善意地给王祐泽提点了几句。

    末了，就在赵殊还想接过爪机聊几句时，傅漫妮挂断了电话。

    只见她把机子归还给赵殊，嫌弃地看着他，“大老爷们，有什么好讲的。”

    赵殊不吭声，摆明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这可把傅漫妮惹笑了，“我当初签下你，就是为了给自己找祖宗吧。早知道昨天我就答应刘天成的要求，带着祐泽好好治治你的脾气。”

    无心话引起有心人的念头。

    赵殊犹豫着，问她：“那你……为什么没答应”

    私心上，他也希望祐泽能和他签同一个经纪人手下。再者从资源能力看，傅漫妮要比刘天成不知道强多少倍。

    傅漫妮叹了口气，“他若是前些日子提出来，我不仅会答应，还会顺水推波一回。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你知道，我手下的艺人一个个离开，以前的同事也离职了。在这公司里，越来越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道此，她又忆起被打压的事，脸上不免带上几分郁色。

    她在温纶公司干了十年，最早被老董事长赏识，一路提拔，事业高峰期时甚至爬到了总监的位置。然而好景不长，老董事长的身体逐渐不行，便提早辞职，将产业悉数交给副董事长——自己的亲生儿子。

    新上任的少东家独断专行，一接手公司，就开始提拔自己的亲信，进行各种改革。

    很快，她就被撤下总监的位置，撤职的理由更是扯淡，空口一句办事不力就抹掉她在岗位上的付出。

    其后就是转移她手下的艺人。更加过分的是，前些日子，那些被少东家提拔的新经纪人竟明目张胆地，抢夺她为自家艺人争取的资源。

    所幸赵殊自身背景强硬，没有人敢动他，要不然……

    思及这些糟心事，傅漫妮感到深深的无力和疲惫。

    “总之，祐泽要是签在我手下，情况只会更糟糕，”她揉了揉鼻梁，“还不如现在来得自在。”

    赵殊理解地点头，停顿片刻，又问之前《美好食光》签约的事。

    傅漫妮摸着包上的挂件，淡定地回答：“放心，这事我会亲自找吴制片谈谈，要是他真像那女的说的一样，答应我们的事却不算数，那就只好把录像公之于众了。”

    赵殊瞧了瞧她摆弄着的挂件，没说什么——很早前，他就知道傅漫妮的这个挂件，其实是一个微型无线摄像头。

    当年，傅漫妮吃了被曾经的闺蜜栽赃陷害、百口难辩的亏后，痛定思痛，花钱专门定制了这个，录像录音同步的摄像头。

    为了确保摄像头传送监控录像顺利，她还另外买了部内存大的手机，放在包里固定的位置。</p>

    这玩意她没对人讲过。只是有人比较精明，比如王祐泽，一眼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又比如赵殊，这人天生的野兽直觉，立刻就觉得这东西不对劲，后趁她不备，摘下拆开，也就发现挂件真面目。

    至于其他人，她也不确定有没有被发现。

    虽然用这东西录下许多视频，但不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她不会动这些监控录像。

    另一边，王祐泽放下手机，思忖些许时间，给刘天成发了一条老长老长的短信消息。

    “也不知道刘哥会不会回短信。”他抿了抿唇，“要不然我回老家找他吧。”

    话音刚落，来电铃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打过来的，却是叶志骥。

    “喂，小叶哥。”

    “祐泽，”那头传来叶志骥爽朗的声音，“我后天去s市找你，快过年了，也该给你结算下代言费和分红了。哦，对了，你啥时回家过年，我想着年前再拍一个宣传乐器的广告……”

    脑海闪过一道灵光，王祐泽捏紧爪机，“小叶哥，你能不能给刘哥说，你要找他谈最新广告的事。说的时候不要提到我，要是刘哥答应了，就把你们谈事的地点发给我。”

    “”叶志骥一头雾水，“天成不是和你住一起吗咋了吵架了”

    “没有吵架。”他无奈地将事情叙述清楚。

    听罢，叶志骥当即应了下来。

    两个夜晚，转瞬即逝。

    叶志骥和刘天成约定在青青大饭店里见面。

    虽然只有两个人，依旧订了一个包厢，点了不少菜和啤酒。

    饭桌上，两人边喝边说话。

    叶志骥谈到厂子的生意，情绪相当高涨，说这些天，网店里的大部分产品基本被清空了，说客服的电话每天都被打爆了。

    当然，这些顾客在下单时都备注了一句：王祐泽的粉丝。

    而随着老顾客的使用评价以及粉丝在网上的宣传，薤露民族乐器这个牌子的口碑渐渐树立起来。

    他盘算着，过年做个活动，组织一个乐器表演视频大赛，再评出什么最高人气奖、最佳表演奖啥的。

    他兴奋地说：“能有这么高的销售额，都是祐泽的功劳。前些天京尔歌会播出后，我立马安排人手熬夜班，果然，从昨天开始，店里的流量就形成一个高峰。”

    刘天成听着，也为之欣喜。但出于心里有事，脸上也没太多喜悦之色。

    换之过去听到这消息，他立刻能跟着叶志骥，手舞足蹈起来。

    唉，他默默叹道，都说心宽体胖，他现在心不宽了，是不是也会瘦点

    在自我调侃中，他一口饮进杯中的酒，一杯接一杯。

    旁边，叶志骥还在眉飞色舞地说着接下来的计划，“你有没有认识的，会拍摄的人或者靠谱的广告公司推荐我打算拍一个宣传视频，欸，这事你可得上心，提前给祐泽说说。”

    “啪”，空酒杯重重置放在桌上，刘天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现在都没脸见他了。”

    嘿，说到正题上了。

    叶志骥佯装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忙问发生什么事。

    接着便见刘天成一杯酒一句话地语无伦次说事情。

    老实说，要不是知道事情真相，他还真不能明白这人口中的话。

    不过，受人之托，做戏也要做全。

    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而后拍着刘天成的后背，苦口婆心劝道：“肯给你发短信，就表明他的态度。你想想祐泽的为人，仗义重情，你现在给他回一句对不起，保不准人就出现在你面前，跟你说没关系。”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对劲。

    刘天成抱着一瓶啤酒，傻愣愣地问道：“我回完短信，他真能出现”

    “会的会的，”叶志骥受不了地指示道，“你都不用发短信，直接大喊一声祐泽对不起，那人立马就能原谅你。”

    瞧着刘天成这副样子，他实在憋不住了，“说真的，我都不知道你矫情个什么劲。这事就是你做得不对，有事也不和祐泽说，擅作主张、一意孤行。”

    他毫不客气地指责道：“你想想祐泽，被你无缘无故扔下也不知道为啥。马大爷说得对，就是看祐泽好脾气，打着替他好的招牌做出伤害他的举动。”

    说到最后，叶志骥瞧着刘天成低头吸鼻子的样子，丢去一包纸巾，嫌弃道：“人年纪比你小，还得想法子安慰你。赶紧把脸擦擦吧。”

    对面的人放下酒瓶，抽着纸巾，擤着鼻涕。

    再抬头时，刘天成的眼里已是一片清明和坚定。

    “你说得对，我应该先给他道歉，再和他说清楚。”

    说着，他摸向了自己的手机。

    突然间，门外传来熟悉悦耳的声音——

    “不用了，刘哥，你想开就好。”

    他一愣，难以置信地回头。

    只见那个他要道歉的人摘下口罩，笑眼弯弯地走进来。

    明明才两天没见，却好像隔了好久。

    刘天成恍恍惚惚地望着这人走到跟前，瞬间……

    “祐泽，对不起！”

    他抱着王祐泽的腰，嚎叫着，“我爸我妈揍得对，我就是放不下脸面，有事应该早点和你说。”

    揍

    王祐泽推开他，上下检查着，“刘叔刘婶打你哪里了”

    “屁股……”刘天成一只手伸向臀部，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一脸生无可恋，“我当时看完你的短信后，忍不住向我爸妈征求意见。没想到我爸一听完，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一通，说我跟个娘们似的。骂完后，我妈在旁边递了个鸡毛掸子。”

    叶志骥哈哈大笑，祐泽也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抹把脸，刘天成悲愤道：“还好我屁股肉多，不怕疼。我爸说了，祐泽，虽然我还不够格当你的经纪人，但当个端茶倒水的助理还是可以的。还让我不要太麻烦你，不要给你招惹是非，不要把你带偏路，最后……”

    他掏出一张存折，神色复杂地翻开。

    “他们让我用存折里的钱，好好到娱乐圈里闯荡。据说这钱，原本是给我娶媳妇准备的。”

    说到这里，刘天成唏嘘地对王祐泽道：“我妈的原话是，反正也不指望我能找到个像样的媳妇了，不如用这钱发展事业。而且，她还说，用这钱的时候，必须问过你意见。”

    “我觉得自己应该是抱养的。”他叹着气，作出最后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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