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作品:《元帅

    林谦面无表情地晃动了一下手腕, 她转头对身边的男人道:“她说谎。”

    “是的。”男人恭顺地回答。

    “如果是这样的话, ”林谦拿了一块糖放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她就是在恩将仇报。”

    “是的。”

    这个系统真的该升级了。林谦想。

    白芨之后的演讲她没有再看下去,她选择在庄园里闲逛。

    她来过几次, 不过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可即便已经过了一百多年,白氏庄园居然没什么显著的变化, 林谦还记得白齐光带她走过长廊,墙壁上挂着白家祖先的画像。

    她并没有介绍, 而是直接走过去, 仿佛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还有几个房间是用来放置白家人的资料, 包括生卒年月, 生平简介。

    白家家族显赫, 但并不所有人都能被写到教科书里,留下无数传说,功过盖棺之后还说不清的,所以记录就成了必不可少的事情。

    林谦凭借着记忆找到了这几个房间。

    二百年以内的人的资料都在一个房间内,其中白齐光不是最多的, 最多的反而只是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原因大概是白齐光的资料随便一搜就能搜到, 在家中只需要保留最重要的那部分就可以了。

    林谦打开了一个写着白齐光名字简写的盒子, 看起来应该是投影。

    确实是全息投影。

    效果逼真。

    逼真的林谦想去碰一碰。

    白齐光似乎有点不耐烦地看着她, 或者说看着镜头。

    她那个时候身体不算太好, 脸色苍白,但还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我是白齐光, ”她开口道:“我还活着。”

    林谦想笑,又笑不出来,只能保持着一个有点滑稽的表情看着投影。

    白齐光穿着一身不那么正式的衣服,也没有打领带,“今天是新历二百七十九年五月三十一日,”她继续说:“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林谦遇刺后的第四年。

    “没发生什么”林谦下意识地问。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

    白齐光微微皱眉,在这个投影中,她比自己无数次的影像资料里都像是一个活人。

    “对,没有醒过来,什么都没有。”她深吸了一口气,“教授告诉我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成功了,我们就是在创造历史,可成功,也只能依靠奇迹。”

    “是的,奇迹。”她道:“这个词太抽象了,我不喜欢。我不相信有奇迹,所有的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我觉得,”她顿了顿,她一向不太喜欢说话,林谦推测这可能是日记一类的东西,“不,不会有什么所谓的奇迹,但我不会放弃。”

    白齐光抿了抿唇,道:“他们说我疯了。”

    林谦轻声回答道:“你没有,你比任何人都冷静。”

    白齐光道:“我不确定自己还能支撑多久,或许是五年,或许是十年,也可能只是一两年。”

    “很危险。”她说。

    白齐光从未对任何一场战争用过危险这个形容词,她只会告诉林谦胜率是多少,“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

    “我知道,这不可理喻,这违法,这丧心病狂,并且无比自私。”

    她沉默了一会才道:“我不会放弃。”

    “我知道。”林谦扬起笑脸,道:“不过从之后你的履历看,好像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你不如直接说出来,说不定我能替你完成。”

    白齐光道:“我很疲倦,真奇怪,之前无论受了多重的伤我都没有这样疲倦过。”

    “你应该学会照顾自己,”林谦插嘴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因为过度劳累几次注射肾上腺素的。”

    “时间快到了,今天到此为止。”白齐光道。

    “对了,还有一件小事,”白齐光说:“我很想你。”

    林谦看着她,笑呵呵地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白参谋长,我们共事了这么多年,你怎么从来没告诉我,你还喜欢过什么人啊。”

    白齐光之前说的事情肯定意义非凡,但是最后那一句,显然是在哄情人。

    她的语气和神色是林谦从未见过的温柔。

    她好像还笑了一下,不过一闪即逝。

    林谦推翻了自己刚才的假设,白齐光这段影像不是日记,她可能是录下来,给一个人看的。

    这个人没法和她通话,或者说她们没法即时联系,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向对方说明近况。

    白齐光参谋长虽然和她从军校到军部,还有在训练营的那几年,加起来十几年的时间,却从来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看。两个人都不能算是什么好脾气,出身,成长环境,接受教育都不同,也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林谦甚至觉得白齐光每次都在捏着鼻子和她说话。

    所以白齐光这样的人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林谦突然好奇了起来。

    投影又重新播放了一遍,林谦并没有关上。

    她在那些东西里翻了一会才找到白芨的资料,只是薄薄的一页纸。

    出生日期写的很清楚,父母也很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在哪个学校就读,上面都写的非常明白。

    就是这样的东西,几乎囊括了白芨的前半生。

    林谦拿起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

    那些之前都是一片片的记忆,终于连成了线。

    她对于这个孩子印象最深的,无非是那件事。

    所有人都死了,而她活着那件事。

    ……

    林谦从楼上下来。

    她工作的时候很专心致志,因此被打扰的时候就格外的不满。

    电脑贴心地将屏幕的亮度调低。

    三二七三内的血腥味浓的已经呛人了。

    “这他妈是哪个信息素是铁锈味的犯人发情了吗”江庭站在门外抱怨道。

    “那我这辈子都不想结合了。”林谦道:“你为什么不开门”

    “我做一下心理准备。”他道。</p>

    浴室里的水一直都没关,不知道是什么堵住了排水口,血水从浴室里不断地流出来,看稀释液的浓度,就知道不止一个人。

    三二七三是四人间,而此时房间里空无一人。

    林谦推门进去,后面还跟着江庭和一位灰色头发的医生。

    “没救了。”医生还没看见伤者就下了结论。

    “嗯”

    血液沾了到几个人的鞋上,两位军官都是厚底靴子,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有穿着高跟鞋进来的医生脸色难看的要命。“这样的出血量,起码得是分尸才对。”医生道:“而且你看流了这么久,连颜色都没变。”

    说明血很多,要么分尸杀人,要么,死者不止一人。

    她们进去,不是分尸杀人,但三个人身上的伤口都很多,很杂乱。

    三个人躺在地上,伤口还在不断地受着热水的冲刷,显然凶手是不打算让伤口愈合。

    当然这样的伤口,短时间内自动愈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还有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墙角,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

    林谦示意江庭把枪放下。

    “阿霖。”

    听见有人叫她,她更向里面缩了。

    “我是监狱长,你安全了。”林谦开口道,她的声音平稳,有着一种令人信赖的坚定。

    女孩抬头,再确认了自己真的安全了之后,眼泪夺眶而出,“我害怕。”她哑声道。

    她的脸上有伤,不过不是刀伤,而是淤青,像是被什么人打了。

    地方的剃刀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你起来。”林谦道:“我有话要问你。”

    阿霖,或者说白芨点头。

    “江庭先出去,医生,你帮她找一件干净的衣服。”

    林谦看着地上的人的神色冷淡,像是习以为常,“你先检查一下,有没有人活着。”

    “你衣服在哪”

    “还没发。”白芨小声说。

    “什么”

    “还没发。”

    林谦皱眉,脱下外衣把她包裹住了,“和我走。”

    白芨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

    “怎么”

    “我身上有血,我怕弄脏你的衣服。”

    “我会洗干净的。”她道。

    白芨这才放心的站起来。

    她腿上也有淤青,是掐痕。

    白芨匆匆穿了双鞋,跟在林谦身后脚步有点踉跄。

    林谦起初以为是自己的步子太大了,女孩跟不上,后来才发现她走路的姿势不对。

    “你在浴室里,”她问出这个问题时并不轻佻,也不厌恶,“受到侵犯了”

    白芨表情一僵,然后摇头。

    林谦回头看她,发现她走过来的地上有血印。

    这个地方的血腥味太浓了,浓到她没闻出白芨也受了伤。

    “你脚怎么了”

    “被剃刀划了一下。”

    医生在里面喊道:“还有一个人活着,要救吗阁下。”

    “你说呢”

    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高浓度的肾上腺素,她实施急救一直不以救人为目的,而是最快的把人弄醒为目的,让对方还能保持一定的活力和精神回答完问题,再去死,如果时间足够的话,她还会征求对方关于骨灰盒颜色的意见。

    闻讯而来的助理医生带着担架过来。

    林谦拦住了一个,道:“里面一个就够,剩下的叫托运尸体的来处理就好了。”

    于是只是脚被划了一下的白芨享受到了重伤员的待遇。

    “先把她的伤口包扎一下。”

    林监狱长的外衣还裹在女孩身上。

    林谦看着她露出来的白生生的大腿,又让人给她去取了两套衣服。

    白芨垂眸,道:“我在浴室,那三个人也进来了,我本来已经做好被打一顿的准备了。”

    林谦心道这可不是打一顿就能解决的事情。

    “她们中还有一个人带了剃刀,然后,然后拿剃刀那个人就突然朝另一个刺去了,她们就打起来了。”

    “你是说,那些伤,是她们自己造成的”

    白芨嗯了一声。

    “阁下,我检查了尸体,死者生前吸食过用致幻品浸出液浸泡的烟草,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们会向对方拔刀相向。”医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谦却不动声色地看着白芨。

    “您不相信吗”她问。

    林霖注视着她的眼睛,在这双漂亮而怯然的眼睛里看见了恐惧、茫然、还有无辜。

    “还有一个不算好的消息,阁下,”医生道:“致幻药品破坏了她的脑神经,她可能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了。”

    直到后来这个人自杀,林谦都不知道那天在浴室里发生了什么。

    倘若真的白芨做的,那么这个参谋长阁下未免多才多艺了点。

    “你不是,要等我吗”白芨一边走进来一边问道。

    这时候的投影正好播放到白齐光说:“我很想你。”

    白芨看向林谦的神情一下子微妙起来。

    林谦:不是我为什么有一种被捉女干在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