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作品:《元帅》 林谦一直都是带着笑的。
林谦是个疯子不假, 但也是个爱笑的疯子。
她的唇角略有上扬, 天生的笑脸。
无论多么危险的时候她都笑的出来,好像没什么事是让她笑不出的。
不。
白芨垂眸。
她见过。
林谦终于笑不出的样子。
女人唇色艳红偏暗, 之前好像是化过妆来的。
但是她知道,林谦不会化妆, 一切化妆品对于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加持, 没有人会因为她是否化了妆而多看她一眼,也不会有人因为她没有化妆而不去看她。
林谦有一双有点凉薄的眼睛,却长着一张看起来很好亲的嘴唇。
她也知道, 上一个敢在林谦面前和她直接说出这话的人死像有多么……华美。
鲜血顺着洁白的大理石柱流下来, 林谦站在尸体面前欠身,感谢对方难得一见, 并且轻浮至极的赞美, 因此她回以无论对说来说都过于隆重的回礼。
林谦低下头,她只要再向下一点点,就能亲上白芨的嘴唇。
在将要亲上去之前, 林谦说:“您越来越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了。”
林谦眼中有着一些看起来像是希冀的光, 像是星空。
白芨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道:“她是谁”
“她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白芨笑着说:“我非常感谢你, 这时候还不忘记夸我的相貌。”
林谦好像在回忆着什么,过了一会才道:“她真的很美。”
“那我呢”
“您也一样。”
白芨抬手,手指轻轻地按上了林谦的嘴唇。
触感比她想象的还要软,还要凉。
她身上很热, 她总觉得直接接触上去,会让她好受的多。
“是你和喻祁说的,”白芨道:“您爱的那个女人吗”
林谦道:“她不是我的爱人。”
白芨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似的,“那她是你的什么人”
“她什么都不是,我们……”
“什么都不是的人会让你这么执着吗林谦,”白芨认真地问:“还是说她欠你钱了”
林谦对于她这次莫名的坚持也觉得有些无可奈何,“不,没有。”
“那你和她,”白芨不依不饶地问:“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看起来像是在撒娇。
林谦本来想敷衍的,但是这种事情并没有敷衍的必要,可是也没有详细回答的必要,她道:“如果非要说我们有什么关系的话,我们是同学,是战友,是同事。”
“同学”白芨咀嚼着这个词,“她也是中央军校的学生吗”
“曾经是,”林谦捏着白芨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以便能够随时审视她的表情,“但她已经毕业很久了。”
“你们还有联系吗”
“我们已经,”林谦顿了顿,“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白芨道:“林谦,我和你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也知道,你不是一个很看重感情的人。”
这样毫不留情的评价让林谦笑了起来,她道:“是。”
“你并不注重感情,”白芨继续评价道,如同医生在分析病理那样冷静,也那样的冷漠,“你在博物馆内的资料我也看过,你看不珍视人命,那些人在你眼里只有有用和没用的区别,没用可以随时放进棺材里,有用的根据需求让他活着或者主动地、自愿地去死。”
白芨浑身都是滚烫的,唯有声音冷淡无比。
在发情期和别人聊这个,恐怕任何人都会觉得她疯了。
“你爱的是权力。不是民主自由的权力,而是强权。你支持集权,也乐意集权,从你在博物馆的表现就可以得出这个结论。我很庆幸你不是一个掌权者,不然你只能是个暴君。”
林谦手指在白芨喉咙上滑动了一下,似乎在感受指下细腻的皮肤,“很对。”她说。
“这样的你,”白芨道:“为什么要执着一个多年未见的、并且关系并不亲近的人的死活”
“因为她过于动人的美丽,让我念念不忘,”林谦道:“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你真的不爱她吗”
白芨感受到那支卡在她喉咙上的手缩紧了。
“但这和您又有什么关系呢议长阁下。”林谦笑吟吟地问。
“我的……”她此刻说话都很艰难,“微不足道的好奇心。”
话音未落,她就闻到了一抹香气。
是林谦的味道。
属于alpha的信息素轰然炸开,浓烈的香气简直令人窒息。
林谦眼中的情绪复杂至极,“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她再次问道。</p>
本能的排除让白芨很想去拿抽屉里的那把枪,可即使只是伸手的距离,她却最终还是垂下了手。
“我只是好奇。”她道。
林谦彻底把她压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林谦眼睛不知道为何泛着血色。
“我有几个问题,”她说:“我十分想得到答案。”
“白芨阁下是学院高材生,不如替我解答疑问。”
“放手。”白芨道。
林谦把手松了松,足够白芨说话了。
林谦身上的烈香不停地刺激着她脆弱的感官。
可能是玫瑰的味道,也可能还掺杂点别的东西。
这个女人确实和玫瑰十分相配。
“你要问什么”白芨道:“如果是我所知的。”
林谦温柔地笑了,“是关于您的祖先,白齐光阁下的几个问题。”
“你对白齐光参谋长的关心真是远远超过了我所知的任何一个人,”白芨道:“至少他们都不会掐着我的脖子来问问题。”
“抱歉阁下。”林谦给她揉了揉。
“因为白喻祁小姐的原因,我得以和陈教授见面,问了他几个关于细胞复活技术的问题。”林谦道:“虽然陈教授将我提出的假设全盘否定,但这种事情,我觉得一个学者了解的,未必如您多。”
“毕竟是底蕴千年的世家,”林谦道:“遇到这样情况的场合应该不少。”
“你究竟想说什么”
“白齐光阁下,”林谦道:“真的死了吗”
白芨冷淡地回答,“她当然死了。就像你评价林谦一样,她既无活着的可能也无活着的必要。”
“人总是畏惧死亡的,”林谦道:“在林谦元帅死后,白齐光阁下掌控了整个军部,后来又掌握了部分政权,在她那个位置,什么是得不到做不成的她要是想永生,又有谁能阻止她”
“你错了,”白芨道:“你说你没有政治头脑倒是真的。越是到了那样的位置,所面临的危险也就越多,不然你认为,林谦元帅为什么会被刺杀想让她死的人太多了,林谦。”
“细胞复活技术根本没有存在的可能,”她继续道:“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相信,你所见到的”
那我算什么林谦想问她。
那已经死了百年,尸体早就被冰封,放置于棺材中的她算什么
那些拼命施救,最后却无能为力,在死亡面前败下阵来的无数医生又算什么
白齐光死了,她却还活着。
她为什么还活着
是谁让她活着的
炽热感不断地蒸腾。
而林谦却还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释放着信息素。
白芨喘了几口气,她看到林谦眼中的期望瞬间暗淡了下去。
她在失望,还可能有些难过。
白芨在这样很难见到的神情中品味到了一丝诡异的快意,仿佛在撕扯对方已经结痂的伤口。
她问:“林谦,你觉得白齐光是什么人”
林谦沉默了几秒,之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道:“我觉得,她是个美人。”
白芨用一支手挡住了眼睛,勾唇笑的好不嘲讽。
“我无法评价她是什么人,没有人有资格评价她是什么人。”
林谦说:“就之前看来,白齐光冷淡乃至无情,克制,矜持,甚至是傲慢。她是一个完美的参谋,一个最精准的计算器。不会为感情所左右。”
白芨摇了摇头,笑容越来越大。
“后来她的行为,可能是本性暴露,也可能有是其他原因,这点我不清楚,官方也没有给出标准的答案。这是他人对于白齐光普遍的看法。”
“你的看法呢”
林谦道:“白齐光的名字出自楚辞,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齐光,一个比我的名字还要寄托父母祝愿的名字。”
白芨好像笑了,又好像没有。
“白齐光虽然冷漠,但又没有外界所说的那样冷酷无情,她只是选择最有利的那个。比如说诺斯冈一战中,她会为了战争的胜利,而放弃五万平民的性命。”
白芨的手一下子放了下来。
“这也是用来证明她没有人性的证据之一。”林谦笑了,“我们都知道,林谦元帅坚持既要赢得胜利,也要营救平民,她成功了。”
“可是别人不知道的是,在最初的投票中,白齐光阁下也选择了二者兼顾,只不过,军部部长的态度是,为了胜利不择手段。”
“战争胜利后,军部需要一个替罪羊,也就是,刚刚失去了父亲,家族风雨飘摇前途未卜的,白齐光阁下。她从目前看来,职位最合适,也没有什么势力。”
“这件事情极大地影响了她,可她没什么反应,之后的这样的事情有很多,她同样没有任何表态。”
“她像个机器,”林谦说:“但我认为,她是整个近代军官中,最完美的那一个。”
“她沉默隐忍,坚韧负责,”林谦的语速很慢,为的是神志不是非常清醒的白芨能够听清,“我相信,后来她所做的一切,无论是什么,都是有理由的。但是似乎是天生的性格原因,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和伤害,她都不愿意说,她宁可让人误解,宁可如此,她也不愿意解释。这点不太好,”林谦皱着眉,“不,是太不好了。”
只要白芨看着林谦,她就会知道林谦的神情有多么的柔情。
“她就是最好的。”最后,林谦轻声说。
她松开了扼住白芨脖子的手,说:“那么,您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白齐光阁下还好吗或者说,她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