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鬼迷心窍

作品:《惨遭抛弃的天帝

    当桐媛很努力, 很认真地帮小猪妖写完作业,并呈给天后时, 小猪妖显然是开心的, 美目笑盈盈,极其真诚道, “辛苦你了, 抄了这么多遍。”然后把食神做的那些小点心给她, “要不要尝尝看?都是流云刚端进来的。”

    “谢娘娘的赏赐。”桐媛发现, 她微微笑起来时,真的很美,就连她这样的雌性都快抵挡不住, 想要靠得更近一点, 和她更亲昵无间。

    容钦从折子堆里抬起头,将那份拿来, 原本是想查查有什么错处,可刚淡淡地扫了一眼,还没仔细看便扔回去, “这字怎么写得这么丑,拿回去重新写一份。”

    他的眉眼冷冷的,说出口的话更是凉薄至极,一点也没有对着天后时的温声细语。

    桐媛努力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恭敬道, “陛下, 是您吩咐, 要模仿娘娘的字体,否则会被夫子发现是代笔。”

    蛾子精说着,将朱玲珑那份原始作业拿出来,比对着两者的字迹,几乎没有区别,乍一看,就是出自一猪之手,“您看,这就是娘娘的字体。”

    容钦原本是忙晕了,粗粗看了眼便打回去,不经意间将自己陷入如此险恶的境地。

    而那蛾子精根本不懂得,要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状似天真无知地追问,“您是说……娘娘的字丑吗?”

    让她再将这繁琐的东西抄上三百遍,抄完她就是只死蛾子了。

    朱玲珑原本正小口,小口,几乎按滴地品尝花茶,听见他们的对话,抬起头,目光闪闪烁烁地望向容钦,好像有些不敢相信,“容钦,你说我的字丑?”

    桐媛站在那儿,只见天帝陛下的脊背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僵硬,像是在拼命思考,要如何准确而安全地回答,不能出差错。

    朱玲珑长这么大,头回被龙说字丑,不禁追问了一句,“真的很丑吗?”

    容钦果断地摇头,“当然不是。”内心极其懊恼。

    “可你刚刚明明说,写得这么丑。”朱玲珑放下手里的印花瓷杯,比起质问,好像还有几分受伤,像要碎掉的琉璃盏,让说了实话的天帝莫名其妙燃起强烈的负罪感,如同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放在过去,她小时候就要减肥,吃一口饭,全家都要鼓掌表扬说玲珑真是最棒的小孩,稍微长大一点点,去猪猪童乐园念书,尽管字写得弯弯扭扭,曲曲折折,但夫子全都跟瞎了一样,捧着她的墨宝不停夸,“玲珑的字写得真好看,你瞧这字……嗯,多么有柔韧感,真有大家的风范啊。”、“好好培养下,将来肯定是个书法家,写得多么、多么抽象啊,乍一看都看不懂。”

    让扎着红头绳脸颊稚嫩的朱玲珑腼腆地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涩。

    回到家,孙女奴外公看见朱玲珑写的字得到老师夸奖,先在内心中怀疑老师的眼睛是不是生病了,随后扬起宠溺的笑容,“玲珑真是厉害,让外公抱抱,我们老朱家马上就要出个书法大师。”

    然后高冷的朱玲珑迅速从外公举起的手旁边穿过,奶声奶气,一板一眼地回过头,“女王大人不能随便抱。”

    让老外公非常地伤心地看着小小的糯米团子,搓搓大掌,想像隔壁家的马大叔,给宝宝举高高都不行。

    “我没说你的字丑。”容钦立刻解释,求生欲非常强烈,“是那只蛾子的字难看。”

    桐媛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心里却在他说“你的字怎么会不好看时”狠狠骂了句“你放”。

    她当年师从书圣,笔墨放在人间价值千金,美得宛若装饰,多少文人墨客重金难求,竟然有龙老严昏聩说她的字不好看,这种话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幸亏朱玲珑还是清醒地指出,“但她不是模仿我的字吗?你说她的字不好看,不就是说她模仿的我的字不好看,所以归根结底,你还是说我写得丑。”

    桐媛在心里默默为她鼓掌,这回怼得非常好。

    “她临摹你的字,只学了表层,根本没有触及到丰富的深层内涵,都是些皮毛功夫。”容钦说着很不屑地看了眼,握住她的手,“形似而无神,根本没有你的优美,十分之一都没有。”

    朱玲珑像在评估这番话的真假,“真的?”

    容钦自然点头,“譬如这处,你的下笔遒劲有力,她却轻飘飘的,跟软脚虾似的,毫无章法可寻。”

    桐媛的脑海中“你放,你继续放”、“去你的”、“臭不要脸”等话来回飘过。

    这种昏君为了哄宠妃高兴,如此下三滥,一听就知道是假的话都敢说出来,

    桐媛依旧维持着礼貌的笑容,还配合道,“奴婢才疏学浅,确实模仿不来娘娘墨宝的精髓,陛下说得极是。”

    放X吧,她的字天下第一。

    朱玲珑靠在容钦的大龙胸膛处,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勉强算是相信了。

    因为马上就要考试,尽管厌学情绪高涨,但朱玲珑觉得,应该象征性复习一下,正好容钦在批复折子,她便坐在旁边钻研功课。

    没看多久,由于什么都看不懂,朱玲珑渐渐开始疲乏,便困倦地靠在他身上,连眼睛都睁不开,昏昏沉沉地想睡觉。

    容器原本在专心写给安林山神的回复,忽然感觉肩上沉重,一个脑靠上来,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小脑袋在上面蹭蹭,格外乖巧。

    他默默给睡着的小猪换了个姿势,将她揽在怀里,好能更舒服些别落枕。

    朱玲珑漆黑的长发就散在身后,乖乖巧巧,睡着后比醒时不知省心多少。

    他将下巴顶在朱玲珑的脑袋上,抱着她写折子,远看着,倒是分外温馨,想让时间静止片刻。

    今天,他其实是可以陪朱玲珑去书院,却故意没去,派人暗中盯着她。

    她和苏苏聊天,说的每一句话,每个字,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容钦深如古潭的眼眸掠过她的睡颜,最近几天,朱玲珑特别乖,乖到他潜藏在天性中的多疑再次冒出来,担心她是在偷偷摸摸,悄悄地谋划什么,宛如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湖面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藏汹涌。

    所幸,他不在的时候,朱玲珑并没有跟那只贝壳类生物有太多交流。

    那个雄性只是她故意找来扮演假男朋友。

    午饭的时候,苏苏问朱玲珑,“之前缙云说,他碰见你,还有一直缠着你的前男友,你的前男友竟然同班的龙钦?”

    朱玲珑咬着唇,虽然很愿意承认,但还是点点头,“嗯……是他。但已经而分手了,所以就不想提。”

    “他竟然当着缙云的面,直接将你从宿舍劫持走了,缙云甚至没反应过来,你们就不见了,他的术法究竟有多高?”苏苏知道后,都有些诧异,“他当时吓坏了,立刻跑去校长那里报告,结果校长竟然说没事。”

    校长早就知道容钦的身份,会这么做,也算是在情理之中,能够理解。

    想到这儿,朱玲珑对他的嫌弃就更多几分,但当着苏苏的面,也不好流露出太多,只能喝着青菜汤,胡乱点头。

    可苏苏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手指敲着栏杆开始思考,在她眼里,朱玲珑的身世显赫,又给学校捐了两个亿,于情于理,校长都不会不加管束,还让缙云不要对外声张,否则会有□□烦,不是寻常人能摆平,“龙钦到底是什么身份?比你家还要有背景吗?说不来上课,就不来上课,还没有夫子管,就连校长都包庇。对了,刚入学的时候,颂和夫子是不是主动让他坐到你旁边去?他们莫非都是串通好的?”

    “他该不会是皇室的分支吧?”除去皇室成员,苏苏还真想不出六界里有谁,比朱玲珑的背景还硬。

    “嗯……好像,好像是有点关系。”朱玲珑当然不能说他并非一般的皇室成员,是九重天上的天帝,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但心底多少有些愧疚,“之前找缙云假扮我的男朋友,或许给他添麻烦了,容……龙钦他有点,有点不好惹。你帮我先跟他道个歉吧,等之后找到机会,我再单独跟他当面说。”

    就像外婆在学校有心腹朱二婶,容钦身为天帝,有几个眼线跟他汇报情况也是很正常的,朱玲珑生怕她和缙云接触太多,又会惹恼对方。

    “是有多不好惹?”苏苏以为只是其他仙君、神君的儿子,可居然从朱玲珑嘴里说出不好惹三个字,委实费解。

    他好像确实是个谜。

    平日班里好像也没人知道龙钦的父母是谁,唯一的信息,就是他转学自南山书院,成绩非常嚣张,平日却沉默寡言,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这样个闷葫芦,竟然装作穷光蛋追到了朱玲珑,想着都匪夷所思。

    朱玲珑摇摇头,不敢往下说,“苏苏你别问了,我不能说。”

    她这样否认害怕的态度,反倒是激起了苏苏探寻的欲望,实在是好奇心会害死章鱼,越是不告诉你,就越是想知道,想往里继续深扒探究。

    容钦揽着朱玲珑小小的身子,织女将原本的天后衣裳改了,换成朱玲珑喜欢的流仙款式,尽管这样轻薄的款式他不喜欢她穿出去,让那些雄性看着,都要默默捂住鼻子,不让血流出来,但为了哄猪高兴,还依旧是纵容着。

    他只是觉得,缙云应该庆幸,他只是个单相思的海鲜,否则依照他斩草除根的性格,对方根本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永远都不可能。

    然而,知道这个真相并没让容钦高兴多少,甚至,还多了几分阴沉,既然朱玲珑并不喜欢缙云,却找他来假扮男友,其中的意图……一目了然。

    月影朦胧,他着白衣,一下下地摸着她的长发,慢条斯理地从发尾往上,到精致的锁骨,指尖下尽是柔软的触感。

    屋内的铜兽炉中燃着清淡的熏香,层层波开,飘到这儿,气息旖旎。

    容钦低下头,深吻着她的额。

    他不禁想起名义上的“妹妹”雅鸢临死前的咒术,“容钦,我用生命和鲜血为祭,诅咒你永生永世会跟我一样,得不到今生挚爱,只能远远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那会儿的他,少年意气风发,淡淡地勾起唇,“你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创世神根本不会听见的诅咒。”

    “即便这样,我也不希望你好过,你这个贱种。”雅鸢满口鲜血,双眼几乎要瞪出眼眶,满是恨意地看着他,都是他,害得天后亡故,亲弟弟容岸失去继承帝位的机会,永远幽囚在东海深渊。

    她的血减到袍角时,容钦似笑非笑的掠过一眼,淡而不屑,只仿佛沾到什么脏东西,极不在意地转身离开,那段话,就像轻轻翻过的一页纸张,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

    他从未想过,朱玲珑会出现,鬼迷心窍般地让他感到害怕,那个诅咒最终会应验。

    何况现下,朱玲珑想逃,要离家出走。

    容钦又吻她的侧脸,到鼻尖,心里有些空落落,空落落得厉害。

    哪怕现下正搂着她,她正不情不愿地呆在这儿。

    可安静下来,抽丝剥茧地思考完前因后果,他又开始莫名地难受,难受得无法入眠,难以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