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在一起

    柯彦认真脸：“我觉得你有病。”

    陈菲愣在原地, 窘迫得不知所措。

    柯彦想起她刚刚不停搬弄是非的模样, 非常不爽，于是他有样学样，干脆悠闲地靠在饮品店的柜台边。

    继续说：“以一个医学生粗浅的专业知识角度建议你, 你有必要去检查一下脑部器质性状况，初步判断你有点……”

    “臆想症中期症状。”

    陈菲完全呆住，哑口无言。

    她以为的柯彦高高在上, 不近人情，但绝对不可能这么咄咄逼人。

    柯彦看到陈菲一句话都憋不出, 满意地略过她往出口走去。

    刚走到门前, 柯彦顿住了。

    虞可恬正站在饮品店外, 透过她面前一整面玻璃窗，刚好是能看见陈菲缠着柯彦讲话的视角。

    看到自己最喜欢的人和讨厌的人站在一起的画面，虞可恬心里再克制也还是有些不爽, 理智告诉自己冷静, 但心智……

    没法淡定。

    还没等柯彦反应过来，虞可恬飞快地转身跑走了。

    “哎…”柯彦下意识要追上去，却被饮品店门前忽然出现的三五人群给挡住去路。

    柯彦好不容易躲闪开陌生人的碰撞，发现视线里已经没有了小狐狸的身影。

    下午5点，园区大门口。

    林森森边看手机边走过来, 他抬眼便看见柯彦站在报刊亭边上，等了蛮久的样子。

    “你怎么这么早”林森森脱口而出。

    张皓远通知的集合时间是5点半，看起来柯彦不到5点就在约定地点等着了。

    “等谁呢嗯哼”林森森语气里透着八卦。

    柯彦懒得理他，目光依旧落在园区大门。

    他站的这个位置较为偏僻, 人来人往不多，但恰到好处地能看见园区大门。只要虞可恬一出现，他就能第一时间捕捉到。

    林森森正打趣着柯彦，这时候另外几组也走出游乐场，往报刊亭方向走来。

    走来的人里面有薛芸之唐绵，还有沈蓉蓉。

    林森森迅速迎上去，问薛芸之“玩得怎么样”“好玩吗”“下次再一起来吗”之类的问题。

    站在树荫下的柯彦瞧见有沈蓉蓉，眼睛立刻在她前后左右扫了几圈，竟然没有发现虞可恬的身影。

    他立刻走到沈蓉蓉那儿，问她：“虞可恬呢”

    沈蓉蓉无奈地耸了耸肩：“她跟我发消息说，想一个人继续玩会儿。顺带请假，好像晚上聚餐她不去了。”

    沈蓉蓉为了证实，特地给柯彦看了她和虞可恬的聊天记录。

    柯彦皱起眉：“什么叫一个人再玩会儿再晚天就黑了。”

    “是啊，晚上女生一个人还是有些危险。”沈蓉蓉流露出担心的神色，“对了，我看学妹之前买饮料回来后心情就不大好，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吗。”

    柯彦垂眸，他也正奇怪呢。

    沈蓉蓉看着柯彦忧心忡忡的样子，豁然开朗，心中了然。

    她温柔地笑了笑说：“其实，女孩子是很好哄的。”

    柯彦明知沈蓉蓉言有所指，也没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替我和张皓远说一声，晚上聚餐我临时有事就不去了。”

    “好的。”沈蓉蓉欣然答应。

    她目送着夕阳下柯彦跑回游乐场的背影。金灿灿的光线照到她的酒窝上，沈蓉蓉是发自内心为虞可恬高兴。

    柯彦揣着电量百分之八的手机，在游乐场跑了好几圈。

    夜幕已深，游乐园临近关门。原本热热闹闹的人群在这一会儿功夫几乎散尽了，四周变得异常寂静。

    手机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这几个小时里柯彦给虞可恬发了十几条消息，问她在哪，可是一直没见回复。

    晚上8点，游乐场内的绚丽的灯光准时拉闸熄灭，只余下路边几盏太阳能的路灯。

    柯彦停在一个路灯下，拨通了林森森的电话。

    “喂我的哥你跑哪儿去了”林森森一接起就是一通质问。

    他那边的声音极为嘈杂，与柯彦身边幽寂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大概聚餐没结束。

    “虞可恬在饭店吗”柯彦问。

    “啊小鱼学妹没有啊，蓉蓉说她请假了，会不会先回学校了。”

    柯彦也想过这个可能，但她不可能不回自己消息吧，虞可恬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匆匆挂了电话，柯彦心里更慌了，甚至在思考要不要报警。

    他开始后悔，刚刚应该直接冲进游乐园的广播室发布寻人启事的。

    正当他心急如焚不知道下一步往哪里走的时候，身后有一个人冒冒失失地撞上他。

    “对不起对不起，”撞他的男人连忙道歉。

    那人撞到柯彦后，自己也摔了一跤。只见他身上穿着笨重的玩偶服，还没来得及脱掉，玩偶的头套刚刚被他抱在手里，结果那一下撞脱了手，滚到路的另外一边。

    原来是游乐场的员工。

    穿着玩偶服的员工挣扎地站起来，柯彦帮他捡了头套还给他。

    “谢谢谢谢！”男人连声道谢，然后说明情况，“我急着去保卫处，不小心撞了你，不好意思啊兄弟。”

    “没事。”柯彦没在意，一心记挂着虞可恬在哪。

    那男人见柯彦一个人，焦急地问他：“兄弟你现在有没有空，再帮个忙”

    “什么”

    “帮忙去湖边盯一下，我看有个女孩在那儿坐了很久，可能……”

    “可能要自杀。”玩偶服小哥很严肃地强调了最后两个字，然后接过玩偶头套说，“我先去保卫处叫人，待会就来。”

    柯彦垂眸，脑子里一道光一闪而过。

    “那女孩长什么样儿马尾辫有刘海挺可爱的”

    玩偶服小哥：“……”

    愣了一下，他其实没看清女孩具体面貌，更不要说可不可爱。

    “我只看见个背影，白色毛茸茸的外套，还有一个红色的背包，好像是扎了个马尾辫子。”玩偶服小哥断断续续回忆起特征。

    柯彦眸中一动，是虞可恬没错了。

    “那女孩我认识。”柯彦松了口气。

    “啊那你快点去劝劝她，我去找保安。”玩偶服小哥顿时找到了救命稻草。

    “不用了。”柯彦拦住他并说，“应该是误会。”

    “啊这样啊，那就好。”玩偶服小哥摸了摸心脏，还真是自己想多了。

    柯彦知道了虞可恬的位置，总算不用提心吊胆了。在他准备去找她的时候，想起一个主意。

    于是柯彦对玩偶服小哥说：“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情。”

    游乐园最西边有个人工湖，夜里的晚风掠过湖面，有些发凉。

    虞可恬捂紧毛呢外套，蹲在人工湖的边缘，拿了根狗尾巴草在挑逗湖里的小鱼。

    她身上带的一点面包零食，通通喂给它们了。

    傍晚的时候本来她只想坐这儿安安静静地发发呆，结果坐着坐着开始玩起湖里的鱼来，一玩就是几个钟头，玩的不亦乐乎。

    可能同姓相吸吧。

    一抬头，喂鱼的时间一晃而过，月上干秃的枝头。

    虞可恬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去找人借钱借回学校的车费钱了。

    她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身上还没一分现金。

    虞可恬伸好懒腰，抬起眼忽然看见湖的对面出没了一头轻松熊。

    那头浅咖色的轻松熊正迈着笨拙的步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

    虞可恬被好奇地吸引了过去。

    “你是游乐场工作人员吗”虞可恬知道是人扮的玩偶，只是奇怪那么晚了游乐场不都关门了吗。

    轻松熊两只爪子抱住熊脑袋，没说话，也没点头或是摇头。

    虞可恬更加摸不着头脑了，看着它捧住自己熊脑袋的动作：“你是卡在里面了吗”

    虞可恬以为它的头被卡在头套里了，于是伸手去帮它摘头套。

    谁知，玩偶熊连忙退后几步，及时护住自己的脑袋。

    虞可恬：

    她不明白这只熊到底要干嘛。

    这时，轻松熊从自己厚厚的肚子里抽出一张白纸，给虞可恬展示开来。

    白纸被玩偶服的肚子压皱了，还被熊拿反了，虞可恬凑得好近才辨别出几个字。

    ——你不开心吗

    虞可恬明白了，她反问：“你是来逗我开心的吗”</p>

    高大的轻松熊愣了片刻，重重地点点头。

    原来这只下了班还“尽职尽责”的熊，是专门来搭讪的。

    虞可恬来了兴趣，找到湖边的长椅坐下。

    只见她狐狸眼珠一转，起了坏心思。她即将让这只身材高挑的轻松熊知道，小姑娘可以随意勾搭，但她虞可恬，会让他勾搭到自闭。

    “想逗我开心，唔……”

    “要不你给我跳个舞吧。”

    轻松熊：……

    见熊愣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虞可恬拼命憋住笑，继续逗他：“海草舞”

    轻松熊：

    虞可恬：“钢管舞”

    轻松熊：……杀了我吧。

    虞可恬：“算了你自由发挥吧。”

    狐狸尾巴翘了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熊会做出什么反应。虞可恬想的最佳反应，大概就是知难而退，灰溜溜走掉。

    十秒钟后，熊呆住没动。

    三十秒过去了，熊的脚丫子犹豫不安。

    一分钟后，虞可恬没工夫跟它闹了。

    她站起身来，往台阶走去。

    虞可恬走了两级台阶，忽然听到身后的动静。她扭过头，看见长椅边的熊扭了两下笨笨的身体。

    紧接着，抬起熊手臂上下挥动。

    居然真的跳了起来。

    不过这真的在跳舞吗，看起来像小学生广播体操。

    虞可恬戳到了笑点，瞬间被它笨拙的“舞蹈”动作逗笑了。

    这一笑不要紧，要命的是虞可恬忘记自己一脚还踩在上一级台阶上，笑着笑着，走了个空，摔了下来。

    啊——

    那刹那间虞可恬身体凌空，脑子一片空白。

    等她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稳稳地砸在一团又厚又软的玩偶服上。

    准确地说，不是她砸上来的，而是玩偶熊眼疾手快主动把她接住了。

    轻松熊垫在虞可恬和冰冷坚硬的地面之间，那一下冲击，即使有玩偶服的缓冲，也把里面的人摔得不轻。

    “咳咳咳。”扮熊的人吃痛，忍不住咳了两声。

    虞可恬正要从熊身上起身，忽然她听到这两声咳嗽，有点熟悉。

    她趴在熊身上，小心翼翼地拨弄开熊头，透着湖边微弱的路灯光线，她瞬间看清头套里的面孔。

    “猫猫！”

    柯彦见瞒不下去了，只好将头套摘了。

    “嗯。”他应了声。

    虞可恬震惊了，她完全没想到是柯彦扮的玩偶熊。

    瞬间变得语无伦次：“那…那刚刚跳舞的熊…你……”

    “你一个女生怎么一定安全意识都没有。”

    柯彦飞快打断她，回想起刚刚自己躲在玩偶服里跳的那两下，脸颊蹭地一下充了血。

    “我…”虞可恬一时无言申辩。

    “我给你发消息为什么不回。”柯彦没好气质问她。

    “没电了。”

    虞可恬委屈巴巴地怂了。

    看小狐狸神气的尾巴耷拉下来，柯彦心软了。他的语气恢复了平和，甚至更柔情了些。

    “那这几天呢，你怎么都不给我发消息了。”

    虞可恬更怂了：“因为，我在欲擒故纵。”

    柯彦：……

    虞可恬慌忙解释道：“谁让你运动会那天鸽我，说好的终点线等我，连个影都没有。后来我朋友告诉我，要讲究策略，让我趁此机会忍住一段时间不找你。”

    虞可恬说着说着，越来越心虚，连带声音也越来越小。

    柯彦没说话，虞可恬趴在他的玩偶服身上钻上来问他：“猫猫你觉得这招有用吗”

    柯彦反问：“你觉得呢”

    虞可恬缩了下去，无比沮丧：“没有用。我不找你，你也不会找我。”

    此刻柯彦心绪翻涌，心潮涌动。好在隔了层厚厚的玩偶服，不然虞可恬就能清楚地听到他怦怦乱跳的心。

    欲擒故纵，亏她想得出。

    这招对他而言，真是太他喵有用了。

    害得他一周没睡好觉，害得他无论做什么，心里脑里全是“过去式”三个字的阴影。

    听虞可恬这么说，他总算放心了。

    “虞可恬，我有话跟你说。”

    “嗯”

    “你真的……”

    柯彦想说“你真的喜欢我吗”，但用这个问题作为表白的铺垫，未免太傻了，他说不出口了。

    “猫猫你快说吧，我听着呢。”

    虞可恬趴在他身上，还特地换了个舒服的趴法，眨着挑事儿的狐狸眼，静静地等他说。

    为什么柯彦有一种狐狸在引他进狐狸洞的感觉。

    以及他才反应过来，他还躺在地上，虞可恬还趴在他身上。

    于是，他狠狠心。

    “你真的只有92斤吗”

    “……”

    ——虞可恬，你真的只有92斤吗

    这是什么更糟糕的告白前奏。

    虞可恬一听，果然气鼓鼓地从柯彦身上弹开，愤愤坐回长椅上。

    柯彦无奈地坐起身脱去外面的玩偶服。

    他不是成心的，无非觉得刚刚那副躺地上的画面拿来表白太不正式，得让虞可恬先起来才行。

    “我…不是那个意思。”

    虞可恬听他这么说，噗嗤一笑。

    “我吓你的。”

    “……”

    “猫猫你居然记得我的体重，我开心才对哈哈哈哈。”

    “……”

    柯彦很快被她感染了，他欣然一笑。

    虞可恬在他心目中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没心没肺”，不记烦恼。

    这么一想，柯彦回忆一件事。

    “你下午为什么不高兴”他问。

    “我只是不喜欢看到那个场面。”

    “什么场面”

    “就是，我最喜欢的人和我讨厌的人站在一起的场面。”

    最喜欢的人……

    柯彦的眉梢舒展开，笑容洋溢在嘴角。

    “猫猫你笑什么你不应该问我问什么讨厌陈菲吗”虞可恬站起来，贴近他的笑颜。

    柯彦看向咫尺之距的虞可恬：“因为不重要。”

    一句“不重要”，吹得虞可恬耳朵发麻。空气里有些暧昧的味道，她痴痴地盯着柯彦看，从他星河般的眼里看出了漫天流星划过深邃的夜空中。

    “还是……重要的。”虞可恬看痴了，傻傻地说了几个字出来。

    “那以后不会了。”

    “嗯”虞可恬愣住。

    柯彦耐心地重复：“以后不会再让你看到那样的画面了。”

    “什么，什么意思”虞可恬结巴了。

    柯彦轻轻捏了捏虞可恬的脸蛋，微微勾起唇角：“平时你不是最机灵么，别给我在关键时候装傻。”

    “我的意思是，以后你讨厌谁我就远离谁，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呼接下来终于可以甜甜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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