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
作品:《一盏春光[豪门]》 2018年4月26日。
一大清早, 陈昭便坐在化妆镜前头,专心致志、做着自己的“变装大业”, 一副朝圣般严肃神色——眼线画深一点、眼影要红,不行,口红也得……
门外陡然“咔哒”一声响。
吓得她手一抖,眼线差点飞到太阳穴。
侧头一看, 却原来是从香港请来照顾她的家政芳姐,扒拉在门边,微微低头,向她赔了个不好意思的笑脸, “陈小姐, 我找遍了家里,你说的那个钥匙还是没有找到,有可能是先生临出差拿错了钥匙。但为了保险, 要不你还是给个地址,我再请人过去帮你再配一把”
说的是昨天陈昭刚发现, 自己静安区那套房子的钥匙似乎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的事。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吓人一跳。
陈昭当即松了口气。
只摆摆手,冲人笑笑:“没事没事, 可能是我随手扔哪个角落里了, 前两天都还在的。我最近应该也没时间回静安区那边,等下次要用了再说吧,先不麻烦你了。”
说完,便拿起沾湿了的卸妆棉, 打算擦掉多余的眼线弧度。
手刚碰上脸。
走开没两步的芳姐,却复又回过头,“对了!还有啊,陈小姐,之前养老院那边打电话过来,说上次接您爷爷出去的手续有人帮忙处理了,有一个木盒不知道……嗯陈小姐”
被叫到的陈昭,盯着镜子里自己那块被卸了一大块粉底的眼角,片刻无语:“……”
但到底,也只是扶额,扭头。
没有为难人的意思,挤出个不露破绽的假笑,“没事,芳姐,钟生之前跟我说,已经安排人跟养老院那边联系了,我等会儿再打电话过去确认一下。”
总算偃旗息鼓。
等芳姐终于转身走了,陈昭方才放下心来。
化完妆,想了想,又在衣橱里一阵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压箱底的上黑下白套装a字裙。
她怀孕的时间不长,身量上尚不显怀,短裙一上身,依旧是昔日走在大街上回头率九成九的细腰长腿。
对着等身镜左右转转观摩片刻,这两天在家穿着睡裙到处晃荡的陈小姐,终于有了点昔日venus门面担当的影子。
哼唧两声,不忘臭美的拍张照发给自家钟生,配文“去跳坑了”。
对方很快回复:“不急,注意安全。”
陈昭发了个表情包:好鸭.jpg
她几乎都能猜到对面困惑的表情。
吹了个口哨,陈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跳谁的坑昭昭同学,随即背起自己放零钱的小包,踩上一双安全的平底鞋,“噔噔噔”地下了楼。
趁着芳姐不注意,蹑手蹑脚地从后门溜了。
走了老远,还听见芳姐在后头喊,“陈小姐!怎么不让人送你——哎呀,阿德,你怎么不看着点,这陈小姐,怎么……”
她咧咧舌头,装没听见。
但她也因此真没听见,好半天过后,刻意装作没注意到她溜走的阿德,慢悠悠搭了句腔。
“别担心,钟先生准备多久了都,估计车早就安排好人了——什么都不知道,这才算是惊喜嘛。”
是故。
什么都不知道的陈昭,只觉得自己这天好像格外幸运了些。
刚停在路边就有的士路过,司机大叔开朗又健谈,一点也不埋汰她化的妆,还一迭声夸她年轻漂亮,看起来最多二十来岁。
也好像不怎么堵车,连天都很照顾她,预计要四十分钟才能到的车程,不到半小时,的士就顺利在金茂大厦底下停稳。
“去君悦酒店啊”她扫码付完钱,大叔问她,话里不忘打趣,“难怪呢,穿这么漂亮,当新娘子啊。”
陈昭忙摆了摆手,“不是我,我就去看看。”
司机大叔笑笑,“没事,你这么漂亮,等结婚了,肯定也得上这么好的地儿,一切顺利哈!”
仿佛不管人还是事,都对她敞开光明大门似的,分外温柔。
陈昭也没多想。
低头掏出手机,接在后头、给钟邵奇发了一条短信“炫耀”,便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进了大厦。
大概是受之前宋致宁卷入绑架案丑闻的影响,原应盛大的联姻,今天反倒比想象中冷清很多。
电梯一路向上,直至53层君悦酒店,装潢奢靡的大厅里花篮寥寥,别说宾客,就连最爱凑热闹的记者也没看到丁点影子,显得格外空荡。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以至于有点懵,有点茫然。
好在前台小姐热情,她一进门,便迎到面前。
“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陈昭还没接话,对方扫过她妆容装束,又一副了然模样,脸上露出标准的待客微笑,微微颔首:“是陈小姐吧来参加卓小姐订婚宴的话,请往右侧宴会厅,卓小姐特意叮嘱过,您过来不需要请柬。”
这倒是还挺周到的。
陈昭点点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正看见几个侍从手里端着一托盘红酒施施然往宴会厅走,连忙匆匆向那前台小姐道了谢,便后脚几步跟上。
随手挑中一个,拍了拍人肩膀。
“我要一杯,进去恭贺新郎新娘的,”她端起其中一杯,冲人歪头一笑,“谢啦。”
有酒有气势,调整调整发型和表情,深呼吸。
陈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想起自己过去在恒成的时候跟宋致宁“互相伤害”的嘴炮大战,登时底气足了三分——
她雄赳赳地跟着这群侍者进了宴会厅!
……色厉内荏也是要有牌面的。
先随便一扫,都是一群正装礼服的陌生面孔,一个也不认识。
再一扫,大厅中央那片红台上站着的,光看背影,可不就是宋致宁那个冤大头,至于盛装打扮的新娘,则正侧过头,和恰被主持人挡住身形的某个宾客说话。
订婚宴还没开始,时机恰到好处!
此时不泼,更待何时——
陈昭三步并作两步,气势汹汹,往那台上一站,掰住冤大头的肩膀。
“我跟你说,宋……”
红酒蓄势待发,话音哽在半路。
嗯
“宋、宋……”
不是,这哪是宋致宁,这谁跟谁啊
陈昭看着眼前完全长着张陌生面孔的俊美青年,傻了眼。
一旁白纱胜雪的新娘,倒还一脸恶趣味,冲她挤眉弄眼:泼啊,怎么不泼了
陈昭有点懵。
原先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是宋致宁,都是熟人,泼起来得心应手,现在陡然一下换了张脸,就不由理智回炉,手也发颤。
好在。
——“对不起啊,人在这呢,能预订吗等下次我真结婚再泼。”
“……”
陈昭僵直着脖子,回过头去。
在座位第一排的角落,一身靛蓝色西装的宋某人,仍旧昔日那副混不吝模样,懒懒散散,举起右手,冲她示意。
陈昭:“我杀……”
“等等等等!这可真不是我的锅。我才是最惨的好吗”
自觉被冤枉的宋某赶紧把人叫停。
“准未婚妻心仪小白脸,让你家那位联手欺负我,你一来,她就是真自由了——你不知道她爸多怵钟邵奇,”宋致宁捏了捏鼻梁,轻声咕哝,“今年真是犯太岁,到底是谁想的这鬼主意,又卖钟邵奇人情又搅黄我……算了,别让我知道,我铁定掐死他。”
陈昭:
飞速地在脑子里过了一圈细节之后,某个名字在她脑海里缓缓浮现。
貌似是,现在还不知道命还留着呢没……那位洛大明星。
不过。
她还是有点懵:“你们说到哪跟哪去了,钟生……”
人现在还在纽约呢,怎么又到这里来背黑锅了
她刚要摆实际讲道理,气势汹汹地反驳两句,便见卓瑶甜甜蜜蜜又嗔怪地撞了撞新郎肩膀,两人手牵着手往外走,连带着背过身、冲她摆摆手的宋致宁,放下话筒的主持人,一群认不出来的陌生宾客——
都走了。
陈昭更傻眼了。
自己有这么大杀伤力吗
一眨眼间,人都走得干干净净,跟排练过似的,只剩下刚才,被主持人巧妙挡得严实的某位,蓦地伸手,扣住她刚要挥起的手腕。
“……”
她回过头。
四周,亦霎时间灯光俱黯。
投影巨幕缓缓自台后落下。
仪器微弱灯光亮起,光束投映,画面鲜活。</p>
她下意识转过目光、愣愣看着那幕布。
上头,先是一只很眼熟很眼熟的布偶娃娃。
布偶娃娃走着路,逐步变成动画,猛地一跳,蹦进了更眼熟的地方——上海,耀中国际学校,那面她翻了无数次的围墙。
小娃娃在墙角,仰着头,视角一动不动地对准围墙那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好半天,一阵轻响,一个漂亮的女娃娃“爬”上了墙,绣得弯弯的嘴角,时时刻刻,都好像在冲着这头笑。
一行刀头燕尾的楷体字,默默浮现于画面下方。
他写:【你在等我的时候,我也在等着你。】
哭还是笑都没来得及,她只是捂着嘴,看那小人又飞也似地“跑”起来。
跑啊跑,跑到了爷爷的老屋,在那里,有栩栩如生的“爷爷”,有早已经离开人世的老狗“大黄”,他们被留在动画里,看见小人的到来,开心地围上前来。
男娃娃在,女娃娃也在,围在陈旧的餐桌边,他们吃了一顿热闹的团圆饭。
好半天,爷爷忽然“笑了”,头上浮现一圈气泡,怪可爱的字体:小钟啊,以后我把昭昭交给你,好不啦
男娃娃红了脸,很乖很乖,一直点着头。
“好啊。”
这次,浮现在画面下方的笔锋很温柔:【很奇怪,我看见你,想到的总是这样的画面:有一天,我们都会老去,但我们总在一起。】
【我答应过你,也答应过爷爷的事,可不可以不要让我食言】
投影的光映在脸上,陈昭死死抿着嘴唇,比哭还难看的笑,又呆又笨的,不住擦着眼泪。
她看着坐在那餐桌边的小人忽然顿了顿,四周的人与景物都开始褪色,终于,只剩下垂下嘴角的男娃娃,眼前,是一张突然出现的电脑桌。
它很快俯下身来,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敲敲打打,一直重复着这动作,好像永远也不会累。
那电脑屏幕上,唯有几行字迹清晰。
【我写了很多封信,只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有过这样一个女孩。她拥抱过,比最冷的冬天还要荒芜的,我的人生。】
他只允许一个人在那里安家的,他的人生。
电脑消失了。
而布偶小人扭过头,四处望望,飞快地,又跑到了一座山脚下。
很高很高的山,看不到顶端。
而他开始往上爬。
遇见过落石飞雪,也遇见过猛兽围攻,可至少,还是在努力往上走,一步一个脚印,越来越艰难,越来越坚定。
过了很久很久,终于爬到了最顶峰,环顾四望,小人却皱起了眉头。
不再犹豫,他扭过头,竟然往回走,往下走,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陈昭知道他在找什么。
在找,同样也拼了命在往上走的女孩。
他们在山腰重逢,一个看似从容却曾经头破血流,一个看似狼狈却始终、始终在不曾知晓的地方,有人为她披荆斩棘,无所不能。
而他指一指山巅,说“我曾经上去过,我们再上去。”
“我带路,你跟着,我们一去上去好不好”
可山巅上有什么呢
女孩也曾经疑惑过,但她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牵着他的手,只是跟着,一直往上走,往上走。
要走到最高峰,看看站在他的位置,究竟能看到什么。
一览无余的山峰如缀吗生来被人高看一等的沉沉重压吗
他带着她,一一从那路过,走到终点。
他们在终点双手交握。
女孩的视野里,这才看到:原来他期待的终点,只是一个漂亮的小木屋。
有热腾腾的菜肴正出炉,有暖呼呼的壁炉可以围坐,只差一个迟迟来归,但终究没有缺席的,唯一的女主人。
画面逐渐暗淡下去。
最后的几行字,映在其间,亦淡淡散去。
【我不喜欢“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我喜欢,“人生漫长,苦乐同歌”。】
【而这份喜欢,从认识你开始,希望在人生终点时,也可以跟你说,“我还是很喜欢这生活,和爱你一样”。】
说得很美。
可笨了很多年的陈昭姑娘,只是在这当口,很没仪态地蹲下身,“哇”一声——真的是“哇”一声,嚎啕大哭。
她用手背擦眼泪,也用手心擦鼻涕,哭得狼狈极了,一边也没有幻想里公主般的从容。
而她的钟先生蹲下身来。
她看见她穿着那天,在爷爷留给她的那个木盒里,那件依旧崭新的中山装。
针脚改了些,变得更适合他的尺码,或许还有些束手束脚,但是,那个不会穿中山装的、好像永远和她生活搭不上边的男孩,从钟同学,到钟先生,终归也好像一直一直,都在陪伴着她的所有喜好习惯。
她哭的更厉害。
一边哭,一边说:“我想哭的更、更好看一点的,我没想过是今天、我,我本来想要,我想要不这么,每次都,呜,我可不可以,申请,下一次我下一次,不哭这么惨,呜,呜……”
“如果对象一直是我的话,可以有很多下一次。”
他单膝跪地。
求婚的戒指,形状却很奇怪,是个可以开合调整的钻石戒指,指环做成钥匙环的模样——还真就是个钥匙环,底下挂着三片钥匙。
陈昭认识其中两个。
第一个,是爷爷的老屋大门钥匙;
第二个,是自己买的那个小房子。
第三个……
钟邵奇伸手,擦了擦她眼泪,“我买了爷爷家那块地,买了静安区那座大厦整个单位,还有,上次你说,圣安德鲁斯庄园那个地方很漂亮,所以,我在那买了一栋比你那天见过更好看的房子。”
他说,“家是什么样,大还是小,新还是旧,无所谓,如果钟太太喜欢,那里都能成为家。”
她破涕为笑:“哪有这样的戒指你应该叫它‘史上最贵的钥匙环’。”
“那你愿不愿意戴上‘史上最贵的钥匙环’,做我的合法妻子,我们孩子的唯一的妈妈,做……钟太太”
陈昭蹲下身。
孩子气地与他平齐视线,取下他手里那“戒指”。
戴在手上,尺寸正好。
还不忘冲他晃了晃。
“你说呢,钟先生”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陈疯狂暗示昭:“钟生,你觉不觉得好像少了句什么很肉麻那种直白点那种”
钟心知肚明邵奇:“摸摸你那个小包里,看是不是多了点什么。”
陈昭摸了摸。
除了一堆零钱以外,似乎……还多了一张卡。
说好了是一生一世,兜兜转转,还是在她手里,圆满了这一生一世。
真是个固执的人。
她摸摸鼻尖,笑了。
最后感言:
写到凌晨一点半,终于还是完结了!自己给自己撒个花!
到这个时候,终于可以跟你们说心窝话了哈哈哈,其实这本春光是我完全没大纲的情况下,写了第一章练手,因为有乔乔、阿生几个人一直跟我说诶写的还不错,我迷迷糊糊才坚持下来,就这么写了25w,真的很诧异哈哈哈哈,至于你们说的前后照应,我想不是我的缘故,只是故事里的各位,都早早为我做了很多“准备”,哈哈哈,所以感谢小钟,感谢昭昭。
回想起来,初衷似乎只是想要将一个假坏女孩和真豪门的故事,莫名其妙,却把自己的感情也代入进去,最后成了这俩我最心疼的宝贝儿子和闺女,妈妈终于好好把你们写完了555555真挚的感谢所有小钟&昭昭后援会的读者朋友们!
很巧合的是,去年今日的4.20,我在晋江签约,而今天,《春光》正文完结,感觉自己好像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了。想说的是,连载这段时间,每天平均8.9个小时的高强度写作,因为有你们一直鼓励我,才坚持到现在,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原谅我没有逻辑语无伦次哈哈哈,凌晨嘛就是感性的时候。)
想说的有很多,就不占用你们时间了,等过两天我在微博上再好好编辑一段哈哈哈。
最后还有三件事【别嫌我啰嗦】
第一是,从完结这天开始算,我开始发红包啦三个1000点大红包,五个500,十个200,这些会在5.4青年节当天抽出,在此之前,会无差别发20点小红包二者不冲突啦,希望一直追连载的你们记得在这章冒泡哦,我都记得你们的id!!后来的新读者也没关系,希望看到对故事真实的感受,我也会发红包哒抽到大红包的会加精,以后和本文同在()哈哈哈哈。
第二是,大家或许比较关心的番外问题,我给自己放几天假,大概周二周三会开始更新番外吧,主要有小宋番外+婚后访问三十年番外+宝宝番外+【可能的比如说钟生父母的番外,这些看你们留言再决定吧】,大概总共也有几万字,欢迎留言
第三,也是最后,喜欢小格文风的读者朋友们!请戳我作者专栏预收下一本吧!你们知道我不太会写文案,相信我会尽量写好故事就可以啦!下次回来,大概就是《他赠我星光万丈》或是《榕树下》预收过三百的时候吧——期待再见!!
深深鞠躬,感谢陪伴,故事永不落幕,小钟昭昭,也一定要永远幸福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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