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窝囊皇帝

作品:《白莲花的皇后之路

    冯楚微在撩开帘幕一角的时候差点没惊出一身汗来。她身后是安怀远, 她前方的马车里露出了一个熟悉的衣角, 缁色锦缎带暗纹,分明是李承晏穿过的衣袍。

    她用尽平生最大的克制, 假装轻松随意的松开帷幕,转身打发了安怀远相送的意图。又唤来侍依侍墨隔开安怀远的距离, 确保他不能看到她登车时车厢里的情形。

    冯楚微才在婢女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果然, 帷幕一拉开, 李承晏正端坐在车厢里, 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她的动作不敢有半分迟疑, 生怕被身后的安怀远看出端倪, 硬着头皮走进车厢里, 刚想要靠边上坐着, 就被李承晏一把拉入怀里,紧紧的禁锢着。

    她坐在他的腿上, 不敢大力的挣扎,小声的呵斥道, “你疯了!敢在这时候出现。”

    李承晏软玉温香抱满怀,抵近她的耳边冷哼道,“你都敢到安靖侯府来, 我又有什么不敢来的!”

    冯楚微现下不敢与他争论,危机还没解除呢。她镇定了情绪,忽略住他贴在她耳边呢喃时的时轻时重的呼吸,冷声吩咐侍依侍墨去骑马。

    李承晏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又爱又恨, 双臂紧紧的环住她的腰身,唇在她耳边颈侧危险的游移,如痴如醉的吸取着她身上的香气。能与她这样的亲密温存,是他梦寐以求的。

    冯楚微不敢挣扎,怕外间的人听出里面的动静来。但他的怀抱也不是让她全然没有感动,她一个人撑了这么久,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短暂的倚靠,也是片刻的放松,虽然可靠性存疑。

    直到车厢缓缓的行驶了一阵,车厢外传来了大街上鼎沸的人声。冯楚微身心都得到慰籍之后,翻脸无情,一脚踢在李承晏的腿上,想要迫使他松开。李承晏却没有半分动静,只眉头微皱显示着冯楚微这一脚没有客气。

    冯楚微拧着眉,冷呵道,“放开!”

    李承晏变本加厉,“不放,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冯楚微翻了个白眼,“你总不能就这么抱着我一辈子吧”

    “如果能,我愿意。”李承晏紧紧的盯着她,认真的道。

    冯楚微看着他这样子,只能用偏执来形容,想起今日的安怀远,不禁有些忧郁。怎么她招惹的一个个都是这副样子,还得顺毛摸。

    她放软了语调,哄劝道,“你冒着危险来到长安,总有正事要办吧你先放开我,咱们规规矩矩的说会话。”

    她的一个“咱们”,让李承晏心里熨帖了不少,对着刚刚他在车厢里,听着外间她与安怀远的融洽对话也释怀了一些。

    他松开了禁锢,冯楚微立刻从他身上起身,坐到一侧平时侍依侍墨的位置,把主位让他坐着。

    “很快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在长安城了。”很快,我就能正大光明的拥有你了。李承晏忍住了这句话没有说出来。

    “啊”冯楚微对上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有一瞬间怔楞,听懂以后连忙追问,一脸的兴奋盎然,“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有大动作了吗”

    李承晏看着她这样的生动,唇角忍不住翘起。撩开帷幕瞄了瞄外侧,马车在热闹的大街上行进着,前后的随从隔开了人群,四周近处也没有人靠近。他不满意她离得太远,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冯楚微懒得计较这些,反正刚刚被他搂搂抱抱了,凑得近了些,耳朵凑到他唇边。

    李承晏见她难得这样乖顺,在她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以后,在她发火之前成功的用一句话安抚住了她。“我的那位好皇兄出事了。”

    冯楚微瞪大了眼等他继续下文。

    正嘉三年底一直到正嘉四年春,皇帝李承欢的日子并不好过。先是被刘氏一族算计着定下了刘氏的小娘子作为皇后的人选。

    这刘皇后乃是国舅刘成栋的独女,自小是以皇后的目标为己任,又加之太后刘氏宠溺,自小骄纵。仗着与太子表兄妹的亲近关系,很有些跋扈。尤其是见不得她视为囊中之物的太子与其他小娘子亲近。

    直到太子十岁那年,因着与一个伺候的小宫婢调笑,刘氏女竟然把那宫婢推下水里活活淹死了。这事闹大了,正好被因着爱子避居寺庙而无处发泄怒火的永平帝抓住了把柄。命人把刘氏女赶回刘家,无奉诏不许入宫。

    后来先帝去世,太后独大,国舅当权,这道诏令就不了了之。虽然刘氏女在这段时日内被刘成栋严苛教导,但刘氏女跋扈的性子的印记一直深刻在李承欢的脑海里。

    因此,这刘氏女进宫之后百般讨好,甚至为了笼络住皇帝,不惜在大婚前以陪伴太后的名义入住皇宫,日常装扮贤良淑德,却收效甚微。

    李承欢见着这小娘子就冷脸避开了。

    刘成栋见着皇帝如此排斥自家女儿,又从旁支中找了些花样年纪的小娘子入宫陪伴固宠。但李承欢早已打定主意,他虽然不能作主皇后的人选,但他可以选择宠幸谁。至少,刘氏女休想再诞下李氏的血脉。

    一晃开春,封后大典举行。新婚之夜,承乾宫内,李承欢躺在龙床之上,数着念珠闭目养神,等着那蜡烛慢慢燃尽,天色发白就起身离开,就算完成任务了。

    皇后被冷落独自坐在床尾大半夜,身上华丽的朝服都没有脱。又是伤心又是不忿,看了眼一边一脸冷漠的皇帝,想起了出嫁前母亲教的那些手段。她试探性的慢慢往他身边挪,手也试探性的想要拉一拉他的衣袖,嘴里面娇弱委屈的叫了一声,“表哥……你不要不理我嘛。”

    李承欢一撩衣角,呵斥道,“刘氏女就是靠着这样轻浮浪、荡的样儿上位的真是恶心!”

    皇后毕竟是一个小娘子,当下被羞辱得哭红了眼。李承欢没有半分怜香惜玉,只觉得心里畅快不已。

    天一亮,头也不回的走了。

    自此以后,太后要是押着他去皇后宫里,他也不反驳,去应卯,却不许皇后近身,简直避如蛇蝎。

    太后和刘成栋自然是知晓此间情况的。这可如何是好,皇帝登基四年,后宫中却从未有宫婢娘子怀孕。外间已经有议论纷纷了。说是皇帝昏庸,合该无子,李氏当灭。

    这一日午间,李承欢正在永昌殿内与曼娘一起用午膳。与在其他地方的不同,只有在曼娘这里,在这永昌殿内,李承欢才能感觉到温馨畅快,就像平常的夫妻一般。娘子会对夫君恼了、又好了,会娇嗔会依恋。

    太后身边的嬷嬷前来传话,说是太后请皇上去太后宫里用晚膳。

    李承欢没好气的道了一句,“知道了,退下吧。”</p>

    曼娘目光一闪,心中一凛,暗道,事情来了。她镇定从容的舀了一碗鲜笋火腿汤,轻轻的吹凉,舀了一勺喂到皇帝嘴边,“行了,别跟太后置气了。不就是用一顿晚膳嘛,为人子女,这也是应尽的孝悌之道。”

    李承欢冷哼一声,“孝悌之道,起码要有个母慈才能子孝吧。太后心里只有她刘家,何尝把我这个儿子放在心里。否则就不会一次次的逼迫我,我这个皇帝做的窝囊透了。”

    曼娘揉了揉他的胸口,安抚着他的激动情绪。李承欢把她拥入怀中,喃喃自语道,“等我们有了孩儿,我一定好好的对他。”

    曼娘面无表情的靠在他怀里,沉默不语,半晌才坐起身来,柔声劝道,“最近你太操劳了,我看着都瘦了许多,再喝一点汤吧。”

    李承欢接过汤碗,在曼娘爱恋的目光下,心中熨烫妥帖,缓缓的饮用干净。

    晚膳时分,在太后的长乐宫中,李承欢不意外的看到皇后那张脸。对她的行礼视而不见,只敷衍着给太后行礼问安,就坐到了一边。

    太后看着皇帝这桀骜不驯的样子默默的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道,“我见你近日辛苦,人都瘦了一些,特意命厨下做了些滋补的汤品,咱们一家子骨肉,好好的坐下吃一顿饭可好。”

    李承欢也不忤逆,老老实实的坐下。太后递给他的酒他饮了、汤喝了、菜吃了,至于皇后,他看不见。

    只是渐渐的他头脑有些发昏,视线有些模糊。他终于意识到什么,不敢置信的看向坐在上首,面目森冷的太后,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太后掩下心底的不安,对呆站在一旁的皇后呵斥道,“还不动手,难道要等我把皇帝送到你的床上吗!没用的东西!”

    皇后紧紧的咬住下唇,一狠心,吩咐左右宫婢,把昏昏沉沉的皇帝扶上软轿,往承乾宫而去。

    到了寝宫内,李承欢被安置在床榻上,皇后毕竟是未破身的小娘子,有些不知所措。皇帝嘴里溢出声音,“水……我要喝水。”

    她连忙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半杯冷茶,半扶半抱的把李承欢扶坐起来。不知道是李承欢心底的执念太深还是真的,在半杯冷茶下肚之后,他的神智有一丝清明。

    一狠心咬破了舌尖,疼痛又刺激了他几分,猛的从靠近他的皇后头上拔下发簪,一用力刺进了自己的大腿之中,顿时血流入注。

    这疼痛彻底的让李承欢清醒了,他呵斥道,“贱人!滚!”

    皇后见着他脸色通红,大腿上的血很快浸透了衣袍,这样惨烈的景象顿时让她害怕急了。命人去长乐宫禀报太后。

    因着皇帝不肯碰皇后,被唆使、怂恿着,孤注一掷给皇帝下药的太后一直没睡。听到来禀报说承乾宫出了状况,立刻匆匆的带人赶了过去。

    一踏进皇后寝宫就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太后心中狂跳不止,她冲了进去,就见到皇帝斜靠在床柱上,身上满是血的样子。她连忙上前,焦急的问道,“欢儿,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母后呀!”

    李承欢看着太后那慌乱的样子,嗤嗤的笑出声,“母后,我真恨我自己无能!这皇帝做得,既压制不了权臣,还被后宫裹挟。上对不起祖先,下愧对百姓。现在,我竟然连秦楼楚馆的还不如,被我最亲近的人用这般卑鄙的手段下药……”

    太后一时看着他脸色通红,又看着他腿上的大洞汩汩的往下淌着血,手忙脚乱的用手帕按住那伤口,泪眼朦胧的劝道,“欢儿,你别说话,我们先看太医好不好!为娘错了,我再也不逼你!”

    “把我弄回永昌殿,否则我就死在这儿,看你们刘家人如何向天下解释,我这个皇帝死在皇后宫中!”李承欢狠厉的道。

    太后和皇后两人两个妇道人家,哪里还敢与他犟嘴,听着这威胁早吓得魂飞魄散。早忘了这事不可张扬。

    连忙传太医、唤轿辇、把个皇宫折腾的人仰马翻,把皇帝连夜送回永昌殿内。

    曼娘知道今夜会是异常精彩,并没有睡下,等着长乐宫和承乾宫的情况,但没想到会等到皇帝一身是血的被送回来,身后跟着整个太医院的人。

    皇帝躺在龙床上,执拗的拉着曼娘的手不肯放。寝殿内,太后、皇后、御医、总管站了一地。为了不耽搁医治,曼娘不得不爬上床,跪坐在那里,把皇帝的头抱着躺在膝盖上。

    太医院的人见着皇帝这伤势,早已是惊涛骇浪,待皇帝安顿妥当以后,纷纷围上前来,竭力诊治。

    李承欢也不搭理旁人,眼里只有曼娘一人,看着她泪眼盈睫的样子,吃力的挤出一抹笑容,道,“你别担心,她们没有得逞,我的身心是干净的,只忠于你一人。”

    曼娘一时被他话中的意思惊呆了,被刘氏女包围压制这么久,李承欢根本没碰过人家难怪刘氏一族今晚上孤注一掷的发狂了。可是,他怎么这么傻……

    “你是皇帝呀,这天下的主人,天下的女人都任你挑选,你又何必如此执着……”曼娘都不知道如何劝了。

    李承欢痴痴一笑,“我不要天下的女人,我只要你……”

    曼娘神情复杂,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赤城爱着她的李承欢了。幸亏,这时候,多方煎熬下的他终于撑不住了,昏了过去。就算在昏迷中他的手也紧紧的攥着她不肯放开。

    太医院的人本就在皇帝体内查探到了几种猛药,又听得了皇帝亲自爆出口的惊天秘闻,一个个都不知所措了。

    还是太医院头子张医正最是狡猾,知道若是皇帝就此薨逝,那么太医院数人肯定陪葬;皇帝若是活着,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避忌了,扑通跪倒在太后面前,恳求道,“太后,臣等无能,必须要知道皇上今日服下了哪些助兴的药物,才能竭力诊治。”

    在座的没有一个人敢面对皇帝突然驾崩的后果,皇帝今日所进之物,何时、何处进都被查了个底朝天。

    除了永昌殿内有一个瓷碗不小心被曼娘打碎了悄然丢进了太液池中,用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代替之外,其余的一切器皿全部被呈了上来。供太医们检查核对,好对症下药,救治皇帝。

    等到第二日清晨,宫门大开,国舅进宫之前,太后给皇帝下合欢散、皇后给皇帝下了助孕的秘药、并皇帝昏迷不醒的消息慢慢的传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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