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霜环住他的脖颈, 抬起眼看着他，一双狐狸眼波光流转，两颊似是微醺一般泛着桃红, 红唇鲜艳饱满，看上去十分招人怜爱。

    楚湛见着她这副模样，心都快化了, 仿若有一片羽毛在胸口挠来挠去，带着酥麻微痒的触感，想要挣脱却又欲罢不能。

    小腹突然窜起一阵热意, 楚湛竭力忍耐住心中的，隐忍开口, 声音略显嘶哑：“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顾如霜自然未注意到他的不自然, 眯着眼缓缓开口：“殿下，方才您与我二哥在房内说了些什么呢”

    刚才她送顾淮风两人出府, 一路上顾淮阳时不时向她投以愤怒的眼神, 那狠厉程度, 几乎是要将她大卸八块还不足以平息心底怒气。

    楚湛一听，弯着眼好以整暇地看着她一脸探究的模样，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他说，你这么刁蛮任性，让我早些把你给休了, 再娶个温良淑德的好女子。”

    虽然心中对顾淮阳略感愧疚，但是楚湛就想借着他来好好吓吓顾如霜，顺带提高一下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否则依着顾如霜这没心没肺的模样, 在她心中他的地位恐怕还没那只上次抱回来的大肥猫来得高。

    顾如霜一听，顿时嗤之以鼻，双眼泛着冷光，咬牙切齿道：“顾淮阳这厮尽会挑拨离间，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顿时一阵后怕，将楚湛又搂紧了些，道：“你不会真的想休了我吧”若是楚湛真起了这心思，那她就算披星戴月也要赶去清林郡将顾淮阳揍一顿。

    楚湛见她面露忧色，心中一喜，面上却未显露分毫，装作一副深沉模样，蹙着眉似乎真在考虑这件事。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也不是不可，你看你对我这么差，我还不如休了你去找个温柔可爱的女子，样样顺着我的心意，岂不快哉”

    他的面色平淡如水，压根看不到丝毫波澜。顾如霜一听，顿时急了，连双眼都泛起了淡淡绯红，急促开口：“你……你敢休了我，我就，我就……”

    “我就”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若是楚湛真想要将她休了，她还能怎么办。

    顾如霜放弃了挣扎，顺时从一个张牙舞爪的小猫变成了缩头乌龟，垂头丧气道：“你若真休了我，也要去找个好女子。”

    楚湛见着自己的玩笑话开过了头，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可一听到顾如霜说的话，那些愧疚顿时转化成了熊熊怒火。

    瞧瞧这女人得多没良心，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这几日连夜处理政事，几乎彻夜不眠，整个人看上去难免憔悴了些，双眼中满是血丝。如今被顾如霜一气，双眼竟隐隐泛着猩红。

    他一把扼住顾如霜白嫩的下颌，牙齿磨得吱吱作响，恨铁不成钢道：“你就这么希望我去找别的女子”

    他的劲使得有些大，顾如霜顿时觉得下颌一疼，眉头微微蹙起，委屈道：“不是你说要休了我么”这人真是不讲道理得很，明明是自己先开的口。

    楚湛自觉理亏，见她露出略显痛苦的神色，倏地松开了手，为了掩饰住心虚，别过脸轻声嘀咕道：“我就是吓吓你。”

    见楚湛不再搭理自己，顾如霜摸了摸自己微疼的下颌，壮着胆子轻轻戳了戳他的侧脸，道：“我还没生气呢，你气什么”

    楚湛一听，立马瞪了她一眼，道：“顾如霜，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半点位置”如果是有，那么为何会想让他娶别的女子

    顾如霜微微一愣，终于知晓他是为何生气了。向来威风凛凛的太子殿下，此时就像个小媳妇儿似的，醋坛子打翻了一地。这家伙，是觉得她心里头不在乎他么

    事情的本质知道了，那剩下的便好解决了。

    顾如霜松开缠着他脖子的手，在空中挥舞了偌大一个圈，眉飞色舞道：“当然有呀，殿下你在我心中的位置，足足有这般大呢！”

    楚湛见着她这动作，心里有什么气都消了，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他伸出手将顾如霜挥舞的双手拉了过来，然后揉了揉她的脸颊，一脸正经道：“我上辈子定然作恶多端，这辈子老天才派来你这个女人搅得我不得安宁。”

    看来他这辈子注定是栽在顾如霜手里逃不出去了。

    顾如霜心中一动，吸了吸鼻子，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前，汲取着那冷冽清新的薄荷香，轻声道：“我上辈子定然烧了高香，这辈子才能遇见你这么好的男人。”

    楚湛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然后闷笑一声，道：“你知道就好。”

    见自家主子久久不归的毕疏找到前厅来，刚欲迈入前厅，便见不远处相拥在一起的二人。他剑眉一挑，嘴角勾起浅浅笑意，复而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已迈出一步的腿，转身朝着沁兰院的方向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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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阳掩在崇山峻岭之后，厚厚浓浓的云霭盘踞在山头，只有几缕霞光能透过云层缝隙洒落人间。

    恰是这几缕霞光，却足以染红天际，宛如一片波澜壮阔的海洋，恣意地掀起层层红色浪花，将云彩幻化成各种模样，远远望去，入目皆是瑰丽绝色。

    此时已近黄昏，街市的叫卖吆喝声也消淡了不少，路上行人来往匆匆，皆为赶回家与家人共啖晚饭。

    可临月街旁的一栋高阁华楼却丝毫不受黑夜所扰，依旧人声鼎沸，与周围的冷清匆忙形成强烈对比。

    每到夜晚，才是春月楼真正繁华热闹的时候，人潮拥阻时时挤得水泄不通乃是常态，整个楼阁金灯银烛，灯火葳蕤，歌舞靡靡之音作响，势要直达九重高阙之上。

    夜幕渐黑，两个小厮从大门内一人提着个大红灯笼走了出来，然后拿起长杆将它们挂在梁上的兽形铜钩上。一阵微风吹来，惹得灯笼内烛火微晃，袅袅绰绰映出灯下男子修长的影子。

    楚尧捋了把垂在肩头的长发，将它往后一撩，然后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p>

    身后跟随的小厮从钱袋中掏出一锭银子赏赐给守门人，随即迈着步子追了上去。

    丹垣城甚少有人不知，楚三郎生得是个风流胚，温柔多情似流水，惹得桃花自飘零。

    虽然楚尧常年流连花楼酒巷，可单单看着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便足以令人心恍神迷，因此这件事并未吓退众人，反而越来越多的女子对楚尧倾心相许，将他当做梦中情郎看待。

    若是时常阴郁着一张脸的太子殿下有朝一日来逛花楼，或许众人会惊掉大牙，可如今出现在春月楼前的留芳候世子楚尧，众人倒也见怪不怪了。

    时而有两个身披华袍的世家纨绔走过楚尧身旁，怀中各自搂着两个衣着暴露的下等舞姬，还笑着同他打了句招呼，揶揄轻笑道了句：“三郎又来了啊。”

    楚尧听着他们调侃的语气，倒也不恼，眉眼温笑点了点头，又是惹得一众芳心如小鹿乱撞。

    他去过丹垣城的每一家酒楼歌舞坊，近日来春月楼的时候却格外多了些，连带着让春月楼的生意都好了不少。毕竟楚三郎最懂女人，他常去的歌舞坊，自然是有不少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老板三娘见他来了，双眼一眯，手中团扇摇得恣意，提着缎边金绣牡丹长裙的一角扭着腰肢走了过来，笑道：“公子又来照顾奴家生意了”

    虽然众人皆知楚尧是世子，可此处乃是纵情声色之地，倒也不顾及那些礼节尊卑，因此常常唤他一句“楚公子”，若是相熟些的，譬如方才那两个纨绔公子哥，便索性叫他一句“三郎”。

    楚尧合上手中折扇，笑得眉眼弯弯，道：“三娘贯是知晓我心仪哪个姑娘的，这些时日琼光也多谢三娘照顾了。”

    说完便朝着一旁的小厮点头示意。

    小厮领会他的意思，立马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个装得鼓鼓的钱袋，将它递给三娘。

    三娘眉头一挑，随即喜笑颜开，借着手中团扇的掩饰将那钱袋不着痕迹地收入自己袖中，微咳了两声，道：“哪里的话，奴家这便领公子去琼光姑娘那儿，琼光都收拾好了，只待公子来了。”

    楚尧微微颔首，随着三娘步上玉阶，朝着琼光所在的房间走去。

    将楚尧领至琼光门前，三娘舒了一口气，用袖子拭了拭额上冒出的一层薄汗，笑道：“马车都已备好了，待会儿您便带着琼光从后门出去，自会有人接应。”

    楚尧点了点头，拱手笑道：“劳烦三娘了。”

    他的声音温和清朗，举止端庄有礼，甚是招人喜欢。

    三娘眼中却未如方才那般热情多话，只笑着福了福身子，便轻声道：“那奴家先行告退了。”连身子都有些微微发颤。

    楚尧自然瞧出了她心底的紧张 ，也不欲再为难她，轻轻“嗯”了一句，便抬起手敲响了“念奴娇”的门。

    三娘听着那敲门声响起，顿时觉得头皮发麻，立马低声斥了一句身旁跟着的一个小丫鬟，道：“还不走”

    那小丫鬟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性子懦得很，立马点了点头跟着她转身离去，压根不敢大口喘气。

    待到回了大堂，三娘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喊住一旁奉茶的少女要了一杯茶水大饮了一口，总算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

    她用手擦了把脑门上冒出的冷汗，拿起团扇狠狠地扇了好几下，眼中的惧色总算消退了不少，面露凶光，恶狠狠地小声骂道：“总算是将那座瘟神给送走了，她若是还多待几日，老娘都想扔了这春月楼直接卷钱跑路了！”

    她身旁的小丫鬟才来没几日，见着她发气的模样只觉得害怕，因此只低垂着脑袋，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挪动一下。

    三娘一想起这两个多月来的悲惨遭遇，便止不住地心疼自己。

    她就是个讨生活的苦女子罢了，好不容易将春月楼做到了如今的地步，却差点被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琼光给搅了个天翻地覆，心中哪能不气。

    两月多前的一个一个夜里，她正在房里睡得正香，哪想却被一个突然冒出的黑衣人用刀子搁着脸颊。那银白刀刃在月下泛着冷光，她当时差点没吓晕了过去，正想开口喊人，哪想那人又捂住了她的嘴巴。

    来人便是琼光。

    后来琼光威胁说，要在春月楼住两个多月，而且要寻一处最隐蔽的地方，旁人不得打搅，若是她不答应，那她便会用化尸散将整个楼里的人全都毒死。

    她起初还以为琼光是在吓唬人，结果后者掏出一个蓝釉小瓷瓶，将里头的粉末倒在了一只恰巧飞入屋内的雀鸟身上，不出一刻，那雀鸟便化作了一滩血水，连一片羽毛渣子也没留下。

    这化尸散竟是真的！

    她当时想着保命要紧，便答应了这无理的要求，结果琼光又给她喂了一颗红色的小药丸，说是什么蛊毒，只有她才有解药。

    于是她便这么兢兢战战地伺候了琼光两个多月，直至今日楚尧前来接琼光离开，她才舒了一口气。

    三娘摇了摇头，心跳如雷。那姑奶奶的手段着实厉害，她这辈子是再也不想见着她了，只希望她能遵守诺言明日将解药送来春月楼。

    至于楚尧与琼光之间是何联系，她实在是没兴趣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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