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的, 你还不信这还能有假的”五奶奶压住要怼的心情，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道, “这是一早就打算好的事儿。你也知道咱老许家办事儿一项牢靠, 保不准的事儿可不好往外说, 免不得叫人说嘴。远的不说, 就说族学这事儿，请文先生来之前，你们谁个知道”

    白喜婆知道自己在黄员外上这事儿办得不妥当，忙陪笑道：“可不是。谁不说你们老许家仁义。”

    “仁义也挡不住有人要使坏, 当小人在咱们背后垫黑砖呢。”五奶奶感叹几句，看白喜婆脸色越发尴尬, 不停地挪屁、股, 忙拉回话头道，“黄家的事儿, 我们老许家也不会光叫你一个妇道人家跑断腿。明个一早我公爹就亲自去黄家致歉，少不得要请嫂子再帮忙跑腿。”

    白喜婆听得这话道：“跑腿算啥, 只要你们不怪罪咱家没本事就成。”

    五奶奶这才劝她道：“多往好处想吧。再愁日子也得过下去。还有桩事儿，也得知会你一声。”

    白喜婆以为是啥难事儿, 却没想到五奶奶说的说文仲锦打算教孩子们识字的事儿, 让她帮忙在她家附近几个庄传传消息。

    “包在老婆子我身上了。”白喜婆打了包票，忙又细细说了黄家的亲戚关系，迟疑了好半天还特意说了几桩黄家的脏事儿。“说实话，咱干这一行，就怕人家说咱嘴上没门。这话过了你的耳, 别说是老婆子我说的，不然咱这几辈子的名声都搁我手里了。”

    五奶奶心里哼了一声，生气到了这个时候，白喜婆还想着她自家的名声，觉得她是没下死心去周旋黄员外这事儿。不过，她脸上却也不显，笑道：“放心吧。我这人你还不清楚。话到我这里，该说出得了门，不该说的连窗都过不了。”

    白喜婆迟疑下，又替自己辩解道：“大妹子，不是嫂子不尽心。咱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能寻的人能说的话全说尽了，人家黄家咬死说咱们答应了。不照着做，叫咱们都好看。我就是不要名声，赔上家底，也跟人家耗不起啊。”

    五奶奶又陪着她絮叨两句，打听清楚了，这事儿就是黄家联合郑家一起给他们老许家下套子呢。她心里明白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可事儿搁自己手里弄砸的，胸腔还是堵着一口气，憋得慌。好在她不是爆脾气，也是个能忍的，还说说笑笑，如同没事儿人似的送走了白喜婆。

    三老太爷听了五奶奶的转述，对白喜婆的说辞不置一词，只轻“嗯”了一声，吩咐五奶奶道：“去叫阿用上族学把阿蒙喊过来，等下跟我去镇上。”

    出了这等事儿，善后也不是拿定了主意，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了的。三老太爷他们出了族学又商量了一番，便是明早去黄家，也不能独杆子司令拎着两拳头去了，得寻一些帮腔的。

    不过，他们不想闹得太难看，没打算弄成打架的阵仗，便打算文武人才都选一些。文的去讲理说情，武的保证去的人别有事儿。黄家真要是不给了脸面，再上一次门，还不给脸面的话，第三次就干！

    乡下人，道理讲不过有歪理，歪理讲不过就抡拳头，谁怕谁啊。

    等五奶奶应声出去后，三老太爷则继续开腔骂儿子，几乎把许松骂成孙子了。他道：“平日里看着你两口子一个比一个能的。到了正事儿上，一个比一个不会办人事儿。她这来跟我说这些腌臜事儿，黄家的事儿就能过了。有着泼脏水的心思，不如好好想想咋善后吧。这次我舍了老脸还多赖了阿蒙说好话，你俩口子这事儿才算平泰下来。她可长点心吧，让她赶紧巴拉巴拉，上半年寻了良才家的做喜宴的能推的先推了。至少这个月和下个月的都推了。”

    许松一直附和着是，也不发表啥意见。

    三老太爷看他愁巴个脸，狠拍了下案几，呵斥道：“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

    许松忙点头道：“都，都听着，记着呢。”

    “去，去吧。看见你就烦。”三老太爷摆手让他走，等他走了，又吆喝着嘱咐道，“别光听着记着，长点心吧。两口子几十岁了，还没一个娃娃能扛事儿。可愁死我吧。”

    当地人习惯，一般都是老子教育儿子，儿子教育婆娘和孩子。尤其没有公公骂儿媳妇的习惯，怕说闲话是一，二就是教育女眷本该是家中女性长辈的事情。

    所以，出了这等事儿，三老太爷骂的是许松，没直接骂五奶奶。深层来讲，这就是亲疏有别。儿子是自己的，儿媳妇却是外娶的。

    三老太爷等人走了，干洗了一把脸，这才算是明白了张财主当时的心情。儿子再窝囊，也是自己的血脉，骂归骂，出了问题还不是想法设法替他兜着。

    他自嘲地笑笑，暗思量道，儿女都债啊。

    许蒙这厢也谈完了，正准备往三老太爷家来。听得阿用的叫，就留江糖与文仲锦说话，他便和冯大勇起了身与二人作别。

    路上，他问了许用，三老太爷叫他干啥。许用一问三不知，只说了白喜婆往家里去的事儿。

    昨个起，许家寨气氛就有些凝滞，许用这些小孩子最会看人脸色，竟不用人呵斥着也能老实下来了。

    许蒙看他因为黄员外的事儿都惴惴不安的样子，不由得扒拉下他的脑袋道：“你小孩子家家的，愁个屁。”

    许用抱住头，听得有人喊他出去耍，冲许蒙略略略做个鬼脸就跑走了。

    到了三老太爷家，趁着许松去许仲家问啥时候去镇上的功夫，冯大勇把吴蒸的打算跟三老太爷说了。

    三老太爷问了许蒙的意思，想了下道：“这事儿暂时先往后头搁搁，咱先把黄家的事儿给了再说。”

    冯大勇就知道会是这样，忙道：“姥爷那您先忙，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三老太爷咂摸了嘴，对许蒙道：“你现在虽说大了，知晓事儿。这种大事，还是得跟你爷商量商量再做打算。”

    许蒙微微愣了下神，很快明白过来，自己这是伤了父权。不过自己不和许老捏商量就替家里做决断确实太武断了。他忙道：“我知道了，多谢太爷爷教我。”

    不多时，许用满头大汗地跑进来说许仲他们在外头等着了。

    冯大勇自然是要留下的，许蒙却有些好奇拉上自己干什么。

    出了后院堂屋门，三老太爷道：“跟着太爷爷，别说话，多看。以后你大了，少不得要顶咱这房的门户，有些事儿早见识比晚见识强。”</p>

    许蒙眨了眨眼睛，愣了须臾，忙问道：“要打架吗”

    三老太爷轻哼了一声：“姓郑的以为找个临镇的人就能躲干净了吗咱姓许的在这一片立族这么多年了，是白叫人家欺负的。不过，今个不武斗，请人文斗。”

    许蒙忙问道：“啥是文斗，啥是武斗”

    三老太爷也说不清楚怎么定义，只是简单描述了一下文武斗。文斗说是讲道理，讲道理必然有正反双方，同时也得有拨评理的。他们现在就说找评理这拨人的，要把这事儿定下性来。

    他们的目的就是，不是我许家寨不知底细不讲道理，只是我不追究到底了，大家各让一步，这事儿就过去了，大家两厢都好。若是不能善了，我讲过理了，不是咱非要不守信用的，但是事情就这样了。你要逼我，武斗起来，死了人，别找我们族里闹。同时，他们也要争取到舆论阵地的话语权。

    许蒙听三老太爷讲过这些，大致明白过来他们这是要干啥去了。就是找仲裁人员去了，先投诉举报，请求评理，主持正义，便争取获得支持。同时，也说在向黄员外那一方文明式宣战。

    这是乡村民间村寨之间发生争执的时候，常用的方式。

    文斗，又俗称找人说合。

    说合不过，那就是武斗。

    有过文斗的武斗，死了人，彼此双方不用负责任的。也就是说，同姓死了，族里包族人后续埋葬、子嗣养育问题。而对手死了人那是没赔偿，不包埋的。

    许蒙来这么久，说实话，吵架见过不少，但是上升到文斗和武斗的却是没有的。

    他内心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怕一旦斗起来刹不住势头，那是要死人的。

    他舔唇问三老太爷道：“太爷爷，咱会赢吗”

    三老太爷看着他，问道：“你想赢吗”

    许蒙咬唇，先是狠狠地点了点头，又迟疑道：“我还是想这事儿能和了。不然真闹起来，大家不光伤脸面，还会结仇，几辈子都解不开。”

    许仲听得这话对三老太爷树个大拇指道：“羊娃子就说是不一样。心宽人善。”

    三老太爷拍了下许蒙的脑袋瓜子，对许仲道：“以后别羊娃子羊娃子的叫了。人先生不是给起了大名，叫许蒙。以后大家伙叫他阿蒙。”

    许蒙怕许仲尴尬，忙道：“叫啥都行。屎蛋都行，反正就是个名而已。”说着这些，他又卖弄自己的小聪明，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道，“我先生说了。咱们要不惹事儿，但是也不怕事儿。不找事儿，躲着事儿，但是要扛得住事儿。”

    “对，就是这个理。”

    “可不是。”

    “文先生说的有理。”

    ……

    “阿蒙，来给太爷爷们讲过故事，老久没听你说故事了怪想得慌的。”说着话的说许槐，他也就是为了活跃一下大家的气氛而已。

    许蒙看其他人情绪还不错，很配合地说了声“好”，酝酿了下情绪，打算编纂了一个两鸡相斗的故事。

    他倒是没有琼瑶奶奶的才华，能编出个“两狗啃骨头”的打油诗，来讽刺谁。他的主旨就是用故事表达“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意思。

    故事很平淡无奇，两只实力相当的斗鸡，有一天被人送到了竞技场上。虽然为了人类的喜好，同类相伤很悲哀，可是为了活下去，只能奋力一拼了。

    斗鸡场上，那是正面交锋的舞台，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本想让胜利的鸡干掉耍弄它们的无耻人类，可到底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数据很糟糕，日订阅2元左右。笑！知道是我自己的缘故。

    头铁开了新文，本文会根据我自己的思路正常更新完毕，尽量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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