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作品:《长安第一绿茶

    平安再一次趁人不注意溜到床上, 毛茸茸的白色大脑袋拱了拱路杳杳的脖颈儿,见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歪着头犹豫了一会,伸出舌头舔了舔她脸颊,没一会儿就舔得满脸都是水。

    可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它委委屈屈地趴在一侧,蜷缩在她的一侧,尾巴时不时摆动一下,等路杳杳脸上的水渍干了又忍不住再舔了一遍。

    路杳杳毫无生机地阖着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在光亮中不经意地颤动一下, 留下一点稀薄的阴影,眼敛下的红色小痣在光亮中保持沉默。

    平安舔得欢快,一点也没发觉不对。

    “别舔了。”路杳杳声音微不可闻。

    平安的耳朵一竖,移开大脑袋, 犹豫着, 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她。

    路杳杳在沉睡中迷迷糊糊地醒来,先是被一旁大狗模样吓得浑身一僵,后来从微弱的视线中看到平安呆呆的脸, 舌头忘记收回去,愣在原处看着她。

    手掌大小的小奶狗即使长成了这般高大模样,眼神依旧天真无辜。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嘴角僵硬地动了动, 回应她的是平安更加热情的舔舐,口水糊了一脸, 黑黑的, 柔软温暖的鼻子一直蹭着她的脸。

    “平安”绿腰一进门就看到平安上了床,气得快步上前,结果一靠近, 就看到路杳那双浅色眸子正看着她。

    绿腰脚步一顿,顿时惊喜道“娘娘。”

    “我去请太医。”她瞬间红着眼,连忙转身传人。

    “等会。”路杳杳艰难地推开狗头。

    平安难得乖巧地靠着她坐着,把小爪子搭在她手腕上,大眼睛又明亮又天真地盯着路杳杳看。

    绿腰不疑有他,帮着她把粘人的平安推开,拿起一侧软靠把人扶起。

    “娘娘感觉如何”她端着水,缓步来到她身边,“可有哪里难受。”

    路杳杳喝完手中的水,润了润嗓子,这才继续说道“没事,一点也不难受,我睡几天了。”

    “今天第四天了。”她看了看墙角的沙漏,“午时刚过。”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春嬷嬷冷静且严厉地声音“姑娘还是安心跪好抄经,不要东张西望,今日要交十卷给佛堂。”

    “是不是太子妃醒了,我怎么听到太子妃的声音了。”应她的声音有点耳熟,只是因为格外沙哑,路杳杳一时间没猜出是谁。

    路杳杳一惊,不由压低声音问道“外面跪着谁”

    绿腰不由冷笑一声,毫不迟疑地说道“白家五娘子。”

    “今日一早上殿下亲自带回来的,说是要给娘娘诵经祈福,直到娘娘康复能下床。”她脸色极为痛快,得意说道,“早饭一口也没吃就跪在太阳底下抄写经书了呢。”

    路杳杳大惊,声音压得更低了“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眼珠子一转“爹还是殿下”

    绿腰摇头“只知道是殿下早上带回来的,五娘子是因为圣旨才进宫的。”

    “圣旨”

    “应该是殿下求来的吧,昨日殿下直到宫门落钥才回来的。”绿腰猜测着,“今日太还没亮就走了。”

    “之后她便来了,如今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

    “那怎么跪在这里啊”她惊疑地指了指门口。

    “因为是为娘娘祈福啊,跪在这里才更加诚心啊。”她似笑非笑着。

    这等杀人用软刀的手法手法未免也太狠了,简直是一片片刮着人的肉,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尤其是白月如这等要面子,把世家荣誉顶在头顶的人,简直比杀了她还痛苦。

    路杳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忙不迭把不知不觉挤到床中间的平安推开,乖乖躺下,拉好被子,乖乖地盖到下巴处,闭上眼嘟囔着“那我还没醒的。”

    绿腰失笑,连忙说道“反正是要等娘娘可以完全下床为止,娘娘如今虚弱得很,怎么也要躺了十来天。”

    她故意重读某些字,眨眨眼,俏皮说着。

    路杳杳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睁着,眼睛亮晶晶的,冷静点头说道“你说得对。”

    “李家那对姊妹花前日要出城逃往汀州,结果还没出长安地界就被山贼劫走了,不见了。”绿腰压低声音,痛快说道。

    路杳杳躺在床上,眨眨眼,无辜问道。

    “长安哪来山贼。”

    “是啊,哪来的山贼,大概是运气不好吧。”绿腰若有所指地说着。

    她沉思着,张了张嘴“爹还是殿下。”

    “应该是相爷。”绿腰坐在脚踏上,低声说道。

    “哦。”路杳杳长长应着,咋舌道,“,长安城中掳人,这胆子也太大了。”

    绿腰没说话。

    她没说,当日相爷虽然看了一眼娘娘就走,可转身离开时的脸色虽然平静,眉眼低垂,看不出喜怒,可熟悉的人都知道那是怒极了。

    白月如做得那件事情尾巴都没收拾干净,一下就被查了出来,若她得罪的是其他人大概真的就直接掩了过去。

    可现在昏迷不醒的是路杳杳,是路相的掌上明珠,是东宫的太子妃,这事就不会是闺阁内的小打小闹能糊弄过去的。

    显然太子和殿下都不打算这样掩盖过去。

    “李家女孩众多,不过是一对妾侍所出的庶女,她们有胆做出这样的事情,自然要付出代价,而且李家如今连击鼓都不敢,已经闭门三日了。”绿腰冷笑的同时不免觉得心寒。

    “那现在人呢”

    “不知,娘娘昏迷这几日,宫内宫外热闹得很,宫外的事情都是卫风传话的。”

    卫风是侍卫,出入宫廷较为方便。

    “卫风呢”她抬眉一扫,窗口果然没有卫风沉默的身影。

    “昨夜守了娘娘一夜,刚刚被红玉赶去休息。”绿腰叹气,“殿下白天上完值,晚上就来看娘娘,呆到子时才离开,这几日瞧着憔悴了不少。”

    “让他醒了来见我吧。”

    绿腰点头应下。

    “爹来过了吗”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平安的爪子,复又问道。

    平安索性整个人都躺在床上,乖乖伸出爪子任她摸,尾巴时不时晃一下,难得乖巧。

    “娘娘还不曾回东宫,相爷就在春和门等着了。”绿腰觑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但相爷拒了太子的邀请,没进来,看了一眼娘娘就走了。”

    太子不能与朝臣过于亲密,而东宫太子妃已属于皇宫内院之人,即使路寻义是她亲父,没有圣人旨意也不能进出东宫,即使是太子相邀。

    路杳杳捏着落在手中的白毛,定定地看着,目光迷离悠远。

    她想起三岁那边,她被哥哥抱回别院,爹爹也不过是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匆匆回了路宅,那里高朋满座,人来人往,再是热闹不过。

    半月后,亲手把娘送走之后她和她哥被接回路宅,过上了人人倾羡的世家子弟的日子。

    十三年过去了,事情好像又诡异地重叠在一起,毫无变化地重复着,只是不知最后的结局又是如何。

    就目前而言,白李两家都没有落到好处,甚至损失颇为严重。

    她手心一湿,回神低头,只看到平安又开始舔人,嫌弃地把手中的水渍重新擦回她白毛上。

    平安不解,坚持伸舌头舔着她的手指。

    “算了,我头疼,给我请个御医来。”路杳杳突然捂着脑袋说道。

    绿腰大惊,正准备起身喊人,就看到路杳杳对着她眨眨眼,哼哼唧唧道“我要在床上躺十天”

    她勾起没有血色的唇,娇娇说道“去叫人吧。”

    绿腰失笑,连连点头。

    “来人啊,娘娘头疼,快去请太医。”没多久,绿腰惊慌失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兴庆殿顿时乱了起来。

    门口,白月如穿着纯白色衣裳,不做一点金丝,一声朴素,直接跪在台阶下,面前是一张小矮座,佛经堆满案头。

    她闻言,连忙抬头向里面张望着,奈何被小丫鬟挡得严严实实。

    太医院院正是个发须花白的老人,被人急匆匆拉来,一入内就听到太子妃哽咽地说道“就是头疼,腿也疼,哪哪都疼。”

    可怜兮兮,委屈巴巴。

    一旁春嬷嬷心疼极了,揉着她的额头,细声安慰道“娘娘忍忍,太医很快就来了。”

    红玉拉着死活又要上床的平安,红着眼,小圆脸哭得泪痕斑斑,也跟着哭“娘娘不疼,很快就好了。”

    挣脱不开的平安死心了,趴在地上又开始装死。

    太医一见这模样,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昨日圣人在皇后那边大发雷霆,皇后就病倒了,看样子寿宴能不能出来都是问题,内宫人人自危,可不能再出乱子了。

    他心中一慌,上前行礼后,连忙拿出药枕去诊脉。

    脉象平和,沉稳有力。

    路杳杳靠在春嬷嬷怀中,悄悄把嘴角的糕点屑擦到嬷嬷衣服上,语带哭腔地小声说道“我的头好疼。”

    “娘娘是两侧脑袋疼,还是中间额间疼,或者是后面疼,是抽疼还是一阵阵的,或者是连绵不绝的,抑或是隐隐作痛。”

    太医捏着胡子,忧心忡忡地问着。

    路杳杳听呆了,哭声停了一下,眼珠子不由看向绿腰。

    “是两侧,是隐隐作痛,不强烈,但是难受。”绿腰及时上前说道,长叹一口气。

    太医眉心紧皱,捏着胡子的手就差要扒下几根才能缓解一下心中的疑窦。

    “娘娘自幼怕狗,如今被狗吓了,昏迷到现在才醒。”绿腰拿帕子擦擦眼角的泪痕,脸色灰白,“可是因为吓坏才导致的。”

    绿腰满是担忧地说着“娘娘自幼体弱,以前生了一场病也要躺个十天半个月,如今”

    她也不由哽咽着。

    她这一哭,屋内年纪最小的红玉也跟着瘪了瘪嘴,眼泪汪汪。

    “是啊,一定是那些畜生吓得,所以娘娘的头疼可怎么办啊。”她眼巴巴地看着太医。

    “不会是留下后遗症了吧。”春嬷嬷脸色极为严肃。

    “确实有可能是惊吓所致,还需卧床静养,吃几服药试试。”太医沉默了片刻接了下去,他去了屏风后提笔写药方。

    “娘娘的小日子在什么时候”他写到一半突然问道。

    绿腰掐着手指算了算“快了,就在这几日了。”

    “这药里有红花等活血祛瘀的药,可能会提前几日,若是娘娘小日子来了便不能吃了。”太子写好药贴仔细吩咐着。

    绿腰谨慎点头。

    屋内,路杳杳依旧趴在春嬷嬷怀中,春嬷嬷怜惜的揉着她的额头。

    “还难受吗”她手指一停,突然问道。

    路杳杳一怔,心虚着,继续哼哼唧唧“疼得啊,怎么不疼。”

    春嬷嬷只是笑着没说话。

    “这日子入夏没多久,看样子这几日都不会下雨的。”

    她不着边际地说了句。

    路杳杳闻言笑了笑“那可真是好日子。”

    红玉揪着平安的白毛,呆呆地看着她们,不明白怎么开始聊这个了。

    “什么,还要修养十来日。”门口的白月如听到丫鬟的闲谈,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了过去。

    路杳杳这个贱人一定是故意的。她咬牙想着,身躯轻颤,眼底泛出泪花,屈辱又不甘。

    白家嫡女出门哪次不是众人簇拥,风光无限,人人仰望,可现在却不得不顶着大太阳,跪在台阶下,跪在这么多丫鬟嬷嬷面前,跪在这个她讨厌的人面前。

    今日的一切对她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她恨不得当场撞死,而她还不知要经历这样的日子多久。

    但让她更为难受的是。

    没多久,温归远听到太子妃醒了的消息,匆匆而来,目光直穿而过,一点也不曾落在她身上。

    她手中的笔在颤动,连字都写不下去,墨汁晕染在纸上,巨大的污渍成了一个刺眼的存在。

    “太医如何说”他见路杳杳虚弱地躺着,担忧地问道。

    “禀殿下,说是被吓住了,娘娘又有些头疼,开了药,要好生静养一段时间。”春嬷嬷长叹一口气,强忍着担忧说着。

    “还难受吗”温归远民春,坐在她身侧,握着她的手,柔声问道。

    路杳杳躺在床上,虚弱地点点头“让殿下为妾身来回奔波,真是妾身的过错。”

    温归远笑,眉目清朗“是我没保护好你,好生休息吧。”

    他的笑容好似蒙了一层雾,漆黑的眼眸一旦没有含笑,就显得有些朦胧。

    这般自责的模样让人不由放慢呼吸。

    路杳杳一瞬间差点被美色所惑,打算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还好及时收回神志,脸上保持着淡淡的愁容。

    “是妾身自己运气不好。”她无奈说道,开始软绵绵地赶人,“殿下若是政务繁忙,不如早些去办公吗”

    不料此时,路杳杳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她脸色爆红,温归远却是高兴地说道“肚子饿了是好事,我在这里陪杳杳吃好饭,再去书房也不急。”

    路杳杳目光轻轻一扫身后的屏风。

    她欲哭无泪地看着殿下递过来的白粥,垂死挣扎道“这等小事如何能劳烦殿下,还是公事要紧。”

    温归远搅着白粥,笑脸盈盈地说道“不碍事,等你吃完这碗白粥,看着你睡下,我再离开。”

    路杳杳放在背上的手一抖,可唇边已经被递来一勺粥。

    白粥被炖的软糯香甜,火候材料都是绝佳的,除了没味道。

    她低眉耷眼地咽下一口,没滋没味,心如死灰。

    等她被殿下哄着睡下去的时候,入睡前,懵懵懂懂地想着等会,平安哪里去了

    平安嘴里叼着一小碗奶酪早已背着众人偷溜出来,它站在风中沉思了片刻,白毛飞扬,最后溜哒哒地看到一个没见过的人,眼睛一亮,哒哒跑到她面前,蹲在她面前,兴奋地吃了起来。

    白月如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看着路杳杳养得那条畜生竟然跑到自己面前狗仗人势,一口气憋着,狠狠地瞪着平安。

    平安一抬头,以为是要和她玩,怪叫了一声,连忙扑过去。

    巨大的身影扑过去,白月如吓得大叫起来。

    门口的丫鬟一惊,连忙去拉平安,平安狗强体壮,哪是一个小丫鬟拉得动的。

    白如月被平安舔了一脸,只觉得血盆大口在眼前回荡,吓得尖叫连连。

    “平安,回来。”一个冷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瞬间治住了兴奋的平安。

    平安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到温归远身边,讨好地咽呜了一下,见他没动静,又忙不迭地舔了一下。

    “殿下。”白月如笼着衣襟,眼含热泪,无助地喊着,楚楚可怜。

    温归远盯着平安,突然抽回手,在它背上冷漠地擦了几下“脏了。”

    “带它去洗澡,嘴巴也要洗。”

    平安最怕洗澡,愣在原处,突然撒开爪子就要跑。

    “要洗澡呢。”红玉眼疾手快抓住它,让它动弹不得,脸上一派天真,好奇地说着,“可你之前不是刚洗的嘛,毛还白白的呢。”

    她撸了一把,咯咯地笑着。

    白月如好似被人凭空抽乐一巴掌,脸上红白交加,她看着太子殿下无情离开的背影,自始至终,目光都不曾落在她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吃饭回来,被一条没牵狗绳的小狗吓了一跳,那狗不知道干嘛对着我冲过来,在我脚边狂叫,我尼玛要吓死了,都不敢动qaq,他的主人还在边上笑,也不把狗叫回去,我要气死了,呜呜呜,,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