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作品:《我和我自己锁了》 “需要我泡杯茶吗不过不好意思, 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像样的茶叶。”
格雷把先前读了一半的书推回到书架上,回首望向身后。
“谢谢,不用了。你这么客气, 倒搞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此时站在他后面打量房间环境的, 是一个令格雷意想不到的访客。
艾涅斯特的副官奥尔菲芬迪。
格雷摸不准他找上自己的用意。
不,这么说可能会有点歧义,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后, 奥尔菲想再来找格雷谈一谈也是正常的。
只是这里存在一个问题。
他现在的身份不是“艾涅斯特”, 而是“维因”。
维因和奥尔菲有像样的交集点吗
没有。
他们交谈得最多的一次, 还是大半年前的最初的相遇。而且那次在阴错阳差之下产生的危机,还是维因对奥尔菲缺乏好感的根源。
毕竟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进局子了。
不过,虽然有着这样的过节,格雷却没有给奥尔菲多少难堪。
因为奥尔菲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维因”所了解的奥尔菲是一个性情开朗的年轻人, 在公事的场合以外, 基本都不会摆出严肃的样子。
他总是在笑。
当然, 如果仅仅将嘴角上扬的动作定义为“笑”的话, 现在的奥尔菲也依然在笑。
然而与此同时, 他眼睛里蕴含的浓厚的沉郁的色彩,却足以在对视的一瞬间击中人的内心。
他似乎承负着无比巨大的压力和苦楚,却硬生生地忍耐着, 克制着。
而在眼里的无形无色的悲哀中,又有某种决心闪烁其中。
“那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找我有什么事
大晚上到这里来,应该不是为了考察一下平民的生活环境吧”
“这么说起来有点赧颜,实际上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拜托我”
格雷在不知不觉间皱起了眉头。
“这些天来, 你还没有见到过艾涅斯特吧”
“没有,他怎么了吗”
自从转院过后,艾涅斯特就没有离开过军区医院。格雷以维因的身份是很难见到他的, 而且他也不打算去见。
这不是当然的吗
他本来就是为了阻止艾涅斯特的报社,才设计了两个马甲的相遇。现在使命已经完成,他也没有心思再在不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了。
“没什么他没事。
这是我个人的一点请求。能否能请你在未来半年既,能多陪陪艾涅斯特,和他说说话”
“什么”
格雷呆住了。
他是真没想到会从奥尔菲嘴里听到这样的一句话。
“和艾涅斯特说说话为什么”
“因为”
奥尔菲的嘴边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他的面色有些怅然,似乎涌现出了很多回忆,但是又强行压抑了下去。
“没什么。只是我发现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艾涅斯特久违地敞开了他的心扉。
不是作为英雄,也不是作为领导者,而是作为艾涅斯特个人,在和你真诚地交流。
那个人一直以来都活得太累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活得轻松一点。”
成群结队的问号从格雷的内心飘了过去。
敞开了心扉
艾涅斯特对维因
这是哪跟哪
他们俩最初关系有多糟糕,奥尔菲也是知道的。哪怕后来和解了,也没有好到他话中所说的程度。
同时格雷也回忆起来,好像在此之前,奥尔菲就对艾涅斯特说过类似“很高兴你有了朋友”的话。
这里的朋友指的无疑就是维因。
所以这个认定是怎么来的
就因为维因没有再和艾涅斯特发生冲突因为奥尔菲来花店的时候见到他们在和平地聊天
这就能成为关系亲密的证据了吗
格雷突然意识到,在另一个自己相处的时候,因为没有什么目的性,要注意的地方也不太多,也许他确实要比平时放松一点。
但是也就是那么一点而已。
仅仅凭此就做出推断,是不是太片面了
在格雷看来,哪怕是找梅特里希或泽洛斯都远比找维因靠谱。
“你专程来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个”
格雷不可思议地问道。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奥尔菲神色一转,变得非常认真。
“这种事,我只能拜托你了。非常遗憾,我已经失去了作为艾涅斯特朋友的资格。”
“什么意思”
奥尔菲垂下眼帘,像是悔罪一般低声说道。
“我在一件事情上做错了。打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错得彻底。而且,即使我想要修补,一切也已经太迟了。”
“”
格雷一瞬之间想反驳点什么,但是随即又沉默了下来。
即使奥尔菲语焉不详,他也知道在过去的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正是因为清楚背后的真相,所以他明白,奥尔菲其实是不需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
诚然,奥尔菲的身份确实对艾涅斯特造成了伤害,但是这绝非出自奥尔菲的主观意识。相反,他已经做到了在知晓的范围内,能为艾涅斯特做到的一切。
艾涅斯特不希望奥尔菲就这样沉浸在自责中。而且自始至终,他所认定的朋友也只有奥尔菲一人。
然而这些话,却无法从“维因”的口中说出。
他只能思考如何从其他地方暗示这一点。
“有个认识艾涅斯特的人曾经评价过,你和艾涅斯特在某个方面很像。这也许就是他愿意敞开心扉的原因。”
奥尔菲如此说道。
也许用“同类”这个词来称呼那两个人,会更加恰当。
同样都是背负着沉重的孤独,难以被他人理解,游离与大众之外。
如果可以脱开身份、责任和义务的束缚,和真正理解自己的人交流的话,或许这会是艾涅斯特在最后时光的慰藉。
“我和他很像怎么可能。”
然而对他的言辞,对面的青年却嗤之以鼻。
“我和他在各个方面都不一样。像我这样的人,进入他的眼中不过是一场偶然。他来坎特贝尔不是因为我,我也不觉得这样的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
你找错人了,副官先生。他需要的,应该是像你那样有共通的背景和经历的人才对。”
“艾涅斯特不是会在意别人身份的人,这一点你应该也清楚。虽然没有说出口过,但他应该把你看成是朋友的。”
“这才是我最无法理解的地方。我不知道你的根据从何而来。”
在青年根深蒂固的认知前,语言显得苍白无力。
奥尔菲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那两个人的本质是如此相似,相似到熟悉他们的人非常容易发现的程度,然而本人却没有一丁点的自觉。
“艾涅斯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视我。
对,他前段时间是救了我。但是,也仅仅是那样而已。那只是履行他职责时顺带做的事吧。”
在奥尔菲反驳之前,青年又接着说道。
“艾涅斯特说过,我和一个他厌恶过的人长得很像。
我更愿意相信,他之所以会在意我,是因为过去那种感情的延伸。”
“不是的。不是这样”
奥尔菲喃喃地说道。
巧合的是,在他来此拜访之前,在和某名警卫部队的队长商量一些事情的空隙间,他也问出过类似的困惑,并且得到了回答。
所以当奥尔菲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把心里所想的说出了口。
“不久之前,艾涅斯特亲口否认过这一点。也许曾经确实是这样,但是他现在已经放下了。”
仅仅是一句话。
但是听到这句话的青年的脸上,却浮现出了奥尔菲至今为止从未见过的空白的表情。
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冲击,连思考活动都中止了一样。
为什么
自己说的话哪里有问题吗
奥尔菲看着“格雷奥迪内尔”,不知怎的,竟然想到了那一晚见到闯入军部的不速之客的自己。
仿佛知道了某种不想知道的事实。理解了某个不想理解的真相。
“奥迪内尔”
青年缓缓地低下头。
他的眼睛里掀起了风暴,有无法抑制的感情在其中酝酿,并不断膨胀开来。
但是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那种异状又仿佛是一种错觉。
“是啊,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放下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说着,语调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平静。
“到头来,误会了的人反而是我吗”
不知为何,奥尔菲中这句话读出了一丝非同寻常的含义。
他想要肯定对方,但是直觉却又告诉他,最好不要如此去做。
而在他犹豫的工夫,对方已经得出了某种结论。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副官先生。”
奥尔菲无端地生出一点不安。
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告诉对方这样语焉不详的结论
他想解开奥迪内尔对艾涅斯特的误会,但是其中涉及到了过去的隐秘,不能说的内容实在太多了。
但是,有一件事至少要让对方知道。
“奥迪内尔,艾涅斯特会有这样的改变,是因为”
对于那个只存在于过去的、他曾经在照片上见过的少年,奥尔菲既不是当时事件的经历者,了解的也不过是从安达里斯那里听来的转述,无法评说他的对错。
但是,艾涅斯特绝不是那种感情会随着时间而风化的人。
第一次见到“格雷奥迪内尔”的时候,他曾经也流露过露骨的敌意。
也许,事实确实是像对方所说的那样。
艾涅斯特憎恨“维因”。
但是艾涅斯特能把延续多年的憎恨放下,向未来前进,一定也是因为眼前的人。
“可以了不用再说了。”
然而奥尔菲的话却被生硬地打断了。
“艾涅斯特有着什么样的心路历程,和我没有关系,我也没有兴趣关心他在想什么。
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件事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已经没有了继续谈话的兴致。
“那我就不打扰了。奥迪内尔,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我说的话。”
在关一声门的轻响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
漆黑的窗户边上,就只剩下了“格雷”一个人静静地站立着。
“这算什么啊。”
青年低声说道。
这句话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空洞感。
像是想要把繁星抓在手中一样,他向着天空伸出手,然后移到眼前,慢慢地握紧。
那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一成不变的日常。和平时别无二致的天空。
王都的街道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吹拂而过的风带着夏日特有的气息。在晴朗的青空上,白色的云朵缓慢地顺风漂浮着。
但其中发生的一件事,却成为了平静的表象之下汹涌的暗流。
位于第十街区的角落的一家平凡无奇的花店“坎特贝尔”。
在离它最近的公寓的一间房间的桌子上,不知何时起出现了一封信。
这封没有寄件人的署名的信中,写着这样的一句话。
“在知道一切的基础上,我想和你谈一次
维因。”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