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如此, 李宝柔的恨意还没有那么深，没人告诉她的话，若干年后她也只会当自己运气不好, 没能怀有一儿半女，可八福晋哪里就愿意容她这般舒服。等着李宝柔给她请安的时候, 当着何氏几个人的面，说了不小心让李宝柔误饮了“绝嗣药”的事情。李宝柔当场晕厥了过去, 八爷倒是去安抚了, 但也仅此而已。他与李熙的交易, 只是把李宝柔收到府里，可没保证一点要让她诞下子嗣。况且再怎么样, 也没道理为了一个不能生的侍妾, 去发落相伴相知二十年的八福晋。

    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 便没有结束, 八福晋不仅大张旗鼓地请了太医来看不说，还在京城遍寻名医，就是为了能否有一丝希望治愈李宝柔的不孕之症。如此一来，整个京城但凡听说过的人，都知道八爷府里有李宝柔这么一个不能生育却幸运被送到八爷府的女人。

    这样的消息曾经沸沸扬扬地传了好一阵子。

    陈嬷嬷偶尔从圆明园回四爷府拿东西的时候, 也是听说了这么个事情。

    “这么糟心的一个事情，没得污了格格的耳朵。”说不说的还再其次，主要是李宝柔这个人的消息，陈嬷嬷压根没往心里放，从她进了八爷府，就注定同殊兰走不到一起，李宝柔又是那样的一个身份，按常理来算, 作为妾侍在没有子女的情况下，等年岁大失了宠爱后就会湮没在时间的洪流中。

    陈嬷嬷叹气“谁想到这么一个大火坑，李家还拼命地想让人往里面跳呢。”

    殊兰皱眉“嬷嬷是认为李家要把三姑娘送进八爷府”可她才多大，这是殊兰反复了好几次的感慨。

    她从来觉得自己这个年纪还只能算是个孩子，可身边却有相似年龄的人已经开始谈婚论嫁。当然她是格格的身份，想要晚一些成婚还是可能的，但无论是李宝珠还是姜代薇都是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过的人，比起旁人，就更多了一份同理心。

    “找旁人固宠，自然是亲姐妹更好一些。”只是李宝珠情况特殊，有范姨娘的死在前，李家也没把握一定能把人掌控住。

    “五姑娘，毕竟也在李家住了几年

    。”陈嬷嬷意有所指。

    虽说姜代薇在殊兰的身世被揭开后，被送回姜家，可只看之前李宝珠指责她时的话，显然姜代薇在姜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在李家的时候，姜代薇是姜焯最为疼爱的女儿，可等姜代薇离开李家，这份疼爱瞬间就变了质，更被说那一年姜焯灰溜溜回去后，虽知府的位置没有被降职，却被挪去了一个贫苦的地方。哪怕姜焯的确有些本事做出一些政绩，可无论他怎么跑动，却连屁股都不能挪动一下。姜焯没办法，厚着脸皮去找了李家，才被一通冷嘲热讽之后，也明白了的确上头有人压着他。

    这让官迷的姜焯如何能忍，在日复一日的颓废中，往日的父爱再也维持不住，偏又早已习惯当姜代薇的慈父，在这种矛盾下，就对姜代薇进行了冷暴力。时日久了，姜家其他人也看出来，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早就不满为何当年是姜代薇去的李家享福，更不必说那些不是一个肚皮里生出来的人。

    李熙让人查过姜代薇在姜家的日子，这才同姜焯提出，把姜代薇和李宝珠一同送到京城陪李宝柔作伴一阵子。

    至于姜焯当然是乐意的。

    殊兰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说，比起只能被人利用，她更愿意让人发现自己的价值，从而得到大家的重视。

    殊兰很庆幸自己因为太子的事情，有了想要为他做一点事情的想法。否则时日久了，是不是其实就是另一个李宝珠和姜代薇。姜代薇的情况不说，李宝珠因为范姨娘的事情，和李家人很难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了，可哪怕在曹家呆了几年，李家要用她，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甚至除了以死相逼，或绞了头发当姑子的话来威胁外，李宝珠别无其他办法。

    “格格可别因此就对五姑娘心软。”

    “那不能。”殊兰摇头，她的心软还不至于如此廉价。反而是李宝珠这边，她的确有那么一点心软，只是在宫中的消息没有传出，形势没有明朗之前，这点心软注定难成气候。

    “就是不知道，她们为何找上门”突然上门拜访总有个原因才是。

    别说殊兰，就是李宝柔冷静下来后，忍不住觉得头疼，可没等她想好理由，八爷那边就派

    人来请她过去。

    李宝柔走的时候，那小脸白得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姜代薇不安地走到李宝珠旁边，刚想靠过去，就听到嫌弃声“你可别往我身上挨，打小我们就没有这么亲密过。”

    以前就看她不顺眼，现在就能

    李宝珠嗤笑着找了张椅子坐下，也不去看姜代薇仿佛羞愤到死的表情，直接闭上眼睛假寐。

    李宝珠听着姜代薇靠近，又蹑手蹑脚地坐在旁边的位置，那呼吸还一顿一顿的，听得人十分不舒服。

    要不是知道姜代薇的心思，李宝珠准给她没脸，如今却只能想着几年过去，这个五妹的小心思能比小时候更多一些。最好能早点出手，然后一击就中，如此她也能早点离开八爷府。以前在曹家的时候，李宝珠其实一直想着有机会能走出那个牢笼，可要是只能从一个牢笼换成另一个牢笼，把曹家换成八爷府，再让她延续姨娘的命运，那还不如当年随着姨娘一头撞死在荣恩堂的墙上。

    门外很快有了脚步声响起，李宝珠陡然睁开眼。

    李宝柔竟是去而复返，只是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了几分，像是想要笑可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李宝珠不动声色地往李宝柔身后看了一眼，并无其他人。

    “二姐，你没事吧”姜代薇小跑着上前，搀住李宝柔的胳膊就往屋里唯一的一张木榻上送。

    李宝柔下意识想要把手挥开，可才要动作，却发现全身无力，不只是胳膊抬不起来，两只脚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想到在书房里的一幕，李宝柔凭住呼吸，变得钝化的脑袋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只听到一句话。

    太子再一次被废了。

    可这不是应该高兴的事情吗

    不只是父亲，许多与八爷暗中来往的人，对这个消息，都盼了好些年了。

    可李宝柔脑海里出现的一幕是满满撒了一地的被打碎的梅瓶瓷片。

    八爷很生气，从没有这样恼怒过，以至于十四听到消息赶过来，也直接不见，就连十四想要强闯进来，都被马起云带着人拦下来。

    当然马起云不能实话实说，只是对着十四爷指了指胸口后，一脸无奈地苦笑道“爷这里不舒服，十四爷

    还是别进去了。”

    十四默了默，别说八哥了，就他心里也不舒服。

    实在是太子虽然被废了，却是直接迁出皇宫在外面开府，不只是如此，据说皇阿玛已经着礼部挑选合适的亲王封号，看着意思，哪怕没了太子的位置，那位仍旧是亲王。那这到底是算废了还是没废。

    十四爷再糊涂却也明白，这么一个没了太子位置却仍会成为亲王的人反而威胁性更大，要知道就算是大字不识的农夫都知道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但马起云的话，十四爷也听进去，八哥这几年的心思几乎都花在把太子弄下去这一事上面，特别是良嫔走后，仿佛只有把太子踩到尘埃中，八哥才能出了当年那口气。

    可眼下这么一个结果，十四自己都尚且不能接受呢。

    “照顾好你们爷。”十四爷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马起云的肩膀，才带人离开。

    马起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很快有人跑过来小声说道“十四爷去了隔壁。”

    这位还真是能屈能伸，不怎么要脸，马起云冷笑着回身去了书房，找八爷禀告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样，事已至此，自家爷的布局就要重新作出调整，而显然这个十四爷真的不怎么牢靠，明明被拱到领头羊的位置，却仍旧是个两面靠的墙头草，也难怪好几年过去了，那些离开的人又暗暗往府里递了消息回来。

    马起云想，要是自己在这么一个主子爷下面做事，也实在难以放下心来。

    他这边端了热茶进书房，四爷府里，弘昀带着弘时正在招待十四爷，只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四爷仍旧没有回来。

    弘昀打发人出去，也没有把人盼回。

    十四爷实在坐立难安，匆匆同弘昀兄弟说了一声，就骑上马往宫里去。

    他这边才走，像是计算好了一样，四爷带着苏培盛回到马车，一直进到四爷府大门内，眉宇间紧蹙而成的疙瘩团子才被缓缓抚平。

    成了

    背后的大门被关上，四爷一手攥成拳击打在另一只的掌心上。

    “爷。”苏培盛也是笑意盈盈，打心里面的感到高兴。他最知道自家主子爷的为难了，如今太那位爷有了更好的出路，可以算是皆大欢喜了。嗯应该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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