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9章
作品:《忠犬攻略》 李翳早就防着他们四散奔逃。
前方骤然一散, 追兵立即分成几股,火速缀了上去,水里陆上, 一股都没漏。
李翳则选择了韩菀。
韩菀其实很好认,她处于一群大男人当中, 身形显得尤为纤细娇小,这是不管怎么乔装易容都没法掩饰的。
双方打交道已长达数年,李翳在对方手里折戟多回,可谓恨极了她。该安排的早已安排好了, 李翳厉喝一声“全部就地格杀务必一个不留”
一声令下, 鹰隼般的锐目扫过前头, 他毫不犹豫择了韩菀所在的一股,疾追而上。
韩菀低咒一声“是李翳, 我们快些”
这人单论武艺,能比得上穆寒罗平的,要是真被追上, 至少得是一场折损严重的苦战。
很快,韩菀发现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峻。
李翳一行明显有备而来,这一片山野间,还有着很多处的埋伏, 哪怕他们临时变卦要走其他路径,也绝对避不开。
几支响箭在空中陆续炸响, 这些人迅速聚拢过来。前后包抄,箭矢、毒烟、埋伏,层出不穷,追兵越来越多,罗平等人带着她左冲右突, 越来越吃力。
韩菀很焦虑,她这边千难万难,脱身送消息恐怕没法指望,只能寄托其他队伍,但其他队伍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旦消息送不出去,这趟缙国之行就要前功尽弃了。
可眼下韩菀等人也顾不上太多了,已经开始出现负伤中毒,再这样下去,他们只怕要全军覆没。
罗平咬紧牙关,不断左右睃视,他想寻找河流,目前这情况,只有变,才会有生机。
大家一分都不敢停,身后的包围圈口子不断在缩小,他们只能往前面冲,不管是荆棘还是沟壑,也只能咬着牙关冲进去。
这样已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有些年轻近卫已开始出现力竭,而前方林木也渐渐变得稀疏,再继续往前,只怕就要奔出林区了。
身后箭矢是没了,但毒镖估计还有,一旦没了林木遮挡,只怕凶多吉少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众人心沉沉坠到谷底的时候,前面出现了“哗哗”水流声,且听声响,河流不小,水势湍急。
众人大喜,疾速狂奔而上,一头冲出树林,脚一蹬河岸岩石,“扑通扑通”毫不迟疑全部扎进河水。
李翳闪电般冲出,差了一步。
他暴怒,一刻不停,也跟着扎进河中。
“放响箭”
这条河是郇河支流,下游通过数十里窄小的虞国一段,就进入郇国境。郇国南部,距郇军前线也就百里。
长时间的征战,前线百余里都处于军事警戒状态,李翳这是提前传讯征调人手,他断不允许韩菀再次脱身
韩菀不知道吗
不,她知道,但他们现在也没有第二条路走了。
“别慌”
骤然入水,河水一瞬淹没口鼻眼睛,好在韩菀跟穆寒练过,现在泅水技术比之前好多了。罗平一松手,她立即一蹬。罗平罗承一边一个,马上带着她火速顺着水流往前游去。
身后“扑通扑通”下饺子似的,“砰”一声骤响,隔着有些浑浊的河水,天空爆起一朵红色焰火。
韩菀却并没惊慌,虽被迫进入郇国境很糟糕,但郇国内也是有城有人的,再是军事戒严,也有可活动的空隙,总比现在好。
但前提是必须摆脱追兵
前后两拨人,被湍急水流冲着急速向前,期间几度接触过,短兵相接非常激烈,但罗平他们不恋战,一有机会立即遁撤。
一路飘了七八十里路,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前方出现一个瀑布,十来丈疾冲而下,两拨人被冲了一东一西。韩菀这边运气好些,被水流直接推至岸边。
当下罗平他们毫不犹豫,立即松开方才紧紧牵住的手,腾身一跃,上水,火速狂奔。
“主子,我们现在往哪里去”
韩菀沉吟一阵,“往城里”
李翳传来信,边卡只怕早有准备,而这一片唯一的山就是脚下这片,稀稀疏疏的树木范围也不大,放眼都是原野,经不起军士拉网搜索的。
李翳那边马上就该追上来了,韩菀当机立断,往人多的地方去。
附近最大的就是乐阴城,这是南北交通枢纽,非常繁庶,人口多达数十万,是目前能选择的最佳藏身地点。
韩菀一行火速赶往乐阴城,成功摆脱李翳的追踪。
刚进了城,他们就收到了郊外被拉网搜索的消息,不许任何人在郊野行走,违者一律抓捕,可疑者就地格杀。
准备离开的商队和小贩农夫怨声载道,坐在茶肆里压低声音抱怨,韩菀和罗平对视一眼,丢下银钱,压了压帽檐,他们低调起身离去。
韩氏在乐阴是有产业的,而且不少,早就被韩菀改头换面隐藏下来,既是家业,也是情报网。
另外,信王在城里也有情报据点。
韩菀两边都联系过,很快就得出最新消息了。一个时辰前,有飞马前来报讯,包括乐阴和附近的城乡进入警惕状态,另郇东境的关卡已全部关闭戒严。
“杨左徒率兵押解粮草,八千军士被临时调用,目前已在城郊展开拉开搜索。”
乐阴城往西七十里的扶邑,是郇军的粮草大营。
左徒杨于淳则是总筹后方的人之一,负责镇守郇都,这个韩菀知道。也是她们不幸运了,恰逢杨于淳率军督运粮草途径乐阴,否则李翳想借兵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原本足够韩菀他们设法离开了。
既然这样,韩菀问“如果不顾一切代价,你们现在有办法把消息送回军中吗”
这是韩菀选择来乐阴城的另一个最重要原因。
她不得不作最坏打算,万一其他队伍没一个能成功脱身的话,她得保证消息及时传回去。
不过自家知自家事,韩氏对郇军渗透时间短力道不足,绕路传信可以,但时间肯定赶不上的,所以韩菀直接看的信王这边的人。
对方犹豫一下:“行是行,只是”牲会非常大,若非十万火急大到会影响决战胜负的程度,不值得。
现在就是这个时候了
韩菀霍地站起,附耳给负责人低语几句,后者蓦抬眼“我马上去安排”
负责人火速去了。
韩菀一行也不敢久留,迅速又转移了一次藏匿地点。
她和负责人焦急等待,这个消息是直接通过哨兵从郇军内部走,直接在前线递消息。
牺牲真的非常大,等了两日,成了
不是因为有回音的,而是因为信军的反应。
信军迅速调整战策,收缩不出沉着等待。而与此同时,信王苦心深埋多年的线,被郇王连根拔起。
这两个消息一回来,韩菀他们就知道事成了
太好了
不过韩菀他们现在也没顾不得上庆贺,因为郇王震怒。这次真的是雷霆暴怒,虽负责人立即斩断了那条线,但还是被郇王遁踪摸到乐阴城,联系到李翳的急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了
郇王怒不可遏,一边紧急连夜商议应对之策,一边下了死命令,不顾一切代价,一定要杀死韩菀
一而再再而三,不杀死韩菀,难泄他心头大恨
孤月无星,夜色沉沉。
能听见军靴落在青石板街巷上的沓沓脚步声,火杖熊熊,不时听见马蹄声。
罗启焦急“现在如何是好”
韩菀成功把消息传回去了,但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乐阴城四门紧闭,万余军士从白日起便逐家逐户开始入户搜索,全程戒严,不许行走,违者全部射杀。
韩菀等人体貌全城张贴,收留者,诛九族;若是举报其形迹,赏千金,钱十万。
错了也无妨,只要不是杜撰,错误举报也赏钱十贯,
韩菀一行一下子举步维艰,这一整天,他们已换了三四个藏匿地点,入户搜索正在不断绞紧,可现在出去却越来越难了。
他们不能暴露形迹,一旦暴露,必死无疑。
“现在夜里还好,等明日天亮,”
罗启没有再说下去。
众人面色沉沉,罗平低喝“少啰嗦,先撤了再说。”
搜索已逼近前一条街了,他们不得不继续往后退去。
一退再退,已退无可退了。
四更天,他们不得不西城最后一个己方据点离开,冒险进入其他民居。
小心翼翼避开巡逻军士,沿着黝黑幽深的巷道快速前行,骤背着韩菀的罗平脚下一顿,停了下来。
“怎么了”
韩菀心有所感,回头侧耳听去。
只听见后方的横巷,传来急促的追赶脚步声,他们一下停顿,那脚步声蓦清晰起来。
众人心骤一沉。
罗平咬牙,将韩菀放了下来,无声抽出佩剑。
所有人都盯着那个位置。
现在只能祈祷,这人贪功,并未曾将消息上禀。
夜色沉沉,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那轻微的“哒哒”脚步声显得十分清晰,对方很快接近,蓦地,一个黑色人影跃了出来。
对方一冲出来,众人却一愣。
这是个熟人。
“冯勇”
这人正是杨于淳的近卫首领,冯勇。
韩菀一怔。
冯勇一身黑色夜行衣,一出来把面巾一扯,一挥手低声“快跟我走”
而后火速往另一个方向飞奔去了。
罗平等人面面相觑,“主子”
韩菀垂了垂眸,抬起“跟上去。”
跟着冯勇左拐右拐,一跃跳起进了一户不起眼的民居。
月光微微,不大的庭院内,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青年立在院中。
皮肤白皙,眉目俊朗,正是杨于淳。
听见动静,杨于淳回头。
“表兄”
韩菀轻唤一声。
杨于淳点点头,现也顾不上多说了,“你们去准备一下,天亮后我送你们出城。”
搜查了一天一夜,毫无进展,这让李翳有些戾躁。
这时,底下人来禀,杨左徒出城返都。
杨于淳奉命镇守郇都,若非筹集的这批粮草数额大太重要,他也不会亲自押解。
如今粮草到位,他回郇都,原本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这个杨于淳,可是曾一而再再而三襄助过韩菀的人。
李翳眯起眼睛。
他霍地站起,直接下了城楼。
杨于淳辎车停在拒马前,身后是百余亲卫和护军。
他被拦下,令牌验过守城兵还不放行,这让他很是不悦,撩起车帘,正好见李翳下到城根。
杨于淳皱眉“李校尉此是何意”
李翳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随意拱手,淡淡道“左徒大人见谅,王命在身,李某不敢懈怠。”
那双鹰隼般的双目厉色陡现,扫向杨于淳辎车,还有身后这百余名近卫护军。
他冷冷一笑,这杨于淳文武双全,“我记得,左徒大人来时,可不是坐车的。”
杨于淳一愣,随即大怒,“李翳”
冯勇怒喝“左徒大人案牍劳形又连日赶路,不慎染了风寒,医士叮嘱,不可受寒不可见风”
杨于淳的脸色确实比平时苍白,可李翳不为所动,“李某职责所在,也是为了大人好。”
“左徒大人,请”
他笃定看着辎车,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杨于淳脸一下子冰冷下来,轻咳两声,冷冷看着李翳。
李翳毫不畏惧。
虽他官阶远不及杨于淳,可他是郇王心腹。
气氛剑拔弩张,两人对峙许久,李翳几乎百分百肯定,这辎车或亲卫队必有猫腻,他泛起一抹冷戾的笑“若左徒大人再不动,就莫怪卑职无礼了”
杨于淳怒极反笑,“好,好一个李校尉”
他端坐了片刻,最后被迫慢慢站起身,下车,冯勇赶紧去扶,给他披上披风。
李翳勾唇,一挥手。
左右立即冲了上去,车帘一撩起,李翳直接跃上了车。
但出乎预料的,车内空空如也。
把辎车里外上下都检查了一遍,这就是一辆很普通辎车,没有夹层。
李翳眉心一皱。
他立即看后面的近卫护军,“打水来,仔细检查”
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足足耗费了半个时辰,每个人都洗了脸检查了性别,答案是完全没有问题。
杨于淳并未夹带任何人。
李翳面沉如水,身后杨于淳冷冷道“李校尉可要再检查一遍”
事实胜于雄辩,李翳不得不僵硬“王命所在,请大人见谅。”
杨于淳冷哼一声,不语,拂袖登车,“走。”
左右低声“大人”
片刻,李翳“开门。”
拒马搬开,门栓推下来,巨大的城门缓缓拉开。
杨于淳冷冷下令,马蹄嘚嘚,车队离城而去。
李翳目送车队出了城门,眉心皱得很紧。
和杨于淳的梁子结下了,但他不是很在意,杨于淳在有权柄也管不着他。
但他心里总隐隐有种不该如此的异样直觉。
可搜也搜过了,他亲自盯着的,杨于淳这车队确实没问题。
他皱着眉头看了片刻,收回视线“关门。”
李翳回头望了城中一眼“给我继续搜”
务必要把人给他搜出来
但其实,韩菀已经出城了。
天未亮的时候,杨于淳就悄悄使人把她送了出城。
别忘了,李翳麾下其中有八千军士,是他从郇都带过来的。
杨于淳高位多年,在朝中军中的经营比李翳想象中的要深。
韩菀等人换了一身郇兵布甲,目前正执矛在北郊一带巡逻,杨于淳车队经过,一个转弯人就交换过来了。
杨于淳一直把韩菀送出戒严范围,才分道扬镳。
秋风飒飒的原野,二人相对而立,韩菀低声说“谢谢你。”
杨于淳摇头“谢什么”
一切已成定局了,放走韩菀并不能改变什么,杨于淳终还是允许自己徇私一回。
他对韩菀有愧。
当初提议将韩伯齐棺椁搜出挫骨扬灰的,正是杨膺。
他此举,只当为父偿罪了。
故韩菀的道谢,他不敢承受。
韩菀沉默片刻,她知道杨于淳言下之意,不过,她从来没有因为杨膺怪过杨于淳。
“他是他,你是你。”
仲秋风寒,韩菀拢了拢披风,看着他轻声说“表兄,郇王严苛,现今局势至此,表兄可考虑过其他”
杨于淳和郇王观念不合,郇王没带他上前线,而是被放在后方稳定郇都和筹措粮草。
现今文与武界限其实不是那么分明的,丞相统兵也有的是,只要有能力。
杨于淳明明能文能武,当初西北剿匪,他就非常优秀。
韩菀很惋惜,郇国,成就了他也桎梏了他,从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她不免劝他“表兄,决战之后,郇国只怕大势已去,你,你不如归降”
太子丹和信王一直都很欣赏杨于淳的,想必会欣然接纳。
信国更适合杨于淳,那里才是他的展现志向的最佳地方。
杨于淳笑了笑“谢表妹好意了。”
这笑容,有惆怅,也十分坚定。
他举目望着原野尽头,轻轻摇头“只是不了。”
他轻声说“我是郇人。”
他和韩菀不同,他是真真正正的郇国人。
杨膺杨夫人或许有许多许多的不好,但却是他生身父母,生他养他,慈心抚育,精心教导。
杨膺杨夫人或许对不起很多人,却对得起他。
还有郇王,或许君臣观念不合,但郇王赏析他,信重他,视他为臂膀,十分之爱护。
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并不能因为个人的理念不合,或许对方治国过于严苛,就能一笔抹杀。
他并不能抛弃父母和君王,郇国是他的根,这里生了他养了他,还有他守护多年的郇国黎民。
他愿与郇国共存亡。
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他不过绵薄之躯,惟愿守卫身后的国土和国民直至最后一刻。
杨于淳长长吐了一口气,神色很平静,侧头看韩菀,风吹起她兜帽边缘要跌落下去,他伸手,轻轻给她拉回来。
“好了,时候不早了。”
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杨于淳轻声说“我让人送你出关。”
作者有话要说 诶,杨于淳可惜了。明天决战哈
哈哈爱你们明天见啦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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