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引望着他含着期待的双眸, 难得的有了些窘迫。

    林下抓住息引的手指，晤了一声，有意放开五感去听季蔺的呻/吟声。

    息引挥手将这一方天地封闭起来, 林下便彻底听不到声音了。

    他搓搓耳朵, 不满的撇嘴：“干嘛不让我听呀？”

    息引哑声道：“不许听。”

    大约是息引低沉下嗓音, 沙哑的声音敲击在林下的心口，气氛瞬间产生了变化。

    林下不自在起来, 带着些羞意的垂下脑袋。

    息引一直看着他, 他不好意思跟息引对视, 避开他的视线。挠挠耳朵，低声囔囔：“我上次有点疼……”

    息引没了办法，低头吻了吻他的耳朵：“对不起。”

    林下抓着息引的衣领，将他一丝不苟的衬衫都抓皱了, “我们, 要不要再试一下啊？”

    没有得到回应，林下敏锐的发现头顶上面的呼吸加重, 突然急急喘了几声。

    息引抱着他的双手用力收紧，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一下。那的眼神，落在他脖子上。

    他感觉整块皮肤都要烧起来了，整个人都要被息引点燃了。

    他坐在息引的腿上, 隐隐感受到屁股上戳的那个玩意。

    林下打了个哆嗦：“怎, 怎么……”

    息引缓缓吐出一口气, 低哑着声音：“等你生完宝宝, 我不急。”

    林下要哭出来了, 他是想试一下，但也很怕疼。

    他呜咽了一下：“不，不急的话，干嘛还戳着我啊。”

    息引低低笑了一声，他忍的很辛苦，但一直都是值得的。

    “这是生理反应，说明我很正常。”

    林下不肯理他了，也不敢乱动。

    等到息引恢复正常了，才红着脸从他腿上下去。

    他们等到了傍晚，房间里的两个才没了声响。

    季蔺的丫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从外面进来，一边扶着自己的发髻，一边漫不经心的敲敲门。

    “小姐，你的晚餐是要我送进来吗？”

    季蔺的声音哑着：“不用了，我不吃。”

    “不吃晚餐，等到晚上饿了可不要叫我给你准备夜宵啊，晚上我也是要睡觉的。”

    这丫鬟说话态度实在嚣张，看来是习惯了这样的态度，里面的季蔺嗯了一声，没有任何反应。

    丫鬟嗤笑了一声，乐得省事，也不管季蔺，转身就走。

    林下这才发现，季蔺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一般这样的人家，房间里总会备上一些吃食，也备主人饿了。

    大概都是这个坏丫头偷吃了，林下愤愤不平。

    吃人口粮，等同于杀父之仇！

    息引不懂他怎么突然怒气冲天，摸摸他脑袋。

    林下被他胡乱撸了几下，脾气就下去了。他此时才想起来，这个画里面似乎没有出口。

    他们要是强行出去的话，似乎会把画毁掉。林下不是丧心病狂之人，虽然只是一副画中的世界。

    但对着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都是真实的。季蔺大概要准备跟着季煊逃亡了，两人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正小声探讨着逃跑的路线。

    要是这个时候将他们的世界毁掉，也太残酷了一些。

    “我们现在是不是出不去了？”

    林下后知后觉的发现关键点，忍不住拽了拽息引的衣角。

    “嗯，暂时出不去。”刚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可是好饿哦。”林下摸摸肚子，他们在这里的活动范围很小，不能脱离季蔺的身边。

    季蔺去哪里，他们就要跟着到哪个场景。

    这个世界是残缺的，只因为季蔺的存在而存在。

    林下想去找点吃的都不可以，因为季蔺看起来跟个仙人一样，都不需要吃东西的。

    刚刚丫鬟过来的时候林下就饿了，他过惯了人类的生活，连身体都习惯了人类的饮食规律。

    其实根本不会饿，就是想吃东西。

    息引静默片刻，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曲奇饼干。

    “哇！”

    林下高兴的结果饼干，拆开包装，非常良心的先喂了息引一块，然后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息引早就习惯了林下动不动喊饿，但实际上真吃的时候又吃不了两口的行为。

    每次出门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些零食，以备不时之需。

    不然小猫饿起来，又要耍小脾气了。说不定还会上升到自己不爱他了这种严肃的事情。

    林下根本不知道自己竟然变得这么任性了，他啃吧啃吧将饼干吃完。

    发现两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逃跑。

    一切比林下想象的还要顺利，他们跟着两人一路来到了城门口。

    守城人员正值换班的时刻，比较容易浑水摸鱼。两人乔装打扮成一对农民夫妇，竟然真的逃出去了。

    林下跟着他们一路，路上看到了各种小吃。

    路边街面上都摆着吃食，正值饭点，摊子上的香味飘散在各处。

    一包饼干带来的快乐被这些香味驱散，林下忍不住做起了小偷，趁着别人看不到他，偷偷抓起一个包子。

    但是没抓起来，画里的一切对他来说是假的，抓不动。

    林下伤心了一会儿，没能伤心太久。因为季蔺两人跑的很快，一会儿就脱离了城区。

    林下也闻不到那些味道了，馋虫又躲起来了。

    息引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剥开包装纸喂给林下。

    “哇！”林下含着巧克力，双眸绽放出星光。

    给了息引一个激动的拥抱，抱住息引含糊的撒娇：“息引你真的是百宝箱，比我的乾坤袋还好。”

    小馋虫吃了巧克力，嘴巴都这么甜。

    息引捏捏他的鼻子，无奈一笑。

    林下含着巧克力的时候，变故突生。

    季蔺以为他们已经成功逃出去了，要求休息一下。至少喝一口水，他是普通人，一口气跑到这儿，已经撑不住了。

    季煊心疼他，拿了水壶出来，喂他喝水。

    季蔺拿出一个干巴巴的大饼，掰了一半给季煊，两人分着吃。

    季煊一开始不肯吃，说自己不需要食物，让季蔺一个人吃就好。

    季蔺瞪他一眼：“你骗别人可以，还能骗我吗？”

    季煊本来就不是天然而成的妖，是因为他的怨念太强，分裂了另一个自己出来。

    因为某种机缘巧合，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人变成了画中人。

    虽然季煊不是普通人类，但实际上跟人类差别不大，要吃要喝，还会累。

    季煊说自己不用吃，是因为他们的食物不多。季蔺不受宠，季家怕他不肯进皇宫，对他管控很严格。

    除了吃食，什么都不给他。

    他们带着一些干粮出来，身上钱很少，吃完可能就要没东西吃了。

    季煊怕季蔺吃不饱才撒谎，季蔺却不允许他不吃。

    他一口一口掰碎了喂给季煊，喂两口自己也吃一口，中途还喝了几口水。

    明明看上去干干巴巴的东西，他们却吃的很香。

    林下咽了口口水，突然觉得那个饼好像很好吃了。

    他嚼完自己的巧克力，看了息引一眼，想想觉得还是巧克力好吃。

    是息引特意给他带着的呢！

    再回神的时候，丛林中一片肃杀，突然涌出了十几个黑衣人。

    他们都拿着剑，迅速的向季蔺两人靠近。

    季煊拉着季蔺，猛地站起来往后跑。

    几十人追上去，季蔺跑的太慢，他从小被当成姑娘家养。体力不行，又从未见过这种阵仗，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季煊一把将他抱起来，扛在肩上继续跑。

    “煊哥，你放我下来我，我自己跑，你这样一个人都跑不掉，你放我下来。”

    季煊不理他，埋头向前跑。

    “煊哥！”季蔺知道他不会放自己一个人跑掉的，他时不时回头看后面的情况。

    看到一把飞剑向季煊袭来，吓得惊声大叫：“有剑，躲开！”

    “别怕。”季煊沉声安抚他，身形一偏，躲开了那把剑。

    这十几个都是普通人，他能打得过，但这些人分明就是先行军。

    要是跟他们在这里拖延时间，可就真的逃不掉了。

    “煊哥，我们该怎么办？”季蔺眼泪掉下来，声音颤抖。

    黑衣领头人见追不上他们，急得大叫：“一定要追上去，国师吩咐了，要是谁能抓住他们，重重有赏。”

    “国师？”林下跟在他们身后，微微偏着脑袋。

    为什么国师要抓季蔺他们呢？就算皇帝好男色，想要季蔺入宫当男宠。

    但为了一个男宠，连国师都出动了，是不是太过了？

    林下是记得这个国师的，因为李向的原因。李向就是他在这个国家认识的。

    被这个国家的国师欺负了好久，林下当时看他可怜，帮了一把，教了他一些东西。

    后来这个国师好像就因为走火入魔死了，但当时因为闭关睡觉，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黑衣人一直跟季蔺两人有着距离，季蔺见他们追不上来，也放下了一些担忧。

    “煊哥，你让我自己跑吧，他们现在离的比较远，你一直背着我会消耗力量的，我自己能跑。”

    季煊点点头，放下他，两人一起往前跑。

    “别怕，相信我，等到逃出去，我们就自由了。”

    季蔺是很信任他的，他红着双眸，低声道：“煊哥，我想明白了，今天跟你逃跑，就算死了，我也无怨无悔。”

    若是被抓回去，他宁愿死。

    “别瞎说，我不会允许你死的。”

    两人跃过了一条沟渠，再往里就是深山。深山里错综复杂，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

    季煊他们不怕迷失，到了深山里，反而更容易躲避追兵。

    “人呢？”

    追到深山的领头人看不见前面的人影了，勃然大怒：“被他们逃了，国师一个不高兴，我们都要死！”

    “大人，我们已经发了信号弹，分散追击，不让他们逃的太远。相信等国师过来，一定能抓到他们的。”

    手下人献计。

    “分头追！”领头人下命令。

    十几个人分散开来，迅速向深山里面追去。

    季蔺躲在石头后面，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就怕发出声音引来别人的注意。

    等到所有人跑远了，他才深深吐一口气。眼睛轻轻闭上，又睁开。

    “煊哥，我们现在安全了吗？”

    “再等一等，别急。也许还有第二批人，不要动。”

    “嗯嗯。”季蔺捂着自己的嘴巴，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紧张的蹲不住，靠在季煊身上。

    但他此刻的内心是无比坚强的，即使以后的路再艰难，他也不可能再放弃。

    他不知道国师为什么盯着他不放，明明皇帝一开始没有对他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如果他不愿意的话，皇帝也没有强人所难的想法。

    但国师从一开始就不肯放过他，他不知道为什么。

    国师甚至许诺季家加官封爵，让他觉得难堪。

    他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利益，丝毫不顾他的死活。

    季蔺咬了咬唇，幸好有煊哥。若是没有煊哥，他怕是早就寻死了。

    “不怕。”季煊知道他害怕，他一直知道，季蔺胆子很小。每天都处在极度恐惧中，要不是这种恐惧，他也不会诞生出另一个自己。

    “煊哥保护你，不要怕。”季煊摸摸他的额头，温声引导他的情绪。

    季蔺感动的红了双眸，刚想点头，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来。

    “呵呵，保护？我看你是做不到了。”

    “煊哥！”季蔺猛地抓住季煊的手，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他的人生中，除了他的父亲，眼前这个人，给了他最大的绝望和恐惧。

    “别怕，别怕。”季煊知道逃不掉了，他轻声安抚着季蔺的情绪，哄着他，安抚他剧烈颤抖的身体。

    “不怕，没事的，不要怕他。你不是说，死也不怕了吗？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你抬头看看，这个人再可恶，再残忍，也不过就这样了，他还能阻止我们寻死不成？”

    “嗯嗯，我知道，我不怕，不怕……”季蔺不断点头，给着自己安慰。

    但仍旧不敢点头，他不敢看国师的脸。

    国师看着他们温情脉脉，没有打断。等到季煊看向他，才冷冷一笑：“我第一次见到这样有趣的事情，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另外一个还化成了一幅画，变成了妖怪，多么神奇啊。”

    季煊不过是个勉强维持生命的小妖，即使是妖，跟眼前国师比差远了。

    他扶着季蔺站起来，冷眼看着国师，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想要我的灵力，我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我，放我们离开。”

    “我把灵力给你后，就变成了废人。一个废人，我想对你造不成什么威胁。”

    “哈哈哈哈哈！”国师听了他的话，放肆的大笑起来。

    “季煊是吧？他给你取名字叫季煊？”

    季煊微微皱眉，听着国师继续道：“你以为，你的那点灵力我能看得上眼？”

    季煊拧着眉：“若你看不上眼的话，就请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此次之恩，来日必定回报。”

    “你说的倒是让我有点心动，”国师阴斜一笑：“放你离开可以，但是……”

    季蔺见到希望，压住心里的恐惧，忍不住开口：“真的吗？但是什么，只要你愿意放我们离开，我什么都能答应。”

    “什么都能答应？呵呵。”国师嘴角歪斜，因为长年修炼邪功，他的脸部一上一下，看起来诡异极了。

    “我想你误会了，放季煊离开可以，但你吗？”他脸上的笑意猛然收住，冷声道：“必须给我留下！”

    话音落下，猛地出手。化掌为爪，一把将季蔺抓到自己身边。

    季煊跟着出手，但他的灵力实在太弱，一出手就被摔了出去。

    “煊哥！”季煊吐了一口血，季蔺急得大叫。

    国师将他抓在手里，“管好你自己吧。”

    “听说天命之体，需要极大的刺激才能完全爆发。不知道杀了你的煊哥，这个刺激够不够大？”

    国师对季蔺可是垂涎已久，以前不知道他是这样极品的体质。知道之后，就再也放不下了。

    他修炼千年，功力深厚。但百年之前就再无寸点进步，若是能跟完全爆发的天命之体双修，想来滋味是美极了。

    至于季煊，不过是天命之体极度恐惧之后幻想出来的人物，一剑杀了便是。

    国师不急着杀季煊，他要寻找更多的方式刺激季蔺。一点点的折磨季煊，才有可能将季蔺所有的力量都刺激出来。

    他将季蔺封印在原地，手中幻化出一把利剑，一步步走向季煊。

    “煊哥！快逃啊！不要管我，走啊！”

    季蔺不能动弹，除了撕心裂肺的喊着，什么都做不了。

    季煊抹掉嘴角的血沫，爬起来，冷呵了一声，一双锋利的眼眸死死盯着国师。

    国师压根不将他放在眼里，那种眼神，如同在看蝼蚁。

    “让我来试试，凭你的法力，能挨我几剑。”

    “不要！不要！”

    季蔺像是要将他的心喊出来，他拼命的挣扎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季煊挨打。

    力量太过悬殊，季煊根本不是国师的对手。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多的消耗国师的力量，让季蔺有机会逃出来。

    “煊哥——啊——”

    又是一剑，刺在季煊的胸口。

    林下不忍心看着，但他也知道，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他尝试用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一幕，但这些场景都是虚幻的。

    他的力量无法渗透，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埋在息引怀里，不忍再看。

    息引轻轻捏着他的后颈，他的小猫太过多愁善感，看不得一丝人间残酷。

    最后，季煊死了。

    国师冷笑一声，准备将他挫骨扬灰。

    “啊——”

    在最后一刻，季蔺挣脱了国师的束缚。他一瞬间爆发出了极其强大的力量。

    国师大喜，他要的就是这样强大的季蔺。

    可他没有想到，这样强大的季蔺，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季蔺没有杀他，只冷冷盯着他，在他身上划了七七四十九剑。

    然后抱着季煊离开了。

    下一瞬间，林下跟息引就被弹出了这个世界。

    鬼魂们纷纷围上来，想问发生了什么，有没有找到他们的大人。

    林下摇摇头，他不想说话。

    息引没有理会那些鬼魂，抱着林下离开了。

    “息引，他们太可怜了。”林下埋在息引怀里，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染湿了息引的衣服。

    息引摸摸他的脑袋，让他不要瞎想。

    进入到画中，他想起了那段往事。

    时间点大概在三千五百年前，季蔺体质特殊，后来为了报复，用整个国家的性命血偿，复活了季煊。

    整个国家生灵涂炭，事情闹得太大，地府那边压不下去，上来求他。

    息引当时并没有多想，随手一挥，便复原了那些死去的生命。

    因为他的插手，好不容易复活的季煊再也没有复活的可能。

    他想起来那时候，季蔺为了报复，跟他宣战了。

    息引记不清了，那么些年里面，发生的事情太多，那些琐碎的事，对于他而言，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根本不记得留在记忆里。

    现在看来，那个所谓的大人，应该就是季蔺了。

    至于目的，也许是为了接近林下，想要一次报复他？

    息引轻轻将林下抱在怀里，小猫还在哭，他真的太敏感了。

    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忘记。

    即使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即使活了那么长的岁月，他的小猫都没有修炼出一颗铁石心肠。

    不过这样也好，不好的事情就让他去面对吧。

    至于季蔺，还是不用让林下知道了。

    林下哭了一会儿，抬起脑袋，望着息引：“后来发生了什么啊？那个国师没有死吗？我记得以前见过他，还是国师啊，也没有受伤。”

    林下遇到的，是他复原过后的国师。

    虽然还是那张脸，但芯子却换了一个。

    息引温声哄他，“也许季蔺不愿意让我们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不要再想了，好吗？”

    林下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觉得心底空落落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刚刚还在羡慕季蔺和季煊把一个难吃的大饼吃的那么香，怎么季煊就死了呢。

    要是他早一点去那个国家，说不定就可以帮上他们了。

    “别瞎想。”息引碰碰他的脑袋，带着林下进了客厅。

    踏进去第一步，一阵肃杀之感袭来。

    息引微微眯眼，只是一瞬间，似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林下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什么都没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