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五

作品:《安歌(重生)

    严言既这样, 安歌的闲暇时间也已结束, 极度生气之下, 也完全不想再理他。

    网上订购的手机到货特别快,小陈帮他去楼下拿了手机上来,笑眯眯地递给他:“买了新手机”

    安歌看也没看:“送你了。”

    “啊”小陈愣住。

    安歌转身去练功房了, 小陈想了想,还是没要安歌的手机。虽说他也知道, 艺人给自己的助理送东西, 是很寻常的事情。可安歌才十六岁, 全公司把他当孩子,也还没有彻底出道,经济实力还没有牛逼到那种地步。

    小陈也是个比较纯良的性子, 试用期还没过呢,他没敢要, 万一被李欢心知道, 说不定要训他的。或者说, 林哥要先训他一顿。他把手机收好,准备送安歌回家的时候再给安歌。

    几天之后, 妈妈从外旅游回来,满面喜悦地过来看他, 给他以及同事带了不少特产。寻常, 妈妈是要常提到严言的,这天倒没提太多,只道严言又开始早出晚归了。平常提得多, 那也是因为严言问妈妈关于他的事,问得多,妈妈才要再来跟他说。

    如今这样,很显然是严言压根不问关于他的事了呗。

    他让严言早点回家,晚点出门,严言也不听,也是彻底不听他的话了。

    原来这辈子,严言的坚持也只不过能维持这么久。

    与妈妈一起吃了饭,他请司机将妈妈送回家,他则是抓紧时间写作业,月底要回学校期末考试。写到一半,明雁给他打电话,找他聊天,先是抱怨复习好辛苦,再抱怨:“严言真不来我们学校门口卖鸡蛋饼了吗”

    安歌的笔顿了顿,“嗯”了声。

    “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

    明雁诧异:“你也不知道你骗我吧。”

    “我的确不知道。”安歌冷冷道。

    明雁沉默了会儿,“嘿嘿”笑道:“你们是不是吵架啦”

    “我和他吵架!”安歌气急,那也得能吵得起来啊!吵个大头鬼!从今往后,严言,没有这个人了!过完年,他就把他妈接过来一起住!

    “还说没有吵架”

    “……”安歌深呼吸。

    “好啦好啦,别气,你不是过几天要开发布会吗。那天我去找你玩,开完吃庆功宴的时候,我和你好好聊聊。”

    “我没什么,我的状态很好。”安歌平静道。

    “是是是。”

    “真的!”

    “嗯嗯嗯。”明雁那端有人叫他的名字,他伤心道,“休息时间结束了,我要继续补课,过几天见,挂了啊。”

    明雁利落挂了电话,安歌憋屈。憋屈着,他打开微博,找到严言的微博看。他已经忍住,好几天没看了。

    不过看了之后,他真心觉得,那还不如不看!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严言点赞了一段鸡汤文字。

    大意为再见了我的爱人,我会远远看着你、祝福你。

    安歌被严言气得啊,气得想砸东西,可这不符合他的气质与他的行为逻辑。他徒劳地乱蹬两条腿,地毯都被他蹬得皱成一团。蹬完往后一仰,他倒在地毯上,看着头顶的水晶吊打。

    他又起身,扒拉日历,找到1月9号这个日子,画了个血红的圆圈。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竟敢这样看他,没出息、没脑子的傻狗,再见!

    他开完发布会,忙完所有事,就把妈妈接过来。

    严言哪里知道安歌被他气得快要疯了,更不知道,自己已经给安歌留下个“超怂”的印象,已经准备跟他彻底再见了。他忙忙碌碌,已将店里差不多装好。他也有他的伤心,纯属借忙碌来抵御那股无边界的悲伤。

    趁安妈妈出去旅游的日子,他几乎是睡在店里,通宵在干活。

    他店里装修的主色调是白色与浅紫,他在墙上砌了特地做旧的白色砖头与浅紫砖头,间隔砌在墙上,效果出来特别棒,清新、温馨又浪漫,令人一看便觉舒心。他装修的时候,隔壁店里的店员们已经来围观过好几回了。

    回头他准备在墙上挂些画、干花。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一月八号前将店里的硬装修搞定,后头的软装就方便多了,过完年应该能顺利开张。他在店里,将角落里都打扫干净,除灰除尘,舒出一口气,关门回家。

    安妈妈回来了,他这几天要好好在家陪阿姨,不能再像前阵子一样早出晚归。

    他是忙到天亮,直接回来的,安妈妈正在院子里搬花盆,他立即上去帮忙。安妈妈回头看到他,笑道:“严言回来啦怎么这几天又这样忙呢”

    “阿姨,我把店里的墙给弄好了,明天开始就不用那么忙了。”

    “真了不起!”安妈妈任他拿走手里的花盆,“我看今天有太阳,院子里暖和,把家里这几盆搬出来晒晒太阳,能早些开花。”

    严言笑着应“是”,今天太阳的确好,他回身进去,帮着把所有花盆都搬出来。

    安妈妈低头,仔细地轻抚叶子,说道:“花骨朵倒是精神,可半个多月过去了,就是不开花,怕是就是太阳晒得少。屋子里虽然暖,到底没有太阳。”

    严言其实心里也有些打鼓,也不知这花到底能不能开,他跟着点头:“一定会开的!”

    安妈妈将叶子都擦干净,回头对他道:“我做好早饭了,你吃了睡一觉,阿姨准备去上班了。”

    “好。”严言洗了脸,吃了早饭。安妈妈去上班后,他将院门关好,拉上窗帘上床睡觉。他为了赶进度,已两三夜未曾好好睡。脑袋一沾上枕头,几乎是立刻,他便睡着了。

    醒来时,他的眼睛还未睁开,鼻子先抽了抽。

    空气变凉很多,刺激得鼻子有些疼,也有些干,他抽过,又再抽了一次。抽着鼻子,他睁眼,卧室内光线黯淡,难道已是傍晚这一觉,睡了一天啊。

    严言从来也不是赖床的人,既然醒了,他立即起床。套了件外套,他下床去洗脸,凉水扑到脸上,人立刻清醒过来。他想起还得上网查些东西,连杯水也没倒,先去把电脑打开。等待开机时,他火速去倒了杯水坐回电脑前。

    在查东西前,条件反射一般,他先点开安歌的微博看。

    安歌没发什么新内容,他还是上上下下把近几天的微博都看了差不多十来遍,随后也不忘去看安歌公司的微博。安歌公司的微博发博频率还要更低一些,上次发微博是十多天前。严言以为,点开便要再关上的。

    哪料,公司发微博了。

    安歌的公司,发的微博,当然是与安歌有关。

    这会儿的微博,是个视频,并附言——某位小朋友要吃雪啦!

    严言的手指覆在鼠标上,差一点点,就要点了网页的x。

    他小心又小心地将鼠标往下移,点开那个视频。视频里,安歌踮脚从松树树枝上捧下一捧雪,没来得及回头看镜头,就笑道:“真的是雪哎!”

    拍视频的人笑:“当然是真的了!”

    严言不由也笑了,南安市难得才能下一场雪,安歌很少看到下雪,才会这样兴奋吧。

    “你尝过雪的味道吗”安歌问。

    “没,你呢”

    安歌回眸看镜头,笑着说:“尝尝不就知道了。”说完,他低头往手中的白雪凑去,恰好吐出半点舌尖,镜头戛然而止。

    严言静默片刻,点开评论看,粉丝着急问:“吃了没吃了没到底吃了没!”、“宝宝!不能吃雪,肚子会痛的!”、“啊啊啊今天的宝贝也是最可爱的贝贝!”、“多希望天天下雪给我宝宝玩!”……</p>

    严言倒回去看这段极短的视频,尤其是安歌笑着说“尝尝不就知道了”,并且低头,瞳孔还看向镜头的那个瞬间。

    严言不会形容那种感受,大概是那些雪化作冰,再化作一把匕首。

    安歌看镜头(他)一眼,那把匕首便直直插进他的心中。

    他疼,却又疼得心甘情愿。

    视频播放完了,并没有自动循环。

    评论区,已有志同意合的粉丝截出了那一幕,并将图片贴过来。严言盯着安歌手中的雪、安歌面上的笑与眼中的浅紫光芒发呆。

    发呆的时候,他机械地往下滑着光标,看其他评论,忽地看到一条“南安市真是好难得才能下这样一场大雪,能和宝贝在同一所城市,真是太幸福了。一起看这场初雪吧”,这位粉丝也发了一张她拍的雪景图。

    拍得真好,给她点赞的人很多,严言不免多看几眼。严言深以为然,并点头。是的,南安市太难下雪,他长这么大也就见过三两次。严言的头点到一半,顿住了——南安市下雪!

    他猛地站起身,回身就往外跑,是他们这里下雪了!花还在外面呢!肯定要被冻坏了!

    他的花还没开花呢!他怎么就睡得这么死,睡醒也不知道拉开窗帘看一眼!

    他扑到卧室,冲到门前,拉窗帘再拉门,冷风一股脑地灌进来。他连避也没避,抬脚就想往院中的几盆花跑,他的脚刚刚抬起,却也顿在半道。

    他,他的花,开花了!!!

    南安市当真好难得下这样的雪,院子中无人走动,薄薄积了一层,天边阴沉沉的。却又因这层雪,院中仿佛漾着一层浮光。

    白雪与浮光中,有一支紫色月季傲然盛放。

    严言就连呼吸也顿住了,他盯着那朵花看。空中依然飘着雪,雪花依然不时往地面,往花盆,往花叶上落。唯一的一朵花,却一动也不动,好像在迎接这场雪,它已经等待太久太久。

    严言慢慢站直了,衣服也未多穿一件,直接走进院中。

    走近几步,他不敢再近,似是怕打扰到花的绽放。

    他看到这样一朵花,便又想到刚刚视频中准备吃雪的安歌。

    他不禁些许迷茫起来,他真的只能远远看着花开,不敢靠近一步他明明是这样喜欢它,喜欢他,好好照料它,更想照顾好他。

    是,他没有权利,花那么漂亮,想要拥有的人太多了,他算什么

    甚至花兴许已有主。

    可是——

    难道他就这样了吗他甘心吗

    严言摇头,他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严言退后几步,转回卧室,认认真真地穿好袜子与裤子,穿好毛衣与羽绒服,戴好围巾,穿好鞋。他折回院子中,将其余几盆花小心抱回卧室中,再从家中翻出一个很小的木箱子。他走到院中,蹲在地上,小心将那盆开花的月季移到箱子中,盖好盖子。

    他将箱子抱在怀里,踩着地上薄薄积雪,迎着更多风雪往安歌的公司走去。

    安歌公司楼下保安认识他,确认身份之后,便让他上楼。

    严言一路走来,脸早被风吹得有些僵,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冷,他心里热得很。他抱着箱子进电梯,到安歌的楼层,试图去找安歌的助理。办公室里却空了大半,他往里找人,有个行政好奇问:“你找谁”

    “我找安歌。”

    “啊”

    “我是他朋友。”严言声音沉稳,相貌英俊,很能唬人。

    行政心想,抱着箱子是有些怪异,可楼下那关都过了,还能准确找到这里,人也长得高高帅帅,很温厚的模样,怕真的是安歌的朋友。

    她点头:“安歌在顶楼拍东西,你坐电梯到顶层,到天台就行。”

    “谢谢。”严言那样喜欢笑的人,难得道谢时,脸上也毫无表情。

    倒是行政对他笑了笑:“客气。”

    严言回头,平静走进电梯中。很快,他到了顶层,也顺利找到天台。写字楼内部安保很严格,能上到这里很不容易,所以天台门前并无人看守。严言推开门,直接走上天台。刚迈过门槛,他便听到说话声。

    “这里,这里,看我,对,就是这样。”

    “来,换个角度,你笑一笑,好。”

    “安歌冻得脸都白了,歇会儿吧”

    安歌的声音响起:“难得下雪,还能继续拍,没事。”

    严言抿了抿嘴,直接朝安歌声音的方向走去。

    天台上也有些许小建筑,绕过一个矮柱子,严言看到了面前的七八人,摆了很多道具,地上还有很多摄影设施。

    安歌只穿了件白衬衫,冻得在雪地里直跳,并道:“我跳三十秒,身上热点接着拍,拍完我们一起下去休息,陈哥你帮我拿杯热水来——”

    “好嘞!”小陈应下便去。小陈倒好水,回身忽地看到严言。几乎同时,安歌跳着跳着,跳得转过身,也一眼看到视线里的严言。

    安歌一顿,他是幻视了!

    安歌顿住,其他工作人员纷纷往安歌看来,顺便一同好奇打量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男孩。

    安歌因为冷,下意识地便抱住自己的胳膊,皱眉看他。

    严言见他冷成那样,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大步上前,将箱子小心放到地上,立即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披到安歌身上。

    安歌吓到了,脸上“轰”地一阵热,这是干什么!

    安歌生气地正要将身上的衣服打掉,顺便把这股尴尬的气氛掩饰过去,偏偏脱下外套的严言并不在意,反而弯腰就去打开那个莫名其妙的箱子。

    安歌小声威胁道:“你干什么!快滚!”

    严言的手一顿,他什么也不干,他只是不甘心。

    他手上更快,一把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抱出那盆花。

    安歌看到紫色月季,脸上的气愤立即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慌乱,与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而严言,他一把将花盆递到安歌面前。

    安歌差点就要往后缩,幸好同事就站在身后,他立即稳住。他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紫色的花吗!他抬起下巴:“你有什么事吗”

    同事们互相看看,更是一句话不敢说。

    严言道:“开花了。”

    “……我又不是瞎子!你快走!你快——”

    “安歌。”严言叫他。

    安歌忽然就特别紧张起来,甚至不由再次抱住自己的手臂,顺便抱住严言的衣服,他抬头,警惕而又紧张地看着严言。

    严言的手指紧紧捏住花盆,看着安歌的双眼,说道——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