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生和时未离开后。

    宋长怀和李恺走进那几间木屋, 在屋里发现了三具尸体，都是被掏空内脏和眼珠子, 并且堆放的时日已久, 已经恶臭熏天, 惨不忍睹, 他们又在屋里找到了一些照片和可以证明尸体身份的证件，三名死者是一家三口，小男孩才十三岁，正在读初一。

    李恺打电话给小刘, 让人带了工具来拖尸体，接着, 他们又去周边的住户问了问，得知, 这一家人在这里收废品已经很多年了, 但是前段时间突然转让了出去，然后就来了两男一女。

    “靠！”李恺忍不住怒骂，“杀人占地, 还有没有人性了！”

    “你见过的穷凶恶极的杀人凶手还少吗人都未必有人性, 你还指望鬼”宋长怀拍拍李恺的肩膀，接着说，“现在, 最重要的是赶紧把这群怪物消灭，不然，只会不断地死人。”

    李恺逐渐平复了一些情绪：“老子一介凡人, 怎么竟遇上牛鬼蛇神”

    宋长怀和他开玩笑：“要不你别做警察了，拜我为师，考虑考虑”

    “去！”李恺一把推开宋长怀，“老子毕生志向就是做警察，绝不动摇。”

    宋长怀笑笑，没再说什么，和李恺一起回废品回收厂等小刘他们过来拖尸体。

    期间，宋长怀接到他师父的电话，卫几道问他今天进展怎么样，他就实话实说了，不过关于傅生和时未他没细说，主要是在电话里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卫大师好像还挺重视这件事的”李恺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卫几道打电话来询问。

    “是挺重视。”宋长怀想不通，既然重视，为什么不亲自出手，每回都只是问问，但问过后也就没下文了。

    ……

    客厅里。

    “疼吗”时未见傅生脸上的伤口血流个不停，沿着下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竟有种嗜血的残血美。

    傅生忽的吸了一口冷气，答：“疼……”

    时未一秒看穿傅生劣质的表演，但看在他刚才不惜自己受伤也要护她的份上，她没有拆穿，反而去拿了医疗箱过来，给他止血上药。

    傅生微微偏着头，方便时未给他清理伤口，眼睛却一直看着时未，眼角噙着笑，像个得了糖的小孩，欢喜满足。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对我这么温柔吧”他问。

    时未迎上傅生的视线，又很快躲开，说：“我又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那以身相许吧”傅生直起身，脸又凑近了些。

    时未没说完，手肘压着他的肩膀，强行把他摁下去，血已经止住了，现在是消毒，抹药。

    傅生仍旧瞧着她：“沉默是什么意思默认同意了吗”

    “沉默就是无声的拒绝。”时未随口解释。

    说完，时未拿起纱布，准备给傅生包扎，刚拿起来，就被某人握住了手腕。

    “不用这个，太丑。”傅生开玩笑道，“影响我的美貌。”

    时未蹙眉：“这里又没别人。”

    傅生：“你呀，我只在意你。”

    时未笑了，说：“那好，我不在意你的美貌。”说着抽出自己的手，拿着纱布和胶带就要往傅生脸上放。

    傅生往后躲了下，再次抓住时未的手，眉目突然深情：“谁在意你在不在意我的美貌了我说我在意你，那你呢”

    这一刻，时未仿佛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每一下都在说它在意。

    时未抬手放在心口，想确认一下她的心脏是不是真的在跳，或是她的假象。

    傅生忍不住笑，说：“捂什么捂，我都听见了。”

    时未放下手：“……”

    “你看，它都对我有感觉了，你还在否认什么”傅生又说。

    时未被噎得没话说，这套说辞还是她之前用来拒绝傅生的，现在被他给还回来了。

    “我否认了吗”时未反问，“我什么都没说。”

    “嗯”傅生拉着时未坐在他腿上，低声问，“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下是谁说的，沉默是无声的拒绝”

    时未：“我随口说说，不行”

    “行。”傅生一口应着，顿了下，装出内心伤痛的样子，说，“就是扎心了。”

    “别装了。”时未起身，手里还拿着纱布和医用胶带。

    结果低头往傅生脸上一看，脸上只剩下刚才抹上去的药膏印子，从眼角划拉到嘴角的伤口已经不见了。

    “你的伤，好了”时未看着他的脸。

    “咦”傅生故作惊讶，说，“大概是因为有你关心，伤都好得这么快了。”

    时未放下纱布：“别，别往我脸上贴金。”

    傅生笑了笑，然后去洗了个脸。

    楼梯口，许天赐和小乖看着两人如此忽然相处得如此和谐，皆是一脸吃惊。

    傅生一离开，时未就不禁开始想人皮怪物的事，这回，又让那个男人跑了。

    时未仔细想了下，终于记起那个男人的名字，好像叫……裴俊

    裴俊先是软禁了据说和他生前老婆长得很像的钟毓佟，而后威胁郭颖拿钱给他，之后在医院卖了小伙伴逃跑，现在又杀了甲甲，结果又卖了三个他的同类。

    这样看来，这裴俊就是个坑，到哪儿坑哪。</p>

    傅生洗好脸出来，见时未坐在沙发上，微微出神，他走过去，在时未眼前打了个响指，拉她回神。

    他轻声问：“在想什么”

    时未：“没，随便想想。”

    “时未。”傅生叫她名字。

    “嗯”时未应了声，抬头看他，“什么事”

    “听我的，真的别再管这件事，我会处理。”傅生忽然一本正经。

    时未：“理由”

    傅生语气微沉：“危险。”

    “好。”时未点头答应。

    ……

    晚上。

    李恺正和宋长怀在夜市就着啤酒吃烧烤，俩人一边吃一边讨论这不是人的凶手要怎么抓，但讨论了没一会儿，主题就彻底歪了。

    “不会是阎王吧”李恺借着朦胧的酒劲儿大胆猜测，又说，“对，就是阎王，阎王和他的小娇妻。”

    宋长怀顿觉无语，没有搭话。

    李恺忽然又摇头：“不对，阎王不都长得凶神恶煞的吗那就不是阎王。”

    宋长怀：“你就不怕今晚上阎王来找你”

    李恺一听，果然安静了下来。

    宋长怀虽然嘴上没说，但其实心里也在猜。

    过了会儿，李恺的手机响了，是个本市的陌生号码，他接听后就问：“喂哪位”

    对方：“我是钟毓佟，我现在告诉你裴俊在哪。”

    李恺一听对方是钟毓佟，瞬间清醒了许多，问：“钟小姐，裴俊是谁”

    钟毓佟：“裴俊就是你们要抓的杀人凶手。”

    李恺闻言，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你说。”

    钟毓佟：“我和他约了明天上午十点半在中央公园的喷水池见面。”

    “好，我这边会提前过去蹲守。”李恺有点激动，总觉得这回一定能成功，不过他也好奇，“钟小姐，为什么你现在愿意配合我们警方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才听钟毓佟说：“我不想再因为我的自私害无辜的人惨死。”

    挂断电话后，宋长怀问：“钟毓佟”

    李恺点头：“嗯，她说明天要和那个杀人怪物见面。”李恺说完看着宋长怀，“兄弟，明天再麻烦你一趟呗”

    宋长怀：“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

    他既然一开始就参与了，也就不会半路退出，何况，他的本行就是捉鬼。

    ……

    晚上九点。

    时未在小花园营业老祖宗的婚介所，许天赐绕着花园飘，小乖在他身后追，一圈又一圈，乐此不疲。

    她胳膊上的轻微烫伤的疤痕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腰上和背上的仍然很明显，她能感觉到，身体的愈合能力变差了，她抬手又放在心口位置，心脏还在跳动，缓慢但有力，从下午到现在，将近五个小时，这是她的心脏持续跳动最久的一次，且还可能更久。

    还有白天，她的符网被挣破，虽然傅生后来告诉她，是因为那三个吸人精气多，比一般小鬼要厉害数十倍，但她总觉得，或许和她自身变弱也有一定关系

    正想着，今晚第一位顾客来了。

    “时未！”

    时未抬头，微笑：“好巧。”

    来的是甲甲，大概因为白天宋长怀对她施法招魂，让她的亡魂提前拥有了意识，现在，甲甲的亡灵形态还没有完全形成，但她却已经记得生前所有的事情，她现在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眼睛就是两个黑乎乎的窟窿，肚子上的肉朝两侧翻开，和着肚子里面的东西就这么松松垮垮的挂在外头。

    甲甲看见自己这副样子的时候吓坏了，所以她看见亡灵婚介所的灯笼后想也没想就过来了，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婚介所的老板竟然是她的同学时未！

    “我就说以前总觉得你怪怪的……”甲甲小声嘀咕。

    时未只当没听见，直接在姻缘本上写下甲甲的姓名和年龄，然后问她：“想找什么样的”

    甲甲抬起头，看着星空，稍稍憧憬了一下，说：“帅气，有正义感，最好是个警察。”

    一说到警察，时未就多问了句：“你喜欢警察”

    甲甲猛点头：“对啊对啊！我活着的时候就一直希望自己以后的老公是警察！”

    “难怪……”时未明白了，难怪今天白天，甲甲的亡魂会一直挨着李恺。

    甲甲：“难怪什么”

    时未：“没什么，你的要求不一定都能达到，三天后再来吧。”

    “三天！”甲甲很惊讶，而后又失落，“那我现在可以去哪里……”

    “嗯。”时未想了下，说，“你以前不敢去，没机会去的地方，现在都可以去了，你要是想，搭上飞机出个国去邂逅一段特殊的异国姻缘也不是不可以。”

    甲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