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走在河畔, 河水在夕阳下波光粼粼, 偶尔有鸟类啾鸣着叽叽喳喳地飞过。

    夕阳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 虽然夹杂着几分晚风的冷意。他拢了拢外套，把手伸向裤子口袋, 刚想摸一根烟出来就发现视野里多了一个什么异物。

    咕噜噜的水声响起来，他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把外套一脱, 一头扎进了河水里游了过去, 手臂一伸捞起了某个人形物体。

    “喂, 太宰！醒醒……”

    他费劲地地把太宰治拖上了岸, 按压他的胸口, 太宰治迷迷糊糊闭着眼睛“哇啦”一声突出一口水来。

    “……咦, 织田作……”他神志不清地伸出手, “没想到我这样的人也能跟着织田作一起上天堂啊……”

    织田作之助歇了一口气, 把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脊背：“清醒一点, 你还没死……”

    “咳咳咳……咳咳咳咳……”太宰治摸了一把脸上的水，视线猛地被夕阳耀眼的光线刺了一下, 只觉得面前一片雾蒙蒙的, 什么都看不真切。

    “我……”他抬起双手低头看了看, 低声喃喃，“原来我还是活着的啊。”

    看见他没有什么大碍, 织田作之助松了一口气，也在河岸边坐了下来，摸出烟盒, 却发现大多数都进了水，湿透了。

    他把湿了的烟挑出来，在地上氤出一片水渍。

    “好了点没”

    织田作之助把湿嗒嗒的袖子卷起来，坐在太宰治旁边问他。

    太宰治呆呆地看着河岸的远景，眼神放空，几乎是一片虚无：“你知道吗我刚才看见神明了。”

    “神明”他沉默了一瞬。

    “……嗯。”

    太宰治动了动唇瓣，重复道：“是神明。”

    “那神明说什么了”织田作之助只好配合他接着问下去。

    “神明说……”太宰治闭起双眼，似乎是在回忆，“她说我做错了。”

    “……”织田作之助扭头看他，停住了摸打火机的手。

    “后来我问她我做了什么，她就不理我了。”

    说到这里，太宰治懊恼地用手捶了捶脑袋。

    “我本来是不相信的，这世上没有神。”他瘪着嘴语气似乎是有些委屈，“倘若有神……又为什么会至今才出现”

    “神明只喜欢好孩子。原来是因为我做的不够好了，她才会特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专门来给予我惩罚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头发因为水一绺一绺的，细小的水柱仍旧流过他苍白的面颊和瘦弱的身体，睫毛上也挂着些小水珠，随着他的眨眼颤动着。

    “是……和那个孩子有关系吗”

    不得不说，织田作之助的直觉在某些方面简直敏锐得可怕。

    “你捡回来的那个孩子。”他叼住幸存下来的一根烟，摁下打火机，用手护住小小的火苗点燃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你们的关系有点微妙。”

    织田作之助收起打火机含糊地说道：“说是那孩子怕你也不太像，她还当着很多人的面揍了你好几次。说不怕吧……她在面对你的时候，总是会把身上的某种气场收起来，试图用一层盔甲一样把自己捂得牢牢实实的。”

    “唔……你说得对，确实是这样。”太宰治才回过神一样，“她对所有人都很好，只是除了我。”

    “畏惧你也是很正常的事。”织田作之助吸了一口烟说道。

    “在你的面前，很难自在地说话吧。”织田作之助半会才说道。

    “……”太宰治别过头瞪他，“织田作说话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呢。”

    “不过即使这样……即使知道这样很正常，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失落吧。”

    太宰治歪着头看着对面的河岸，夕阳很沉很沉了，残阳似血般给景物们投下一片阴影，谁也不知道从那黑漆漆的地方会丛生出什么鬼怪。

    “就像河它没有第三条岸，神明大人终究也是不可能眷恋我的。”语气里是无边无际的寂寥，又是让织田作非常熟悉的那种孤独感。

    “你……”织田作之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对那孩子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情感”

    “什么样的情感”太宰治重复了一遍问题，却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反问，“织田作怎么认为呢”

    织田作之助沉默着没有说话，而是掸了掸烟灰，半晌才开口：“我其实并不清楚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对你来说不一般吧”

    太宰治听见这话出人意料地笑了起来：“啊呀啊呀，就是织田作也感觉出来了吗没错，不过确切来说……”

    “她更是独一无二的啊。”

    他想起来很小的一件事情。

    她九岁的时候，他带着手下抱着她傍晚去逛夏日祭。她就坐在他的怀里乖乖地用双手抱着他的脖子，看到刨冰铺子的时候就扯他的领子不让他走。

    他斜眼看着她笑：“怎么了”

    她说：“要。”

    “要什么”

    “吃的。”她戳着手指指着刨冰。

    他坏心眼：“要买吃的应该叫我什么”

    “……太宰。”

    “啊——”他装作遗憾的样子，“原来你并不想吃啊，那我们走吧……”说着就要迈开步伐。

    她急了，只好不情不愿地嘟囔：“太宰……老师。”

    最后两个字小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太宰治拖长了调子，“我怎么只听到一只蚊子在我身边嗡嗡嗡呢”

    她气得咬牙，瞪着他狠狠地挤出几个字：“太、宰、老、师！”

    “哎。”他这才满意地笑着应到。

    “要什么口味的”走近摊铺去挑选刨冰。</p>

    “草莓。”

    “没问题，拿一个芒果和一个蓝莓味的”

    “……”

    “好吃吗”

    “还行。”

    “给我也来一口呗。”

    “自己挖。”

    “我这不是抱着你吗”

    “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那可不行，万一我一放开手，你就跑了怎么办”

    “……”

    “我听到了哦”

    “听到什么”

    “你在心里骂我——太宰这家伙果然越来越变得跟首领一样变态了呢”

    他掐着嗓子模仿着她的语气说话，喧嚣嘈杂和热气蒸腾间，他看见玻璃杯那边她扭曲幻象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把刨冰按在了他的脖子上。

    “喂，太宰太宰！”织田作之助开口喊他，“你一个人笑什么”

    “……啊，织田作。”太宰治才收回神来，“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关于那孩子吗”

    “嗯。”太宰治曲起膝盖，把下巴靠上去，垂着长长的睫毛不知道在想什么。

    “果然啊，一松开手，她就跑了呢。”

    织田作之助皱起眉头：“你……喜欢那孩子吗”

    周围突然沉寂下来了。

    星星冒着几个点闪在天空上，月亮挂了起来，远处灯火阑珊，天色渐暗，他手里的烟头火光明明灭灭的，一点猩红。

    风卷着寒意吹过，衣服干得差不多了，贴在身上很冷。

    但是他并没有得到这个答案，因为不远处的河边两个身影说说笑笑着并排走了过来。

    远远地就能够听到飘在风里惬意畅快的声音。

    “今天怎么样开心吗”

    “还可以哦，和中也在一起果然玩非常舒服呢。话说那家餐厅菜色不错——啊，吃饱了吹着风在河边散散步真好呢。”

    “下次再一起出来吧”男声说道，“我有另外几个地方也很想和你一起去试试呢。”

    “好啊，那得看我能不能请得了假。明天又要开始忙碌起来了呢……”

    声音近了。

    织田作之助掐掉了烟头，转过身不远不近地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好。”

    “哎，”天色有点暗，由乃走近了才勉强看清楚，“织田作先生，您怎么——”

    中也也走过来：“青花鱼也在这里啊，怎么，又是入水自杀失败了吗”

    太宰治背对着他们，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才把太宰救回来。”织田作之助笑呵呵道，“你们出去玩才回来吗”

    “是的。”她看了一眼中也，“正准备回去呢。”

    “玩得开心吗”

    “谢谢织田作先生，今天的时间过得非常快呢。”

    “那就好，快回去吧。”织田作之助对他们笑着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好的。”他们也笑吟吟地用力挥手，“织田作先生也早一点回去哦，咲乐他们还在家里等您呢。”

    “好。”

    两个年轻的身影逐渐地消失在了夜色里，织田作之助叹了一口气，捡起外套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呢不走吗，还是继续坐一会”

    远处的光一点接着一点亮了起来，灯火通明。月亮漂浮在水面上，摇摇晃晃的，太宰治从嗓子里嗯了一声：“你先回去吧。”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低头看了他一会，还是转身向着更远方走去。

    ——“你是喜欢那孩子吗”

    织田作叼着烟转过头问他。

    ——喜欢和不喜欢都只不过是个表意不明的词语而已，反正喜欢的也得不到，与其费尽心力和用尽满身的勇气最后只落得一场空，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熄灭这个可笑的念头。

    不期待就不会有伤害了。

    反正他早就失去了喜欢上一个人这种事情的资格。

    太宰治揉了揉发麻的腿，咔哒咔哒地扭了扭脖子，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哈——”

    慢腾腾地站起来勾着腰捡起黑色的大衣，懒懒散散地朝着与其他三个人想反的方向走去一边用欢快的自言自语：“回家咯！”

    身后，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开始亮了起来，照亮了沿河的这条林荫小路。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被小矮人挖走了，心情复杂。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点烟.jpg

    喜欢的话肯定是喜欢的，换位思考一下，大家捏一个外表身材性格都根据自己的喜好来的少年再来个养成，能不喜欢吗（笑）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满袖 10瓶<￣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