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走过春秋(二十)
作品:《我与长生》 羲和差点抱着吉量哭了, 没等她情绪爆发眼泪落下, 程婴自杀了。
赵武嚎啕大哭。
羲和没想到这个剧情发展, 本来觉得自己毫无功劳,还后悔头疼不知道怎么和吉量交代离开的缘由。不想程婴自称的有罪之人不是假话, 表面上迎着赵武做了赵家家主乐乐呵呵的,背后就命断黄泉办了丧事。
干脆利落。
程婴以有义忠臣之名死去,泉下有知也能无愧赵家旧主和公孙杵臼了。
唯一有愧的, 是他的妻子和不足月的孩子。
来时还喜笑颜开,情绪都挂脸上的赵武几日间成稳起来。因为身担家主有要事做,赵武泪水没洒两滴,整个人忙成了闷头苍蝇。
晋君思他从未经手这些, 让堂兄赵旃来相助。
赵旃帮了几天, 结果因为赵氏要复兴而家主过于年幼,晋君升他为新军将。
一时间赵氏大家无外人帮手,赵武要里外照顾不能分身乏术, 他也直接带着人来找羲和。
羲和在后院住着,她先是催着赵武送一封书简去鲁国, 和赵夫人顺势道一声她也在此, 不打算回去了。另外那对老夫妻的女儿被撸到沈国去当姬妾,可好巧不巧沈国被晋国灭了。她又问赵武帮忙,合情合理她出卖了自己,在赵府当个副手。
管家和人际虽然是半吊子,但她多少有些经验。除了头两日不清楚晋国和赵氏细节安静旁听外,后来的赵氏门客或者家奴在跟前一转, 说的是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赵武很聪明,身边再有赵氏族人在,羲和很快又做了闲人。
“我明天要去宫里,你跟我去顺便看看庄院。”
羲和点头。
“晚上设宴,你到时候也出面”
“做什么”
“你是我的门客,怎么不来”
羲和看他,“你要我当你门客”
“有何不妥你觉得自己比男人差”
赵武浓眉轻挑,神态戏谑沉稳端的是少年有成的模样,还学会了激将法。
“我先前跟过两位主公了。”
“无事。”
“都是建国的国君。”
赵武不以为然,“那又如何是瞧不上我是臣子”
“不,是因为他们都死了。”羲和神色认真而严肃,说的话半真半假,“上一个喊了国号,当天就没了。”
赵武骇然,“是陈伯姬”
羲和悲痛点头。
“……”
被催熟的赵武失了脸色,他哑口无言,望着羲和既是可怜又是无语。
“所以我只能帮着打点,直到夫人进门。”羲和乖巧的说着,眼眸眨了眨。
说到夫人,赵武面色才好了起来,羞涩的略有几分少年模样来,“好,那就麻烦你了。”
羲和谦虚摆手,只不过对于让她外出与门客等人见面的盘算也就打消了。
赵府的家奴都唤她一声先生,琐碎杂事还有宴客都要她帮忙点头。时间长了,晋国门户都知道赵武有个内院帮手女先生,一身红衣武装,却无人见过。
女子有才亦有不少,纵然有人打趣,可赵武年幼无妻妾也无什么坏事。
赵氏经了十余年的磨难,再加上赵衰的孩子中赵盾一脉被诛,赵同赵括因赵婴齐通奸一事将其发配齐国,不久后被庄姬诬告谋反被杀。赵武作为独支,忙的头上长虱子不说,宫里的庄姬跟着出宫回赵府住下。
两母子多年相见,若是平常早就抱头痛哭了。可两人分明知道里面的事情,赵武无奈孝道和君臣对庄姬礼待有加。
赵武到底年轻,自认为做到了周全。但是他的不亲近,让庄姬看了心生不满,俨然就要闹起来的模样。
羲和躲着两人,整日里坐在马厩梁上和吉量聊天。一个月过去,吉量的毛色已经有些褪下了。植物染色本来是很好的东西,可能是因为颜色差异太大,再加上她时常帮忙梳理,她已经能看到几根红毛了。
“那个小姑娘的找到了,过两天咱们就去,顺道把你的毛再染一染。”
“咈咈咈咈……”
“你别不满啊,反正这里吃喝不愁,还有豆子吃!你跟着我出去,那只能自力更生了!”
“咈咈咈咈……”
“嗯,要不咱们这回出门做点小生意”
“咈咈咈咈……”
吉量一如既往的敷衍着,羲和长腿在梁上甩动,双臂环抱身前思绪,“女人的钱是最好赚的,可现在世道艰难……”
“先生。”
“有事”
赵府的管家来叫,他笑呵呵的抬头梁上的羲和紧张喊道,“你怎么跑到上面去了你等等,我叫人来搭你下来!”
羲和轻巧跳下来,“没事,你找我”
“是老夫人叫你。”
伯姬
羲和汗颜,“主公呢”
“也在老夫人那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羲和前去时赵武坐在上方,一对眼眼皮都翻上了天,下方坐着一位华裳挽髻的女子。
庄姬已不年轻,但她毕竟是国君近亲,养尊处优的像个不过三十的女人。她普看到羲和,笑着招手,“走过来。”
羲和素面朝天,一头乌发束起。红装束裹,行走漫然洒脱,很听话的走过去和庄姬见礼。
这一看就不是大家出来的女子。
“好孩子,长的真是好看,一路上也辛苦了。”
“老夫人客气了额,我只是尽了应有的本分而已。”
“你的事情赵武都和我说了,那个可怜的孩子送回去,救你的马也在回来的路上了。”庄姬一派知情达理的模样。
羲和得知自己出行的理由跑了汤,心下有些低落。
“对了,你如今在晋国赵府,家中人可知道”
“我家中无人,只剩我一个。”
庄姬惭愧,“是我多嘴了。”
上方的赵武看得眼酸,嘟囔着用大家都能听清的声音不耐烦道,“我之前都说了,你不信。”
“我问和你问岂是一样的”庄姬摇头,仿佛是普通母亲对儿子顶嘴的无奈,与羲和浅笑安慰,“既然是这样,与赵武也是一场缘分,你就好好地住在这里,也不用太过拘束。晋国风俗不一样,出去走走也很有意思。”
“我有这个打算,想出去看看有打兵器的好师傅。”
庄姬看她手,“你这嫩的,要打兵器”
赵武显然也不信,他上下打量羲和,又看到庄姬还有话要说,“行,你带上两个人出去,若是有合适的打就是。”
“好。”
“嗯,没事的话,你先下去吧。”
羲和兴高采烈地的出了门,她绕着屋子边走,分明听到里面的声音。
“这个羲和长的真好。”
“嗯,是挺好看的。”
“就是来路不明,话里真真假假的。”
“她不是很明白马家里死光了,和我差不多。”
赵武毫无忌讳的说着,庄姬呸了一口,“你有国君和我,怎么就没人了我刚才都把事情说完了,这个人还赖在家中不肯走,你们当真没什么”
“我说了父亲刚死,我不想成亲。”
“程婴那是忠臣,是疼爱你的养父,不是叫你来违逆母亲的!”
几乎就要扣墙门窗的羲和收回了手,她本来还想直言赵武有心上人一事,免得被庄姬误会针对。没想到峰回路转的,两母子就互相戳心肺管子,她站在原地抱手望天。
这么久以来,她总算发现了。莫看这世上人如何矜贵讲究,可到了喊打喊杀骂人的时候,那都是雷厉风行的。
想想屠岸贾,想想程婴,此地不宜久留。
好在,赵府的人手脚很快。
那对夫妻的女儿带着私产回家,在某个东日初升的晨起,小红回来了。
它的伤口养了一段时间,早就恢复好了。只要不是重担快跑,就算略微跛脚她也能跑快。不过这对于吉量而言,又是一个冷冷的喷嚏。
羲和一巴掌打了过去,它才勉强碰了碰小红的头。
“对嘛,天下马儿是一家。小红也算是你子孙,应该对它好点。”
赵武似乎知道她要告辞,特意过来,“我母亲之前失礼,真是对不住。”
“没事,我想你应该也习惯热闹一点。”
羲和分明是挖苦,赵武失笑,“你一个人带着两匹马也不好走,不如你留在庄院里,就当是我的管家。”
“真的”
“自然,日后我也能找你说说话。若是你有喜欢的人也不要羞,和我说一声就是了。”赵武拍着自己的胸膛,在他看来羲和不过比他大两岁的样子,细皮嫩肉的出去很容易出坏事。再且他之前都是乡野小子,纵然有养父细心教导,但环境不同始终让他有些不惯。
他不喜欢母亲说的那些公主君女,就想要善良温柔的水娘,吃一口她做的豆饼。
羲和把后面的话充耳不闻,只记得赵武的挽留。当即就把收拾好的包袱背上,带着马儿去了庄院。
赵庄院非陈庄院。
这就是一处管着种粮食的庄院,管家只管每年的收成,几乎无所事事。
羲和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官职高低,挑选了马厩较近的住处落榻。刚好的那几日,羲和穿好衣裳喂好马,背着手去了管家那里。除了偶尔两个人来上报田土生产小事之外,管家便在庄院里四处巡逻溜达。
其中有别家庄院的来串门,似乎和管家有事要谈,可惜管家都没答应。
想来这里就是清闲的地方,管家又听赵武的话,事情都不打扰她,还拘谨的要标榜好模样不敢偷懒玩耍。
如此几日后,羲和便不跟着管家,索性盘腿坐在了田土旁,看着农夫们辛勤耕耘。
她当年在山上找到的东西,一面尝试一面种植,对农作物知识也算了解。但是多年之后,很多东西日新月异更新换代的,早就面目全非了。
不过如字一般,乍一眼变得都不同了。但是学过之后发现,多少还是能找到以前的影子。
原来还是凉爽的天气越来越凉,粮食丰收后农夫早就为下一年的粮食播种忙活起来。
羲和就这么旁观着,偶尔指着问。农夫们看她也不管事,只觉得是谁家近亲的来玩耍,一时好奇而已,反而热闹的解说起来。
“……方才说的芥和蓼都不是现在能吃的,特别是咱们这里冷,好多菜都不能种!”
“冷”
“是啊,现在还没事,等再过一旬就该下雪了!”
羲和望着头上万里晴空,唯有稀薄的几片白云一动不动,她很久没查天象了,但综合四周,“就这两天了。”
她说的不大声,农夫低着头忙活并没有请见,他们反而七嘴八舌的说着这段日子里要忙活的农庄种植大事,也有几个对她关怀,“这天一冷可厉害了,姑娘到时候不要出来,免得天冷。”
“是啊,我把缊袍都补了……”
“这么快”
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他们碎碎念念,牵挂的全是自己一小家子的人。再不就是每年的农收如何,交上去多少能留多少。
听说去年收成不错,晋君也让税收似乎也宽松一些。有两个女人眉飞色舞的说着这事,都笑着道年尾能给孩子扯一件新衣裳了。毕竟天寒地冻的,孩子体弱,谁都不敢把孩子冷到了。
羲和欣然的听了着,面上不自觉挂上了笑意,心中平静安然下来。
因为没有松土一等可以让她大战身手的粗活,羲和试图想帮忙下土,不想她袖子没撸起来农夫们忙不迭的摆手来,又怕身上不干净弄脏了她,一个个苦口婆心的拿着农具跑开来。这一闹,让别地的人张望过来,还以为是羲和和他们说笑打闹来着。
羲和无奈而归,当夜把送来的饭食刨的一干二净。夜里睡前,如常的去马厩。
庄院里气氛好,小红每日都被放开跑,吃饱喝足精神模样与山间里是天差地别,就连毛色也油亮许多。羲和伸手过去,小红温顺的把头递出来去蹭,鼻子里呼呼的喘气,显得很是舒服。反倒是吉量,满眼都是粮草。
即便不是爱吃的豆子,它也不嫌弃的闷头吃,不愿搭理人。
不过两匹马在一个马厩里,也算是和平相处了。
羲和碎碎叨叨的念了两句,白天她难得的说了很多话,过来看看就走了。
浓密好看的两双眼睛看着她离开。
羲和想为自己的以后的生计打算,管家是有基本份例的,不多但包吃包住包马粮,她无话可说,时间长了总是心中难安。
不等她琢磨,管家还叫了人来,说要给她打兵器。
羲和拿出石斧,看他们对着摔摔打打,高温烤制都无用。管家不知所措,“这怎么”
“无事,它本来就硬。”羲和原来就不指望的,她只等着哪天下雨霹雷,如这块石斧一样如法炮制的劈开就好。
管家赧然,“那我再去问问别处的师傅,这都是一些小兵器的。”
“你可知道行夫的工钱是多少”
“这,若是快马和加急的工钱自然多。”管家对这些并不熟悉,反而是顶上的那些贵人知道的多,“先生想要寄东西”
“不,我想赚钱。”
管家吓得转头和赵武说了。
羲和刚到街上,天上白鹅飘飞。她并不觉得冷,反而怀念的看着。以前下雪,她都是在山洞里看。后来醒来,只是睡意混沌的时候扫一眼埋头冬眠。
并没有农夫说的大雪,反而细细蒙蒙的飘洒着,走了一路头上也才点点白色。羲和从大街上的转了回来,看到赵武提酒等她,摇头叹息,“怎么这些驿传都是官家的”
“你缺钱”赵武语气很是意外,“陈伯姬不是与你钱了”
“可我只有那点。”
羲和想想吉量那填不饱的肚子,柔顺的小红,她是舍不得亏待这两个的。平常百姓每日两餐,可她的饭量大也习惯了三餐饮食,杯水车薪再算上穿住一等,根本过不了几天日子就要回山上打野渡日了。
这不是她要的日子。
老天爷让她活下来,就应该活的潇洒一点。</p>
记忆中看过很多骑马仗剑天涯的侠客,行事潇洒,四处为友,是说不出的畅快得意。
羲和不愿意再掺和那些大事打非,说到底都是为了一己私利,耗费世间无辜百姓而已。成了,座下是血流成河。不成,躺在白骨血水中。
只要参与了,不论心意为何,都躲不过那些罪孽。
赵武看她愁眉苦脸,托腮倒酒,“你怎么这么寒酸”
羲和看他。
照常来说,赵武应该是摆手安慰,大方的则会帮忙说清分析这行业的好坏来。可惜,少年不识她记忆中的那些人,亮出大白牙喜笑颜开,“我把母亲心仪的女子都踩了一遍,她看走了眼,没办法就答应我娶水娘了。”
“……”
“如今纳采、问名、纳吉都可,过几日就叫人去纳征。”
“纳征”
“就是下聘礼,你不知道”
“赵武,你终有一天会被我打的。”
“就你”
赵武不屑,“我就没看过你开剑。”
羲和随身都有一把长剑,唯有马上击杀的时候才有长矛的用武之地。平时在院子里早起会活动一下身子,但都是剑不出绡。她听着赵武这年轻气盛的语气,不怒反笑,“一听就知道,屠岸贾是你唯一血刃之人。”
“…什么意思”
“在我的手里,出剑就要见血。”
羲和虽然生的俊俏,面无表情时却显得压迫骇人,不似柔弱模样。赵武一时忘了她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是酒爵当啷撒开来。
斜了一眼,羲和笑了起来。
赵武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浑身不自在来,“你说的驿传那本来就是官家用来送文书军要的东西,担了这行夫就算是一个官家的差事。”
“没有私家开的”
“也有,都是做生意者。但是私家的健步要遇到生意才能走,除了个别跑得快有人专要的,跑的辛苦还不挣钱。说来还不如官家的行夫好,十里庐有饮食,三十里有路室。单骑接力远近之差,就看车马好坏,人是否能吃苦。 ”
“这么说来,行夫是很不错。”
赵武看她动了心,连忙说道,“可行夫也有一事,官家送的都是要事不能有损坏和耽搁。不然钱没了,人还要挨板子。”
“那算了。”
羲和想想一路奔来小意外不断,不想每日都担惊受怕的被打。
“你若是真心要做,那你当替我去走一趟纳征如何”
水娘只是小门户的女儿,不会有人作乱。可是他也不放心晋国的人,赵武想着那匹白马威风凛凛,两脚就赛过众马,自觉地是匹难得的宝马。再兼路上还有别人,让羲和过过瘾又能看着母亲。
“好!”
羲和拍桌应下,酒爵再次倒下来,她却笑的开心,“你不必给我钱,等你们成婚之时给我介绍生意就可。”
赵武无奈扶爵点头。
跑镖送快递,这是羲和切实自身情况思虑后的想法。
她会的东西,可惜渔猎而来百姓们买不起,为别人种庄稼也不值当。倒是浅薄医术和河图五行还能拿出手。
可惜五行八卦玄之又玄,拿来对付世间雄心壮志的国君们并不难,可前例就在不久前。后来再推算仔细的事,竟然发现不清楚了。
耶大和伏羲泉下有知,大约会爬出来打她。
好在当初山上捣药治伤经验足,只要花费时间将其包装做成品。这种应急伤药,定然会一推火爆。兴许晋君让她进宫,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但为今之计,她只能靠着自己识字的优点来跑马,也就得知自己送的是什么。等跑熟了近处的单骑,远处接力也可以尝试着拖上车子来,拉上一车的货。来往多后,还能和路径之处熟悉起来,又是一些生气。
羲和已然想的明白,可惜因为情形不熟犹豫不决。
想想赵武不久前也是个山野小子,如今官司事宜说的头头是道,可见他其中做了多少功夫。赵旃都能借着他身居高位,他却被迫留在府中和生母整日算着鸡毛蒜皮,真是难为了。
羲和带着吉量外出跑了一圈,顺道又给它泼了一身白汁水,待到出行去下聘的那日,赵武不由多看两眼,“吉量怎么……”
赵武顿了顿,“白的有点发亮”
吉量不高兴的打喷嚏走开。
羲和心知自己手重了,“这种不好的话你别在它面前说。”
“为何”
“它会不高兴的。”
羲和不知道吉量这么多年是如何过来的,可看它除了自己性情倨傲,比以前的脾气还大了很多不说,甚至对人话不再是情绪摸索的能听懂了。想到以后没有隐私,不能偷偷骂它,羲和还有些可惜。
“看来真是一匹好马。”
赵武由衷感叹,对于世间难得的东西,人都有着莫名的宽容心肠。更何况是一匹英姿勃勃的骏马了。
和世间长生的骏马相反的是什么
自然是有病,一看就命不长的。
可惜打断吉量的腿都没有半点单薄的样子。
羲和只能苦兮兮的哭诉自己的苦衷,“吉量天生白化病,你看那长腿大头,每天吃的多脾气还坏。养这么一匹马,真是穷死我了。”
“既然这样……”
赵武摸着下巴疑惑,“那为何你还要骑它做行夫”
对哦。
羲和怔了怔,又想到一病,“我也不想,可是医者说它这天生的病,吃的多少不论但一定要长跑。不然就会骨质疏松,时间长了就会脆烂罚疼,腿就不能用了!”
“这这个骨什么松”
“骨质疏松。”
“对,竟然还有这种病!”赵武并非从医者,对医术所知不多,但这种闻所未闻的病让他觉得世界之大无所不有开了眼界,面上也震惊不已,“那那个白化病是什么”
羲和从容自若回应,“就是毛发雪白,所以要多晒太阳才能健康恢复原色。”
“它不是白马”
“不,它母亲是黑马。”
赵武不由感伤,“世间辛苦何止我一人,等你回来我与你说生意去。”
“好。”
羲和勾唇,露出标准好看的笑面来。
赵武见此,“你就该这样笑,勉强能与水娘比堪!”
就你那小家碧玉的水娘
呸!
羲和不屑一顾,冷哼一声走开。
赵家家主给女方的聘礼自然是贵重的,除了旁余之外赵武皆用士大夫一等的礼仪,用玄纁束帛和俪皮皮帛当彩礼。但是考虑女方那小巧破旧的屋子,只怕给的太多太好反而防不住贼。所以除了送礼者,还有二十个赵家家奴。
一路上浩浩荡荡而去。
水娘家双亲喜笑颜开,一村子的人也都闻声过来看热闹。
这让庄姬有些不适,她坐在上方说着儿子的好话,半点不提水娘,这让其双亲难堪却不敢言语。羲和抱剑看了半晌,庄姬才道,“水娘一看就是性子柔顺的,日后赵氏人情来往,你也不要怕,还有我在。”
水娘自然是无有不从,看那模样仿佛是见到了很亲和的婆婆一般。
羲和觉得赵府日子热闹,不成回去的路上庄姬邀她同步。她驾着吉量和辇车同行,“老夫人有事”
庄姬摇头,“你与水娘可是相识”
“算是。”
“哎,这水娘千好万好,我就是不看重出身,偏偏赵武不肯听我的。”
“……如今纳征已过,赵武自己也选好了日子等着请期,老夫人可不能反悔。”
庄姬犹有不信,“你当真这么想”
“自然,何况六礼行了四礼,若是这时候反悔怕是要受世人口诛,说不定还要害一条性命。”
“这”
“毕竟水娘比较柔弱。”
说到这里,羲和哪里不明白庄姬的纠结。她挑选的人不论真假,都被挑出来不可容忍的问题。偏偏儿子以她答应的名头过了三礼,如今又让她跟着做了纳征。庄姬不满只是想垂死挣扎,竟然把苗头放在了同样看不上眼的羲和身上。
“是啊,赵武以后定然是要当卿大夫的,可夫人若是柔弱,那不是让人取笑”
羲和见儿子的名声仕途都略过,她不由下一道重药,把声音再扬高一些,“可我曾听赵武所言,水娘于他有救命之恩!”
庄姬哑然。
“虽然事情所知不多,但是舍命相救可见她并不是毫无原则柔弱可欺的人,只要老夫人您能用心。”
羲和明明晃晃的取笑她,庄姬气的想要骂人。可惜她途有公主之名,与晋君不算太过亲近。又有些补偿抬举的意思,赵武把心意一说晋君更是欣喜的答应了这桩婚事。她纵是拍着桌子不答应,也要忍气吞声的如靠着赵武眼色过日,不然她也不会虚以为蛇的用玩这些。
金枝玉叶出身的庄姬气的满面通红,将车上的东西一把摔了出去。
吉量抬脚就跑,不知是否腿脚太长的缘故,马蹄踢了一下辇车。辇车顺势歪了一侧,将庄姬虚惊一场的吓了一跳。
羲和哈哈大笑,回去后就和赵武说了自己善意的谎言。
赵武自然有人和他说路上的事情,点头应下来,“你等下和我去城西,那里有家商户正好要送东西,这次要的急可是平时教的健步还在外面,所以正急着要人。”
“送的什么”
“一些布匹。”
去的时候一看,只是重襺衣裘而已。
羲和无语赵武的布匹,她指着东西问,“就这些”
商户点头,他显然是等急了,愁眉苦眼的望着赵武,“就是你们两个人”
说罢,就要给个书简让他带着去送。
赵武指着羲和,“她送。”
“这,你们是谁家的孩子!竟然也来胡闹!”商户看着羲和高挑却纤瘦身形,急得抓耳挠腮,神色不满起来。
羲和没有二话,伸出手在那漆几上一拍。
其声之脆之突然。
商户捂着胸口,伸手指她,“你来胡闹还不让说,跑到我这里”
‘咔’
一声木块爆裂之声传出,置放衣裘的漆几透出道道裂痕来,木头原色在眼前一晃竟然一分为二。
赵武咽了咽口水,回首望着羲和唏嘘,“真女侠啊!”
羲和其实有些哑然,她只是用了五分力气而已。想想皱眉,“你这漆几”
“不用赔不用赔!只要七日之内送到秦国府上就成。”
商户吓得冷汗直冒,脸上积年的肉都颤了起来。羲和目光在他肥硕圆润的身材上打量一遍,“我是想说这个漆几贵吗”
“不不贵。”
“那还好,这漆几质量不好,以后不要再去那里买了。”
“行行行。”
羲和将衣裘抱走,刚走两步又回首,商户捏着衣袖瞪着眼,“有,有事”
“这都是衣裳,可是现在下了雪。不知道你有没有牛皮之类防水的”
商户最后叫来两张大牛皮包裹住衣裘,羲和再三肯定地点和方向后,和赵武匆匆道别后白马飞驰。
既然要跑出名声来,那就不能慢了速度。更何况现在是冬日,路上风寒刺骨,刮得人脸上生疼。羲和走之前就把早已准备的皮毛拿出来,可惜吉量嫌弃的尥蹶子,她只能给自己从头开始连脸一同裹住。毕竟一路上的风,不是说笑的。
穿过晋国乡镇地境,越过山河抵达秦国土地上。
秦国国君是已一个放马部落发家的,和西戎狄人相杀多年,已然是天下诸侯前一座不可轻易挪动的大山。虽然因为称霸之路曲折困难,但也让多人敬人。多代秦君还是广纳贤才之人,因而很受天下自诩能力之人上门毛遂自荐。
普一过来,羲和就感受到了迥然不同的秦国民风。
这里人的更恣意,街上女子说笑打闹居多,不想之前见到的比较讲究身份。天气寒冷,庄姬早早披上了针线精致的衣裘,可这里来往的还有马上之人竟都与她一样原生态的皮毛包裹。
只不过白马之上,她的虎皮斑纹显得格外夺目,引来路上行人去看。
羲和慢步看要送达的收获地点,身后有人快步走过,嘴里咕哝了一声她听不懂的秦话。不过她听不懂,但对方那欣赏的模样让她很好感的回以笑容。
走了两条街,羲和在邻里两座房子前犹豫,正巧右边的门户有人出来,她下马上前,“请问这里是吕范家吗”
那人短衣缊袍,抱着篮子一脸茫然。
“请问是吕范家吗”
羲和有意识的说慢一些,更加字正腔圆企图让她听明白。可惜这人一看就不是主人家,只会说本土秦话,一张嘴叽里咕噜的直摆手。
有路过的也是笑着看两人。
羲和连忙问路人会不会官方雅言,结果把人吓得跑了。无奈只能指着马上的牛皮包,揭开下面的衣裘来。
那人这才恍然大悟,看着她又是嘀嘀咕咕的反身回了家中。不多时,里面走出一长衣厚衫的年轻女子,她问道,“是送衣裘的健步”
“是。”
女子似乎是略有地位的丫鬟,她让那人继续出门,笑道,“她不会官话,也没见过你还以为是上门来推卖牛皮的。”
姑娘,你怕是吹牛皮哦。
但不论如何,生意总算是做完了。
上马回去路上才知背上出了虚汗,羲和把皮毛脱下。感叹这职业技术之高,对她这孤寡老人而言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愚人节快乐vvvv啦有同志在么
因为入v 了,所以更新时间会相对稳定,明天开始12点
缊袍,贫穷人家的厚衣服。
重襺衣裘,有地位人家的新棉衣。
周朝《仪礼士昏礼》,提出了“六礼”,这六礼包括了纳采(问女方愿不愿意)、问名(文女方名字和生辰八字)、纳吉(算男女的生辰八字)、纳征(下聘礼)、请期(定良辰吉日)、亲迎(结婚当天),这样才算正式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