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广寒之十一(4)

作品:《反派他花式自闭[穿书]

    康缙衣一向听话, 尤其听明如相的话。

    他从身上掏出准备好的通讯符,旋即又摸出两颗蓝色的烟花弹递了过去:“我还有这个。”

    明如相接过烟花弹,有些茫然:“这是”

    “是烟花弹呀。”康缙衣挠了挠头, 竟然罕见地露出一点赧然的神色:“我本来想在山上……”

    明如相笑了笑:“缙衣远见。”

    ……放来讨你开心呀。

    康缙衣没说完, 但明如相已经把话题岔过去了,他再难提起来, 于是便把话头咽了下去。

    两朵晶蓝色的绚烂烟花徐徐盛开,晶蓝色的纤细流火纷纷坠落。在这静谧、诡异的月夜里毫无声息,恰似一朵穷竭美丽的昙花,倏然绽出千条万缕。

    明如相伸出一只手去接天上落下来的流火, 荧光蜷缩在她掌心明明灭灭, 她幽幽叹道:“真好看。”

    康缙衣见她高兴, 自己也跟着高兴。欺男霸女好做, 讨美人欢喜难为,他心想道:“明师姐高兴就行,反正日后我还能再放十个、一百个。”

    “那我们就在原地等着吧。”明如相关上门,“总有人能看到。”

    秦朔睁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看她:“我们出不去, 旁人若是也进不来怎么办”

    明如相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顶,声音很轻, 好像把一切都算进去了:“我们出不去,旁人未必进不来,办法总是有的。”

    秦朔好像从来没这样仔细地打量过她,那目光从明如相端正的发梢一直滑到裙角,半晌才开口:“明师姐是叫旁人来做引路的那块石头么”

    明如相一动不动任他打量, 笑容依旧无懈可击:“卵与石之间,自然是石头更适合了。”

    广寒陵里这样,外面并不是毫无察觉。

    起初,是康缙衣他爹怕自己那个儿子惹上不好弄得东西,偷偷开了个水镜看,结果茶碗里连个涟漪都没泛起来。

    这是失败了

    他觉得有点丢脸,又聚集灵力仔仔细细画了一个绝不可能出错的符往茶碗里一拍!

    水面纹丝不动,嘲讽似的倒映出他一张老脸。

    康缙衣他爹:“……”

    他面色微红,左右偷偷一扫,果然见许卿褚他爹也端着个茶碗在偷偷看四周。他想了想,偷偷开了个旁人的水镜,茶碗水面一晃,映出真真切切的人影来。

    康缙衣他爹纳闷地又画了两次,脸色发白——不是他水镜开不了,是康缙衣现在的状况不允许他开水镜!

    此时,步章正与旁人吹他的宝贝女儿,进山已经有一会了,进的又是自家的山,步章倒是不大担心步夜白出什么事。奈何一旁众家主们老是怂恿他“看看”,他也就矜傲地开了个水镜准备看看女儿怎么样了。

    水镜并没有因为他是步章而给他面子,也硬邦邦地没理他。

    步章也有点纳闷,随即又一道符挥过去——

    仍然不能视物。

    此刻只有谈澜意识到了什么,他知道谈知非这次没进围猎场,先画了一个谈知非的水镜,水波流转,谈知非的背影出现在水面上,显然是成功了。他甚至没仔细看谈知非在干什么,马不停蹄地开了谈知臣的水镜,水面霎时间变得灰蒙蒙的,缓缓透出清澈的水底。

    看不到。

    众家主哗然!

    所有人都开始画符开镜找自己家的弟子,更多的人还是舒了一口气:“还在!”也有人不声不响把空荡荡的水镜合上,神色难看;还是步章先提议各位家主把失联弟子名单报上来,会场上的情绪才相对稳定下来。

    平云君提起笔写下两个徒弟的名字时神情是很漠然的,那是一种好像他已经猜到、或者是这一天终于来了一般的坦荡。他既没有焦虑也没有愤怒,似乎他刚刚写的不是宝贝徒弟的名讳,只是一首无关紧要的题词似的。

    步章低声道:“是他吗”

    平云君缓缓地摇了摇头:“大概只是一个开始吧,他的心性你也知道的。”

    步章眼眶微红,手里的纸都攥皱了:“我以为会冲我来……冲小孩儿去算什么能耐”

    平云君把写着他最疼爱的两个徒弟名讳的纸塞进他手里:“那时候不都是小孩儿么”

    任孤鸣和谈知臣似乎已经走了很久。

    这条路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似的,天上沉甸甸的,又不能御剑,他怕一回头谈知臣也莫名其妙不见了,便握着他的手往前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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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两道墙不多不少,永远都是一个高度和宽度,他真怀疑这么走下去他俩这辈子都走不到尽头。路长又无聊,谈知臣又不是健谈的人,任孤鸣只能自娱自乐。

    他先是唱了两句一本正经的曲子,见谈知臣不想理他,越唱越离谱,连当年的《月亮之上》和《最炫民族风》等脍炙广场人口的伴奏都唱了起来。一时间广寒陵里诡异、压抑的气氛被毫不留情地冲散了,任孤鸣在那乱嚎,谈知臣的便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点评道:“胡言乱语。”

    任孤鸣立刻闭嘴反驳道:“你怎么能说我是胡言乱语呢”

    谈知臣当然不能说“在你的心上,自由的飞翔”此等过于言论惊世骇俗,只能道:“唱得难听。”

    任孤鸣这就不服了:“事实说话,你说我唱得难听你也唱一个。”

    谈知臣小脸绷绷地:“我不唱。”

    任孤鸣终于撬开他话头,耍赖道:“你不唱我哪个知道你唱的好不好听,你得唱一个。”

    谈知臣一时间忽略了他们最开始争论的不是他唱得好不好听,成功被任孤鸣带跑偏道:“肯定比你好听。”

    任孤鸣道:“那你就唱一个最简单的《钩双镜》吧。”

    《钩双镜》是山下近来时兴的小曲,唱得是一男一女由镜结缘,最后喜成仙侣的佳话,调子不算难,大人小孩都能唱两句。

    谈知臣现在别有用心、难以直言,《钩双镜》这种甜腻腻的曲子简直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怒气,很轻地“哼”了一声,拔腿就要往前走,他走得快了,任孤鸣就叫他给甩到了后面去。

    任孤鸣突然叫住他:“诶,上次我牵着你那根带子……你给放哪去了”

    他说的是在小莲湾牵他手那根雪青色丝绦。

    谈知臣头也不回:“扔了。”

    任孤鸣又抓住了闹事的点:“你扔了那原先是我宗服上的带子,你可得赔我!”

    谈知臣难以置信地回眸看他,月色给他眼窝拢在眉骨投下的阴影,让他有了点成年鬼师的轮廓:“一根带子你也要赔!”

    “那当然,一针一线都是师叔师妹师侄们手工缝制的,全天下找不出来一模一样的,你给我那根带子扔了我拿什么栓衣服”

    谈知臣突然想起来金狩大比第一日他那一身孔雀招展似的袍子,充作装饰迎风飘摇的丝绦不知凡几。心里冷笑,莫名泛起酸意:“我看师兄也不缺我这一根带子,师兄衣裳好看,带子多了是,可我只有一根,难不成要我赔给你吗”

    任孤鸣作惊喜状道:“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师弟,你便依言将这根带子赔给我吧!”

    谈知臣:“”

    谈知臣惊呆了。他身上的确只有一根带子,是用来束紧袖口的,眼见任孤鸣甚至路也不愿意走了,只等他拿带子来换,瞬间也蒙了。

    他磨磨蹭蹭把带子给解开,一圈圈松下来递给任孤鸣,任孤鸣毫不留情地从小孩手里拽走,喜气洋洋往自己手腕上打了个结。谈知臣越看越窝心,索性把头别过去不看他,腕上却一凉。

    他低头一看,是刚刚摘下去的带子缠在手上,松松垮垮地挽了个结,没有体温捂着,带子被广寒陵里的寒气给浸凉了而已。

    任孤鸣像在小莲湾似的把小孩栓好了,慢慢悠悠往前走:“这回可说好了,这个带子是我的,得归我。”

    谈知臣愣了。转瞬间,莫大的惊喜和愉悦如狂风过境,瞬间把他那些七扭八歪的小心思全给吹塌了,好像只剩下一根脆弱的小细带子连接了触感,什么都摸不真切。

    他快走两步跟上任孤鸣的步伐,什么广寒陵什么险境,他看什么都顺眼了,心口有小小的火花沿着四肢百骸烘得他暖洋洋,前面纵然是刀山火海都犹如桃林碧潭,叫他浑然一股勇气。

    谈知臣就是这样,给他点甜头他就高兴。管他前面是阴的还是阳的,再不济还有他呢,两头堵,总归有办法的。

    他兀自浸在自己的雀跃里,没留神一头磕在任孤鸣背上。他一抬头看见这条好似永远也走不完的街终于发生了点变化——前面好像是个宽敞的衔接地,四周见方,比街道宽出几倍来,挤挤挨挨站着石俑。

    石俑有男相也有女相,神态鲜妍,仿佛马上就要扭头活过来了,不过任孤鸣眼尖,他扯了扯丝带:“你看那是什么”

    两个面容雄武的男性石俑脚下裹着一条干瘪的手臂,那手臂上还有半片陈旧泛黄衣袖,看制式和纹样不难认出是步家的宗服。

    任孤鸣震惊道:“还有其他人在不会是步夜白的手吧”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肯定不是步夜白的手,因为现下这么静,突然从僵立不动的石俑腿缝里滚出来一颗同样干瘪的、束着发冠的头。

    谈知臣面不改色,反倒是任孤鸣满脸嫌恶。他一路来虽然有说有笑,还能逗一逗小孩,但心里是憋着一股火的,现在已经有东西装神弄鬼地扔出一颗头挑衅编剧大大的权威……

    编剧不想忍了,编剧要把他头拧下来和地上这个球凑一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完更新看了一眼,感觉风格和我的论文差不多……

    感谢关君小天使的手榴弹、鸦九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薛定谔的喵 30瓶、关君 10瓶、营养液!

    评论系统关了之后就很颓嘛,可能看消息不及时请小宝贝们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