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麟辰之九(13)
作品:《反派他花式自闭[穿书]》 眼见着他脸越拉越长, 任孤鸣这才不紧不慢地揣着手道:“虽然是有些仓促。”
“不过你想来还是随时来呀,”任孤鸣话音一转:“你想回来呆两天, 就让知非带你来玩儿,或者你不愿意和他一起来,我给你批一个通行令就好了,你看到那边的李子树了吗。”
任孤鸣指的那片李子树生得郁郁葱葱,即便是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夜里也能感受到那种勃勃的生机,好像马上就要顶出漂亮的骨朵吊出饱满的果子:“那棵树上结的果子是整个穹窿山最好吃的李子,等它熟了就请你来吃李子,好吗”
谈知臣愣住了,他大概是此生第一次被别人邀请来“吃李子”。这个理由十分幼稚、也十分好笑,但谈老门主怕别人看出这个小儿子的异样, 很少放他出门结交朋友。别的少年可能很小的时候就和别人做过这样的约定,如果听到也只当是闹着玩, 可谈知臣当真了。
他看了看那棵尚且青涩的李子树,很认真地点头道:“好。”
谈家的小公子, 虽然他爹一向对他稍微显得严厉、刻板了些,甚至不如捡回去的亲传弟子和煦, 可毕竟身份在那摆着,什么样的李子吃不到
他只是爱听任孤鸣的肯定罢了。
正当他心里油然生出一点淡淡的、隐秘的骄傲和得意时,只听任孤鸣“啪”地一拍手道:“啊呀, 那我也得给小玉他们批个通行令啊,这么好的果子没人吃可糟蹋了。”
谈知臣:“……”
什么破玩意儿,不吃了!
二人正在廊下攀谈, 却见谈知非往这边过来,他离老远就看到两个少年在说话,扬声打趣道:“你们怎么月下私会,不进屋去说”
谈知臣冲他哥甩了个眼神刀,任孤鸣却笑道:“嗨呀,外面凉快。你怎么来了”
谈知非颔首:“我来和知臣挤一挤,不想一个人住了。”
对呀,哪有把人家亲兄弟隔开的——任孤鸣这才发现他干的不是人事儿,连忙歉疚地道,“是我考虑不周,早想到我就……”
“你就”谈知非很感兴趣地接道。
“我就在知臣屋子里给你摆个草窝棚打地铺。”任孤鸣冲他眨眨眼,谈知非便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原来也是馊的!”
这俩人笑的十分开心,却见谈知臣板着个脸,一点笑的意思也没有。他看着他俩笑了一会道:“我还有点事想和他说,大哥你先进去吧。”
谈知非被亲弟弟撵走也不生气,冲任孤鸣点点头便进去了。他们两兄弟除了性格以外,在面容上也不尽然相似,虽然轮廓很像,往一起站看着就是亲兄弟的相貌,但谈知非的脸比较圆一点,可能总是笑的缘故线条会柔和一点。而谈知臣天生神情冷漠,表情幅度总是很小,有点少年老成似的,面部轮廓是冷而硬的。
尤其现在,任孤鸣总觉得他好像有点咬着牙似的,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表情,然而谈知臣很快就低声道:“我有事和你说。”
任孤鸣的心稍微提了一点起来,警觉道:“什么”
“我……”他似乎有些吞吐,要知道这种情绪出现在他身上是很稀有的,任孤鸣一时间更忐忑了,追问道:“什么”
“我知道他没死,”谈知臣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他说自己叫……”
“章泽。”
任孤鸣如坠冰窟,是了,以媛师姐的身份和品阶,怎么知道禁地的存在,甚至知道如何进入、如何打开禁制况且凭她的能力,怎么可能发动这种“政变”
如果章泽还活着,就能解释通了。恐怕从那炉来历不明的香开始,媛师姐就已经步入了这盘万劫不复的棋,连骨头渣子都被人榨干抹净了。
任孤鸣闭了闭眼睛,突然意识到,从章泽突然出现到现在,就好像有一只手在推着一切往前走,走得轻手轻脚却又方向明确,似乎是朝着一个什么样的目标奔驰而去的。
是什么
他在心里飞速过着剧情,却因为焦虑始终找不到那个合适的切入点,变数太大了,同时剧本里曾经那些前言不搭后语、充满逻辑问题的片段都能解释得通了。
谈知臣见他一时半刻都没讲话,猜他是生气了,任孤鸣生气时脸色会如同平时一样,只是一点笑意都没有,唇线抿得很直,神色透出点疏离的意味来,看惯了他平时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模样经常会让人忘记,任孤鸣是穹窿山名正言顺的少门主,将来要代替平云君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无论是谁的宴席都有他的一席上位。
他几乎要觉得对任孤鸣起那样的心思是一种亵渎了。
“你……”任孤鸣猛然睁开眼擒住他手腕:“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知道很多陈年旧事,并且有效忠的对象,而且他非常善于引诱。”任孤鸣道,“在小莲湾时他曾经劝我拿那本书,但我……不敢碰,他便再也没有找过我。”
“那么你碰那本书了吗”</p>
<strong></strong>
谈知臣坦然正视他:“我不敢。”
任孤鸣点点头:“好。”
如果是别人说“我不敢”,他还要犹豫一下,可这话谈知臣说出来他是信的。现在的谈知臣还努力想成为一个别人眼中的“好少主”、谈澜严重的“好儿子”、自己眼中的“好人”。他既惧怕天生的体质,又抗拒有朝一日真的让别人失望,成了他们口中的魔头,所以他宁可庸庸碌碌一生也不会铤而走险,去碰那种把他往火坑里推的东西。
即使后来人谈起来会说:“谈澜那个小儿子……啧,中上之姿而已。”也不愿意别人说:“强则强矣,丧心病狂的魔头,愧对他谈家列祖列宗。”
“还有什么事情”
谈知臣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他……他问我愿不愿意修习魔道功法,我拒绝了。”
“为什么他用什么要挟你了么”
谈知臣目光一闪,显然是瞒了他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是我鬼迷心窍。”
任孤鸣前后一猜,便知道他特殊的体质被这老鬼察觉了,谈知臣不敢对他吐露,只能自己背这个黑锅。他第一想法竟然不是苛责谈知臣,而是:章泽不能留!
他有一个疯狂的计划,想要成功的重中之重就是,永远也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谈知臣的秘密。他自己、谈澜、公珩,再加一个不算人的谈知臣,知者不过三,才能一直把秘密保守下去。少年的手腕还能捏到骨骼,他神差鬼使地又用了点力,有点暗示的意思道:“如果再有这样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或者你信任谁,就和谁说。”
他说不出“好”,有些东西他希望任孤鸣一辈子都不知道,可他又总觉得他什么都知道。小莲湾那天任孤鸣阻止他的那个眼神,好像任孤鸣知道他要做什么却又没有说,正是这样的欲言又止才最引人深思。
可能是任孤鸣的眼神太有压迫感,他好像看到那个雨夜里的任孤鸣正握着他的手腕不容拒绝地看着他,他竟然神差鬼使地点了头。
谈知臣永远也不知道,年少时的任孤鸣许下的第一个,想要拼尽全力去改变和阻止既定命运的愿望是给他的。
任孤鸣客气、冷漠地点了点头,连一句告别都没有说便走进了夜色深茫里。
他大概能串联起整条线索的脉络了。平云君低估了这个神通广大的师弟,或许章泽在受刑的一瞬间就将他的残魂再一次剥离,只剩一息躲在在场某一位的身上,随后挑选目标继续他的下一步计划。
没人想到章泽竟然为了完成目的,不择手段地把主意打到了外人身上,还是一个有软肋的谈知臣——他的体质就是一副相当牢固的保护伞。可面对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欲求的谈知臣,他自以为聪明的橄榄枝被无情地拒绝了。
那么他会选择谁作为下一个诱惑的对象呢
这个人必须有欲求、有一定的能力和价值,否则以章泽残魂的状态岂非任人拿捏他必须将两人摆在同等的、合作的地位上才能继续下去。
答案呼之欲出,裴衍青。
这也解释了裴衍青为什么会拿那本书,即使他是主角,这种行为也是非常莫名其妙的,如果背后有章泽的蛊惑和推动,就完全说得过去。
所以剧本里,小莲湾是给主角获得道具的场景副本,主角在那里得到了一本对抗邪魔外道的功法,是章泽指引的——虽然章泽要这本书的动机不纯,但也算是资源共享;而现在任孤鸣出现,阻碍了这本书的获得,可最终还是没能拦住主角。
还是因为章泽。因变量是任孤鸣,变量是谈知臣,可他抗拒那本书,于是任孤鸣微量的改变无济于事,命运的车轮辘辘,还是把那本《揽尸子》带给了裴衍青。
裴衍青的金手指是有依据的,不是凭空而来的、莫名其妙的气运,而是有人在背后促成的。否则凭什么他总是那么好运,能得到一些不应该是他的东西呢
有人把他养成了一把趁手的刀,而这把刀指向谁的喉咙
任孤鸣想,这不是命运,而是阴差阳错,如果当时他知道……是不是就有机会扭转
亡羊补牢,他总是觉得为时未晚,他认为若要裴衍青害人他是下不去这个手的,况且他甚至从未接触过媛师姐,又怎么能在穹窿山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情呢
害媛师姐的,必定另有其人,这个人足够熟悉穹窿山,能够方便地进出媛师姐的住处,也能博得媛师姐的信任,添香这种事不会违和,也不会被问起。
这样的人只有一个。
任孤鸣转身朝着山后那排住所走去,那里算是与外面隔绝,通常都是用来当做调养场所。
听说媛师姐的仙侣差点被媛师姐裹挟着出了山门,是学政一声历喝“害了这么多人还不够,要害你亲师兄么”才使她一恍惚救下来的,因一日之间失了妻儿而备受同情破格迁进去修养,如今说话似乎也不再颠倒不分了。
任孤鸣想去见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一写这种章节就飞快,而且特别快乐,马上就要开新副本啦!!!!
超级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