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探戈
作品:《吻火》 “还在生我气”
费利佩起身, 走到安赫尔面前。
诸事商议妥当,丹尼和兰格先出去了, 留给他们单独面对面的空间。
包厢内吊灯泛着璀璨光芒,安赫尔微笑:“生你气请问是指哪件事”
费利佩对他一挑眉。安赫尔问:“是用我作诱饵换来边境名单,还是目睹你对恩佐的宠爱, 又或是你对我的拒之千里我该为哪一件生气。”
安赫尔抬步走出包厢,走廊上一时空旷无人, 费利佩随他出来, 跟在他身后。
安赫尔停下步子,回头:“费利佩,我不是要翻旧账。我知道你有多好、有多想保护我,但某些时候你太伤人了。我愿意用一切换回从前在萨尔瓦多的日子,每个清晨和日暮都等你回来,像从前一样寸步不离在你身边……但那已经不可能了。”
沁亮的蓝眼睛弯起微笑的弧度,却蕴满叹息。
费利佩听完他说的话,然后走过来, 看起来几乎就要低头吻他、挽留他了,可他们近乎同时察觉到什么, 望向转角处。
安赫尔警惕地说:“谁”
走廊的转角走出一个人。
恩佐神情复杂地对他们笑笑:“原来你们早就……早就很熟悉”
刚才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也得知安赫尔对费利佩的重要性。
如果透露出去,一定会有人拿安赫尔来威胁费利佩,后患无穷。尤其恩佐还很可能是警方埋藏的线人。
安赫尔心想糟糕。
兰格和丹尼久久不见他们,于是折返回来,看见这一幕。
还没等到任何解释, 恩佐说:“那你们聊,我先不打扰了。”
恩佐转身走了,费利佩正要过去,安赫尔挡住他:“我有办法让他守口如瓶。”
丹尼:“宝贝儿,这听起来有点吓人。”
费利佩不太希望让安赫尔插手。安赫尔却并不打算让路,手掌按在他胸口:“放心,我只是确保他严守口风,不会把你的间谍情人杀人灭口——怎么,把他交给我不放心”
话尾压低了声音,安赫尔居然透出一股天真的邪气,朝他一笑。
费利佩就没再反对,丹尼饶有兴味地道:“费利佩,你该庆幸,如果小安赫尔真要争风吃醋,恐怕手腕会非常狠。”
兰格听了笑,费利佩若有所思地望着安赫尔的背影。
安赫尔没回头地离开,循走廊方向追到恩佐,抬手按在他肩上:“谈谈吧”
恩佐没料到会是安赫尔跟来,怔了一下。
周围无人,安赫尔单刀直入的道:“我和费利佩认识很久了,超乎你想象的久。既然你知道了,那么不论你究竟是什么人,都希望你对此保守秘密。”
恩佐听出他话里隐藏对自己的怀疑,于是试探地笑道:“安赫尔,这有什么可担心,我能告诉谁呢”
“这就不清楚了,我只是想,自打咱们认识那天,你就有目的而来。”安赫尔说。
恩佐迟疑了一下,然后终于收起伪装。
他素日温和得像一只白兔,此刻眉眼却透出锐气,站姿也挺拔得近乎铿锵,整个人有种外柔内刚的味道。
恩佐抬手抚摸安赫尔脸庞,淡淡一笑,目光沉得深邃:“你怀疑我很久了”
两个同样金发碧眼的少年面对面站着,一个纯净如阳光,一个蓄着沉敛的锋锐。
像镜子中分裂出了不同的自己,彼此对峙。
安赫尔把恩佐的手慢慢从自己脸颊拿开:“放心吧,正如你刚才听到的,我和费利佩已经一刀两断,所以只要你老老实实,我就不会告诉他,他也不会怀疑你。你们的事已经与我无关了。”
恩佐将信将疑。
他走近了一步,鼻尖几乎挨着安赫尔的鼻尖,垂眸看着安赫尔:“所以,你打算怎么劝我听话”
恩佐比他略高些,压过来的注视目光颇具侵略感。
安赫尔心里不爽……这家伙怎么也比我高
安赫尔懒洋洋地微笑道:“恩佐,如果你不愿听话保守秘密,那么我只好制造一些小误会,让你背后的人确信,你已经叛变,完全爱上了费利佩——到那时,你背后的人会怎么做会惩罚你吗”
恩佐嗤笑:“你能制造什么误会”
安赫尔微微一偏头,笑得很礼貌:“抱歉,我私自撬开了你的公寓门,在你公寓里藏了一对戒指,戒指上刻着你和费利佩的名字。如果派你当卧底的人发现你假戏真做,已经深情到这个地步,恐怕很难再信任你了。”
恩佐脸色发白:“安赫尔……”
安赫尔抬手,将离得极近的恩佐推开几寸:“请问现在,我说服你了吗”
古典乐团的演奏声从大厅隐隐传来,逼迫恩佐闭嘴后,安赫尔漫不经心地往外走。
他藏在恩佐公寓的那对戒指,是临时买来的,他亲口要求珠宝店刻上恩佐与费利佩名字,那感觉别提多诡异了。
安赫尔默默又在心里记了费利佩一笔。
“哇哦,看我遇见了谁”清脆得像云雀儿一样的嗓音,令人听了就不由得微笑。
安赫尔惊喜地回头:“费扬”
费扬一身雪白的上衣与短裤,笑嘻嘻的过来,把一只小巧的甜品盒塞给他:“尝尝这是我们中国的甜点,船上的厨师手艺不错。”
两人坐在二楼舱外的露台上,夜晚海面一片片轻薄雾气,星光一样的灯照亮藤椅周围。
“你语言天赋很棒,发音很标准了。”费扬教他说了几句中文,天南海北地聊着。
安赫尔和他你一口我一口吃掉了玫瑰香芋糕,问道:“纪无野先生呢”
费扬撇撇嘴,做了个调皮的鬼脸:“我的国王忙着应付姑娘们,我不理他啦。”
“为什么叫他国王”安赫尔笑道,“知道吗,我和丹尼有时也这么叫费利佩。”
费扬先是感到不可思议,然后一阵笑:“那可太巧了。纪无野总是自己就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有时候强大得不讲道理,像个独|裁暴君,所以叫他国王。”
一束金灿灿的火花冲上半空,正好在他们眼前盛放,费扬欢呼一声,跳起来到栏杆边张望。
纪无野就站在甲板上,手里拿一支焰火,在灿烂光芒中仰望着二楼的费扬:“我的小朋友,现在愿意回来了么”
费扬笑道:“好吧,原谅你!”
兰格来到露台上,接安赫尔回去。
费扬就挥挥手,先下去了,等在甲板上的纪无野把焰火棒给费扬,将他拉到怀里:“总是闹脾气”
费扬笑着望他:“那你愿意总是哄我”
“当然。”纪无野说,陪他在船舷一侧又放几支焰火。
兰格与安赫尔不紧不慢的下楼:“你的新朋友也很可爱。”
“费扬就像平行世界的另一个我,这真的很奇妙。”安赫尔说。
“按照计划安排,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兰格半开玩笑地问。
安赫尔:“兰格,我知道你故意问的。”
兰格笑道:“想听你亲口确认一下。”
被缠着又是撒娇又是威胁,安赫尔抗不住了,只好如他所愿:“……你是我男朋友!好了,放我下来,要掉进泳池了。”
“兰格,酒会上一直没见到你……瞧瞧,你的小朋友看起来很面善。”
不知何时,宴会主人弗兰克走了过来。
弗兰克是个高瘦的中年白人,瘦得有些过分,脸颊深陷,眼窝也深得透出了颅骨轮廓。他应该是做过颧骨、颌骨整容手术,脸型、五官与边境名单的录像几乎没有相似点。
安赫尔心里瞬间戒备起来,但没流露出半分,只是礼貌地微笑。
眼前就是杀父仇人,这一切太魔幻了。
害死沃伦.韦尔和缉毒局探员之后,边境名单上的人就陷入被追剿的境地,开始逃避警方和费利佩的追杀。
这些人四散在世界各地,弗兰克如今摇身一变,改头换面成为了富商。把费利佩他们邀请来,想必是要先下手为强。
弗兰克多年前害死父亲,安赫尔想象不出,这个凶手此刻看着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兰格自然而然地牵起安赫尔的手:“弗兰克先生,很感谢您款待。”
弗兰克是辗转通过中间关系,才邀请到兰格和费利佩、丹尼的,他们实际上并不太熟。
但弗兰克是交际场上的老手了,不熟也能亲切地热络起来,与兰格寒暄几句,便转向安赫尔:“纽约的那次演奏会,许多人至今难忘。你将成为伟大的小提琴演奏家……安赫尔,有没有人说过,你跟许多年前的一位小提琴家很像”
他在试探安赫尔,看他是否知道父亲沃伦.韦尔的事。
兰格将安赫尔揽在怀里,替他回答:“弗兰克先生,他只是在和我恋爱,怀特海德家族的往事并不打算让他知道,也没这个必要,不是吗”
安赫尔装作一无所知、只在乎男朋友和派对的花瓶模样,乖顺地抬头对兰格一笑:“亲爱的,看来你有秘密瞒着我”
弗兰克笑容和蔼地看着他们,心中暗自估量。
弗兰克不知道安赫尔已经认出他,所以在他眼里,安赫尔和兰格没必要说谎,安赫尔真的不知道父亲是谁。
“我无意冒犯,”弗兰克友好地说,“只是听说过一些怀特海德家族的旧事,想必费利佩先生会很喜欢这位小朋友。”
安赫尔露出一个心烦的表情,一挑眉:“费利佩他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弗兰克有些意外,观察着他们,不明白费利佩怎么会跟沃伦.韦尔的儿子闹翻脸。
兰格揉揉安赫尔的头发:“好了,不提他,别生气了。”
兰格对弗兰克笑笑:“安赫尔跟我叔叔不大合得来。如我所说,安赫尔只是我的人,与家族的事情无关。”
弗兰克疑虑颇多,但很有分寸地收手,没再试探。
兰格带安赫尔离开,走到宴会厅外,夜晚的海水是无边无际的黑色。
身后游轮的酒会正热闹,安赫尔喃喃道:“虽然从未见过父亲,但我还是忍不住愤怒,弗兰克杀了我父亲,他居然能站在我面前,笑得毫无罪恶感。”
兰格握住他的手:“人对自己犯下的罪恶,总是麻木的。”
“宝宝,配合一下”兰格轻声说。
兰格搂住安赫尔,将他抵在船舷栏杆上,然后低头凑近,几乎触碰到安赫尔的唇。从远处看,他们就像在接吻。
“怎么”安赫尔还没回过神。
“弗兰克在看我们……恐怕借位手法不能蒙混过去,”兰格低声说,“请原谅我的冒犯。”
话毕,兰格就吻了下来。
他一手揽在安赫尔腰身,一手捧着安赫尔脸颊,吻得缓慢而仔细。海风吹拂他们的头发,身后宴会大厅的灯火透出来,照在他们身上,像一对漂亮的画中人。
偶有人朝这里看,都觉得赏心悦目,高挑的红发年轻男人有着修长身材,仅背影就耀眼之极,而他怀里的少年露出半张美好的脸庞,覆了淡淡光辉。
安赫尔知道这是做给弗兰克看的,但毫无心理准备,兰格松开他的时候,他眼睛迷茫地大睁着。
紧接着,他一抬头,就对上站在游轮二层,正俯瞰过来的费利佩和弗兰克。
安赫尔:“……”
夜色浓重,费利佩的眼睛格外深沉,逆着辉煌灯火的光,他就像居于高处的神祇,透出慑人的寒意。
兰格微笑着说:“瞧,我叔叔不太高兴了。”
费利佩望过来,目光几乎彻底覆在安赫尔身上,看见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弗兰克就在旁边,笑着说:“他们确实般配,兰格对那男孩儿很宠爱。”
费利佩唇角勾起淡淡一笑,眼睛却是冷的:“两情相悦……这很好。真要好好感谢你的邀请,弗兰克。”
弗兰克端详他神情,隐约明白了他与安赫尔的纠葛,也明白了安赫尔表现出的排斥。</p>
恐怕费利佩在感情方面背叛过那个少年。
“关于我说的那条航线,费利佩先生,有什么建议吗”弗兰克问。
恩佐在身边,走近半步,费利佩抬起手半拥着恩佐,与弗兰克一碰杯:“航线经过墨西哥湾不是个好主意。”
弗兰克真诚地一笑:“多谢你的提醒。”
仿佛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弗兰克又朝甲板这里招招手,意思是邀他们上来。
安赫尔:“……这该死的混账。”
兰格居然真的就点头,然后愉快地拉着安赫尔上去了。
与费利佩面对面,安赫尔倒还算淡定,只是那双黑眸过分沉静,让他隐有不安,总觉得有场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兰格五指交扣住安赫尔的手:“还以为今晚看不到月亮了,安赫尔,我想这里看夜景最合适。”
安赫尔心想看什么夜景,看热闹就够了。但他望了一眼月亮,忽然心里就静了下来。
最先开口的却是恩佐:“很长时间没见安赫尔了,如果不是这次派对,还不知何时才能重聚。”
安赫尔微笑,干脆跟他客套起来:“听说最近有新的作品在纽约展出,恭喜。”
恩佐笑容灿烂,眷恋地看向费利佩:“都是有他支持才能这么顺利——费利佩先生教会我很多。安赫尔,能想象吗,他竟然连艺术品交易合同都能教我看,还纠正了我的绘画笔法。我没什么家人,但有时候他好到就像我的家人一样。”
从前刚正式学画的时候,小安赫尔的笔法就有很多都是费利佩亲手教的,这是个近乎无所不能的男人。
如今终于轮到另一个人说,费利佩像他的家人。
安赫尔很佩服恩佐,不愧是卧底,也不愧是当过自己朋友,哪怕到这个地步了,还是精准地在戳自己痛处。
他淡漠地看费利佩一眼,用赞美的语气道:“所以他真的对你很用心,恩佐,我还能说什么呢。”
费利佩与他目光对上,彼此既默契又隐有怒意。
弗兰克先生饶有兴味地旁观这一切,不忘加把火:“还以为兰格已经够宠爱这位可爱的情人了,没想到怀特海德家族的男人都这么体贴。”
“没错。”兰格笑得十分放肆,“恕我直言,从认识的第一天起,我就盼望向安赫尔求婚了。”
空气中噼里啪啦的火|药味愈发浓烈,弗兰克先生终于提议,于是大家一起到宴会大厅去跳舞。
安赫尔走在后面看了眼手机。
兰格问:“怎么样”
“丹尼混进底舱了,他……勾引了一个女保镖,套出武器库的位置,但有三重保险门。保险门的钥匙应该在弗兰克身上随身带着。”
兰格:“钥匙是什么样子”
安赫尔:“和u盘差不多大小,物理密钥。”
兰格:“……在他裤子口袋里,他每隔五分钟都会摸出一次打火机,应该就是在确认钥匙。”
“居然把打火机放在裤子口袋太没风度了!”
安赫尔也瞬间无语了,如果从弗兰克裤子口袋偷出钥匙,又要怎么阻止他每隔五分钟一次的确认把他两只手腕折断吗
来到纸醉金迷的宴会大厅,安赫尔收到丹尼新的消息:“好消息是,丹尼可以复刻保险门的物理密钥,但需要十五分钟时间。”
安赫尔望着衣香鬓影的人群,默念了几遍“十五分钟”,然后拽住兰格:“有办法了!”
在茫茫人群中扫了几眼,安赫尔立刻找到了费扬和纪无野的身影。
他跟费扬说了些什么,费扬听到后一阵大笑,点头答应。
安赫尔又走到交响乐队旁边,与指挥攀谈几句,首席小提琴认出来安赫尔,热情地把琴给他。
随乐团演奏了一段巴赫的协奏曲,安赫尔略伤感地将琴回去:“手伤了,拿起琴的感觉大不如前,真是抱歉。”
乐团指挥听得眼睛里浮上一层泪,痛心无比地鼓励他好一会儿:“谁的人生没有跌落过谷底呢,一定要振作!”
安赫尔笑笑:“我已经决定不再站到台前了,今天的酒会让我想起很多往事……所以,有个不情之请。”
乐团指挥拍拍他肩膀:“任何事都愿意效劳。”
几分钟后,安赫尔回到兰格身边。
弗兰克心情很好,端着酒杯指了指大厅中央:“舞会就要开始了。”
宴会大厅内,交响乐团的演奏终止,人们便知道要将进入舞会环节,身着礼服的宾客们陆续彼此邀请,亦或聚拢在中央舞池旁。
“真不想让你上场。”兰格在安赫尔耳边低声说。
安赫尔:“总不能让你为他跳女步。”
兰格:“所以你是舍不得让我受委屈吗”
安赫尔戳戳他:“大明星,你好歹是公众人物,我不想看到你将来露出真容后,丑闻上有弗兰克的名字。”
开场是圆舞曲。
安赫尔友好地询问弗兰克:“先生,您不跳舞吗”
弗兰克:“你们看起来不打算跳,我自然在此奉陪,与你们聊聊天就很愉快。”
见状,费利佩拿出手机,看到了安赫尔的消息。于是把手机收起,对恩佐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安赫尔微笑着走过去,挽住弗兰克手臂:“瞧,费利佩也要去舞池了,弗兰克先生,不介意的话,我想请您跳一曲,以表达对您盛情款待的谢意。”
于是弗兰克没能拒绝他。
丹尼回来了,在不远处与安赫尔交换一个眼神。
曲声响起,舞池中女士们的礼服裙摆轻盈漾起,一对对宾客旋转起舞。
安赫尔的腰身很挺拔,步态优雅,时不时与弗兰克说些有的没的,然而圆舞曲响起不久,他就已不动声色地从弗兰克口袋里拿走了钥匙。
经过丹尼的位置,安赫尔把物理密钥丢在地上,舞步旋转的同时,鞋跟轻轻一踢,钥匙滑到了丹尼那里。
丹尼迅速带走钥匙,安赫尔看了一眼腕表,开始计算时间——要为丹尼争取十五分钟。
弗兰克的习惯是,每隔五分钟确认一下钥匙仍在口袋里。
而这一支舞曲结束后,还有十分钟。
安赫尔看向交响乐队,指挥对他远远一笑。有位吉他手加入进来。
下一刻,吉他清脆扫弦声掠过大厅,明快有力的节奏让众人一时错愕。
圆舞曲的舒缓被一扫而空,弗拉明戈舞曲极富爆发力的节奏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几小节后,居然混入探戈舞曲的旋律。
宾客们反应过来,纷纷笑着返回舞池,改为探戈舞步。
“弗兰克先生!”费扬出现,他古灵精怪地在弗兰克面前止步,左右看看,“多妙的曲子,您的舞伴呢”
安赫尔往旁边一让,费扬不由分说,直接拉住弗兰克,钻进了舞池中:“那么由我陪您跳这一支”
弗兰克这下根本没法脱身,只能随费扬继续跳下去。
安赫尔看得十分好笑,却突然被一只手攥住手腕。
再一回过神,自己居然也被费利佩带进舞池中。
安赫尔:“……”
费利佩已经占得先机,揽住他腰,安赫尔只能搭上他的手然后跳女步。
安赫尔不由脱口而出:“……太险恶了!”
恩佐望着费利佩的背影,正要离开,却被兰格挡住了去路:“今晚还是不要单独乱跑比较好。”
恩佐只好乖乖留在大厅里,他奇怪地看着兰格:“安赫尔喜欢过费利佩,你并不介意”
兰格随手从侍应生端的托盘中拿了杯马提尼,笑容俊美得近乎妖异:“如果情史越丰富,罪过越大的话,那么我已经罪无可赦了。我更在意他的未来和现在。”
混入弗拉明戈曲风后,探戈舞曲愈发的热烈顿挫。
费利佩牵安赫尔的手,利落地往身侧一带,引他划出一道半弧:“今天你所做的,是报复”
安赫尔跨前半步,随节奏在他臂弯侧身:“想多了,公事公办而已。倒是恩佐,他对你来说是个足够乖的情人了”
费利佩冷声道:“当然,他很乖。”
安赫尔:“那么恭喜你,不必再忍受我的顽固。”
“你总是这么懂事。”费利佩向前倾身,手臂挽住安赫尔的腰。
探戈的动作幅度很大,安赫尔向后滑一步,仰身,又被他揽起:“正因我的懂事,所以上帝眷顾,让我得到新的幸福。”
费利佩:“你爱上他了”
安赫尔:“我以为你知道。”
安赫尔利落转身,后背贴在他胸膛,费利佩膝盖几乎紧抵他的膝窝,舞步一致地迈出,三步之后,安赫尔回身。
费利佩:“或许我不够了解你。”
安赫尔:“没必要,也没机会了。我对你也一样。现在是不是该祝福我一句”
舞曲终于走向尾声。
费利佩垂眸,扶他站稳:“祝你自由。”
安赫尔放下搭在他肩头和掌心的手:“也祝你得偿所愿。”
曲终,有人离开舞池,又有新的人过来。
费扬带着顽皮的笑容,终于放过了弗兰克先生。
而紧接着,安赫尔又来到他面前:“弗兰克先生,这一曲还是华尔兹,不会太累了。”
可怜的弗兰克来不及拒绝,就又被安赫尔带入圆舞的阵列中。
及至舞曲后半段,丹尼返回来,邀一位女士进入舞池,擦身而过之际,将保险门的物理密钥送到安赫尔手中。
安赫尔不着痕迹地把钥匙放回弗兰克裤子口袋中,音乐声停下,他后退半步,对弗兰克颔首微笑:“感谢您,这是个愉快的夜晚。”
费扬回到纪无野身边,一曲探戈跳完,他把弗兰克折腾得晕头转向,自己也冒了一鼻尖的汗。
“那曲子是安赫尔改的,真太棒了,下次你陪我跳一回”费扬勾了勾纪无野的手指。
纪无野把餐盘和果汁递给他,都是他喜欢的口味:“如果够乖,就答应你。”
“哈,那就是答应了。”费扬喝一口鲜榨果汁,咽下甜点:“要散场了,我回房间睡觉。你又要约会去吗”
纪无野把他抓回来,牵他手往游轮船头去:“我没有任何约会,别想拿这个闹脾气了。”
费扬懒洋洋地任由他牵着自己:“去哪儿啊”
走上船头甲板,四周变得安静,纪无野在一张宽大躺椅上坐下,把费扬按在身边,让他枕着自己肩膀:“不是想看星星么”
海上星辰闪烁,费扬终于安静下来,变得乖极了,在躺椅上蜷在他身边:“纪无野,我有点儿想家了。”
宴会大厅内,宾客们仍在跳舞、喝酒,船舷一侧的安静甲板上,安赫尔回到兰格身边,费利佩安排恩佐回房间,然后才过来。
丹尼放轻声音:“弗兰克的游轮上有四十个保镖,除了随身佩枪以外,其余枪和子弹都在那间武器库,我明晚会更改保险门的密钥排列方式,备用武器封锁在里面,弗兰克也取不出来。”
兰格举了一下手,笑道:“可以预留一柄苏亚雷斯吗”
丹尼大方地说:“当然。”
安赫尔:“船上会发生枪战”
丹尼示意他不必太担心:“只是以防万一。为了逃避追缉,弗兰克整容整到换了一张脸,所以他胆子其实很小,大概率不用硬拼也能搞定。”
几人商议完,各自回房间。安赫尔与费利佩擦肩而过时,仍带着舞会上彼此放狠话的决绝。仿佛并肩协作的默契与理智瞬间被卸去,两个人同时切换回了薄情面孔。
安赫尔以为他们会僵持到这辈子结束,然而一天不到,那薄情的假面具就被烈焰吞没,火光中,是最蚀骨的凶狠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