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作品:《茶铃

    亏江月清醒过来时, 已然是第二日, 她迷糊睁眼,趴了片刻,却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醒了”

    亏江月转头看去, 姐姐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碗羹汤。

    亏江年已然换了身衣裳, 头饰也不似昨日那般沉重,是平日里的样子, 她缓缓拿起碗,坐在床边,空出手探了探亏江月的额头, 柔声道:“昨夜吵着说头疼。”她将碗递过去:“头还疼么”

    亏江月摇头, 从亏江年手里接过碗,心不在焉地尝了一口。

    亏江年:“手上也伤了, 全身脏兮兮的, 酒量浅还喝那么多酒, 昨夜去了何处”

    亏江月低头, 看着手指已然被包好, 小声道:“在后山玩了一会儿。”

    昨夜的事,她记着一半,另一半忘了, 恍惚觉着自己是打搅了姐姐的洞房, 可恍惚又觉着, 她只是做了个梦。

    索性她试探地道了声:“姐, 抱歉。”

    亏江年微微叹气,伸手整理了一番她你头发:“怎么从未同我说你何时对枳於,对她……”

    亏江月抿嘴,果然昨夜不是梦,她重重地咬下嘴里的食物,心中后悔万千,愧疚万千。

    “昨夜喝多了而已。”亏江月抬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拿起碗将余下的汤速速喝下:“别多想,我没喜欢枳於,我怎么会喜欢她。”

    这话自然是瞒不过亏江年的,但她却不说其他,二人就这么呆呆坐着,各怀心事,谁也不看谁。

    从前亏江年同枳於说话或是亲近一些,从来不忌讳亏江月在场,此事之后,亏江年总避着亏江月,偶尔的,亏江月从外头回来,见亏江年同枳於牵手赏花,气氛融洽,可一见着她,亏江年便立刻将手放开。

    枳於抱着亏江年喂她吃果子,一见着亏江月,亏江年立马从枳於怀里站起来。

    多次之后,亏江月终于受不了,明明这二人明媒正娶,可这处着却像是偷情,甚至在她面前,亏江年连话都不愿同枳於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亏江月已然能感受到枳於对她的不满,但她不说,亏江月也只能装傻当不知道。

    只是她怎么能让姐姐受这样的苦,可她又不想独自一人回即翼山。

    于是寻了个暖意十足的下午,她远远看着姐姐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枳於的怀里,她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冲了进去,大喊了一声:“姐!”

    亏江年听闻立马坐直,枳於放在她脑袋上的手一空,也缓缓坐了起来。

    亏江年不动声色地远离枳於一些,疑惑道:“怎么了”

    亏江月过去,一口喝掉桌上亏江年的茶,乐道:“你可认识山脚住最外边山洞的那个小狼妖”

    亏江年还未回答,枳於应了句:“可是全术”

    亏江月扬眉:“原来他叫全术。”

    亏江年问:“怎么了”

    亏江月一副小女子的样子靠着,一脸害羞道:“我觉着他不错,这几日我在外练舞,他老偷看我,今早被我打了一顿,也不还手,傻傻的直夸我。”

    亏江年稍愣,回头同枳於对视一眼。

    亏江年:“你这是”

    亏江月撑着脑袋笑:“我觉着他不错,要不。”亏江月看着枳於:“你帮我问问,他对我是何意”

    枳於听着看了亏江年一眼,缓缓道:“全术这人确实不错,若是江月喜欢。”

    亏江月直接打断:“我喜欢。”

    亏江年低声笑了出来,抬头戳了一下亏江月的脑袋:“矜持些。”

    枳於跟着也笑了,她一把牵住亏江年的手,见亏江年不躲她,心里更是开心,轻松道:“既然江月喜欢,我可以先帮你探探。”

    亏江月:“好啊。”

    枳於又问:“你方才说,你把人打了一顿”

    亏江月哼了一声:“谁叫他躲在石头后偷看我。”

    枳於失笑:“好,我找个机会帮你问问。”

    亏江月偏头对枳於笑:“谢谢姐夫,这事不急。”

    亏江年又戳亏江月的脑袋:“什么姐夫。”

    亏江月:“那叫姐夫人”

    亏江年被逗得乐了,枳於见状,一把搂过亏江年的肩,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对亏江月道:“喊我枳於便好。”

    亏江年顺着又问了几句全术的事,问着便将话题扯到了她的舞上。

    “你何时又开始跳舞了”亏江年疑惑:“脚好了”

    亏江月将脚翘在了亏江年的腿上:“早好了,不然我也不敢跳啊。”

    亏江年将信将疑地捏住亏江月的脚踝,亏江月藏在身后的手一个握拳,咬住舌头,见亏江年转头看她,她立马露出个轻松的笑:“我说吧,早好了。”

    亏江年往下一点,又使劲捏了一下。

    “哎呀。”亏江月吃痛叫出声,立马将脚收了回来:“你太用力了。”

    亏江年失笑,给亏江月一个抱歉的笑:“真的好了”

    亏江月点头:“真的,不骗你。”

    她抬头,对上枳於一个担忧的眼神,她往后退一些,在亏江年看不见的地方对枳於摇头嘘声。

    亏江月勾住亏江年的胳膊,调皮道:“姐,你何时再跳个挑灯舞给我看”</p>

    亏江年摇头:“我跳不好。”

    亏江月还想劝,却听那边枳於勾住亏江年的肩,柔声道:“前几日你不还跳给我看了,跳得挺好的,怎么就不好了。”

    亏江月听着立马站起身,佯装生气道:“好啊姐姐,我千百次让你跳你都不跳给我看,你竟私下跳给枳於看。”她指着亏江年:“你偏心。”

    亏江年眉眼带笑,抓住亏江月的手指:“我只是练练,想练成了再给你看看。”她转头瞥了眼枳於:“你别听她瞎说,我没跳好,没接住花。”

    亏江月哼了一声,爬上凳子就往亏江年怀里钻:“我不管,我要看,你今晚就跳给我看。”

    亏江年无奈:“今晚不行,晚上约了人,明晚吧。”

    亏江月还未欢呼,枳於忽然道:“明晚也不行。”

    亏江月疑惑:“为什么”

    枳於:“从前一个部下孩儿满月,想带江年一同去,让大家见见她。”

    亏江月心里一顿,抿嘴委屈的样子看亏江年,软软道:“姐姐”

    亏江年失笑,她靠着枳於,将手搭在她手背上,柔声道:“我不去了吧,总陪你去吃喝那的,也无趣,你不是还有个亲信的夫人刚诞下一子,届时他满月,我们再去,一样的。”

    枳於蹙眉:“可是我已经同他们说好。”

    江年揉揉枳於的手心,柔声道:“枳於……”

    枳於心软:“好吧。”

    亏江年一喜,亏江月也是一喜,兴奋地在亏江年怀里又滚了一圈。

    枳於无奈:“近日夜里冷,我不在,你在外头别着凉了。”

    亏江年点头:“知道了。”

    枳於又看着亏江月:“你也是。”

    亏江月哦了声,笑道:“我会照顾好姐姐的。”

    亏江年刮了一下亏江月的鼻子:“我需要你照顾”

    她们许久没有这样其乐融融地聊天了,这气氛拿捏得恰好,不知亏江月又提到了什么,三人听着皆是大笑。

    午后日光暖暖地洒着,于山山脚被暖日照拂,静谧又惬意。

    约好的第二日夜晚很快到来。

    两年前亏江年在亏江月面前跳了一次挑灯舞,她觉着跳得不好,可即便不好,她还能看到亏江月眼中的羡慕,亏江年那时起,便不再在亏江月面前跳挑灯舞。

    挑灯舞顾名思义是在舞中挑灯,此舞,需夜,需月,需灯,需花,需伞少一样,便不那么妙曼了。

    亏江年这夜,换好她的淡黄色彼岸花白裙出来时,亏江月已然帮她备好了一切。

    于山种不出真的彼岸花,亏江月便做了假的花瓣,此刻,淡黄色花丛两旁立着两座鹅黄色的灯笼,披着地上花丛熠熠发光,弯弯月正挂在后头,亏江年徐徐而来,像是走进画中。

    亏江月找了个最佳观赏的地儿坐下,见亏江年缓缓走入花丛中,她拿来琴,见亏江年摆起手,便开始弹奏。

    可这曲才两声,远处忽的有人急促地叫唤,二人被打断,朝那头看去,见那边急匆匆跑来一人,忙道:“夫人,江月,快走罢,鸟帝,她,聊缺缺来赶人了,她还杀人,快,快走吧!快走吧!”

    二人听后也有些慌了,不再多想,亏江月拿起一旁早已备好的兜帽斗篷给亏江年穿上,自己也穿了一件,连忙跟着方才的小妖跑去。

    山下此刻已乱成一团,两人手紧紧拉着跑,身后有惨烈的叫喊和求饶声,细听依稀能分出还有狂人的笑声。

    狂风大作,吹得二人瑟瑟发抖,却不敢停下脚步。

    忽的,那声笑声突然近了许多,一道碧光闪过,二人身旁的众人皆停了下来,或许是过于害怕,竟都蹲了下来,挤成了一团。

    漆黑的夜里,只见聊缺缺得意地在半空站着,轻蔑地一扫脚下的人。

    亏江月将帽子捂紧,抬眼见亏江年也紧紧包着,才稍稍放心地握紧她的手。

    “我本无杀心,也不想杀你们,方才那些人,只是不服我而已,不服我的人,我留着也无用。”聊缺缺语气高傲地说:“只是狼帝过份了些,你们说,这于山如今已然是我的,她占居山下,是想如何”

    聊缺缺轻笑一声:“我可不傻,不过很不巧,今日她不在。”聊缺缺低头看下面一团人:“当然,我不会对她如何,我只是想同她讲道理,让她离开于山。”

    “她不在也无妨。”聊缺缺语气轻缓:“你们今日听话,都离开于山,把我的话带给枳於,我是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但是。”她突然发狠:“若是你们不服从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亏江月静静地听着,不敢喘气,只等着聊缺缺将话说完,她们能安然离开。

    可就在此时,身边的姐姐却突然站了起来,亏江月一惊,立马拉住姐姐的袖子。

    亏江年没被拉住,她望着前方继续起身,可她还未站稳,那边聊缺缺立刻看见她这边的异样,她仰头冷笑一声,二话不说地朝亏江年飞去。

    亏江月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聊缺缺在半中化成一道缃色的烟,直直钻进了亏江年的额头里。

    亏江年一声闷哼,缓缓地倒了下去。

    这前后,不过眨眼间。

    亏江月睁大双眼,张开双手抱住亏江年,她看着亏江年额头上不断冒出的血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亏江月双唇发抖,许久才晓得用袖子捂住亏江年的额头。

    “姐,姐。”亏江月的泪水顷刻间流下,她双手颤抖,用力地压着伤口。

    “你怎么了。”

    “不要啊姐,姐!”

    她眼睛被泪水模糊,什么都看不真切。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