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太后有邀

作品:《将军夫人心狠手辣

    张太医遵循太后懿旨, 前往镇国将军府为贺大人医诊。

    在太宜宫时, 他正为太后请平安脉,魏将军前来请安, 太后若无其事地问起, 将军府上的贺大人。

    魏央只答:“现下正在府里救治, 还未醒来。”

    太后微微颔首,又问:“那贺同章, 同月儿是何关系来着?”

    知晓她是明知故问,魏央依然一五一十地同她解释:“回太后的话,是林老丞相的门生。”

    “月儿的亲母,是林丞相的幺女。”

    “是林承啊。”太后佯作后知后觉。

    同林承是何关系, 她并不在乎,其实她只是想要一个从魏央口中所出的说法罢了。

    一个确定他别无他心的说法。

    “既是未醒, 让张太医稍后随你回府去看看吧。”她转首对着正收箱欲退的张太医道, “劳烦张太医跑一趟了。”

    张之仲忙躬身, 一阵惶恐:“微臣遵旨。”

    他为太后打理身体多年, 一直谨言慎行,颇得几分信任。这其中医术是一,奉命唯谨也是一。

    行礼退身,马车奔劳。

    随魏央一路来到镇国将军府。

    等来到了贺大人的住处,将军与他稍作寒暄,似是有事, 便称离片刻。

    毕恭毕敬行礼,婢女接过医箱, 张太医往床前走去,见到一头银丝的贺同章,眼中难掩惊恐。

    他同贺廷尉君子之交,曾有过几次交谈,算得上半个友人,对此人的印象一直颇有些敬服。

    清正廉洁,虚怀若谷。

    举手投足,行事谈吐间颇有些老丞相的遗风。

    事情几经辗转,这才得知,

    原是林老丞相的门生,难怪如此。

    张之仲私下很少同朝臣有过深的交集,大多都是奉公守命,做分内之事,贺同章算是与他相识一场的极少数之一。

    这样的一个才学之人,遭此不幸,心中难免唏嘘。

    观气听息,探问脉搏。

    张太医仔细为贺同章诊脉,府下的丫鬟手中拿着医箱,屏息站于一旁,等听吩咐。

    约有半柱香不到的时候,张之仲缓缓睁开眼来,心中有了定数。

    贺大人这是心中淤结,气顺不通,导致经末受阻,陷入了长时间昏迷。

    闻着这满屋的药味,张太医皱了皱眉。

    这病症,吃药是无用的。

    他起身,拿过丫鬟手中的药箱打开来,取出一副银针。

    婢女心中生怯,自知不该多问,可又难忍好奇。

    “太医,贺大人他……能醒过来吗?”

    张太医停下动作,这才反应出声:“哦……贺大人,无事的。”

    “气顺之事,我来为他扎针通气即可。”

    他答的从容,婢女心中难免敬服,这来了多个大夫,没见哪一个像张太医般,成胸在竹,镇定自若的。

    宫里的太医果然非同凡响。

    银针纤细,长软适度。

    张之仲取针,仔细地扎入贺同章身上几处大穴。

    九九八十一针,他扎了约有三十多针,白问月来了。

    门声响起,婢女先行俯身:“夫人。”

    张之仲闻声,停下手中的针,正欲行礼,被白问月及时阻止:“医人要紧,太医莫要多礼。”

    心下了然,继续行针。

    巳时日高,屋内开了两扇窗子通风,白问月坐于榻上,静声等候。

    又过了半柱香。

    见张太医将银针取下,一切收好,白问月这才起身上前,询声病情。

    “贺大人他,可还严重?”

    张之仲俯身,然后答道:“回夫人的话,贺大人只是身体中的气顺问题,算不得严重。”

    “几时能醒呢?”

    “微臣每日来为大人扎针通气,大约需要五日。”

    心下明了,不胜感激。

    “有劳张太医了。”

    张之仲一顿,随即回神:“夫人客气。”

    他本不明将军夫人为何识得他,言行举止间皆是一副熟络的模样,后又一想,许是将军同她说了。

    如此释怀,难怪。

    白问月微微抬眼,从香便主动将张太医身上的医箱背了过来,二人一路把张太医送离了临南院。

    刚出院墙,这便撞上了从不闻居里赶来的魏央。

    他沉着嗓子,顺势出声:

    “我同你送送张太医吧。”

    一番周折,午时将至。

    夫妻二人把张之仲送走后,魏央又差宋书去通知了林双玉,算着时间,约莫着也该用午膳了,便带着白问月去了前厅。

    错过与林双玉的碰面。

    魏央觉得,在贺同章醒来之前,这两人是不太适合见面的。

    既是有结难解,自是要等能解之人来解。

    一直到申时六刻前,魏央同白问月小睡一会,下了两盘棋,然后收盘又去喂起了鱼。

    都颇为清闲。

    不闻居的这几池清渠里本是无鱼的。

    魏央同白问月第二次见面,从白府返身的次日,忽然不知怎的来了兴致,让宋书去宫中讨了几尾赏玩性极高的鱼来。

    说起这宫中的锦鲤,唯有瑶华宫里养在华清池的那些红鲤长得极为漂亮。

    说来,那些红鲤也有些年份了。

    宋书还跟着魏大将军征战时,曾有幸听先帝提起过。

    红鲤是先帝不远千里从楚地高价寻来的,为的便是供瑶华宫的那位主子,养玩观赏。

    后来,瑶华宫的主子离了,这鱼依然还强盛地活着,便是没人去喂,这兜转了十几年,鱼生满池,十分壮观。

    一开始,魏央让宋书去讨鱼时,他便想到了这瑶华宫里的一处华清池。

    同方公公私下商议了几句后,未过太后的面,他便捞了十多尾回来,养在了不闻居里的浅渠中。

    白问月果然喜欢。

    申时六刻,二人正喂着鱼,白问月久不见笑。下人忽然一路奔行,上气不接下气地来禀。

    “将军,夫人,方公公来了。”

    魏央不禁有些挑眉,他早上刚进了宫,怎的下午太后又差了方圭。

    “何事?”白问月问了一声。

    下人摇了摇头:“未说,现下宋总管正在前厅招呼着。”

    倒有些莫名。

    白问月起身,招手唤来了从香,沉声吩咐:“你去临南院守着,莫让贺夫人出来了。”

    林双玉刚知晓贺同章不日既醒,眼下正寸步不离地守着,虽然离开临南院的可能微乎其微,但白问月心中难免担忧,若是同上午一般突然兴致冲冲地来和她斗嘴角功夫。

    那可便是真正的自寻死路了。

    方圭坐于前厅,正品着镇国将军的茗茶,魏央搀着白问月,自不闻居赶来。

    见到将军现身,方圭忙放下杯子起身,俯身行礼:

    “见过魏将军。”

    宋书快步上前,从魏央手中接扶过白问月,两人不紧不慢地坐下,魏央这才缓缓出声。

    “公公免礼。”顿了一下,又道:“请坐。”

    见方圭形影单只,左右并无太监跟随,手上也未有要宣的懿旨,魏央不禁疑声。

    “姑母找我?”

    爱屋及乌,除却这不能少的礼数,因着太后的原因,方圭视魏央为近人,极少与他客气。

    他动作缓慢地重新落座,听到魏央的问话,笑呵呵答道:“将军这次可猜错了。”故作停声,一脸神秘,继而又道,“太后要找的,是夫人。”

    “月儿?”

    白问月默声听着,听到是要找她,暗暗挑眉。

    找我?

    “太后让老奴来传话,说是得了几幅名贵的画,听闻夫人喜好,特来邀进宫内共赏。”

    方圭把话说的头头是道,,一脸诚恳,似是千真万确。

    连质疑一声,魏央都懒得说。

    眸目清寒,轻撇了一眼,冷意盎然。

    方圭不同他客气,自然也晓得魏央的脾性。赏画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说出来,定然是招了将军的怒。

    太后若是真的知晓他的妻子喜欢,该是差方圭直接送了过来,而非是邀进宫内,‘共赏’。

    察觉到魏央的寒意温怒,方公公清了清嗓子,嗔笑道:“无论真假,将军怎么的也得容老奴把这口谕给说了啊。”

    眼中敛起一抹寒色,魏央淡淡地望着他:“说吧,是什么事。”

    略作思索。

    方圭吟声:“赏画也是真的赏画,除此之外便是自将军成婚后,魏老夫人早逝,还未有长辈同夫人说些体己话。”

    “加上贺大人的事情,太后难免想同夫人交交心。”

    话说的滴水不露,情真意切,找不出一处问题。

    这便是方圭。

    白问月记忆中的方圭,四五十岁的高龄,宫中少有的老奴。他侍奉太后几十年,比起太后自己,甚至还要了解太后。

    做事面面俱到,话说的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毛病,极其仔细,擅于应付一切棘手的问题。

    身为太后的心腹与得力宦官,方圭这些年明里暗里都曾为太后拢了不少人心,稳固政权。

    段升有权,白慕石尽忠,这朝中文武无数,可在太后面前,到头来还是抵不过方圭的只言片语。

    不仅是因为他聪明,更是因为这前朝后宫所有的人,只有一个方圭,是设身处地真心实意地为太后着想筹谋。

    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巧舌如簧,白问月忽然恍惚。

    上一世的方圭,死在了一个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人手上。而这一世,立场与身份的转变,无论是敌是友,在她的谋算里,方圭是绝不能死的。

    他是克制谢欢的一步重棋。

    话又拉回。

    听完他的话,魏央直言:

    “我同她一起去。”

    “这……”方圭面露难色,“太后嘱咐了,让夫人独自进宫。”

    “不去。”魏央想也未想地拒了,不怒自威,将话说到了死出,“公公回吧,原话传给姑母。”

    便是心中知晓太后并不会把白问月如何,可魏央依然不愿让她独自面对太后。

    贺同章一案,谢欢得逞。这林贺白三府的旧事又再一次被翻到了明桌上,太后多疑,自然是想要探问几句。

    如若只是探问还好,此刻段升守在府里,牢房走水,林双玉之死,桩桩件件的背事积攒一起,太后正是盛怒未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