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 86 章

作品:《被未婚夫射杀之后

    金步摇勾着一绺鸦色长发, 蓬乱地卧于枕上。

    承欢的女孩儿汗津津的闭上了眼, 鼻尖微翕, 呼吸如兰, 白腻的雪肤上红痕点点。

    娇吟婉转终于彻底停息,身上滚烫的重压被慢慢抽去, 春泉出涧, 细流涓涓。卫绾后怕,

    忍着不适伸手扑过去,抓了一空,立刻眼泪便下来了。直至一个身躯朝她靠过来, 将她温柔地置于枕上。“别怕,我只是去找药。”

    他的掌心在她的额头上揉了揉, 卫绾被抚平了焦躁, “嗯”一声,耷拉着的眼皮终于松懈了下来。

    片刻之后,带着微微暖意的药膏涂抹在了自己脚上。奔驰数日,在河西天寒地冻的原野里,卫绾一双娇生惯养的玉足生了冻疮,原本倒不觉得疼,

    因为顾不上,这时在明媚温暖的小屋里,在心上人身旁, 便不由自主地娇气起来,疼得眼眶都又红了。

    替她脱鞋时夏殊则便发觉了她脚上的伤口,

    只是那时已无暇分心再理其他,这时不免自责。他托着卫绾如冰雪般白嫩的玉足,端凝了片刻,替她将药膏揉匀了涂抹上去了。

    他手背原本有烫伤,胸口亦有剑伤,卫绾配制了药,草原上那段时日,亲力亲为,日复一日地为他上药,非要将那毁坏的皮囊都医好了。如今,也换他来。

    卫绾原本便身子敏感,双足被人握着,又擦上药,伤处感觉痒痒的,不禁仰着脖子发出娇慵的哼声。云雨散去,她嗓子都哭哑了,鬓边尚噙着露水一般的泪珠,颗粒晶莹,惹人堪怜。

    见她醒了,夏殊则垂着眸,低声问了出来:“是谁要抢你?”

    如刺在喉,方才敦伦时也用心不专,始终想着卫绾说的那个要强抢她回去做老婆的男人。单单是想,他都无法承受。他自以为大度,原本不想招惹了卫绾,只是事到临头才明白,若真是如他一开始所想,直到卫绾终于要嫁给别人,他恐怕也是不能容忍的,仍是要将她抢回来。他出了会儿神。

    卫绾痒得发出吃吃笑声,柔声婉转:“是王徵啊。”

    说罢又“嘶”地叫唤,“殿下你太用力啦!”

    夏殊则松开她的雪足,沉默地将褥子拉上来,替她盖上。

    屋内烧着地龙,暖如三春,卫绾懒洋洋地伸臂撑了个懒腰,将坐过来的男人的后颈一把搂住,夏殊则被猝起不意地拉了下去,卫绾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有胆量翻了个身,将难得卸去威严、完全不防的夏殊则卷入了被里,压在了身下。

    卫绾搂着身下这人,静静地看他的眉眼,如磨如画,俊逸而见艳美,她俯下身去,将夏殊则的嘴唇又死死地压住、亲吻。

    他有些愣,因从没被卫绾如此对过,俊脸红了彻底,手也不自觉抓住了枕头,身份倒置了一般,与方才卫绾在他身下承欢的娇态如出一辙。

    她吃吃地笑出了声,严丝合缝地贴着他,“阿策。”

    “嗯。”他好像有些不适,脸红地别了过去,发出一声咳嗽。

    “你说的权宜之计是什么?”卫绾方才想了想,一直没有想通,这时便无所顾忌地问了出来,“你原本打算,让我留在洛阳治病是么,又怕燕王对我不利,所以才故意说要与我和离?”她想了想,觉得他们之间的私密事,不至于让王徵知晓了,他虽然没有广而告诸天下,但燕王却一定是从他这儿听来的。

    卫绾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他,“我身子快复原了,原本几个月都没有来月事,来河西路上便恢复了。你让我一个人多愁善感地待在洛阳,怕是一辈子也不能好,一想到能见你,我便立即好了,你说,你是聪明还是笨?”

    夏殊则无法回答这话,又咳了一声。

    “装咳是没有用的!”卫绾脸颊涨红,将他的手指拿了下来,秀丽的面庞上坠着红云,带着怨念,喃喃道,“月信来了便好了,我都怕……再也不能给你生孩子了……”

    “咳咳。”

    卫绾太主动了,让人不知所措。

    “还有,你非说,我是把你放弃了,怎么,是这么放弃的么?”卫绾像一只八爪鱼般,使出浑身解数吸附在夏殊则的身上,像吃人魂魄的妖精似的,要将他的浑身精血都抽出来,至死方休,被勒得胀痛的夏殊则说不出一个“不”字来,无奈,且纵容着。

    卫绾一想到那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前世惨剧,便觉得这个男人当真是可恶,咎由自取!害苦了她!

    早在洛阳城那些缠绵热闹的夜里,他走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来,说一句喜欢又怎么了?她虽然混账,难道会把人的心意压在地上踩不成?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错过这种事当然不能怪她。那辈子她连他的脸都没记住!

    想到这儿她有些心虚,他其实是现出过真身的,但,她确实是没记住。

    “那不是我要说的。”

    夏殊则将她的手腕扣住了,拉下来放在了胸口。

    “卫绾,无论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只要有立锥之地便已足够,别的不敢奢求。”

    “为什么不敢?你可以求的!”卫绾红着眼睛怒道,“你可以对我贪得无厌,只要你说要,只要我能给!不许再对我小心翼翼的,我是不会走的,你给我牢牢记着这一点。”

    夏殊则终于发现卫绾是何处不同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在发着抖,目光撞入他的瞳孔之中来,那里也有什么不再同以往了,像是,知道了什么。

    闹了这么久,窗外传来鸡鸣声,破晓黎明,从村落尽头的平地上扯出一缕淡银的光。

    夏殊则抱着她,将她放在身侧,也不知当说什么,抚着她的背,将她的怒意都抚平下来,低声说道:“先睡吧,想来是一晚没睡。”

    卫绾哼了一声,抓着他身上最后一件亵衣,闭上了眼睛,在夏殊则要舒活手脚时,卫绾却怕他跑了似的,将人紧紧地拽回来,闷声道:“压了你这么一会便麻了?你比我重多了,你压我多久了?你不知道?”

    夏殊则一叹。

    “嗯,我不动了。”

    卫绾暗中发笑,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

    醒来时,门外风骤,鹅毛大雪如絮团般纷纷洒洒。

    怀抱还是暖的,卫绾支起了眼睑,夏殊则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望着帐顶,仿佛在出神想着事。

    卫绾咕哝道:“不是怕麻么,怎又不动了。那么言听计从做甚么。”

    声音再小,他也是听得见的,微微笑了,“只是一会儿没动而已,你怎么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便醒了。”

    “自然是怕我好不容易追回来的人跑了。”卫绾紧紧抓着他的衣衫,这时人已经醒了,终于松了手,闷声闷气地说道,“皇姐是在马场么?我作为弟媳,当然也要见一见的,你安排一下,一会儿我就起来沐浴。”

    “卫绾。”他侧过了脸,面容澹澹,但卫绾还是能读懂他的心思——你何时学会对我使唤了?一日不在你面前称孤道寡,你便已经胆肥了。

    威严劲儿十足。

    但卫绾一点不怵,哼了一声,“我等着。”

    夏殊则倍感无奈,撑着额头笑了一声,翻身走下了床榻。

    午时正中,卫绾沐浴罢,换上了干净的暖裘出来。

    鹅毛大雪几乎封冻了去路,夏殊则立在茅檐下,拥着狐绒,朝她看来,“你真要去么?天寒路远——”

    卫绾插了进来:“天寒路远的,你怎放心让一个人皇姐住马场?咱们将她接回来吧。”

    “她不想与我同住,也怕魏人。”夏殊则不知夏清芷这些年一人在外经历了什么,他能察觉到皇姐对自己有所保留,一些事怕是没有说明白。倘若不是这回他“身陷囹圄”,于河西一生无法再返回洛阳,皇姐也不会露面再来看他一眼。

    若他真的坐了皇位,夏清芷恐怕才真是一生不会再出现在大魏的领地上了。

    其中缘故卫绾自然是完全不懂,她惶惑地点了点头,走上前,拉住了他冰凉的手,放在掌心搓了搓。

    夏殊则咳嗽了声,声音很轻,但卫绾昨夜里回来,已不止听了一声这样的咳嗽了,又见风雪连绵,不宜他出门,便拥住了他,“阿策,我一个人去拜访皇姐,你先回屋歇着。”

    他不说话,像是否定了卫绾的提议,卫绾于是又道:“我身子骨好多了,又不防事,何况马场其实不太远,我这时出门,傍晚便能回来了,你等着我,我回来给你下厨做一大桌子美味。嗯?”

    她望着风雪天气里驱着马车前来的冯炎,将自己的兜帽拉了上来,冒着雪走下了台阶,长靴踩着雪,碾压出沉闷的挤压声。

    冯炎朝她施礼,立在一旁,卫绾走上了车,对夏殊则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进屋养着。

    夏殊则一笑。

    “护好夫人。”他咳了一声,朝里走进去了。

    卫绾坐上了马车,将里头原来卫不疑戴的帷帽取了出递给冯炎,“冯将军,辛苦你了。”

    冯炎道:“不甚辛苦,夫人坐稳了。”

    冯炎行事是稳妥的,马车平稳地穿过风雪下的原野,朝着马场而去。

    这时节天气,即便是白昼午时,屋内也是昏暗无比,夏殊则随手将灯点燃,取了一卷竹简坐下。

    外头传来扣窗声,他起身去开门。

    冒着一头雪的男子出现了他的面前,男人毛绒的锦裘上都是雪,嘴唇乌紫,眉峰如剑。

    夏殊则蹙眉多看了几眼,心中有了一个名字。

    “阁下——”

    “大哥。”

    卫不疑昨晚睡得香甜,巳时才起身,这时才出门,没曾想赶来见妹婿,竟碰到风尘仆仆赶来的大哥,一时惊愕难言。

    上回回卫府,才知大哥当时跟父亲告了罪,说辜负了他的厚望,随后便独自出门,到张掖去了。

    夏殊则咳了声,“入屋一叙。”

    大舅兄远道而来,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与卫绾非同母所出,只怕也没甚么兄妹情谊,是别有要事才来的。

    夏殊则将卫不器与卫不疑一同迎入了寝屋,灯火又点燃了几支,亮堂堂的。

    屋内明暖,于这风雪天气里,宛如世外桃源。

    “太子殿下。”卫不器没有入座,入屋之后,沾满了雪粒的大氅也不脱,便转过了身,神色有些微紧张。

    夏殊则道:“早已不是什么太子殿下,不必如此唤我。阿绾的兄长,我自当敬之,有话不妨直言。”

    他放出话来,卫不器点了下头,“有一件事想同殿下求证,所以迫不及待前来,望恕失礼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