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情绪

作品:《穿越之民国千金

    “你要去哪里?”

    杨佩瑶甩开他的手, 冷着脸回答, “回家。”

    顾息澜抿抿唇,把围巾递给她, “稍等会儿, 我去开车。”

    “不用了, 我坐电车。”杨佩瑶戴好围巾往外走。

    她不想见到他,看到他就来气, 一时半会儿都不行。

    顾息澜耐心解释,“还有两天过年,电车公司放假,现在每隔半小时才发一班。黄包车也少, 很长时间才能等到。”

    这样的天气在外面冻半个小时,按照她的体质, 十有八九会生病。

    生病不免连累太太。

    太太最近忙年已经非常辛苦了。

    而且, 大过年的, 家里客人进进出出, 闻着满屋子中药味也不吉利。

    杨佩瑶不再坚持,木着脸站在原地等顾息澜开车过来,坐上副驾驶位。

    顾息澜觑着她脸色,眼眸里有明显的愧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杨佩瑶冷笑。

    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她看得清清楚楚, 顾息澜刚蘸过墨,笔尖还颤巍巍地往下滴墨, 就正朝自己的脸上戳过来。

    有脸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以为她眼睛不好使,还是脑子有毛病?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如果她在他脸上画个臭大姐,然后轻描淡写地赔个礼道个歉,他愿意不愿意?

    冷冷地“哼”一声,转头看向车外。

    顾息澜沉默会儿,深吸口气,踩动油门。

    汽车“嗖”地冲出大铁门,风驰电掣般往前赶。

    好在路上行人稀少,由得他横冲直撞。

    没多久,到达延吉路。

    顾息澜把车靠在路边停下,低声问道:“时候不早了,找个地方先吃饭,好不好?”

    声音难得的有了温度,低沉而柔和。

    杨佩瑶看下手表,一点一刻。

    家里通常十二点摆饭,这点儿肯定吃完了。但过年时节,厨房里备着各种菜肉,又有点心,并不缺吃食,

    摇摇头,“我回家吃。”伸手去开车门。

    顾息澜拦住她,“瑶瑶,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不是存心要捉弄你,我……”

    我只是情不能自已。

    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好吧,我原谅你,”杨佩瑶点点头,随即板起脸郑重地说,“不过,我想告诉顾会长,我已经十六岁,过了年虚岁就是十七,不是六七岁的小孩子。我能分辩真假,也知道是非……我能够规划好自己的生活,好好学习。尽管未必能考到全优,但我会尽力,还有……我平常都是在上学念书,只有星期六晚上能出去玩。但是每次不等尽兴,你那个随从就冷着脸来撵人,这让我很没面子好不好,难道我连跟同学一起玩的自由都没有?顾会长,我很感谢您之前对我的诸多帮助,以后……就不用您费心了。”

    顾息澜认真听着她的话,半天没有说话。

    正当杨佩瑶以为他又不肯搭理自己的时候,忽而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好。”

    又恢复成往常冰冷的语气。

    杨佩瑶莫名有些心虚,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错。

    她已经是成年人了,还被人管着几时上学,几时睡觉,就是她前世的父母也没这么专制过。

    杨佩瑶没耐心等他下文,开口道:“那我回家了。”

    顾息澜却又解释道:“是我交代阿程的。杭城的歌舞厅鱼龙混杂,很多地方有不正当交易,不适合你们小姑娘去。如果我在杭城,什么事情都好说,我是担心我不在国内,假如你那边出事,阿程要四处求托别人,可能就来不及了……你的意思我明白,往后我不干涉你……你要是想玩,别去那种偏僻巷子里的舞厅,不安全。”

    杨佩瑶怔了下,眼前顿时浮起莺声歌舞厅昏暗的灯光、迷离的音乐和暧昧的氛围,低声道:“我会注意的,多谢会长。”

    开门下车,往上坡的路走。

    风很大,迎面吹过来,顶得她几乎挪不动步子。

    杨佩瑶歪头避开风口,无意中发现那辆黑色别克汽车仍旧停在原处,隔着车窗,似乎能看到有人在凝望她。

    再走几步,回头去看,汽车仍然在。

    便在那一刻,杨佩瑶心头突然泛起一阵酸楚,有股冲动想回去看看顾息澜到底在干什么,可不等她拿定主意,汽车已经开走了。

    杨佩瑶五味杂陈地进了门。

    家里果然早就吃完饭,四姨太跟着留声机的曲调在低低吟唱,二姨太拿着她打算过年穿的棉旗袍,跟三姨太抱怨领口挖得太低,露出一点点颈窝,怕穿出去被人笑话。

    三姨太心不在焉地回答,“谁笑话这个,不行的话,就系条围巾遮一遮。”

    二姨太道:“那我这梅花盘扣不也就看不到了?”

    并没人注意杨佩瑶脸上有淡淡的墨痕。

    四姨太随口问一句,“瑶瑶吃过饭了?”

    杨佩瑶敷衍地点点头。

    她先前说留在顾家吃饭,都这个时辰了,却空着肚子回来,未免会让人胡乱猜测。

    而且,她也没胃口。

    饿一顿就饿一顿,很快就要吃晚饭了。

    上了楼,看到最东头的门开着,那是杨承灏跟陆秀玫的房间。

    杨佩瑶走过去,看到太太正指挥着春喜和冬笑,一个在擦地,另一个在擦拭梳妆台和五斗柜。

    遂好奇地问:“大哥不是说没空,不能回来?”

    太太道:“刚又打电话,说在火车站了,晚上能到家。这两人没个准主意,想起一出是一出。”

    听着像是嗔怪,神色却非常欢喜,很期待的样子。

    毕竟过年,总希望儿女都回来守在跟前,一家人团团圆圆。

    杨佩瑶心情好了些,撺掇道:“大嫂说她能上灶炒菜了,回头让她做两道菜尝尝,娘,您别心疼儿媳妇。”

    太太笑骂:“尽出馊主意,秀玫好容易回来住几天,家里又不是没人做饭,非得让她下厨,我是哪种恶婆婆?再说我不心疼她,我还心疼油盐酱醋,她才学下厨,能做出什么好味道?”

    杨佩瑶坏笑,“味道好赖无所谓,您不做恶婆婆,我来当坏小姑,大嫂答应过做给我尝。您就不好奇,平常他们两人吃什么饭?”

    太太笑道:“随便你折腾,我不管。”

    眼看着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把春喜两人打发走,敛了神色问道:“瑶瑶,我看你跟顾家二少爷挺熟,以后还是避讳些好……咱们两家不可能结亲,你们走太近,给自己惹闲话不说,对你爹的前程也不好。”

    杨致重现在跟高峤绑在一起,都倚靠国民政府。

    商会眼下是顾息澜把持,可为了政府长远发展,他们迟早要将商会夺过来交在自己的人手上。

    除非顾息澜能够低头,为他们所用。

    但就顾息澜油盐不进的尿性来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两家目前井水不犯河水,但早晚会是敌对状态。

    太太担心杨佩瑶真跟顾平澜好上,杨致重可不会顾及小儿女的私情。

    杨佩瑶低声解释,“娘放心吧,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没有经常碰面……顾家也不会有结亲的意思吧?”

    等顾静怡高中毕业,见面的机会自然就少了。

    太太叹道:“我估摸也是,大家心里都有数。二少爷相貌堂堂的,看着人才还真不错。”

    杨佩瑶点点头,“他是挺好的,待人很热情。”

    比起冰山般的顾息澜要好太多了。

    可不知为什么,想到顾息澜,心里又开始难受,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什么东西一般。

    思量来思量去,找不得答案。

    杨佩瑶把秦越给的那张算数纸找出来,强迫着自己集中精力去思考,终于慢慢沉浸进去,不再纠结这种难解的情绪。

    做完算数,又趁热打铁,把物理作业做完了。

    心情轻松许多。

    果然,读书使人进步,读书令人忘忧,何以解忧,唯有读书。

    不知不觉,夕阳西沉,鸽灰的暮色层层叠叠地笼罩下来。

    远近人家次第亮了灯。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隐约有零星的鞭炮声传来,想必是哪家调皮的孩子,从家里拿出来一两只,在外面偷偷地放。

    杨家公馆的廊檐下点了红灯笼,被风吹拂着摇动不停,地上的光晕也随着晃晃悠悠地打着转儿。

    像极了杨佩瑶此时的心情。

    直到天色全黑,韦副官才将杨承灏和陆秀玫接回来。

    小半年不见,陆秀玫面容没变化,肌肤仍是纤巧细嫩,但神情开朗了许多,看上去容光焕发。

    厨房里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吃完饭,杨致重叫杨承灏上楼谈话,四姨太连忙催促着摆麻将,“好长时间没从大少奶手里赢钱了,今天好好赢两把。”

    陆秀玫笑道:“我最近都没打,手生,四姨太千万让着我点儿。”

    二姨太笑问:“龙泉那边不兴打牌?”

    陆秀玫道:“也打,别的军官太太经常凑堆推牌九或者打麻将,大少爷拘着我不让去,要在家里陪他看书。以前没觉得,现在可知道,大少爷规矩多得很,连出个远门都不许,非得他陪着才行。买菜也是,只能往附近的菜市场去,还得让勤务兵跟着。”

    四姨太“哈哈”笑,“管你是对你上心,像我们想找人管着都没有。”

    杨致重对姨太太们并不是特别在意,只要别给他戴绿帽子,她们平常干什么玩什么,一概不干涉。

    当然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放在心上。

    杨佩瑶正跟春喜学织手套,听到那边传来的嬉笑声,身体猛地震动一下。

    顾息澜对她管得紧,这也不行那也不许,也是因为上心吗?

    一念及此,脑子里不由浮现那双带着愧意的眼眸,还有他难得低柔的声音,“找个地方先吃饭,好不好?”

    似乎还带着些小心翼翼。

    他往常里说话都发号施令般,几时用过这种征询的语气?

    心毫无缘由地就乱了。

    心乱手也乱,根本结不成毛线。

    索性放下毛衣针,快步上了楼。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之前跟顾息澜相处的点点滴滴如同放电影般在脑海里一幕幕闪过。

    那些曾经让她气恼让她羞窘的场景,如今回想起来,却是另一番滋味。

    下雨天,是他送她上学;去工厂她忘记时间,是他找人给家里打电话;跟张培琴打架那天,又是他带她回家洗澡换衣裳……

    一夜不曾安睡。

    早晨,杨佩瑶顶着两只熊猫眼醒来时,已经过了饭点。

    杨承灏和陆秀玫正在贴福字和窗花。

    杨承灏拿刷子往福字背面刷糨糊,陆秀玫则找准位置小心翼翼地把福字贴上去。

    杨佩瑶到厨房寻了只花卷捏在手里,边吃边凑到跟前看。

    糨糊稀稀糊糊的,有点像面疙瘩汤。

    杨佩瑶好奇地打量会儿,瞪着圆圆的杏仁眼问道:“糨糊能吃吗?”

    陆秀玫失笑,“用白面粉做的,吃倒是能吃,可缺盐少油,味道肯定好不了。”

    杨佩瑶抿抿嘴,“真想尝尝。”

    清晨的太阳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映在她脸上,把她脸上的汗毛照得清清楚楚,黑亮的杏眼清澈明净,宛若一汪秋水,极是可爱。

    杨承灏促狭心起,伸手挖出一点糨糊,“啪”点在杨佩瑶鼻尖,“尝尝好不好吃?”

    “哥——”杨佩瑶尖叫声,“你干啥?”

    眼圈忽然就红了。

    杨承灏连忙用手给她抹掉,又掏手绢擦,一边擦一边柔声哄着,“瑶瑶别生气,是哥不好,你看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哥就是想逗逗你,跟你闹着玩的。”

    他不哄还好,这一哄,杨佩瑶不由想起顾息澜,心里越发委屈,泪水禁不住簌簌而下。

    杨承灏搂着她不住口地说好话,“瑶瑶不哭,瑶瑶最乖了,哥最喜欢瑶瑶了,不哭了啊,再哭就不漂亮了。”

    杨佩瑶哭得泣不成声伤心欲绝,俯在杨承灏胸前不抬头。

    杨承灏毫无办法,一边轻轻拍着杨佩瑶后背,一边看向陆秀玫,做求救状。

    陆秀玫瞪他一眼,往厨房里倒温水拧了条毛巾走过来,柔声道:“瑶瑶不哭了,来擦把脸,都是你哥不好,回头咱们也把糨糊抹到他脸上,看他恼不恼。”

    杨佩瑶哭过这一阵,满腹的委屈散了个干净,又听陆秀玫这样说,顿觉好笑,伸手接过毛巾,擦擦泪水,仰头对杨承灏道:“明天哥得给我包个大红包。”

    “行行,我给你双份压岁钱。”杨承灏连声答应,看着她浸着泪意的双眸,抬手在她鼻尖刮一下,“就知道变着法儿要钱”,忽地又皱眉,捧着她的脸打量,“怎么黑了一块儿?”

    杨佩瑶睁眼说瞎话,“写作业时候蹭到墨,好几天都没洗干净。”

    杨承灏盯牢她双眸看了看,搂着她肩头道:“有啥事儿跟哥说,哥罩着你。”

    杨佩瑶嘟嘴,“跟哥说还不如跟嫂子说管用。”

    杨承灏“嘿哟”一声,“我可是你亲哥,”目光瞥过陆秀玫,紧接着补充,“嫂子也是你亲嫂子,都一样。”

    陆秀玫抿着嘴儿笑。

    一上午很快过去,吃完中午饭歇晌的时候,杨承灏问陆秀玫,“瑶瑶有点不对劲儿,你看出来没有?”

    陆秀玫嗔道:“瑶瑶都大姑娘了,没有你这么捉弄人的……”稍顿下,“是不太对,按说瑶瑶就是恼,也不会恼到哭,是不是有心事了?”

    杨承灏“哼”一声,“你打听下是哪家的臭小子,敢招惹瑶瑶,我教训他一顿。”

    陆秀玫连忙道:“你少往里掺和,我先问问再说。经过上次的事儿,瑶瑶心里有主见呢。”

    杨承灏“嗯”一声,将被子拉高,“睡会吧,要不晚上没精神守夜。”

    一边说着,手已经覆上陆秀玫腰间,慢慢往下探去。

    折腾半下午,陆秀玫累得快散了架,勉强跟四姨太她们打了四圈牌,不到十点钟就睡下了。

    杨佩瑶也熬不住,早早洗漱上床。

    第二天在鞭炮声中醒来,穿上新衣给长辈拜年。

    太太为奖励她取得奖状,特意包了大红包,杨承灏也没食言,给了双份红包。

    吃过早饭,陆续有下级军官带着家眷来拜年。

    男客被杨致重带到偏厅,女眷则在客厅闲话,不免就问起孩子们。

    太太便让春喜请杨佩瑶下楼。

    杨佩瑶穿黑色开司米毛衣,外面套大红色唐装马甲,领口、袖口以及衣边镶了一圈白色兔毛。底下搭配黑色华达呢裤子,裤脚缀一截大红色襕边。

    在前世,这几乎是烂大街的穿着,逢年过节很多小孩子会这样打扮。

    放到这个时代,却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女眷们纷纷打听在哪里买的。

    杨佩瑶落落大方地让她们看衣裳细节,又尽职尽责地给新安百货做广告,“……好像只做出百八十件,没几天就抢光了,我也是赶巧碰到了。现在正卖春装呢,也很漂亮,都是时兴样式。”

    几人谈论完衣裳,又问起杨佩瑶在哪里上学。

    杨佩瑶谦虚地说在武陵高中。

    武陵高中在杭城是出了名的难进,如果成绩不好,基本入学无门。

    而杨佩瑶靠顾息澜的关系入校这事儿,只要自家人不说,其他人也不可能知道。

    一上午,杨佩瑶听到的夸奖比她前世二十年都多,红包自然也拿到手软,差不多二十个。

    每个里面或是六块或是八块,最少的也有四块。

    红包都是左手进右手出,相对应的,太太也送出去不少。

    杨佩瑶把红包交给太太,“娘拿着用,一上午出去一百多块了。”

    太太笑道:“给你你就收着,免得天天惦记着搜刮别人。”

    杨佩瑶尖叫,“娘冤枉人,我几时搜刮别人了,哼,收着就收着。”小跑着上楼数钱。

    三姨太跟二姨太看着眼里都冒火。

    三姨太是羡慕这份荣光,二姨太则盯着红包眼馋。

    却是没办法。

    杨佩环胆小不爱见生人,在楼下干坐半个小时后,死活不肯待了,就是为了红包也不愿意。而杨佩珍昨天熬夜熬得晚,一直睡到十点多才起床。

    除了一副好相貌之外,也没有骄人的成绩显摆,她才不乐意当杨佩瑶的陪衬。

    杨佩瑶收获真不少,过年的红包,加上之前从杨致重手里哄骗的,还有在顾息澜那边得到的,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富婆了。

    杨佩瑶找了个新本子,用来记账。

    正写着,陆秀玫敲门进来,看到满桌子红包纸和一摞摞的银元,笑盈盈地道:“瑶瑶发财了。”

    杨佩瑶得意地把本子给陆秀玫看,“三百七十二块,嫂子用不用钱?”

    陆秀玫笑道:“眼下还不用,你先都存着,几时需要我跟你借……这么多银元不方便拿,不如换成钞票。”

    杨佩瑶道:“不换,我喜欢攒银元。嫂子您也别换,钞票说不定撕破了,或者洗衣裳洗烂了,银元不怕风吹雨打,也不怕洗。”

    主要是银元是真正的硬通货,而钞票说不定哪天就贬值了。

    陆秀玫笑骂她一声“财迷”,又仔细看她的脸。早上杨佩瑶淡淡敷了层粉,已经完全看不到墨痕了。

    杨佩瑶被她看得发毛,嘟着嘴道:“嫂子这眼神,是想把我吃了,然后霸占我的钱?”

    陆秀玫“噗嗤”笑出声,轻轻柔柔地开口,“你哥让我来问问,是哪个臭小子招惹瑶瑶生气了?他要去教训人家一顿。”

    杨佩瑶慢慢红了脸,心里却是感动。

    家里人谁都没看到她脸上的墨渍,只有杨承灏看到了,谁都没有注意到她情绪的低落,只有杨承灏察觉到。

    杨佩瑶攥着钢笔,吞吞吐吐地说:“嫂子,我还没想明白,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他……他这个人就很霸道,管我上学迟到,管我考试成绩,还管我是不是谈恋爱。我本来很烦他,嫌他多管闲事,可是前两天,他说以后不管我了,不再干涉我,我又觉得很难受……嫂子你说我是不是脑子有病?”

    越说越觉得自己确实病得不轻,是她郑重其事说自己能安排生活,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的。现在自己的要求得到了满足,怎么又患得患失呢?

    “呸呸,大过年,什么病不病的?”陆秀玫唾两口,又问,“是你们学校同学?”

    杨佩瑶咬着唇没法回答。

    陆秀玫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柔声道:“瑶瑶别难过了,想不明白就不用想,顺其自然吧,反正瑶瑶还小,不着急结婚。等过阵子,瑶瑶要是还惦记着那人,就托人求亲。现在女方上门求亲也不少见,没什么丢人的。”

    杨佩瑶哭笑不得,“嫂子,还没到那个地步。”

    她只是烦恼自己是不是爱上顾息澜了,压根没想过以后的事儿,可到陆秀玫这里,怎么一下子跳到求亲结婚了。

    她才不想跟顾息澜过一辈子,怕被郁闷死。

    只是想到顾息澜低低地说,“你的意思我明白,往后我不再干涉你”,她心里就像压着块石头似的,沉甸甸的,堵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