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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的大冬天, 实在没有什么比吃火锅更美的了。

    窗外北风呼啸，窗内一炉铜火锅，上面滚滚白烟，周围各式盘子, 里面是摆放着切得很考究的上脑、三叉、磨档、“黄瓜条”等薄肉片，以及各色蔬菜杂食。

    待到锅中浓汤沸腾翻滚, 再把食材按次序投入锅内, 不大会儿的工夫便被沸水晕熟了。

    再夹到碗里，沾了麻酱小料, 吃在口中, 又鲜又嫩，实在是人生一大美事。

    牛总两兄妹陪着许家三口，围坐在圆桌之上, 吃着铜炉火锅。

    牛总一早就安排好了，他拉着许明朗坐在一处, 另一边是他妹子。

    牛红叶另一边坐着许父, 许父旁边是许念念, 许念念又挨着他哥哥, 几人这样围了一圈。

    这样的座次实在让牛红叶苦恼，生怕她哥做得太过火，反倒搅黄了两家人的关系。

    可实际上，许父本人行得正坐得端，再加上他从没未往那方面想过，只把牛家兄妹当亲友看待了。

    看着牛总那么喜欢许明朗, 也乐意跟这孩子亲近，许父心里正开心着。

    他趁机又给小闺女夹了不少肉，嘱咐她多吃点，别挑嘴。

    许念念吃得虽慢，却也津津有味。

    许父又看向牛姐，知道她刚离婚，心情也不大好。

    许父便用那笊篱，又捞了些肉和菜，放在了牛红叶的碗里。

    牛红叶本来对他就很紧张，一见许国兴给她捞菜，顿时便脸红心跳的。

    偏偏，牛总还适时往这边看来，嘴角还挂着一抹欠打的笑。

    牛红叶便更恼火了，硬邦邦地说道。“你也不用给我捞菜，我又不是没长手。你倒是好好照顾照顾念念，平日里也多多关心她才是。这么大的姑娘瘦巴巴的，反倒还不如我们小时候结实呢？真不知你怎么带孩子的。”

    她也是真心疼许念念，只是心里又是尴尬又是害臊的，说出的话便有些伤人了。语气中都带了几分埋怨和嫌弃。

    牛总一听这话，直拿两眼睛瞪他妹妹，他心话说道。“这姑奶奶在这时候闹个什么劲？难不成非得闹腾得许国兴厌烦了她不成？”

    好在这回也算是牛总想多了，牛红叶说的那番话正中了许父的心事。

    这些日子，他也正纠结着怎么好好照顾孩子呢？只是一时半会儿，仍是没决定去相亲。

    故而听了牛姐这话，许父非但不生气，反倒觉得牛姐说得很对。于是便说道。“这些年的确是我疏忽了他们。”

    牛总竖着耳朵听着，又借机说道。“老许，不是我要说你，你看我前妻都带着女儿另嫁了，你也该考虑考虑这事了。”

    一边说着，他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许明朗的反应，却见许明朗低头吃饭，脸色都不曾改变过。倒像是也不反对他父亲再婚似的。

    牛总本就是个胆大心细的，他又擅长察言观色。

    牛总下海这么多年，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在做赌注。

    这一次他一狠心，便打算把宝强行压在了许明朗身上，又开口说道。“你说呢，朗朗，若是你父亲想要再婚，你会反对吗？”

    许父听了这话，顿时也有点急了，连忙说道。“牛哥，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我又没打算再婚。”

    可这时许明朗却说道。“离你到老了怎么也还有几十年呢。再过几年，我和念念都去念大学了我们离了家，你回到家里冷锅冷灶的，到时候谁照顾你起居生活，谁给他做饭？”

    许父听了这话，又羞又臊，只得开口骂儿子。“你老爹用得着你管吗？我自己难道不会做饭？”

    许明朗却一脸正色说道。“可是，爸爸，你实在没必要为我们牺牲那么许多。只要你心里还念着我妈，每年清明咱们去看看她，您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再说了，倘若我妈知道这事，她也一定希望你能好好过日子。绝对不会想着，让你自己苦守干等着。”

    其实，这还是许念念上次跟他聊过之后，许明朗又想了许久才想通的。

    他也不是三岁的小孩了，犯不着死绑着父亲，让他继续一个人苦熬。

    事实上，现在许明朗反而希望父亲能够重新获得幸福。

    许父听了这话，眼圈微微泛红，没想到就连他这个小混蛋儿子都开始心疼他了。

    一时间，桌上众人都没再说话。

    牛红叶实在忍无可忍，便起身说要上厕所。

    等她调整好心情，再回来时，也不知道牛总又说了什么，反正饭桌上的气氛又变好了许多。

    就这样，众人草草吃了一顿涮锅。牛红叶便借口要带许念念逛逛商场，准备离开了。

    这事还是许父央求她的，自然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牛总却对许明朗说，“你牛姨跟小念念去玩了，咱们爷俩也一起去找地玩玩吧。”

    许明朗点头答应了。

    牛总又对许父说。“不然这样吧，你下午要是想去拉活，就先去。等到时候，我开车把外甥和外甥女送回家去。你要是不出车了，干脆咱们爷三也出去走走看看，顺便等等她们娘两个。”

    许父今天本就休息，自然也就同意了牛总的说法。

    就这样两边人分开了，牛总带着许家父子玩，牛红叶则是开着她哥哥的小汽车，带着许念念去了百货商场。

    许明朗看着他们离开，便忍不住感叹道。“想不到牛姨也会开车。”

    牛总便笑道。“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你牛姨还参加成考，考下个大专文凭呢。不是我要说，我这妹子还真不白给。也就姓花的眼瞎心缺，就是看不出她的好来。这要是遇见一个老实本分的明白人，这日子指不定过成什么样呢。”

    这话看似有感而发，实际上是牛总在暗示许国兴，他妹妹牛红叶实在是个再婚的好人选。

    偏偏许国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都没有言语。

    牛总倒也不急，很快便和许明朗聊在一处，又搭着肩膀，问道。“爷们，你想不想去滑冰？”

    “这……没有冰鞋。”许明朗呐呐地说道。

    牛总却说。“这算什么，牛叔帮你找。”

    就这样两人先行离开了，许父只得跟在他们后面。

    另一边，牛红叶很快带着许念念到了百货商场女装部。

    许念念虽然穿着许父买的少女装，可都是按照老爷们的审美挑的。

    牛红叶又带着她，把从头到脚把衣服都换了，又给她买了书包和一应学习用品。

    一时间，牛红叶就跟买上瘾似的，许念念都有些不好意思。

    可牛姨却拉着她的肩膀说道。“念念，你也知道我没孩子。自从上次那事以后，我也就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了。你要愿意，回头我跟你爸说一声，我想认你做个干闺女。”

    这话也是牛红叶思量很久才说的，她实在制止不了哥哥的那些做法，便想借此跟许家先攀上亲，也好对哥哥的不靠谱行为有所限制。

    许念念听了这话，心里自然也是愿意的。

    她早就看出来了，牛姨虽然命运曲折，所嫁非人，可她却从不怨天尤人，反而积极面对生活，与人为善。

    许念念打心里，喜欢这样的人，也愿意跟她亲近。

    牛红叶见她点头，便笑着说道。“好闺女，既然要认干亲，这些全当是干妈给的礼物了，你可不能再推脱了。”

    没办法，许念念只得同意了。

    可尴尬的是，衣服也就算了，买完这些，牛红叶紧接着就带许念念去买少女内衣了。

    还亲自动手给她量尺寸，替她挑最合适少女款内衣，胸衣和内裤都买了五六件。

    还告诉她，这事不用害羞，只有穿了合适的内衣，才会有利于她的发育。

    那些服务员都以为她们是母女了，直说妈妈待女儿很上心，许念念红着脸，也没有否认。

    一时间，她又想起上辈子，这些事情还是婆婆带着她做的。

    那时候，婆婆因为她穿内衣的事，还骂了她一顿，说她是个小傻子，连穿衣服都不会。

    可婆婆骂归骂，骂完却扎扎实实把该用的都给许念念买了，该说的也都告诉她。

    最后，又嘱咐许念念，以后再有这些事可都不许再瞒她。

    许念念回忆着这些旧事，可牛红叶却又带着她直接去买了卫生巾。

    卫生巾是1982年才从日本引进的生产线，一包十六片，售价是7毛钱。这年月卫生纸1毛5一卷。

    普通人都把这个当奢侈品，根本就不会买它。整个八零年代，这玩意都没能流行起来，却一直也在销售。

    可牛红叶却直接就给许念念买了一大包卫生巾，还说：“这东西好，你先拿回去用。等用完了，跟我说一声，我再给你买，也不用不好意思。”

    接着，又悄悄告诉许念念该怎么使用，听得许念念有些晃神。

    等这些都处理好了，牛红叶这才又带着许念念回去，找牛总他们汇合。

    双方一碰头，许父一见她们这大包小包的提着，顿时又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实在不称职。居然都不知道，他闺女缺了这么多东西。

    他一时又是愧疚又是尴尬，便说要把这些钱补给牛姐。

    可牛红叶却笑着说道。“那就不用了，我给我闺女买东西我高兴还来不及，用得着你给钱吗？”

    她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惊呆了。许父也听懵了，一时老脸都涨红了。

    可牛红叶却爽朗地拍着许父的肩膀，说道。“老许，这事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我喜欢念念，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今儿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想让念念给我当干闺女，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许父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又连忙说道。“这自然好了，念念有你这样的干妈，以后也有妈疼了。”

    许明朗自然也没有什么反对的。

    唯独牛总听了这话，差点没背过气去。他心话说，“牛红叶，这死丫头瞎闹腾个什么劲？好好的真妈不愿意当，非要上赶着当干妈，这像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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