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Chapter 27

作品:《脸盲也要谈恋爱

    邢觉非喊了声“妈”。

    同一时间,俞襄在心里喊了声……我的妈呀!

    朝着突然驾临的中江“皇太后”一阵尬笑,俞襄悔不当初:自己就不该圣母心泛滥,留下来给老板做什么面条。

    她最怕应付中年女长辈。这总会让她想起被严厉女教练和女老师们支配的恐惧。

    可这回,俞襄多虑了。

    看着眼前俏生生的高挑姑娘,秦月白喜欢得不得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字:灵。

    邢觉非表情自然地给两人引荐。

    秦月白又打量了一遍俞襄,笑眯眯伸出手:“今天多亏小俞送我们觉非回家呢。”

    “他平时忙,又不会照顾自己,胃病都得上好几年了。每次疼起来,哎,要命的。”

    “邢总为了集团劳心劳力,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俞襄笑得脸僵。

    脱下围裙,她对着邢觉非鞠了一躬:“邢总,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邢觉非不好意思在他妈面前装虚弱讨关心,或者强行留人,当下只得不情不愿地点头。

    “小俞,你手上这怎么回事呀?”秦月白出其不意地将俞襄拉到跟前,去看她袖子边缘露出的纱布,“哟,这得换药了。”

    她喊王妈找来医药箱,不由分说地把人往沙发上带:“我以前是护士,换药在行的。你不赶这点时间吧?”

    俞襄:“……不赶。”

    是不敢。

    “既然不赶时间,换完药就留下来吃个饭再走。”秦月白吩咐王妈,“把带来的老鸭汤热热,米饭也多煮点。有客人呢。小俞,你可得尝尝王妈的手艺,我们家觉非从小吃到大,很不错的。”

    哈?怎么几句话就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俞襄张口结舌,邢觉非目瞪口呆。

    所谓姜还是老的辣,秦月白说话做事行云流水、自然大方、环环相扣,让人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

    某人在心里给家母鼓掌五分钟,趁着俞襄换药的功夫,悠悠然洗澡去了。

    等邢觉非再出来,一向利落的秦月白居然才开始给伤口消毒。她动作细致,边换药边找话题:

    “小俞,你家住哪里?远不远?吃完饭可以让觉非送你回去的。”

    俞襄只当秦月白在客气:“我就住中江云庭,不用送。”

    “哦。黑灯瞎火的小区里面也不安全,还是让他送一下。”秦月白说。

    “真的不用。”

    “怎么?男朋友来接?”

    “我……没有男朋友。”

    听到这句,秦月白不着痕迹地笑了笑。趁转身拿纱布,她给儿子递了个眼色:学着点儿!

    邢觉非扬眉,走过来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俞襄边上。男人身着一套浅灰色家居卫衣,面料绵软剪裁宽松;他半湿的头发微乱地搭在前额,从表情到动作都很闲适淡然。

    这么打扮,让邢觉非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

    气质也比平时温和。

    感受到身侧沙发陷下去几分,俞襄条件反射侧过脸同他对视几秒,微微惊艳,又立马往旁边挪了挪,保持距离。

    秦月白看在眼里,叹气:八字果然还没一撇。

    换好药,她拉着俞襄的手嘱咐:“伤口一定不要沾到水,痒的时候也别抓它。不然要留疤的。”

    没头没尾地,安静坐在一旁的邢觉非突然接了句:“留疤也不要紧,多大点事。”

    “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

    说罢,秦月白继续嘱咐,俞襄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多大点事……

    这态度,何其熟悉。

    想到普吉岛上的那个男人,俞襄莫名地偷偷瞟了眼邢觉非,却发现闲闲靠在沙发上的邢觉非,也在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丝毫不回避她的打量与探究。

    突如其来地一阵心悸。

    若不是因为腿上那块疤,俞襄现在也许已经是一名专业的花游运动员,并且代表省队四处比赛了。

    而这块疤的来历……

    收回眼神,俞襄的情绪就这么低落下来。

    小区里明明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吃好饭,秦月白却偏说不安全,坚持让邢觉非送俞襄回家去。

    才下电梯,俞襄就不好意思地朝邢觉非笑笑:“老板,您上楼去吧。这又没几步路,秦伯母太客气了。”

    某人越过她走到前面,挥手让她跟上:“散步消食,我顺路。”

    见邢觉非步子迈得比平时慢不少,俞襄想起他的胃病也不再坚持,而是乖乖巧巧地跟在旁边,生怕这人像白天那样突然虚弱、栽倒在地。

    万一把这金尊玉佛给磕着碰着,她就摊上大事了。

    中江云庭属于低密度住宅,每栋楼之间都有大片绿化及人造景观,凉亭喷泉无数,光露天泳池就有三个。

    他们经过某个泳池时,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缀满星星的夜晚。

    “当时你在皇帝岛住的是哪家酒店?RACHA?”邢觉非又一次明知故问,“那边有个无边际泳池,我记得还不错。”

    俞襄一愣,讷讷答了个嗯。

    “是玩得不开心么?看你不太想说。”邢觉非厚着脸皮继续搭话,“这奖好歹是我抽出来的,行程我也过目了,有那么差?”

    俞襄摇头:“没没,我玩得很开心。”她抬眼看了看星星,语气诚恳,“您那么大方,连商务舱和别墅都给安排上了,我还挑什么?”

    我还给你安排了一个殷勤的船主,一个合拍的床伴,和一个……一厢情愿的爱慕者。

    这些,你怎么不说?

    邢觉非还想再问,忽然,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三五个小孩,有男有女。他们嘻嘻哈哈地往这边冲,完全不看人和路。

    俞襄慌忙避开,却不小心踩到泳池边缘,眼见着就要掉进水中……

    好在,邢觉非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箍得紧紧的。

    站稳后,俞襄想挣开邢觉非的怀抱,对方却没在第一时间松手,而是低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神很深……

    看着俞襄近在咫尺的脸,邢觉非想起她吃饭时没来由的低落情绪。

    他很想很想再多了解这姑娘一些,了解她成长的过往,她人生的期许,然后以一种更合适的姿态参与进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头绪,想对人家好都找不到对路。

    直到周围响起了小朋友们八卦的讨论声。

    “快看!那个叔叔要亲姐姐了!”

    “他们是准备睡觉了啦。大人睡觉之前都要这样抱抱的。”

    “我妈妈说,男生女生一起睡觉,会有小宝宝。”

    “那、那我午睡是和小宇一起的,我会不会有小宝宝了呀?呜呜呜……”

    “所以,他们俩个是在生宝宝吗?”

    ……

    紧搂着的两人腾地弹开,默契地选择快速离开这个地方。

    还有一段路才能到四号楼,经过刚才的事情,气氛尴尬,俞襄只得努力话题:“现在的小朋友也太太太早熟了!”

    邢觉非:“是的。”

    她又说:“我要是有孩子了,绝对不和TA说这些有的没的。”

    邢觉非:“好的。”

    ???

    俞襄呵呵干笑两声:我说我家孩子,你好个什么好?

    这人,只怕根本就没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行至楼下,俞襄说了句“晚安老板”就要往电梯间里跑。不期然回头,她发现邢觉非还在原地没动。

    “到家了发个信息,我再走。送佛送到西。”男人双手插袋,话说得轻松,不给人负担。

    换做以前,俞襄会觉得这人是家教好、有修养、又绅士,但她今天却生出个自己都不敢确认的疯狂想法……

    那想法太疯狂,疯狂到她不愿多想。

    可怎么只是想想而已,心里就生出了股莫名其妙的欢喜?

    邢觉非在楼下等了不过两分钟,手机就震了起来。

    “老板,你抬头。”俞襄在那头笑着说。

    男人稍稍仰头,就见有个窗户里露出个圆圆的小脑袋。俞襄一边朝楼下挥手一边对着电话道:

    “我到了,您快回去吧。哦对了,麻烦替我转达下秦伯母,今天谢谢她的款待和照料啦!”

    邢觉非学着她挥了挥手:“小姑娘,我可是很忙的。你真要感谢她,就自己当面去谢吧。嗯?”

    字面意思是拒绝,可他的语气却意外地温柔和缓,尾音上扬,还带着点不加掩饰的笑意。那声音像砂纸,磨得人心痒痒。

    这感觉,俞襄去年体会过。

    啪地挂断电话,她把头缩回去,可耻地逃过这一“劫”。

    回到自己家,邢觉非见王妈又把带来的食材和补品重新打包好了。他问,秦月白笑眯眯地说:“明天你把这些给小俞送过去。人家照顾了你一回,得表达一下谢意嘛。”

    “刚才您怎么不说?我直接给她带过去不是更方便。”

    “呆头呆脑。”秦月白恨铁不成钢地掐了掐儿子的手臂,“一回生二回熟。妈妈这是在给你制造机会!”

    服了。

    邢觉非正准备去书房,秦月白却跟上来,低声问他:“小俞到中江也没几个月吧?你才见过人家几次,怎么就老房子着火成这样?”

    她平时不上网,暂时不知道徐可已经在网上和邢觉非强行组了CP。所以当下只一门心思操心儿子和俞襄的事。

    被这句“老房子着火”怄得半死的邢觉非,深呼吸几口,本想将普吉岛那件事和盘托出,又怕母亲太保守、对俞襄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得作罢。

    忽地,他想到了查龙码头上的惊鸿一瞥,笑了笑:“我和她确实没见过几次。”

    “一见钟情,没办法。”

    

    第二天是周六,邢觉非十一点有个会,便提前一小时拎着秦月白准备的东西,来到了四号楼下。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给长辈拜年,他将老山参之类的补品都留在了家里,除了食材,只拿了两盒燕窝过去。

    正踟蹰着是直接打电话给俞襄问她门牌号,或是让谭磊查,邢觉非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喊了一声:

    “邢哥?”

    来人是黄今朝。

    “你找俞襄?”他嘿嘿笑着,手里夹着个摩托车头盔,看向邢觉非的眼神别有深意。

    某人下意识否认:“我路过——”

    “客气什么?我带你上去呗。”

    “……有劳。”

    俞襄应着铃声开门,当场被吓得不轻:“老板?您怎么来了?”

    邢觉非还没开口,就听起床气还没消的高有容噼里啪啦地各种抱怨。

    “合同上明明写着层高5米6,可这有5米吗?嘶,一起床就撞到脑壳。”

    “什么‘开发商自有物业,服务有保障’。前天报修的水压问题今天都还没解决。这一滴一滴的,我等到晚上能洗个袜子就不错了。”

    “俞襄!你别在那个奸商手底下做事了,会影响人品的!”

    ……

    某奸商站在门口进退不得,同时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只要上赶着寻到俞襄跟前,就会有刀子等着扎他心窝子?

    有毒。

    俞襄则是一个箭步冲到客厅,捂住了高有容的嘴:“……求求你了!少说两句!!!”

    不要在奸商手底下做事?她现在要担心的,明明是这个奸商会不会直接把她开掉。

    毕竟奸商他人帅心好还大方,这种老板,也不是回回都能碰上的……

    高有容想起俞襄为了邢觉非挨的那些骂,还有他和徐可的种种传闻,当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她对着门口扬了扬下巴,语气不善:“哟,稀客呀。来拜年?”

    黄今朝挥手:“是有段日子没来。容容,你这是想我了?”

    “没和你说话。”

    “……”

    再次示意闺蜜闭嘴,又亡羊补牢地上前赔了几句不是,俞襄殷勤地给邢觉非拿了双新拖鞋换上。黄今朝不忿:“喂,我的呢?”

    高有容砸了个拖鞋在他腿上:“你有本事让我们俞襄上热搜么?没有就闭嘴!要求还挺多。”

    黄今朝贱贱一笑:“那是,还好我有容容管。不委屈的。”

    所有人:……

    这间公寓面积不大,两女生住着倒不觉得挤,可等这两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往屋里一站……那就相当逼仄了。

    邢觉非看着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的沙发,猜想这应该就是俞襄的“床”了。男人心里一时是又心疼又好笑:按她那奇葩睡相,这张床显然不够发挥。

    到时候买个圆床吧?不分床头床尾东西南北,她高兴怎么躺都行。

    把拎上来的纸袋递给俞襄,邢觉非意味深长地说:“谢谢你昨天的照顾。东西是我妈挑的,也不知道你需不需要。她还说,欢迎你去我们家做客。”

    高有容和黄今朝都是脸色一变:什么情况?这听着,怎么跟见家长了似的?

    俞襄干笑着接过:“……秦伯母也太见外了。”

    “见外的是你。”邢觉非说完看向高有容,“层高的问题,我可以找人上门来复核。至于其他的要求和建议,你汇总下让俞襄发给我,我来解决。”

    复核,汇总,解决……这人当领导当上瘾了吧?

    高有容切了一声,斜睨着他,没好气道:“听邢总这意思,我们提什么要求,您都能搞定?”

    “嗯。”

    “行。其实吧,我对这房子就一个不满:太小了,不够住。”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俞襄震惊于高有容的厚脸皮和想象力:居然空口要房子……等等,她这怎么像是和邢觉非杠上了呢?

    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邢觉非浅浅一笑,语气轻松:“那就换一个。200平,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