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拧巴

作品:《眷属难成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可那晚的回忆还是让阮晴害怕。

    她清澈的眸光里全是恐惧,看得周助都有些于心不忍。

    他想,他真是老了,从前便是阮梅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他都能无动于衷,如今却能被一个酷似她的小姑娘的眼神而打动心弦。

    他冷声问:“然后呢?”

    阮晴不想重复一遍噩梦,可显然周助不比她的噩梦好到哪儿去,只得闭了闭眼,有些麻木的道:“他掐住我的脖子……”

    周助眼睛落到阮晴的脖颈。

    月白中衣半遮,剩下的地方白晰、嫩滑、荏弱,并没有罪恶的手指印迹。

    但这不代表就不存在。

    凌家,又是凌家。

    他呵呵两声,示意周次动手。

    周次上前,把凌四老爷的手臂反折,在场的人都听见了骨节发出的轻脆声响。

    凌四老爷惨叫一声:“大人饶命啊。”

    周次问:“阮梅到底怎么死的?又是谁意欲谋害阮四姑娘?你老实招来,大人或许还能饶了你。否则……”

    这些都还只是开胃小菜。

    凌四老爷身娇肉嫩,周次不过是轻轻给他个教训,他已然受不了,他惨哼着道:“阮梅就是个浪D货,是她先勾引我,主动投怀送抱。

    家里就那么大,进进出出,总能遇到,我避不开,所以只得……

    可就一两次,我怕事情外泄,再没敢,再没敢招惹过她。至于什么阮四姑娘,我从来没见过。”

    阮晴忽然就抽泣了一声,咬着牙尖声道:“你撒谎,你撒谎!”

    周次看向周助。

    这老小子嘴也太不干净了,是不是给他点儿教训?

    周助微一点头。

    周次上前一脚踩碎了凌四老爷的膝盖。

    凌四老爷这回惨哼都没力气了,他疼得蜷缩成一只虾米,浑身发抖,额头上满是豆大的冷汗。

    周次喝问:“你老老实实的,不许诬陷攀折旁人。”

    凌四老爷哼哼两声,道:“就是打死我,我也这么说,是她勾引我,她就是个荡##妇。”

    阮晴不明白荡##妇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勾引是什么玩意,但她就是知道这凌四老爷在血口喷人。

    她更加大声的哭出来,小肩膀一抽一抽的,简直随时要晕倒。

    她忽然从周助怀里挣起身,使劲捶他,问着:“阮梅是谁?我是谁?你又是谁?你说,你说呀。我到底是谁?”

    周助不说话。

    阮晴恨声骂他:“你们都不是好人,都欺负她,都欺负她,你们,你们都是浑蛋!”

    她知道刚才凌四老爷那话不中听,甚至察觉周助是相信凌四老爷的话的,也因此更加愤怒。

    周助一手就把她两只小细手腕攥到了一处。

    力气太大,阮晴疼得眉都皱起来了,却仍旧用力的哭喊着:“你就是只大老鼠,成天鬼鬼祟祟,专会做那见不得人的事。

    你为什么有话不直说,为什么?我讨厌你,我恨你,你就是只臭老鼠,活该一辈子待在阴沟里,永远不见天日。”

    周次低低的嘶了一声,真是为阮晴的小命担忧。

    自从顾家那事出了,大人的心思越发古怪起来,跟谁都不亲近,一言不合,亲儿子也是下狠脚往死里踹的。

    这小姑娘居然敢骂大人是“大老鼠”?嫌命长吧?

    阮晴又挣扎下地,跑到凌四老爷跟前,用力的抬腿踹他:“你浑蛋,王八蛋,你娘才勾引你呢,你娘才是荡###妇呢,你满嘴喷粪……不得好死。”

    她不知道该如何骂才能解恨。尤其凌四老爷那讨人厌的眼神,垂涎的望着她,她又恨又怕。

    眼见凌四老爷呵呵笑着要起身,周次不等周助发话,一脚重重的踢过去,将阮晴扯到一边:“阮姑娘,小心。”

    周助倒没生阮晴的气,只是笑了笑,在她的哭骂声中,朝着周次道:“把人带下去,给我好好的审。”

    周次不敢耽搁,扯着凌四老爷下去,

    周助起身,走到掩脸痛哭的将阮晴跟前,逼问她:“你真想知道阮梅是谁?”

    阮晴哭叫着道:“不想,我一点儿都不想。你要说,我偏不想知道。”

    周助低笑:“还真是个拧巴的,我不告诉你,你哭着喊着骂着非得逼我说,我要说了,你又掩耳盗铃,跟你娘一个样。”

    阮晴痛哭:“你胡说,我没娘,我才没娘,我跟谁都不一样。”

    她虽不懂世事艰难和人心恶毒,可也察觉到了阮梅和她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而有个阮梅这样的娘,对她来说并不是幸事。

    她并不可怜自己,只可怜阮梅。

    许是母子连心,她对阮梅那不堪为人道的际遇充满了悲悯。

    小姑娘的眼泪晶莹透澈,谁看了谁伤心。

    可周助却和别人不一样,他只觉得这眼泪是他的治伤良药,又滚烫,又寒凉,怎么也要不够。

    他低声戏弄阮晴道:“人人都有娘,你又何能例外?难不成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小姑娘伸出爪子直接挠他的脸:“你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要不心怎么这么硬?

    周助一偏头,便避了开去。

    小姑娘跳脚哭道:“我要回家,回家,我不想看到你,你们都是浑蛋王八蛋。”

    她声音又尖又厉,震得小脸蛋上的眼泪一颗颗掉下来,跟那夏日雨后初荷上的露珠一样……美,也让人心碎。

    周助被阮晴哭叫得脑仁疼,他是没那好耐心哄孩子,想了想,只得道:“今天出都出来了,很是难得,你不想见见你的生身父亲?”

    阮晴赌气道:“不见,我没有。”

    周助嗤笑了一声,道:“小丫头片子,这么拧可不招人喜欢哦?不管你愿不愿意,也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爹娘是本来就存在的。”

    阮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下子噤声。

    周次进来,就见自家大人正笨拙的用帕子给阮姑娘擦脸。

    阮晴不配合,小小的身子拧来拧去,时不时还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娇哼:“疼,你可真笨,脸都要擦破皮了,你就不能轻点儿?”

    更让周次惊讶的是,自家大人不但不生气,还板着个冷脸,十分细致的继续给她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