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送送

作品:《眷属难成

    阮大奶奶并没直接说这桃花褙子不合适,只拉着阮晴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四姑娘这一年又长高了些,这衣裳有些不合适了,我记得上个月才给四姑娘新做了两身,怎么不让人拿出来?”

    说着给一旁的立冬使了个眼色。

    阮晴不以为意,微笑着娇声道:“舅母挂念,新衣裳是有,可我又不出门,这身就挺好了。”

    阮大奶奶笑道:“老太太最喜欢看小姑娘打扮得精精神神的,听舅母的话,咱们换身新的。”

    衣裳送来了,阮大奶奶抿着唇,迅速的挑了一身月白中衣,莲青褙子,底下是宝蓝绣花色迎春花的裙子。

    她亲自替阮晴换上,这才牵着她的手,急匆匆的进了阮老太太的宁安院。

    阮大太太正陪着阮老太太说话,听说阮晴来了,忙道:“快进来。”

    阮老太太听了“阮晴”二字,这才从悲痛中回神。

    一眼见着阮晴,也不等她行礼,招手叫她过来,一把搂住,哽咽着道:“我可怜的晴儿。”

    阮晴莫名其妙。

    也没等她问,阮大太太已经抬头对阮大奶奶道:“车马都备好了?”

    “是,我这就扶祖母上车。”

    阮老太太拭了泪,对阮大奶奶道:“你也不必去,家里也离不得人。我带晴儿去就行,若有什么事,我回头再打发人来知会你一声。”

    阮晴被拉得踉踉跄跄,她人小腿短步子窄,从没被人这么急慌慌的跑过,一时心里也忐忑起来。

    这哪儿像是出门做客?倒像是逃难。

    二门处备好了马车,阮老太太先上去,接着阮大奶奶把阮晴抱上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嘱咐道:“晴丫头乖,别闹你曾外祖母。”

    阮晴眨巴着大眼,娇脆脆的问:“这是要去哪儿?”

    阮大奶奶没回答,只叹息了一声,放下了车帘。

    车夫一扬鞭,马车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车里,阮老太太一直不吭声,只紧紧揽着阮晴,一副深陷泥淖的感觉。

    阮晴能感觉得到老太太的无精打采,她仰头问老太太:“曾外祖母,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阮老太太眼神悲痛的道:“去大兴凌家。”

    阮晴不解的问:“凌家是哪儿家?咱们去做客吗?”

    这孩子,话还挺多。

    孙妈妈见阮老太太眼圈又红了,忙抱过阮晴道:“四姑娘乖,听老太太的话,啊?”

    阮晴怯怯的看一眼闭目歇息的阮老太太,不作声了。

    她起得早,又毕竟是个孩子,马车一颠,一来二去难免困劲上来,好在有老太太揽着倒也舒坦,她上下眼皮打架,很快就昏昏欲睡起来。

    孙妈妈见阮晴睡着了,忙把薄毛毯给她盖上,小声道:“老太太也别着慌,不管姑奶奶怎么样,还有四姑娘呢……您可要千万保重自己。”

    阮老太太摇头:“你也不必劝我,我什么都明白,我就是难受。

    梅儿是个什么性情,我这当外祖母的还不了解?

    她受了打击,心如死灰,越发人活得糊涂,这么多年影影绰绰,我也没少听说凌家的事,不说那几个妯娌,就是凌老太婆是个好惹的?

    也不知道我的梅儿吃了多少苦……”

    她说时眼眶就红了,埋在阮晴的肩头,又恨又怨的道:“那孩子是个拧的,当初死活不肯听我的话,要是……

    唉,要不然也不会落到现今这个地步,她才多大?二十刚出头,年纪轻轻就要走在我前头,这是要挖我的心吗?

    她娘是这样,她也这样……”

    孙妈妈也难受,可人都没了,再难受也没用。

    她苦劝道:“老太太也别这么说,当初姑奶奶也不知道这是周家那人设的圈套,她也算是痴心错付,再说,晴姑娘这样玉雪可爱、聪明伶俐,要是当初……那得多可惜?”

    阮老太太拭了拭眼角,道:“你说得也对,可梅儿这般,晴丫头将来也命苦。”

    孙妈妈陪笑道:“这不还有老太太照拂吗?晴姑娘定然福寿安康。”

    “你也不必哄我,我还能再活几年?”

    孙妈妈顺着老太太的心思道:“老太太这是杞人忧天了不是?大老爷、大太太,甚至大奶奶都是善心人,尤其大奶奶最是个面冷心暖的人,她是不会错待晴姑娘的。”

    “但愿吧。”

    阮老太太并不是很相信人性,人心易变,何况是没什么血缘的舅母?

    她低头爱怜的看着阮晴,感叹道:“我以前一直有着个念头,只是孩子们都还小,所以一直没提,如今梅儿这样,要不然还是亲上加亲吧。”

    孙妈妈自然说“好”,阮老太太也知道这事她一个人也做不了主。

    养一个阮晴,等到她大了添份嫁妆,家里人都不会多说什么,可要是娶这么个父不详的孤女做阮家的媳妇,怕是没一个人会同意。

    可谁让晴儿没娘没爹,只得她这个老不死的替她筹谋呢?

    盘算着心事,天也亮了,金光普照,这车里也暖和起来。

    阮晴被包得严实,难免额头是一层细密的汗。

    阮老太太替她松了松毛毯,用帕子轻轻拭去她额头上的汗。

    阮晴嘟囔着道:“娘——”

    阮老太太没听清,阮晴又喊了一声,她手一顿,不可置信的盯着阮晴。

    良久,忽的一闭眼,紧紧揽着阮晴,痛苦的落下泪来:“我的絮丫头,我的梅梅,我的晴丫头,一个个的这都是怎么了?怎么不让我去死,老天不公啊。”

    马车是中午时分到的大兴,进了城,再到凌家,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

    凌家门口人来人往,各个披白,隐隐听见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