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作品:《甜甜的宠》 陆长安在同手下开会, 应对公关中, 灵魂已经分成了两半,一半沉默而严肃, 聆听手下建议;一半忐忑而恐惧,不知道怎么面对付晚晚。
从前陆长安桃色新闻不可谓不多,然而多半都是徐慧馨黄桃之类, 女星炒炒绯闻,抄完即止。
而且他那时候的公开身份是单身。
陆长安甚至存了几分“付晚晚看到会怎么样,会不会吃醋”的心思。
然而现在情况大为不同, 付晚晚风风火火地和他发生了关系, 他也轰轰烈烈地通过媒体秀了恩爱。
好像彼此都对对方负有责任。
如今再爆出负面.新闻, 他的责任,不止是对外界, 更是对他的太太。
事实上陆长安也从来没有觉得他需要对公众解释什么, 他想负责的, 要负责的,心里念着的,只有付晚晚一人。
陆长安上楼的脚步格外沉重。
另一边, 徐慧馨回答完记者的问题, 幽幽地上了车, 她坐下, 对她旁边的助理说:“以后,西城娱乐的活动,我都不参加。”
徐慧馨已经是身价无限的影后, 她拒绝一家媒体,要比黄桃简单许多。但到底也是伤敌自损,算不得上策。
只是在徐慧馨这里,她知道怎么做事上策,可她偏不那么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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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安上楼,到了卧室,几经踌躇,才终于推门而入。
“晚晚——”
他料想这时候付晚晚不会睡觉——在他的把关下,付晚晚的作息已经调整得很好。
而上楼之前他也问过保姆,太太在哪里。
保姆说在房间,一直没下来。
她应该知道了。陆长安心里想,不该让这些俗事打扰到她的。
目之所及,一片黑暗。
陆长安开了灯,眼睛扫过卧室的每一处地方。
付晚晚不见了。
他的太太,再一次消失了。
陆长安地坐在床边,双臂柱在双膝上,双手交叉放于下巴处,静静地坐着、坐着。
终于,一滴泪水自他脸颊划过,无声地落到地板上。
从前付晚晚两次出走,陆长安的第一反应,都是马上去找,我要把晚晚找回来。
而这次,陆长安却平生第一次,想法不是找,不是焦急,不是恨,而是一种宿命般的无奈。
他和付晚晚,终于因为付晚晚诞下陆开心,而有了几个月的安宁时光,奈何人生不如意,总是十之八.九。
陆开心哭了——陆长安似乎隐约听到隔壁婴儿房里,婴儿的哭声。
但又听不真切,他不知道到底是他们的孩子在哭,还是他的心在哭。
陆开心为什么要哭他也知道失去妈妈了吗
陆长安的心,好像被锋利的尖刀,切成一片一片的,每一片都含血带肉,活生生的疼。
其实陆长安不是想不到付晚晚去了哪,也知道她为什么要走。
只是太累了,这一切都太累了。
陆长安要对付很多人,防止别人的算计,或者算计别人。在商场中,光明与不光明的手段,说到底都是手段而已,优劣有别,而效果无分。
但他只会爱一个人,把一生的耐心都给了她。
但到他毁名傍身的时候,她不想相信他。
陆长安从来不觉得,他对付晚晚的爱需要回报;但今天,陆长安自嘲地想:原来你也是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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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晚晚再次出走,其实并没有在计划之内。
她刷到那条消息,觉得是假的占了百分之八十,甚至看到下面吃瓜群众回复“心疼陆太太。”的时候,还在想,心疼我干什么轮得到你们心疼吗
然而她也好像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坚定地认为陆长安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很明显有人要害陆长安,黄桃和林天桦的恋情,只不过是这件事的一个前奏,正餐前的一点甜点。
而陆长安,才是对方真正的目标。
付晚晚用她少得可怜的理性思维想,我应该陪着他,他现在很艰难;然而占了对大多数的感性思维,又告诉付晚晚,你已经怀疑他了,留下对你而言是痛苦。
付晚晚是这个人很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她当然选择不痛苦的方法——离开。
以前付晚晚没打算和陆长安长远过日子,是以陆长安和多少人传绯闻,她都不在乎;如今付晚晚打算和陆长安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再遇到这种事情,心态远没有她以为的好。
她看到陆长安的负面.新闻——而且还是感情方面的,第一个想法并不是为陆长安开脱,也不是信任,而是怀疑。
付晚晚不喜欢看到这样的自己。
但现实就是,她,怀疑陆长安了。
在只有一张照片的情况下,在真实性未知的情况下。
付晚晚怕自己变成痴男怨女,对着陆长安说:“你到底有没有做那件事”
眼泪汪汪,欲说还休。
付晚晚怕极了,她跑,不是要远离陆长安,而是妖防止自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般模样。
她在陆长安面前自私管了,至于这会给陆长安带来什么打击,付晚晚拒绝去想。
付晚晚又到了淮凌镇,得知黄卫明已经去市里读初中了。
自从付晚晚回到槟城以后,她对黄卫明颇为愧疚,但又不好意思给黄卫明家里打电话,于是找到了最原始人们沟通的办法:写信。
付晚晚的第一封信写得很忐忑,心中没底,她不知道黄卫明会不会原谅她,她也根本不觉得自己该被黄卫明原谅。
她只是简单叙述了近况,问问黄卫明的近况,其他什么都没写,没写一句道歉的话。
付晚晚,如果写小说或剧本,煽情的话她能写出一箩筐,可落到自己身上,她却像换上了一种失语症一样,无论如何都写不出。
她在理解感情和表达感情上,其实是有一定缺陷的。
信发出后,一二天里,付晚晚简直寝食难安,日夜期待黄卫明回信。
可两天后,她在陆长安手下养成了金贵的病症,每天恶心呕吐,自顾不暇,就没时间担心黄卫明的信了。
半个月后,付晚晚收到了黄卫明的回信。
在信中,黄卫明叫付晚晚“亲爱的老师”,付晚晚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几乎激动到热泪盈眶——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一句称呼而哭泣。
黄卫明只是简略讲述了他的近况,他说付老师走后,他们没有了老师,和四年级一起上课。
付晚晚看到这儿,深恨自己。
黄卫明没对学习过多介绍,更多的笔墨,用来关心付老师的健康,还说希望付老师可以给他回信,说他在付老师走后,真的以为老师得了绝症,无法医治才回去的。
付晚晚马上提笔回信,她告诉了黄卫明真实情况,她说老师怀孕了,要生宝宝了,这才离开,才不是绝症呢。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付晚晚和黄卫明成了笔友。黄卫明有什么烦心的事,都会和付晚晚说,包括但不限于看家的大黄死了,同桌徐小红偷偷在他书包里塞好吃的,等等。
付晚晚在待产期间,生活无趣得很,每天只是恶心,然而她又是那么的热爱美食,不免在信中发了牢骚。
那次黄卫明的回信里,付晚晚一开始没有看到文字,信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龙虾,下面只写了一行字:“请老师吃龙虾。”
付晚晚童心大起,回信中也没有文字,只画了一个捧腹大嚼的小人。付晚晚对画画一道并不精通,但勉强还能看出是人在大吃,并且是个女人,并且腹部微微隆起。
付晚晚和黄卫明一直没断了联系。但最近两人的通信却断了,付晚晚新当了母亲,每天逗弄陆开心,有了新的事情可做。
而那边黄卫明也不像以前一样,那么快的给付晚晚回信了。
付晚晚本以为在淮凌镇会再次见到黄卫明,却不想他已经去江城读初中,付晚晚掐指一算,是了,他去年这时候读五年级,江城的学制是五年小学四年初中,他现在该上初中一年级了才是。
付晚晚坐车去了江城,不免又想起上次和黄卫明去江城的场景,一年不到,她却好像苍老了很多。
付晚晚只有26岁,正是青春有为的年华,她编剧的电影即将上映,平时无忧无虑,几乎像个顽童,是怎么都和“苍老”这个词联系不上的。
但付晚晚真的生出了这种想法。
到了江城,付晚晚又忽然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江城不是她的家乡,但黄卫明却是一个小小的故人。
付晚晚的这次出逃,和前两回完全不一样。前两回只是任性,而这次,却是实实在在的逃避。
如果黄卫明问起,老师,你怎么回来了
付晚晚想,我该怎么说
我想你——想是想的,但如果陆长安不发声那档子事,她不会这么快来看他。
或者如之前所说,我在躲一个人——但付晚晚分明不是躲陆长安,而是躲那件事。
付晚晚,在江城车站想了半个小时,毅然离开,买了去云城的车票。
她无法说出实情,也无法说谎,这就意味着她无法面对黄卫明——作为黄卫明的老师,她没有做到以身作则。
付晚晚再次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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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晚晚没有选择速度较快的飞机,而是坐上了行动缓慢气味浓重的火车。
她想慢点去到云城。
不是恐惧,只是无原则的拖延。
付晚晚想,自以为潇洒一世,对黄桃那种恋爱举动很不以为然,没想到最后还是着了道。
可是从什么时候着道的呢付晚晚自己都不清楚。
她只知道,有一个陆长安在身边,宠着她,惯着她,万事都依着她,已经成了习惯。
付晚晚说不出爱这个字,可看到陆长安负面.新闻的时候,以前从不在意的付晚晚,竟然接受不了,她觉得当面质问陆长安太掉架了,选择逃跑。
付晚晚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了千百回。
付晚晚啊,你也有今天。
到了云城火车站,付晚晚已经很累了,火车一路颠簸,差点把她骨头跌散。
她现在不像在江城时那么迷茫,这一路付晚晚好像想通了许多,她甚至想,我就当来看看黄桃的母亲,看完她,大不了再全须全尾的回去。
并且,付晚晚很是自信地觉得,陆长安会来找她,如同前两次一样。
她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还有点期待,陆长安来接她,那样不用自己费口舌,陆长安一定坦白交代。
付晚晚实在太累了,她出了出站口,一时迷茫,不知道要怎么去找黄桃的母亲。
云城是著名的旅游城市,一出站口,就有无数司机酒店来招揽客人。付晚晚艰难地从他们中间挤过去,到了马路对面。
马路对面的高大建筑上有一台大电视,付晚晚平时从来不注意这种电视,不是在播放广告,就是当地景观。
这天,也许是她太累了,也许是她太无聊了。付晚晚抬头,竟然观看起电视上的新闻来。
美女主持人一脸严肃地说:“据悉,‘盛世长安’总裁陆长安,于昨晚凌晨发生车祸,现已确认死亡……”
云城的天很蓝,太阳很大,付晚晚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么湛蓝湛蓝的天空,她腿直抽筋,脑袋像是绑了一个重物一样往下沉、往下沉。
付晚晚蹲了下去,闭上眼睛——就算她不闭眼,她的眼前也一片黑暗了。
我不能倒下去,他不会死。
他还没找到我,怎么会死
陆长安怎么会死陆叔叔怎么能死
以前,付晚晚从来没觉得,陆长安也是人,是会死的人。他在付晚晚面前,实在太不像“人”了,颇像付晚晚平时喝水的被子上印的机器猫,不老不死,能满足付晚晚的一切要求。
付晚晚深呼吸,慢慢睁开眼睛,她想,陆长安死了,我不能死,我要找到他,打他,质问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离我而去。
你不是说爱我吗
你活过来,我也对你说那句话,好不好
付晚晚想到了一句人们常说的话:为什么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付晚晚想,我不会失去陆长安,陆长安不会死,他就是变成鬼,都会来找我诀别。
他不放心我在外面。
付晚晚站起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信念——他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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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晚晚买了时间最近的机票飞回了槟城。
她什么都没吃,却不觉得饿,也一点都不觉得累。
到了槟城,她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抬头,看天空,竟然生出了一种举目无亲之感。
她有哥哥,付旋和她关系很僵,却还有付凯;她还有很好很好的朋友黄桃,很讲义气的黄桃。
但现在,付晚晚一个都想不起来,她能想到的,只有陆长安。
陆长安。付晚晚张口轻声说。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付凯的电话。
“陆长安没死,对吗”付晚晚开门见山地问。
付凯默了默,才说道:“晚晚,你现在告诉哥哥,你在哪儿”
付凯对付晚晚,严肃有余,和蔼不足,骤然对她如此温声细语,付晚晚的脚有点发软。
她说:“我在槟城。”
“回家!马上回家,我在老宅等你。”
“我不回去,陆长安没死。”
付凯叹了口气,付凯不常叹气,他这声叹气又好像叹到了付晚晚的心里。
“晚晚,你先回来,我和你好好说。”
“我要见他,活着,我见他人,死了,我见他尸体。”
付晚晚,到现在也不得不说出“死”这种话,她说出“尸体”这两个字的时候,竟然比想象中平静。
付凯的声音满是艰涩:“已经火化了,明天出殡。”
付晚晚挂了电话。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槟城的大街小巷,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付晚晚本来以为自己生了孩子,已经算不得小孩了。可现在看来,她的年纪,永远停留在了决定家给陆长安的大学时代,再也没有长大。
她打了辆出租车,坐上去后,司机问她去哪,她想了很久,在司机觉得这不是个傻的吧的时候,才说:“去盛世酒店。”
“哦,盛世啊。”司机发动了车子,很懂的样子说,“他们老板出事了,啧啧。”
付晚晚面无表情地说:“你也知道了”
司机说:“是啊,那么年轻,以前听说他和影后不清不楚,最近才知道,他爱玩小女孩。”
付晚晚没说什么,心道,是呀,他爱上了一个小女孩,爱了那么那么多年。
小女孩知道他爱她,却不给他回应,让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傻傻地等着。
这个小女孩真坏。付晚晚在心里说。
到了盛世酒店,付晚晚本来还以为会费一番周折,结果竟然丝毫不费事——前台小姐姐正是那晚接待的付晚晚的人。
她保持着微笑,说:“陆先生说了,他的房间,您随时可以进去。”
付晚晚看出那笑里有几分勉强,还有几分怜悯。
她在怜悯我,因为他们都认为,陆长安死了。
陆长安死了,我没依靠了,所以怜悯我。
付晚晚木然地走向电梯。
她来到陆长安的房间,果然通过指纹就轻松开了门。
付晚晚想的是,他都没和我说过。
而不是,他竟然偷偷按了我的指纹。
房内陈设依旧,付晚晚再看,才觉得古人说的“物是人非”是什么意思。
她直到此时,才生出倦意。
付晚晚找到了浴室,洗澡,用的是陆长安常用的沐浴液。
洗完了,她把自己用浴巾包裹好,走进了陆长安的卧室。</p>
这是付晚晚第一次进陆长安在酒店的卧室,但她没有仔细看,外面天色将暗,她拉上窗帘,软软地钻进被窝。
她把眼睛闭上,说:“陆长安,你要是死了,就进我梦里来,让我打你两下,咱们这辈子清了,算我欠你,下辈子我还。”
付晚晚说完这话,眼角有可疑液体划过,她咬了咬嘴唇,恨声说道:“你要是不进我梦,我就不相信你死了,你大可以试试。”
她又摆出了往日里和陆长安撒娇的姿态。
第二天,日上三竿。
付晚晚睁开眼,有一瞬间的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甚至忘了自己到底是谁。
待到回转神来,付晚晚的笑意一点一点扩大,渐渐扩散到眼角眉梢。
“你没死,陆长安,我就知道你在骗我。”付晚晚细细地笑,一边回味昨晚的好睡,一边笑。
她把陆长安盖过的被子抓过,将脸面盖住,发出一阵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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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安的葬礼在有条不紊地举行。
陆长安哥哥已经过世,没有孩子。付凯不便出面,陆长安的葬礼,是付旋全权负责的。
付晚晚起床,她去厨房冰箱里,找到一瓶纯牛奶。——陆长安许久不来住,牛奶也许已经过了保质期。
但付晚晚才不在乎,她撕开包装,往嘴里倒了一口,说道:“陆长安,我爱喝牛奶啦。”
她把一盒牛奶当做早餐,按照此时的天色来看,说午餐也合适。
之后,付晚晚开始化妆。
她发现陆长安的洗手间竟然备了护肤化妆之物,牌子和自己平时所用,竟然完全相同。
付晚晚拿过一只口红,旋出,痴痴说道:“是该给你再印个唇印了。”
镜中付晚晚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是雪白的,只有说话笑起来时,嘴边翘起一个调皮的弧度。
陆长安的葬礼很多媒体来报道,为肃穆的气氛又填了一分不切实际的滑稽感。
肖丽丽混在来吊唁的人群中,她神色如常,不笑,倒确实像带有几分悲戚之感似的。
她冷眼看着人群,她在找人。
眼睛肿了却不肯叫眼泪掉下来的人,是林萱儿,陆长安手下很得力的人才。——也是宋明理的恋慕对象。
肖丽丽想,既然不想被人看轻,又何必都把眼睛哭肿
不施粉黛,裹在黑色素衣中的徐慧馨没哭,她的眼睛也不住地向周围看着,竟和肖丽丽撞了个正着。
肖丽丽淡淡地笑了一下。
这个人,公然帮着陆长安说话,连得罪媒体都不怕,莫不是有什么背景肖丽丽想,无论是她有什么人或背景,都不重要。
陆长安已经死了。
告别仪式之后,一行人到了北山公墓,天气也应景,层层厚重的云朵堆在天空,马上就要下雨了。
付晚晚是在第一滴雨落下的时候,到的陵园。
她来晚了。
付晚晚原定去殡仪馆,可到了才听说,已经去了墓地,付晚晚又打车去墓地。
司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还向付晚晚多要了十块钱,说是去墓地不好,多收点钱。
付晚晚给过钱之后,在心里对陆长安说:你看,人家都嫌晦气了,你倒是快点回来啊。
她进了墓地,最先看到的,竟然是肖丽丽。
肖丽丽独自向外走,走到墓园门口,和付晚晚正好碰上。
肖丽丽定住了身,偏着头打量付晚晚,甚至还后退两步——为了看得更分明。
“我没看错吧陆先生的葬礼,陆夫人穿得这么……这么……”肖丽丽笑了,像是暂时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似的。
付晚晚也歪了头,刚好和肖丽丽看起来是一对镜像,她说:“我开心,我欢喜,不行吗”
肖丽丽笑意更深:“死了老公,有什么好欢喜的还是陆太太早就心有所属,现下终于可以如愿守寡了”
付晚晚甚至抬起胳膊,为肖丽丽的想象力鼓掌,鼓完了,才说:“你说得太对了。陆长安要是不死,我还不知道,原来我那么爱他。”
听了这话,肖丽丽终于把她歪着的脑袋摆正,眼神也不是刚刚的戏谑状态,她神情若是严肃起来,就很有几分凌厉,尤其是下颌骨的弧度,几乎可以算作九十度。
“你说什么”她的眼神冰冷,一点温度都无。
这回付晚晚却泰然自若了,并且举重若轻:“我说我喜欢陆长安,我爱陆长安,你没听见还是肖丽丽你不敢相信”
“我信、我信,别人的话不信,付晚晚你的话,我一定信。”肖丽丽这么说的时候,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付晚晚心情更好了:“那么,请你让开。我要去见我的爱人。”
肖丽丽当真向旁边移开三步,说道:“可惜,陆长安再也听不到你说这句话了,不然他得多高兴。”
付晚晚转头看她:“他听得见。”
肖丽丽作势要上前摸付晚晚的额头,被付晚晚避开。肖丽丽一晒:“你疯魔了”
“我看疯魔的人是你。”付晚晚直视肖丽丽说道,“你父亲不是我父亲害死的,和陆长安的哥哥也没关系,要我,或者,要付家人说多少遍,你才肯信”
肖丽丽神色微变,问:“你怎么知道”
“你当我真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我傻,我什么都知道。你为什么嫁给付旋,大学里那么多男生追你,你看上付旋那点赌博还是听话”
付晚晚喘了口气:“你看中了他姓付,你在我父亲病中的时候和付旋去见他,你想气死我父亲。——我父亲一生刚直,他绝不会让自己儿子娶一个tw犯的女儿。”
付晚晚本来是悠闲的神色,但说到父亲,不免终于有点愤怒:“你赢了,我父亲被你们气死了,被他的好儿子,好儿媳。——你们以为我不懂,我只是不想懂。但是,我真的要感谢你……”
付晚晚笑了:“没有你,陆长安怎么会‘死’,陆长安不‘死’,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你说这些。”
肖丽丽在付晚晚说话的时候,一直保持冷漠的神情,脸上像挂了层霜。
“付旋,其实没你说的那么糟糕。”肖丽丽默然良久,说道。
付晚晚点点头,觉得肖丽丽竟然也能“情人眼里出西施”,真是没想到。
她要走,又被肖丽丽拉住。
付晚晚说:“你干什么”
肖丽丽说:“里面到处都是记者,你跟我走。”
付晚晚拂开肖丽丽的手,说:“我不信你。”
肖丽丽再次拉着付晚晚的胳膊,冷漠说道:“你信不信我随便,但你拽不过我。”
她说的是事实。别说付晚晚胃里只有一盒牛奶垫底,就是她吃得饱饱的,也不是肖丽丽的对手。
付晚晚被肖丽丽连拖带拽,塞进车里。
付晚晚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听付凯的话,好好运动,养成一副健康的体格。
“有什么事还要上车说”付晚晚问。
肖丽丽不言语,只是发动了车。
付晚晚一开始没怎么害怕,毕竟肖丽丽就算再狠毒,也只是背后使点见不得人的手段,明目张胆抢人这种事,她还做不出来。
但现在,她看着肖丽丽面无表情的开车,忽然有种不好的念头在心中划过。
肖丽丽……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付晚晚想想,心里一阵寒凉,这还真是肖丽丽能干出来的。
付晚晚同肖丽丽是一个大学的,肖丽丽比她大一届,算不得同学,但他们关系一度非常要好。
对付晚晚来说,能和别人发展到要好的程度,实在很不容易;而有一个人能受得了付晚晚的性格,同她比别人亲近,也是不易。
肖丽丽人长得很艳丽,是那种具有侵略感的美,大学时代不乏追求她的男人,都被她拒绝。如果被拒绝后,还对她纠缠不清的,杀人灭口也不是没有。
当然,不知真的“杀”,只不过找几个人,对人恫吓一番,让那人不敢放肆,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肖丽丽见付晚晚神色有异,问道:“怎么,怕我卖了你”
付晚晚非常诚实地说道:“不怕,我好似懒作,没人买。我怕你杀了我。”
肖丽丽听了,难得露出微笑,说道:“这么多年了,你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付晚晚很是不乐意,我的年纪,都活到自己身上了好吗
“这么多年了,你的年纪,都活到你身上了哈。”付晚晚打量着肖丽丽眼角细细小小的皱纹说道。
肖丽丽说:“果然,嘴巴依旧不饶人。”
付晚晚忽然觉得和她打嘴仗一点都没趣,她又不是陆长安,我为什么要和她打嘴仗啊。
遂不再说话,看向窗外。
肖丽丽见付晚晚不理她了,又把刚刚的笑脸去了,换上一副无喜无怒的表情。
肖丽丽带付晚晚去的是一家高级会所,付晚晚以前不常来这种地方,警惕性很高。
但纵然她警惕性再高,也无计可施——谁让她体力不如人呢。
肖丽丽领着付晚晚,准确的说,应该是抓着,用两只手牢牢抓住付晚晚的胳膊,让付晚晚动弹不得。
进了一间包厢,包厢很雅致,几乎和咖啡间没什么差别,只除了有五六个壮汉煞风景之外。
付晚晚被肖丽丽“请”着,坐到了肖丽丽对面。
沙发是舒服的,如果身后那几个壮汉也消失就好了。付晚晚想。
肖丽丽说:“本来我还不想这么干,可你说你爱陆长安,真是把我震惊到了。”
付晚晚撇了撇嘴。
“你电影是我让人压下来的。”
付晚晚说:“我知道,不然谁会那么闲,吃饱了撑的”
付晚晚明知对面不是陆长安,却还是忍不住顶嘴。这和同陆长安撒娇似的打情骂俏不同,肖丽丽不是陆长安,不会对她纵容,但付晚晚习惯了,并且现在还挺生气。
肖丽丽却不恼,饶有趣味的说:“那你怎么不来找我我让付旋去找你,你也不来”
付晚晚笑了,被气的:“我找你干什么求你烦过我一马,你会听吗真好笑。”
肖丽丽不言语了。
长久的静默。
付晚晚有点不适应,开口说道:“肖丽丽,我打不过你,你想干什么就快点,要送我去极乐世界更好,我先谢谢你,让我和陆长安团聚。”
她虽然疑心陆长安并没有真死,但更疑心陆长安的‘死’就是肖丽丽的阴谋,所以即使在心里把陆长安没死说了好多遍,但和肖丽丽如此正经对话的时候,她还是不说陆长安没死。
肖丽丽却很诧异地说:“我杀你我为什么杀你”
付晚晚想,拜托,我后面要是没有那么多大汉,你这句话还有点说服力。
付晚晚连眼神都不想给肖丽丽,但是为了表示自己的鄙夷,她还是给肖丽丽翻了个标准的白眼。
肖丽丽都要被付晚晚气笑了,她把身体后倾,倚到沙发靠背上:“既然你这么想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着,给付晚晚身后大汉使了个眼色。
付晚晚看到了肖丽丽的动作,她以为那大汉也许要杀她,挺直了脖子,闭上眼睛。
心里想着,陆长安,你要是真死了,我去和你做鬼夫妻;你要是没死,可得给我报仇,不然我变成鬼都饶不了你。
肖丽丽笑道:“付晚晚,我真要杀你,你都死好几回了,知道你去淮凌镇的时候,陆长安为什么鬼打墙似的找不到你吗”
付晚晚睁开了眼睛,转了转脖子,眼睛还在,脖子也还在。她舒了口气。
原来身后那大汉并没有拧断她的脖子,或者打破她的脑袋。
只是面前桌子上多了一份合同模样的文件。
付晚晚疑惑地抬头,看着肖丽丽。
肖丽丽却抬了抬下巴,示意付晚晚看文件。
付晚晚拿起了那份文件,只见上面几个大字:遗产转让。
她抬头,不解地看着肖丽丽。
这回轮到肖丽丽疑惑了:“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陆长安,之前立过遗嘱,把所有遗产都给你。”
这付晚晚倒是不惊讶,只说了声:“哦。”
肖丽丽见付晚晚这声,不像是真懂,又不像真不懂,就说:“你签个字吧。”
“转让给谁”
“你哥。”
“付旋算了吧,付旋就是个败家子,要是给付凯……那也不行,这是陆长安给我的!”
付晚晚说这话的时候,颇像一个保护自己食物的小孩。
肖丽丽摇摇头,有点可惜的想,若是陆长安还在,有人惯着她,可陆长安死了,她就连顶嘴都没那么气人了。
为什么呢因为没人能护着她了吗
肖丽丽想不出原因,便不去想原因。
“你不是最喜欢你那部电了你签了,电影下个月如期播放;不签,就让它烂在仓库里吧。”
付晚晚哪是能被逼迫的人,脾气也大得很,说:“烂就烂吧,那能值几个钱啊,陆长安给我留的,够我随便拍电影了。”
肖丽丽见付晚晚糊涂劲儿又上来了,有点不耐烦,但还是强压了下去,说:“你签也得签,不签也的签,我和你说这些,只是让你做个明白鬼。”
“你又不杀我,这明白鬼我是做不成了,明白人还差不多。”付晚晚嘻嘻笑道。
她笑着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肖丽丽。
而是看向肖丽丽的后方。
付晚晚身后的大汉们也都变了脸色。
肖丽丽回头,只见听见一阵脚步声,付凯赫然站在她身后,而付凯的后面,竟是一排荷.弹实.枪的人。
肖丽丽再次转过身,看着付晚晚说:“你早就知道,在拖延时间”
付晚晚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做明白鬼。”
肖丽丽点点头:“你走吧。”
付晚晚当真起身,连带合同一起拿在手里:“这东西我看你也用不上了,我帮你扔了,又环保又方便,你怎么谢我”
付晚晚又变成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肖丽丽倒是没恶语相向,只是说:“你真打算给陆长安守寡”
“守寡”这个词,深深地触痛付晚晚的内心,她从胸腔里喷射出这句话:“你大清早亡了,少在这儿诈尸!”
付晚晚一尖刻起来,肖丽丽熟悉的付晚晚就回来了。只不过那时候,付晚晚的尖刻从来不是对她。
说着,付晚晚一甩袖子,自己先跑了,付凯让身后的人跟着她。
肖丽丽见付凯还没有走的打算,就问:“你一直跟着我们”
付凯说:“你可能不知道,晚晚回槟城之后,给我打了电话。我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
肖丽丽点头了然道:“原来是你。我说付晚晚的命真好啊,陆长安死了,哥哥还活着;就算一个哥哥死了,另一个哥哥还活着,你说是不是,付凯”
从关系上来说,付凯是肖丽丽的丈夫的哥哥,她也该叫声哥哥才是;从年龄上来说,付凯也比她大许多。
然而肖丽丽就是直呼其名,非常不客气。
付凯也很不客气地说:“我和付旋都不会死,还有,你也不是命不好,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肖丽丽“哼”了一声:“谁你说付旋”
肖丽丽很是放肆地笑了一声:“你们付家的人,就只会欺负人。”
“没人欺负你,更没人逼你和付旋结婚。你为什么要和付旋结婚,你心里清楚。”付凯说完,带着身后的人走了。
到门口的时候,没转身,只是说:“我侄子也五岁了,你不承认是付旋的妻子,这没什么,你要还认你是你儿子的母亲,请你,在他记事之前,早作决断。”
“什么决断离婚还是不离婚婚我是不会离的,凭什么,你们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没错!”肖丽丽说着,不知道是说给付凯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付凯依旧没转身,只是说:“第一,决断并非离婚与否,而是生,还是死;第二,你父亲的事,我能调当年的卷宗,你大可以看看,和我父亲,到底有没有关系。——你如果看了还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肖丽丽听完了,问:“你们要杀我”
付凯终于转身了,他望着肖丽丽说:“当然不,你在西桥制造车祸之前,也不会说‘我要杀陆长安’,难道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陆长安归来!如果还是万更的话可能下章就完结啦会有番外哒